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些戰俘都是挑剩下的,年紀稍大或者年紀稍小,但介于他們的表現,劉瓊還是決定讓他們全部加入宋軍,使陝縣兵力總人數達到了六千五百人。
天剛亮,宋軍已經攻占陝縣的消息傳遍了全城,百姓頓時沸騰了,跑上大街敲鑼打鼓,歡慶宋軍回歸,陝縣城内變成了一片歡騰的世界。
與此同時,在百姓們心中積累了很久的仇恨也随着宋軍到來而爆發了,數千名父老沖進知縣府宅,将知縣嚴順抓出來暴打,知州劉文晃正好不在陝縣,去汴梁述職,正好逃過一劫,這幾年,州縣兩級官員嚴格執行僞齊的稅賦政策,在陝州橫征暴斂,百姓們早已對他們恨之入骨。
當巡邏士兵趕到時,知縣嚴順已被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連同在百姓頭頂上作威作福的縣尉蔣大福也一樣被群情激憤的百姓亂棍打死,縣衙和州衙也被人放火,縣城内多處地方失火,濃煙滾滾。
劉瓊眼看局面有些失控,急忙下令暫時戒嚴,要求百姓全部回家,否則将抓捕嚴懲。
待城内秩序稍稍平靜下來,劉瓊前來拜訪楊公然,楊府内的屍體已經清理走,管家帶着數十名家丁還在打水洗地,清洗地上的血迹。
楊公然命長子楊楚将劉瓊請到貴客堂,兩人分賓主落座,使女進了上茶,劉瓊喝了一口熱茶,對楊公然道:“這次多虧了楊家協助,把将領一網打盡,才使我們能順利的奪取陝縣,使我們士兵們傷亡降到最低,我是由衷感謝。”
“哪裏!哪裏!劉将軍言重了,這是我們份内的事情,再說光靠楊家可不行,關鍵還是靠唐将軍安排部署,唐将軍怎麽沒有一起來?”
“外面的秩序比較混亂,唐将軍正率領士兵維持秩序,實在抽不出身。”
楊公然歎口氣道:“出現這種情況很正常,希望劉将軍多寬容一些,不要苛責百姓,這些年他們過得太苦了。”
“楊公能詳細說說嗎?”
楊公然對一旁長子道:“大郎,你比較了解情況,你來說吧!”
楊楚微微行一禮道:“主要是稅賦和物價太高,百姓收入微薄,田稅是三成三,戶稅是每年三貫錢,還有架間稅、契稅、免役錢等等,大概每戶人家的每年的直接稅是六到十貫錢,稅賦多寡和房宅大小有關,這就是架間稅,而陝西平均每戶人家每年收入是二十貫,也就是最少三成收入要交稅,這些還不夠,還有可怕的間接稅,鹽、茶、糖、油、布、屠宰等等,鹽每斤四百文,小麥每鬥一百二十文,布匹也是七八十文,所以家家戶戶窮困潦倒,以至于很多人家把女孩兒送我們府上做丫鬟,都不要錢,隻求能養活她。”
劉瓊眉頭皺成一團,“這也未免也太慘了,難怪百姓那麽憤怒。”
楊楚憤恨道:“其實這不光是陝州,僞齊國其他地方都一樣,那個狗皇帝劉豫甚至下旨,讓百姓賣兒賣女交稅,天怨人怒,僞齊國還能活幾天?”
劉瓊想了想道;“我這裏有三千五百戰俘,都已經加入宋軍,目前他們家眷都在中原,我想把他們家眷轉移到川陝,有可能嗎?”
楊公然捋須道:“當然也可行,但必須要拿下渑池縣,雖然新安、洛陽也屬于崤函古道,但渑池縣比較特殊,它正好是崤山出口,四面八方有很多道路可以通往渑池。
所以渑池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崤函古道入口,如果渑池被僞齊軍控制,那麽所有的遷徙百姓都進不了崤函古道,相反,拿下渑池,四面八方過來的百姓就能進入崤函古道了。”
“我知道了,多謝楊員外提醒,另外,按照約定,請大郎出任陝縣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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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戒嚴半天後,劉瓊下令解除了戒嚴,并張榜安民,宣布廢除僞齊國的一切苛捐雜稅,一旦打通崤函通道,關中的鹽糧布匹将進入陝州,所有的陝州百姓都将和川陝百姓一樣,能吃飽穿暖。
文采雖然寫得一般,但内容卻很接地氣,讓全城百姓都看到了希望。
楊楚随即出任陝縣知縣,楊公然又推薦陝縣另一個豪強大族王家的長子王長誼出任縣尉,在楊、王兩家的擔保下,陝縣迅速得到了穩定,楊楚帶領衙役開倉赈粥,赈濟饑寒交迫的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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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劉瓊率軍奪取陝西的第二天,陳慶率領七萬大軍兵臨函谷關城下,而與此同時,劉璀率領兩萬大軍從風陵渡過黃河,橫掃黃河北岸陝州各縣。
河東和中原并不是以黃河爲界,而是以南部的中條山脈爲界,所以就算宋軍橫掃了黃河北岸,對河東并沒有任何影響,還隔着長達千裏,寬近百裏的中條山脈,中條山脈最後和太行山脈連爲一體,把河東包在其中。
另一支軍隊七千人,則由統制王铎率領,占領了無兵駐紮的虢州。
函谷關就成了攻打崤函古道的重中之重了。
而就在此時,折可求派出的探子也趕到了函谷關。
“什麽!”
孔彥舟瞪大了眼睛,一把揪住報信探子的衣襟吼道:“你他娘的在胡說八道什麽?陝縣怎麽可能失守?”
探子戰戰兢兢道:“不敢欺騙孔都統,陝縣确實被宋軍攻占,我們還攻打城池,傷亡了千餘人。”
孔彥舟慢慢冷靜下來,其實他也知道崤函古道有漏洞,從燭水可以過去,甚至從黃河也可以過去,但他總覺得可能性不大,可偏偏成了現實,讓他無話可說。
孔彥舟立刻轉身問司馬道:“我們還有多少糧草?”
“啓禀都統,糧草比較充足,有糧食五萬石,草料十幾萬擔!”
孔彥舟點點頭,都報信探子道:“回去告訴你家大帥,我會堅守一個月,請他一個月之内務必奪回陝縣,要不然陝州完了,洛陽休想堅持多久!”
孔彥舟索性又寫了一份鴿信,發給汴梁,讓完顔兀術給折可求施加壓力,他知道完顔兀術要親率大軍奪回江淮,如果陝州失守,會嚴重牽制完顔兀術的戰略,折可求可以不睬自己,但他一定頂不住完顔兀術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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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萬宋軍在函谷前兩裏外紮下了大營,這還是陳慶第一次來函谷關,他在衆将的簇擁下前來函谷關前考察敵情。
向導官張華給陳慶和衆将介紹道:“南面是崤山,崤山一直向東延伸,但也有一條支脈向北延伸,一直到黃河邊,這條支脈中間有條十幾裏的長的峽谷,函谷關就是這條峽谷,準确說,它不是一道關隘,而是把整個峽谷修建成了關城,一共有四道關隘。”
陳慶看得很清楚,在峽谷前修建了一座城關,兩邊是高牆,呈弧線,最後和懸崖相接。
然後峽谷口又修建了一座關城,峽谷前的兩側也是城關,就形成了一座四面關城的甕城,軍隊殺進甕城就像遭遇來自三個方向猛烈打擊。
但陳慶守過類似的箭筈關,他很清楚任何關城都有弱點,就看你能不能找到?
“城内的飲水怎麽解決?”陳慶問道。
“都是掘井取水。”
陳慶點點頭,看來水源沒有辦法,他想兩邊高山望去,他想起了箭筈關的山頂,和這裏非常相似,他便問道“山頂能上去嗎?”
“應該可以,但卑職不知道上山之路。”
陳慶又問道:“如果我想派人上山頂看看,哪裏能找到認識路的人?”
張華想了想道:“去湖城縣找一找獵人,或者采藥人,他們應該知道路。”
陳慶回頭看了呼延雷一眼,呼延雷立刻抱拳道:“卑職這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