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城中流民甚多,人心不定,若是取消宵禁,恐生禍端。”韓偓谏言道。
李晔一想也是,宵禁完全取消,也不利于城中安定,“那就延遲到三更之後。”
韓偓拱手應命。
剛回到寝宮,就有小黃門來報,裴貞一來了。
要說現在李晔最怕見到的人是誰,肯定非她莫屬。
自從裴樞莫名其妙遇刺之後,李晔就有意無意的躲着她,這次被堵了個正着。
“陛下,你可要爲臣妾做主啊。”裴貞一上來就哭哭啼啼。
李晔一陣頭大,見到她就像見到債主一樣,“薛廣衡,你查到幕後真兇了嗎?”
薛廣衡在殿外聽到聲音,趕來殿内,見了裴貞一的讨債的架勢,吞吞吐吐道:“回、回陛下,還沒有。”
話剛說出來,裴貞一就“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陛下分明是在搪塞臣妾,真兇還用查嗎?不就是趙崇凝下的毒手?”
李晔腦門上全是汗,偷偷揮手讓薛廣衡出去,“愛妃不要亂說啊,沒有證據,朕也很難辦啊。”
“我們裴家也就這兩個兄長有些出息,現在去了一個,我們裴家怎麽活啊。”
“有那麽嚴重嗎?”
不說還好,一說裴貞一又哭的死去活來,還往他身上倒,眼淚直接往衣服上蹭。
李晔算是見識到女人的厲害,不過她一口一個裴家,讓李晔心中有些不舒服,都說胳膊肘往外拐,她的心思卻還在娘家,“裴樞之事,朕會給你給你們裴家一個交代,但愛妃不要忘了,你現在是大唐的河東夫人。”
裴貞一哭聲戛然而止,楚楚可憐望着李晔,“臣妾、記住了。”
本來見了她,還有些其他的興趣,這麽一鬧,兩人興緻都淡了,說了一些安慰的話,裴貞一自己識趣的回宮了。
大中五年,張議潮擊吐蕃,占據河西、隴右諸州,嗢末群起響應。
吐蕃在河隴地區的統治分崩離析,同年,吐蕃将領将領尚延心以河州、渭州投歸唐廷。
但歸義軍對隴西的統治極其薄弱,其力量也隻局限在涼州以西,涼州以東以南,論恐熱與尚俾俾連年大戰,兵連禍結二十餘年,各部紛紛遷往秦州、渭州一帶。
屯軍河源軍的尚婢婢輕敵,大敗于論恐熱,北逃甘州,爲回鹘所滅。
但尚俾俾部将拓跋懷光率五百騎兵奇襲廓州,擒論恐熱,數其罪而斬之,獻其首級于唐廷。
論恐熱和尚俾俾敗亡,吐蕃在河隴的勢力消減,而此時的大唐,大中之治如同一顆流星劃過大唐漆黑的天空。
僅僅十一年後,宣宗開始疏于政事,沉溺于長生術,大興佛教,宦官權勢又呈複興之勢,南方軍亂不斷。
大中十三年,裘甫農民起義在浙東爆發。
虛弱的唐廷無力掌控河隴,嗢末人趁勢而起,互相攻伐、吞并,逐漸形成一些較大勢力。
宣宗命土豪領之,自置牧守。
渭州以南,洮,岷,疊,宕四州,在杜倫家族統治之中,當年黃巢攻入關中,其首領杜倫悉伽還率族人入關中助朝廷平叛。
渭州以西,河、蘭、鄯、廓四州則在拓跋懷光家族手中,拓跋懷光死後,其子互相攻伐,聚城自守,勢如仇敵。
但無論是拓跋懷光還是杜倫悉伽,對這八州的統治虛弱的可憐。
嗢末人起身于奴隸,極具反抗精神,大者千餘戶,小者百餘戶,以山谷河流而居,力量強大者,動辄攻伐劫掠州縣。
但随着李茂貞在河州舉起大唐的旗幟,各部衆紛紛來投,實力越來越強,引起了拓跋家族的戒心。
隻不過寒冬降臨,不得不偃旗息鼓。
風雪吹不到的河谷之中,湟水被完全凍結。
一杆杆“李”字大旗,被冰凍住,任由寒風撩撥,依舊垂頭喪氣。
李晔剝奪了李茂貞的一系列爵位,卻沒有剝奪他的“李”姓。
也許是這麽多年習慣了,李茂貞并沒有改回本來姓名,而且“李”字大旗在河州仿佛有種異樣的魔力,吸引大量部族前來投效。
“今年真是便宜拓跋珲了,若非大雪,河州旦夕可下!”李茂貞一身胡裘裹得嚴嚴實實,對身邊一衆将領道。
“大帥所言不差,等明年冰雪消融,就是我軍拿下整個河湟之時!”義子李繼顔道。
李繼顔是李茂貞從鳳翔帶出來的唯一義子。
在軍中地位隻在李茂貞之下,張行瑾初來乍到,雖得李茂貞看重,但還未融入核心圈子。
來到河西之後,李茂貞也低調了許多,隻以大帥自稱。
“何必等到開春?”張行瑾忽然道。
此言引起李繼顔的極大不滿,兩人差不多的年紀,一樣的鋒芒畢露,張行瑾自然就成了李繼顔的眼中釘,“哦,難道你還有什麽良策不成?”
李茂貞也來了興趣。
張行瑾道:“此谷雖然可遮擋風雪,但不足以養兵,西北苦寒之地,開春要等到三四月份,我軍困守此地,隻能越來越虛弱,嗢末各部一見我軍勢弱,必然引衆而去,等到明年,還有什麽力氣攻打河州?”
李繼顔不屑道:“危言聳聽。”
是不是危言聳聽,李茂貞心中最有數。
嗢末部衆拖家帶口而來,軍中已然乏糧食。
李茂貞派出數支騎兵,四方掠奪,初期還有所斬獲,但随着大雪封山,斬獲越來越少,甚至派出的騎兵都不見了。
爲了熬過寒冬,李茂貞準備殺馬充饑。
“繼續說。”李茂貞眉頭緊鎖。
“兵者,詭道也!如此天寒地凍,拓跋珲不會想到我軍在此時攻城,必然無備,末将不才,願率本部人馬,潛入河州城中,父帥驅大軍随後,河州一鼓可下,有了河州,父帥舉起大旗,振臂一呼,何愁四方之衆不聚?若如此,則父帥大勢成矣。”
自從被李晔削奪潼關指揮使之後,張行瑾研讀兵法,今日總算有了用武之地。
好歹李茂貞也是縱橫西北的枭雄,雖然被趕出鳳翔,但基本的眼力還是有的,聽了張行瑾的話,眼中精光閃閃,“我兒可有把握?”
現在的李茂貞已經輸不起。
張行瑾拱手道:“無論兒臣有沒有把握,河州必須打!”
李茂貞搓着手,眼神逐漸堅決,“好!本帥準了,你放心前去,拿下河州,升你爲副帥!”
張行瑾大喜過望,“謝父帥!”
李繼顔眼中閃過一絲厲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