魏五郎氣急,卻又無可奈何。
西路軍并無統轄東路軍的權力,更何況魏五郎隻是一個中校尉。
他隻是念着故舊之情,想勸一勸張行瑾,卻連門都進不去。
隻能長長歎息一聲,領軍回羊苴咩城,向楊師厚禀告。
楊師厚也是一臉惋惜,“鄯闡府爲南诏東京,毀于一旦,張行瑾殘暴不仁,必有天譴。”
失去洱海與滇池兩塊精華地區,南诏立國的根本也就不存在了。
鄭昶不知所蹤。
楊師厚駐軍羊苴咩城,張行瑾占領鄯闡城,楊崇本防守嶲州,以靜制動,雖然南诏殘餘勢力還在掙紮,但亡國已經是必然。
有眼光的蠻族、漢人大姓主動向羊苴咩城投誠。
楊師厚占領以羊苴咩城之後,軍紀嚴明,嚴謹搶掠,公開處決了三十七名侵害百姓的協軍,宣教使組織百姓恢複生産,安撫當地漢家大姓,以南诏王室資财招撫流民,不論族屬,皆施粥救濟。
即便當初隆舜父子掌權時,都沒這麽溫和,一味窮兵黩武,跟大唐死磕。
鄭昶篡位也沒改變,賦稅變本加厲,南诏早就民不聊生,逃入深山密林。
楊師厚在宣教使的集體建議下,宣布凡投誠之民皆爲大唐歸民,并上書朝廷請求減免賦稅。
軍事決策權全在楊師厚一人,但宣教使有參論政事的權力。
土人漸漸歸心,鹹稱楊師厚爲“生父”。
楊師厚趁機招募南诏壯士再立一營協軍,分銀槍效節都老卒爲軍官,加強訓練。
以黃全素令一千銀槍效節都五千協軍南下,弄棟北面是楊師厚,東面是張行瑾,早就惶惶不可終日,兩相對比,直接投了楊師厚。
楊師厚以八千唐軍,破五萬南诏聯軍,唐軍的軍威打出去了,楊師厚的名聲傳蕩在南诏大地之上,隻要銀槍效節都出現在哪裏,哪裏便直接投降。
甚至三兩個斥候出現在城外,守軍一哄而散,城内的百姓無論蠻漢,都非常配合開城投降。
唐軍秋毫無犯。
山林裏的逃民也紛紛回返故鄉,安心種地。
仁德配以強悍武力,自然無往不勝。
不過跟大唐一樣,南诏的節度們心思也不少,北面劍川節度,西面麗水節度,自持天高地遠,試圖割據,向羊苴咩城派出使者,聲言承認唐軍的統治,但唐軍也要承認他們的割據。
無論何時何地,總有一些很傻很天真的人看不清形勢。
沒有對等的武力,就不構成談判的基礎。
當日的血嶺大戰,已經擊潰了他們的大部分兵力。
整個南诏都成了熟透的果實等着唐軍去摘取。
楊師厚命魏五郎領三千銀槍效節都四千土人協軍攻麗水節度,黃全素領兩千銀槍效節都三千協軍攻劍川節度。
在險峻的地勢要人來守,守軍遙見唐軍旗号,不是逃跑就是投降。
血嶺一戰,擊潰的不僅是他們的陣列,還有他們的意志。
土人協軍比唐軍還積極,招降納叛,一路兵不血刃,推到劍川城、麗水城之下。
被打掉自信的兩藩鎮,唐軍連出手都免了,協軍的戰鬥熱情比唐軍還高,這些人當時在血嶺大戰中一潰千裏,現在搖身一變,個個英勇善戰。
魏五郎黃全素隻需要領着本部在後方督戰,協軍就把城攻了下來。
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洱海西北兩面,悉數平定。
從秦代開始,中土帝國便經營洱海、滇池地區。
元封二年,漢武帝發巴蜀兵數萬人入滇,同年派大将郭昌、衛廣往擊洱海地區蠻族,後數年,複并昆明地。
洱海與滇池一直在中土王朝的統治範圍之内。
武德四年,大唐招撫洱海諸蠻部,武德七年,派巂州都督府長史韋仁壽領五百将士至西洱河,承制置八州十七縣,授其豪帥爲牧宰。
隻因吐蕃帶來的強大壓力,大唐才停止經營洱海地區,轉爲扶植南诏。
因此南诏對大唐而言并非蠻荒異域,其統治基礎一直存在。
諸族也并不排斥大唐。
楊師厚橫掃洱海地區,不可避免的刺激到了興海軍。
鄯闡城東南,還有銀生、通海二節度。
張行瑾派部将慕容敞征伐,激起了兩地蠻漢百姓嚴重的抵觸,誓死不降。
銀生城還向羊苴咩城派出使者,願降楊師厚而不願降張行瑾。
楊師厚親引五千銀槍效節都趕赴銀生府,慕容敞爲人穩重,不敢公然與楊師厚翻臉,隻能退回去攻打通海。
不過如此一來,興海軍與西路軍的矛盾徹底激化了。
興海軍仿佛洩憤一般,再度屠了通海城。
起初楊師厚還不怎麽願意搭理興海軍,但興海軍卻肆無忌憚的侵入銀生節度,搶掠、屠殺、縱火,還一度追殺百姓至銀生城下,楊師厚的怒火終于爆發了,命銀槍效節都截殺。
别看興海軍在南诏兇名赫赫,但那也要看對誰,遇上銀槍效節都,興海軍瞬間被打回原形。
殘暴與英勇是兩回事,否則當年秦宗權、孫儒就不會敗亡了。
一千興海軍還打不過三百銀槍效節都,被殺了兩百人,俘虜四百七十三人,銀槍效節都隻陣亡三人,傷十七人。
楊師厚二話不說,皆斬之,人頭還挂在銀生與通海的邊界處。
此舉無疑激怒了興海軍,七千興海軍怒氣沖沖便要來複仇。
楊師厚先是以東路軍主将向嶲州楊崇本申斥張行瑾,然後領三千銀槍效節都迎戰七千興海軍。
領軍主将名叫固論多仁,乃是跟随陸論藏的嗢末人。
在銀槍效節都面前,沒有任何軍隊能安之若素,固論多仁一見其氣勢,當場就慫了,不敢越境。
他慫楊師厚不慫,趁其膽寒之際,呐喊鼓噪而進。
興海軍一路行來,要麽是對付手無寸鐵的百姓,要麽對付羸弱的南诏軍,何曾見過這般氣勢恢宏的王者之師?
弩箭激飛,銀槍突進,前陣瞬間被紮成了刺猬,固論多仁的人頭被武贲斬下,後陣一哄而散。
勉強有幾個紅眼的興海軍,揮舞着彎刀悍不畏死沖上來,卻被銀槍挑到半空中。
楊師厚得理不饒人,一路追殺至通海城,
通海守将慕容敞在城牆上親自賠禮道歉,楊師厚這才打道回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