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璀咂一下嘴,有些惋惜道:“此人是完顔粘罕手下第一猛将,抓他不容易,就這麽放了他,總覺得有點可惜。”
陳慶搖搖頭道:“耶律馬五也是完顔粘罕手下悍将,可他得卻窩囊無比,掉進水裏淹死了,對我而言,抓住他和放他回洛水道都是一回事。”
關師古也笑道:“郡王說得對,隻要拔離速還在陷阱裏,他要麽死,要麽被抓,沒有第三條路。”
停一下,關師古又問道:“郡王覺得完顔粘罕會束手就擒嗎?”
陳慶笑道:“他投降不投降其實對我并不重要,他如果投降,我會用他換取重要人物,他若不投降,我就用人的人頭昭告天下,一樣換取我的天下名聲。”
“不知郡王想用他換什麽?”
陳慶淡淡道:“以完顔粘罕的身份,換二帝中的一個回來,應該問題不大吧!”
關師古心中凜然,低聲道:“就怕金國皇帝不肯!”
“金國老皇帝或許不幹,但新皇帝一定會換!”
陳慶胸有成竹道:“關将軍還記得千金換馬骨的典故嗎?金國皇帝要想坐穩皇位,珍惜功臣的姿态是一定要擺出來,何況完顔粘罕已經變成了一堆沒用的馬骨,他的姿态就會更有誠意。”
關師古歎了口氣,“郡王這一招,隻怕朝廷那邊......卑職真不知該怎麽說。”
陳慶微微一笑,“隻要爲了子孫利益考慮,關将軍心中就不會彷徨了。”
關師古默默點頭,若不是爲了子孫利益,他也不會爲陳慶效力。
.........
大帳内,完顔粘罕正獨自一人喝悶酒,從昨晚一直激戰到中午的戰鬥最終告以慘敗,不僅讓他的兵力銳減到一萬兩千人,也使他完全喪失了突圍的希望,完顔粘罕确确實實有些絕望了。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能喝酒麻痹自己。
這時,賬外一陣騷亂,有士兵飛奔到帳門口禀報,“啓禀都元帥,拔離速萬夫長回來了。”
“啊!”
完顔粘罕騰一下站起身,拔離速居然沒有死,他頓時又驚又喜,快步走出大帳。
隻見拔離速牽着一匹馬走來,臉上還有傷,旁邊不少将士圍着他詢問情況。
“都統統回去!”
完顔粘罕一聲厲喝,周圍将士都紛紛退下,拔離速上前單膝跪下,“卑職特來請罪!”
完顔粘罕看了他半晌道:“進帳來說吧!”
完顔粘罕進帳坐下,繼續喝酒,拔離速則跪在一旁,把他昨晚受傷被俘之事說了一遍。
好一會兒,完顔粘罕才冷冷道:“三千黑甲騎兵全部陣亡,卻唯你獨活,你怎麽面對他們?”
拔離速滿臉慚愧道:“卑職死不足惜,但誤了都元帥大事,才是罪人!”
“什麽大事?”
拔離速猶豫一下道:“卑職見到了陳慶。”
完顔粘罕點點頭,眼中露出痛苦之色,“我就知道他在這裏,果然是中了他的圈套。”
停一下,完顔粘罕又道:“說吧!陳慶放你回來轉達什麽?”
“他說後面不必再戰了,他要用都元帥向天子交換重要人物,反正是要放都元帥回去。”
“有他的信件嗎?”
拔離速這才想起臨走時,宋軍給了自己一封信,他連忙手忙腳亂摸出信件,交給完顔粘罕。
完顔粘罕看了看信,果然是陳慶寫給自己。
他迅速看了一遍,眼中有怒色,陳慶竟然派兵去了平陽府?
他随即又長歎一聲,打自己的老巢很正常,沒什麽奇怪的,自己也會這樣幹,就不知道太原的金兵會不會反擊?
拔離速試探道:“都元帥,陳慶還說了一句話,卑職覺得有點道理。”
“什麽?”
“他說被俘和投降是兩回事,卑職就是被俘,絕沒有投降對方。”
“行了!”
完顔粘罕不高興打斷他的話,“我心裏都有數,他信中也說得很清楚,你不要多言了,退下吧!”
拔離速還想說點什麽,但最終開不了口,隻得黯然退下了。
他被釋放時,被帶去看了宋軍的防禦,他便知道,他不可能沖出重圍了,但這種話都元帥肯定不願意聽。
完顔粘罕拿着陳慶的信在大帳内來回踱步,陳慶雖然說得好聽,叫束手就擒,但其實就是投降,他完顔粘罕縱橫天下三十年,什麽時候投降過敵軍?
如果他最後選擇投降,他又怎麽對得起陣亡的三萬八千将士?
他決不能投降,哪怕戰死到最後一人,也絕不能投降。
與其投降回去被天子羞辱,還不如戰死在沙場。
.......
“咚!咚!咚!咚!”
戰場上鼓聲如雷,随着一聲沉悶的巨響,平陽府隰川縣的大門被攻城槌撞開了,城外數萬宋軍洶湧殺入了城内。
平陽府隰川縣是完顔粘罕的老巢,但城内守軍隻有六千人,面對五萬宋軍洶湧的進攻,堅持不到半天,城池便被攻破了。
千夫長完顔青率領數百士兵在大街上狂奔,他是完顔粘罕的家将,原本是契丹人,二十年來忠心耿耿保護完顔粘罕的家人。
這時,迎面倉惶奔來幾名女真士兵,完顔青高聲問道:“看見二公子沒有?”
一名士兵向後一指,高聲道:“斜保将軍被數百宋軍包圍了。”
完顔青大驚失色,催馬向士兵手指方向奔去,奔出不到百步,街道前面和兩側忽然出現無數宋軍士兵,足有幾千人,手執弓弩一起向他們房間。
完顔青和數百女真士兵無從躲閃,被數千支弩箭射殺,一個都沒有活下來。
這時,完顔粘罕的府邸被宋軍攻破了,完顔粘罕的老母親,妻子蒲察氏以及幾個女兒被押了出來。
還有一群妻妾也被押出,其中一名衣裙華麗、身材高挑的女子被宋軍士兵帶到主将高定面前。
女子雖然穿着女真人的服飾,但容貌清秀,是一個典型的漢人女子。
她臉色蒼白,目光中帶着膽怯和茫然。
高定目光複雜地看了她看一眼,拉開車門道:“請進吧!您的妹妹在京兆等候。”
這名女子正是順德帝姬趙纓絡,陳慶專門叮囑過高定,如果遇到她就把她帶回京兆,交給二夫人。
趙纓絡聽到‘妹妹’兩個字,想到了那個傳說,妹妹巧雲嫁給了陳慶,她眼中的畏懼消失了,回頭看了一眼蒲察氏,問道:“她們會死嗎?”
高定搖搖頭,“郡王不殺婦孺!”
趙纓絡從頭上扯下胡帽,扔在地上,毅然登上了馬車,她身後一名貼身使女也跟着上了車。
馬車在數百宋軍騎兵的護衛下,向城外大營内駛去。
這時,一群宋軍将渾身是血的完顔斜保推了上來。
完顔斜保大喊:“我絕不投降,有種就殺了我!”
高定上前拔出劍頂住他的脖子,冷冷道:“若不是郡王有令抓活的,你的腦袋現在應該系在我的馬下,你若想保你母親和祖母的性命,就給我閉嘴,你會和你父親一起返回上京。”
完顔斜保回頭看了一眼母親和祖母,低下頭不吭聲了。
高定一揮手,“把他們統統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