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架子上擺放着各種物資,這裏是盔甲庫,共存放了三萬八千套盔甲,其中就包括陳慶心心念念的三千套重甲。
“卑職聽說這三千套重甲是從遼國那邊得到的,和鐵浮屠是一樣的盔甲,完顔昌想在河東也建立一支鐵浮屠騎兵,但不知爲什麽,遲遲沒有着手組建。”
這個原因比較靠譜,遼國的戰略資源都是幾個派系瓜分的,不可能全部給一個派系,完顔昌這邊的派系撈到一部分重甲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爲什麽遲遲沒有建立重甲騎兵,陳慶卻知道原因,關鍵是戰馬,陳慶在西夏也俘獲了部分拐子馬,其中主馬是鐵浮屠,重甲戰馬載着一名重甲騎兵,這種戰馬要求相當雄駿,馱得起三百多斤的重量奔跑。
從剛才馬圈旁經過,陳慶倒是看到馬圈裏有一些戰馬不錯,但量很少,黃頭回鹘的曹長春答應支持陳慶兩千匹能夠擔任重甲騎兵的戰馬。
戰馬很快就有了,現在就差盔甲,陳慶還考慮怎麽打造重甲,沒想到最後得來全不廢功夫。
這時,倉庫管事帶着陳慶來到角落,這裏密密麻麻堆滿了長條形的大木箱子,足有幾千隻。
“就是它們了。”
管事指着大木箱道:“一口木箱就是一套重甲,包括士兵全套和戰馬的馬甲,重達五六十斤。”
重量陳慶知道的,他上前打開一口箱子,眼睛立刻眯了起來,果然是全鐵甲,和他在西夏繳獲的鐵浮屠盔甲完全一樣,甚至連顔色都沒有變。
陳慶當即令道:“立刻用船隻把這三千套盔甲送到我大營去!”
“卑職遵令!”呼延雲匆匆去安排了。
這時,一名士兵跑來對陳慶低聲道:“郡王,他們都到了。”
陳慶當即吩咐道:“去元帥府!”
陳慶走到倉庫大門前,又回頭問道:“倉庫有多少存糧和存鹽?”
管事連忙躬身道:“回禀郡王,糧食有四十萬石,這裏放不下,和草料黑豆一起,都轉放到官倉去了,鹽有十萬石左右。”
陳慶點點頭,轉身離去了。
........
今天陳慶進太原城,除了要查看重甲外,還要會見兩名重要人物,太原名門王氏家主王連慶,以及薛氏家主薛揚。
不多時,陳慶來到了元帥府,這裏原本是河東路宣撫使司官衙,被金兵改爲元帥府。
走進内堂,陳慶的幕僚裴向君和兩名老者都站起身,三人一起躬身行禮,“參軍郡王殿下!”
陳慶笑着擺擺手,“讓兩位久等了。”
一名身材很高大的老者上前道:“小民王連慶,久聞郡王赫赫威名,今天得見,小民三生有幸。”
王家一直就是河東大族,隋唐時期的五姓七望中,太原王氏就是其中之一,王家人才輩出,比如宰相王缙,詩人王維、權臣王珙等等,連李唐皇族都要與之聯姻,唐高宗李治的第一任王皇後就是出身太原王氏,就是被武則天幹下去那位。
不過現在的王家早已經不是隋唐時的五姓七望了,最多算是一個地方望族,在太原府還有點勢力,很多太原府的官員都是出自王氏學堂,實際上就是王家培養出來。
陳慶一來,就把太原府所有的官員都全免了,不是說好可以自我評價的呢?怎麽都沒了!王家怎麽能不急得跺腳。
陳慶見他恭敬得快要跪下去了,便笑道:“王員外不用客氣,請坐,張員外也請!”
張揚可不是一般的員外,他是上上任的太原府通判,金兵攻占太原後,他又出任知府,沒兩年就借口生病退仕了。
陳慶其實猜到了王連慶的來意,自己把太原府所有的官員都罷免了,直接戳到了王家腰眼子上,他能不跳腳來找自己嗎?
這種地方官被豪族控制的局面比較多見,陝西路有,熙河路更多,陳慶雖然很不喜歡這種士族豪門控制地方的政局,但至少在目前階段,他還是接受了,很簡單,隻要得到地方士族豪強的支持,那他就等于得到了地方官場的全力支持。
在和朝廷的較量中,這一點非常重要,簡單說,就是要接地氣。
整個太原府的官員有數十名,包括八個縣和一個太原府,陳慶隻任命最核心的太原府知府和陽曲縣知縣,陽曲縣就是太原城,而他把太原府的官員全部罷免,就是要讓王氏這種豪門來求自己,要他明确表态支持自己,這等于就是狠狠敲打一下王家,還有張家。
陳慶淡淡道:“我很明白王員外的心情,因爲河東路不是川陝,朝廷一定想介入,朝廷一定想通過任命官員的形式來控制河東路,當初四川路朝廷就是這樣和我談判的,而且朝廷的理由很充分,這些河東路的官員都是金國任命,背叛了大宋,是叛臣,所以必須罷免,然後由朝廷來任命官員,這等于就是侵犯了我的利益,我陣亡了數萬将士,辛辛苦苦奪下河東路,朝廷一文錢不費就奪走了,王員外、張員外,你們覺得我能接受嗎?”
王連慶和張揚對望一眼,他們心中也恐懼起來,他們都支持過金兵錢糧,協從軍士兵也有他們的動員,如果朝廷介入河東路,那就是他們的末日來了,不僅他們的勢力全滅,他們自身的性命也難保。
兩人一起搖頭道:“當然不能接受!”
陳慶歎息道:“是啊!不接受才是人之常情,可是我手下能用的官員太少,本來有點儲備,滅西夏後,都送去支援靈州府和夏州府,手中實在無人,所以我和五名閣僚商議後,決定采用雙向評估的辦法,首先讓河東路官員自己評估,然後監察司和吏部司會派人來評估,兩個評估都通過,就可以繼續爲官,隻是改了效忠對象而已,我并不在意他們是否曾爲金國效力,隻要他們不助纣爲虐,戕害百姓,這才是最重要的。”
張揚豎起大拇指贊道:“所有人都在誇郡王包容,我現在才真正認識到了郡王的心胸!”
“還有務實!”
王連慶在旁邊接口道:“大家都恨這些官員爲什麽要投降金國,咒罵他們怎麽不去死?事實上,官員們也有難處啊!他們有父母妻兒,他們死了,父母妻兒怎麽辦?當然,他們也可以帶着父母妻兒逃去南方,可他們跑了,百姓怎麽辦?他們是百姓的父母官,哪有父母丢下子女自己逃生的?”
陳慶冷冷道:“王員外此言詫矣!官員們不願爲金國效力,棄官而走是民族氣節,投降金國應該被追究責任,但我不追究他們,隻是我的心胸開闊而已,并不代表我支持他們。”
王連慶老臉一紅,呐呐道:“郡王說得對!是我視野狹隘。”
陳慶又道道:“太原府的官員除了知府和曲陽知縣外,其餘各縣官員和府官,我需要爲官清廉,有能力的官員,我希望太原缙紳可以推薦一些好官,你們寫聯名信吧!我會再聽聽普通百姓對他們的看法,如果都沒有問題,那就可以正式上任。”
王連慶和張揚大喜,起身施禮道:“感謝郡王給我們這個機會!”
陳慶又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在對抗朝廷幹涉河東路之事,我們的利益是一緻的,兩位,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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