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逃跑

劉平站在水泥地上,仰頭看着巨蛇越昂越高,由尾巴轉化成的頭顱巨口居高臨下,是要把自己一口吞噬的姿勢。可是在片刻之前,他看得真真切切,巨蛇分明是背離自己前行,絕對沒有轉身————從來沒有聽說過倒退爬行的蟲蛇,可是尾巴又怎會變成了頭顱?

巨蛇開始緩緩的向他移動了,無聲無息,也無氣味,像一一團一巨大的黑雲,幾乎就是在地面上柔軟的飄。劉平手無寸鐵,想逃也來不及,索一性一站在原地不動,同時又發現了一個奇異現象————巨蛇沒有牙齒!

沒有牙齒,沒有信子,黑一洞一洞的就隻有一張口。劉平忽然感覺它不像蛇,更像蟲,一條前後貫通、不分首尾的蟲。

巨口向下緩緩對準了他,仿佛是要做到一擊即中。劉平仰起了頭,想要到它的腹内一探究竟。可是對着上方的巨口睜大了眼睛,他發現巨蛇身上顯出了細密紋路,不是花紋,而是凹凸蠕一動的紋路。

恍然大悟的退了一步,他明白了。日本人沒有說錯,地堡之内的确不存在碩一大無朋的巨蛇,巨蛇是由無數條小黑蛇組成的!

小黑蛇們互相擰絞糾纏,構成一條龐然大物。任何被巨蛇吞一入的活物,都會立刻遭受萬蛇噬身的痛苦,然後瞬間成爲一具幹一屍一。

所以它不分首尾,無須轉圜,帶着兇惡的靈一性一。一旦大難當真臨頭,它自然會解體爲無數細小黑蛇,牆壁縫和下水道都是它們的避難所。即便地堡崩塌,也有整整一座大山供它們鑽洞穿梭。在地下,它們沒有克星。

劉平不想鑽進巨蛇腹中了,如果當真被萬千小蛇一吮一成了人幹,他相信賽維和勝伊都會哭泣,但也隻是哭泣而已。賽維和勝伊一愛一他,一愛一的有條件,涼絲絲。真心有幾分?他不知道。可是對于他們來講,已經盡力了。他們本來是相依爲命、誰也不一愛一的。

他不敢以着人幹的面目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膽量有限,熱血也有限,他不可以去吓唬他們。

于是劉平驟然橫着跳出老遠,随即方向不變,貼着巨蛇的身一體穿過走廊,逃進黑暗。巨蛇果然沒有調頭。高昂的頭顱低垂下去,收縮成了細長尾巴。它并未像真正的蛇一樣貼地遊一動,而是身一體旋轉向前,宛如一隻碩一大柔軟的黑色鑽頭,閃電一樣沖向了劉平的背影。

雖然巨蛇根本不能算蛇,但是劉平無計可施,隻好還是把它當蛇來對付。在走廊中左右騰挪跑成了“之”字形,他眼看前方就到了頭,連忙提前調整方向,拐進了盡頭的一條岔路。察覺到巨蛇尾随而至了,他向前直奔,卻是在岔路盡頭一腳踏空,踉跄着撲了下去。身一體跌在冷硬的台階上,他發現自己竟然是跌上了一條向下的水泥樓梯。

他沒想到地堡下面居然還有一層,當初金子純也不曾提過。一挺身爬起來站穩了,他慌不擇路,沿着樓梯向下疾行。落腳之處由平整漸漸變得崎岖,水泥台階越往下越是粗糙,最後索一性一斷崖似的沒了路。劉平停在最後一級台階上,橫了心縱身一躍。隻聽“咕咚”一聲,他結結實實的摔在了黑土地上。

黑土地距離最後一級台階,能有個半人多高,爬上去很容易,掉下來也摔不壞,是個沒有殺傷一性一的大土坑。土坑是挖出來的,還是天然有的,一時瞧不出;劉平擡頭向上望去,就見巨蛇停在岔道地面上,身一體一端慢慢沿着台階探下,如同水蛭一般,越是伸得遠,越是拉得細長。劉平知道自己不帶活人氣,素來不招野獸,所以心中疑惑,不知道巨蛇爲何對自己産生了興趣。人在坑中無路可退,他眼看蛇頭搖搖擺擺越來越近,隻好貼着坑壁站直了,一動不敢動。

蛇頭越過最後一級台階,依然像隻鑽頭似的,翻翻滾滾的四處遊一動。一條細小黑蛇脫離大蛇身一體,自作主張的伸出腦袋,要往黑土裏鑽。蛇頭漫無目的的蹭過了劉平的小腿,因爲細長,所以嘴巴的尺寸小了許多,然而不住的收縮擴張,是個貪婪饑一渴的模樣,仿佛随時預備着吞噬什麽。

劉平盯着蛇頭,看它在坑中搜索一圈,無功而返,懶洋洋的縮回了上方走廊。恍然大悟的低下了頭,他盯着已經沒入土中大半的小黑蛇,心想原來它是依靠氣流來捕捉獵物的。自己方才連走帶跑,跑到哪裏,它便追到哪裏;自己不動了,它反倒失了目标。

自己可以做到完全的靜,但是平常人至少還要呼吸,無論如何逃不脫它的追逐。低頭抓住蛇尾向外一拽,他動作極快的掐住了蛇頭。黑暗之中,他的黑眼珠是特别的大,沒有光,他一樣的能看。小黑蛇的身一體柔軟滑膩,太像一條肉一蟲,蛇頭上鼓起一隻嫩一嫩的肉泡,像嬰兒未睜的眼睛。劉平用手指輕輕去摩挲肉泡,結果撥起了一層半透明的薄膜,薄膜下面,竟然真是一隻圓圓的眼珠。

劉平又扒一開了它的嘴,嘴是一圈軟一肉,類似吸盤。牙齒尖銳細短,上下各有兩枚,正可以一口咬破獵物的皮肉,而又不至于咬過之後一抽一拔不出,堵住傷口鮮血。劉平見它在自己手中扭一動得還很有勁,就試探着将一根手指插一入了它的口中。指尖瞬間一痛,箍一住一節手指的蛇嘴清清楚楚的一吮一吸了一下,随即卻松了口。顯然,劉平的鮮血不合它的口味。

劉平收回了手指,順勢又去撥一弄了蛇頭上方的一隻眼。随着他的施力,小黑蛇在他手中開始掙紮;劉平忽然向下一摁,隻聽一聲輕微的響,他戳破了小黑蛇的眼珠。而小黑蛇當即松一軟成了他手中的一條繩子,正是死了。

劉平握着蛇尾巴掄了一圈,心想自己但凡有一點頭腦,都該馬上逃出地堡,哪怕大雪封山,哪怕在外頭凍硬了,也比窩在地堡裏強。小蛇來了,可以戳它的一隻眼;大蛇來了,怎麽辦?

劉平在土坑中轉了一圈,認爲水泥樓梯大概是件半成品,大坑也應該是下一層地堡的入口。可惜台階未完成,下一層地堡更是連影都沒有。連滾帶爬的上了台階,他一路鬼鬼祟祟的走回了指揮所。

把小蛇的一屍一體擺在煤油燈下,他對着衆人講述了大蛇的底細。話音落下,香川武夫和馬老爺當即開始鬥嘴。馬老爺蓬着一頭卷發,委屈死了,無論如何想要回家;香川武夫肩負着任務,當然不能無功而返,而且并不相信馬老爺是真的坦誠。小柳治和馬英豪并肩站着,煤油燈下,他們臉色變幻不定,統一的灰頭土臉。金子純和馬俊傑的一屍一體,被人用粗尼龍繩緊緊捆一綁住了,直一挺一挺的疊在門旁牆邊,小橋惠蹲在一屍一體頭旁,似乎是個守衛。

香川武夫和馬老爺全是巧舌如簧,吵了個天翻地覆。馬老爺一直沒有去看馬俊傑,此刻忽然想起他是自己的兒子了,指着馬俊傑的一屍一首對着香川武夫咆哮:“我的小兒子,已經死了!”

香川武夫臉色鐵青,一隻手按在腰間的手槍皮套一上。

馬老爺的氣焰随着嗓門一起增長,擡手對着香川武夫的光頭指指點點:“你們的人都是廢物!廢物!到目前爲止,隻有劉平做了一點實事,而你們除了挖幾個坑,死幾個人之外,還有什麽成績?我告訴你們,不要妄想讓我也死于你們的愚蠢!”

香川武夫拔一出手槍,一槍指向了窩在角落裏的賽維:“馬先生,你還要繼續說嗎?”

馬老爺登時閉了嘴,别的孩子一愛一死不死,賽維和勝伊是要好好活着的。他們多麽的像他,他們三個才是純粹的一家人。

香川武夫放下了槍,眼角餘光瞄着房内所有人,同時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大蛇,小蛇,都沒有關系。軍一火庫裏有很多武器,我不相信它們比槍炮更厲害。靠近出口的岔道裏比較安全,如果你們願意,夜裏可以去和士兵一起睡。現在我要去軍一火庫取武器。”他面色一陰一鸷的點了點頭:“誰想逃,就是死!”

香川武夫推開了房門,對着走廊吼了一句日本話。兩名士兵立刻從附近的岔道中答應着跑上了主幹道走廊。室内衆人眼巴巴的望向門口,就見香川武夫從懷裏摸出一張地圖和一隻手電筒,帶着兩名士兵拔腿就走,同時“咣”的一聲摔了房門。

留在室内的人,誰也不看誰,唯有馬老爺長歎一聲:“作死啊!”

劉平有點無所适從————和身邊這一幫人在一起,他總感覺雙方之間有隔膜。手裏一揉一搓一着軟一軟的小黑蛇,他低頭坐到了賽維身邊。賽維也沒理他,和勝伊一起抱着膝蓋蜷成一一團一。

賽維沒有曆險的經驗,此刻周身上下隻有一顆心還活着。忽然懶得指望旁人了,她決定自己找出一條生路。

足足過了幾十分鍾,還是不見香川武夫返回。馬英豪開了口,說道:“劉平,出去瞧一瞧,找不到香川先生,找到白琉璃也是好的。自從送他進了地堡,我就沒再見過他。”

劉平靠牆站起了身,同時聽得馬老爺也出了聲:“不許去,要去讓他的同胞去。”

劉平半蹲半站,貼着牆壁很猶豫,手裏還攥着死蛇。賽維偶爾回了神,正好聽到父親和大哥的對話,當即也發表了意見:“坐下!”

劉平死心塌地的慢慢溜下去了,又扭頭看了馬英豪一眼。馬英豪皺起眉頭望着他,不過沒有怒色,仿佛是不肯和他一般見識。

然後,震天撼地的爆炸就開始了!

爆炸仿佛就發生在所有人的腦海心窩裏,煤油燈的火苗全淩一亂了,巨響幾乎震得人嘔出鮮血。鐵門受了氣流的鼓動,單薄的一道銅鎖當場斷裂。而灰頭土臉的香川武夫一頭紮進室内,用日本話嚷道:“撤退,撤退,到地面去!蛇來了!”

此言一出,無論聽懂聽不懂的統一起了立,然後也無須多問,衆人一窩蜂的全湧了出去。一名渾身是血的日本士兵站在主幹道上,正在用撬棍拼命去撬一隻木箱。喀嚓一聲木條斷裂,士兵伸手進箱摸出手雷,哆嗦着打開保險,用力在牆上一磕,随即沒頭沒腦的向前擲去。

賽維腿都軟一了,可是看清了士兵的動作————打開保險,再磕一下。看清之後她一把拽住勝伊,撒腿就跑,跑了幾步之後回了頭,又把劉平也扯到了身邊。她瘦而強硬的向前蠻頂,面目猙獰,氣沖如牛。滾一燙的氣流一波又一波的沖擊着岔道裏的人,她寸步難行的在士兵之中移動,兩隻手不能兼顧了,她不假思索的松開了劉平,專門拉扯勝伊。

一鼓作氣的,她把爛泥一樣的勝伊先推上了地面。冰冷的空氣撲在她赤紅的臉上,她像猴子一樣随即攀援而上。下面有人托舉了她,手很有勁,手指蒼白,是劉平。

賽維沒有回頭,上了地面之後見勝伊還癱在地上,就俯下一身拼了命的推他踢他,當他是個鋪蓋卷,一路讓他滾出老遠。勝伊屁用沒有,說他是一浪一蹄子都是擡舉了他,他都不如一般的好一娘一們兒堅強;但是賽維得先顧着他,他安全了,她才能騰出心思去看劉平。

好在劉平是不勞她費心的。她剛一出洞,劉平就一屁一股拱開小柳治,搭着鐵梯竄上去了。

當最後一名活士兵逃出地堡之後,香川武夫在飄飄揚揚的大雪之中,幹脆利落的鎖上了入口鐵門。

劉平卻是想起了一個人:“白琉璃還在裏面!”

香川武夫滿頭滿臉都是硝煙塵土:“他沒有用,不要管他!”

劉平也沒有重新入洞的打算,但是想到白琉璃可能會死,他忽然感覺很難過。

“地堡還有其它入口嗎?”他問香川武夫。

香川武夫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答非所問的告訴他:“裏面應該不會燃起大火,因爲缺乏燃料。”

處處都是水泥牆和大鐵門,并且鐵門全部緊閉,的确是缺乏燃料。

香川武夫又道:“天亮之後再派人進去,今夜我們該做的,就是不要凍死!

半山腰生起了幾堆火,一群人本來就接連幾天沒有洗臉,如今加上煙熏火燎,越發有了鸠形鹄面的意思。兩名日本兵死在了方才的混亂防禦之中,加上金子純和馬俊傑,他們出師未捷,先丢一了四條一性一命。

賽維從兜裏摸出一條小手絹,用雪水浸一濕了,自己托在手上擦了擦臉,又扭頭給勝伊抹拭了眼睛。勝伊怏怏的半閉着眼,任她抹拭。劉平則是守在一旁,希望賽維也給自己擦一擦。

他很有耐心的等待着,一直等到賽維把手帕扔到面前的雪上,等到手帕凍成薄薄的一片。患難見真情,賽維是有真情的,不過全傾注在勝伊身上。非得到了太平時節,才能勻出心思去一愛一劉平。

天上飄着鵝毛大雪,幸好沒有起風。劉平讪讪的垂下頭,被大雪覆蓋成了一隻雪球。

天亮之後,無人凍死,但是也沒有糧食可吃。香川武夫打開了地堡入口,想要派人進去探探情形,順便帶些飲食炊具出來,可是扭頭望了部下,他忽然感覺自己無人可派。士兵隻剩下二十名不到,是不舍得讓他們再枉死的,小柳治和馬英豪是自己人,其中馬英豪還是個瘸子,也不适宜讓他們打沖鋒冒險;馬老爺老得幹巴巴,而且一慣的狡猾别扭;馬家的龍鳳胎怎麽看都是一對瘦弱的大孩子;小橋惠負責了一切後勤工作,也是絕對死不得。

于是,他對着劉平一招手:“過來,你下去看一看,如果沒有問題,就去一趟糧庫,運些大米和罐頭出來。”

他一邊說,一邊将一枚鑰匙和一隻手電筒給了劉平。劉平接過了這兩樣東西,正要下洞,不料賽維忽然叫道:“慢着!誰知道洞裏還有多少蛇?你們不能讓他赤手空拳的下去!”

香川武夫看了賽維一眼,随即拔一出了自己的手槍遞給劉平。在劉平接槍之前,賽維踩着厚雪跑到洞一口附近,伸手去開一隻木箱:“一把槍裏能有多少子彈?給他炸彈用,炸彈比槍厲害。”

香川武夫一直沒有留意過賽維,沒想到她忽然機靈活潑起來,竟敢擅自去動手雷箱子。把手槍插回腰間皮套,他正要上前阻止,然而賽維已經像捧土豆似的,捧着三隻手雷走過來了。

香川武夫猶豫了一下,沒有多說。劉平莫名其妙的揣了三隻手雷,知道賽維此舉必有所爲,不過當衆也不能問,便一言不發的跳入了豎井之中。

地堡内還殘留着硝煙霧氣,地面橫着許多死蛇。劉平打開手電筒,一邊走一邊大聲的呼喊白琉璃。将要走到指揮所時,他忽然看到了馬俊傑的鬼魂。

馬俊傑還保留着死亡時的模樣。一個腦袋歪折到了肩膀上,他冷冷的望着劉平。

劉平聽到了他的問話:“你們要走了嗎?”

怨氣彌漫開來,帶着殺意,劉平看出他會是個麻煩的小鬼,有心讓他魂飛魄散,可是在他動手之前,馬俊傑的幻影漸漸淡化,飄飄忽忽的消失了。

劉平關閉了手電筒,繼續往前走。走廊裏并沒有活蛇,他停在指揮所門前,發現指揮所内一片狼藉,可是煤油燈居然還亮着一盞。門旁角落裏,金子純與馬俊傑的一屍一首也都還在。

出了指揮所,劉平一邊去開隔壁糧庫的鐵門,一邊高一聲低一聲的召喚白琉璃。鐵門表面被手雷崩得坑坑窪窪,幸好鎖眼依舊清楚。他從糧庫裏背出一袋大米,一些包一皮裝好的幹菜與罐頭。回到指揮所,他找出兩根尼龍繩,把食物與一屍一首分别綁成兩捆。死結剛剛系好,他忽然回頭,看到了門外探頭縮腦的白琉璃。

劉平不喜歡他,可是此刻見了他,卻是意外的高興。随手撿起一隻散落的罐頭,他摳開鐵皮走向白琉璃:“我想你也不會死。”

然後他蹲在白琉璃面前,把肉罐頭放到了他的袍襟上:“你要不要水?”

白琉璃偏着臉,用一隻藍眼睛看他:“你們要走了?”

劉平答道:“洞裏有蛇,他們不敢再住下去,但是也不會走。”

他用手指從鐵皮罐頭裏挖出一塊肉,送進嘴裏咀嚼:“現在不走,就走不成了。”

白琉璃輕聲答道:“我很喜歡這裏,我要留下來,哪裏都不去了。”

劉平一舔一了一舔一手指,又去罐頭裏拿肉吃:“一個人,還有蛇,不寂寞?不害怕?”

白琉璃看他吃得很香,就把鐵皮罐頭放到了他的面前:“不寂寞,這裏有很多鬼魂,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我看不到它們,但是我知道它們都在。它們比人更好,我一愛一他們勝過一愛一人。人的心思,我總是摸不透。我摸不透,我就很累,很憤怒。”

劉平端起了罐頭,向他微笑:“對不起。”

白琉璃佝偻着腰,喃喃的低語:“對不起我的人,都被我殺死了。他們變成了鬼,反倒不會再虧待我。”

話到這裏,他一陰一恻恻的一笑。一隻手托着懷裏的嬰一屍一,他四腳着地慢慢的向前爬。爬到了兩具一屍一首跟前,他很憐一愛一的摸了摸馬俊傑的頭發,然後背對着劉平說道:“把他們留給我吧,我的孩子都餓壞了。”

劉平幾口吃光了罐頭,然後扛着食物站起身:“白琉璃,别威脅我。”

白琉璃低沉的笑出了聲音,笑得身一體顫一抖:“你怕什麽?如果我的詛咒能殺死你,你早死過千萬次了。劉平,爲什麽你會是個騙子?我想不通,我很想不通!”

劉平邁步向外走去,聽到白琉璃在後方又道:“你還會再回來的,騙人的人,也會被騙!”

小橋惠有了劉平運出的糧食肉蔬,便開始埋鍋造飯。衆人吃飽喝足之後,香川武夫帶了十幾名士兵,開始了新一天的尋覓。小柳治和馬英豪照例是并肩坐在火堆旁,頭上共頂着一片雨布擋雪。

起初是天下太平的,可不知是誰先挑一起了頭,馬老爺和馬英豪一遞一句的對了話,并且不是好話————大冷的天,夜裏又是死裏逃生,他們此刻自然沒有心情再虛以委蛇。

雙方的語氣越來越激烈,馬英豪反常的激動了,曆數了馬老爺一生的罪狀————馬英豪的一娘一得了重病,馬老爺連個醫生都不讓人請,馬夫人不是病死的,是躺在床上無人照顧,活活餓死的!而馬英豪當時人在日本,回來之後就發現一娘一沒了,一娘一的遺物也全沒了。

馬老爺立刻反唇相譏:“你一娘一不守婦道,死的好呀死得妙!”

馬英豪氣得頭上直冒熱氣,當即又提起了自己的瘸腿————世上怎麽會有父親忍心把兒子打成殘廢?

馬老爺哼哼冷笑:“誰知道你是哪裏來的野種?”

馬英豪氣得臉也不要了,指着馬老爺的鼻子問道:“你有證據嗎?”

馬老爺非常善于氣人,擡手一點自己的太一陽一穴一,他輕飄飄的答道:“我有直覺。”

馬英豪像被大錘擊中了心口,神情痛苦的一閉眼睛,随即低頭去拔小柳治的手槍:“好,好,我今天就要弑父了!”

小柳治連忙掀了雨布向旁躲閃,而馬老爺起身往賽維身後一避,扯着薄薄的小嗓子又道:“英豪,你問過我了,我還沒有問你。你當我不知道你和佩華之間的醜事?她畢竟是你的庶母,你個畜生,竟然連人倫都不要了!”

馬英豪怒不可遏,想要把馬老爺的腦袋揪掉。馬老爺轉身就逃,賽維和勝伊對視一眼,起身也逃,臨逃之前還扯了劉平一把。

馬英豪拄着手杖,站在大雪地上打哆嗦。而小柳治眼看馬家四人越逃越遠,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高聲叫道:“不對,他們要跑!”

此言一出,遠方的賽維從袖子裏甩出一隻沉重手雷。打開保險之後她順手往旁邊的老樹上一磕,随即像扔一隻鉛球一樣,把手雷狠狠的擲向了小柳治。小柳治盯着空中飛來的小小黑影,一秒的愣怔過後,他橫着一躍,把馬英豪撲倒在了雪地上。

與此同時,手雷在半空中爆炸了。

馬家四個人跑瘋了。

雪太厚了,一腳踩下去,不費勁就拔不出。馬老爺老當益壯,一竄一竄的比誰都快。賽維學會了父親的跑法,也加快了速度,唯有勝伊最弱,需要劉平拉扯着才不掉隊。但是弱有弱的好處,勝伊一個踉跄跌倒在地,順着一道斜坡骨碌碌滾下去,徹底的領了先。

跑着跑着,馬老爺尖一叫一聲:“一媽一的,我們留了腳印,怎麽辦?”

後方遙遙的起了槍響,顯然他們并未甩掉追兵。賽維眼看前方又有一棵老樹,就氣喘籲籲的對着劉平伸出了手:“你不是還有手雷嗎?給我一個!”

劉平立刻掏出一隻給了她。而她一邊跑一邊除了保險。将手雷狠狠磕上樹幹,她漫無目的的轉身向後又投了出去。一聲巨響過後,她向下縱身一躍,口中大喝:“滾!”

馬老爺和劉平都很聽話,當即卧倒,一起往下滾。勝伊先行一步,已經滾到坡底。眼看馬老爺張牙舞爪的下來了,他大驚之下,一個鯉魚打挺就要起身,可惜剛剛起到一半,他便被馬老爺結結實實的壓在了身下。喉間發出一聲哀鳴,他恨不能立刻死了。

可正是要死不死之際,他忽然一扭頭,發現自己眼前不知何時多了四隻蹄子。

順着蹄子往上瞧,他看到了一張馬臉,一叢鹿角,以及一雙黑一毛毛的大眼睛。

他的眼睛緩緩睜圓了,随即扯着嗓子高聲喊道:“姐,姐,你看,來了個四不像!這玩意兒不是萬牲園才有嗎?哎呀,姐,它一舔一我了!爸爸你别壓着我……哎呀,又一舔一我了,劉平,救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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