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剛回到鳴沙縣,正好統領鹿貴率領五千虎贲軍押送軍糧和兵甲物資過來,由三萬頭駱駝馱運,鹿貴同時帶來了黃頭回鹘的消息,情況有變,西州回鹘的軍隊占領了沙州和瓜州,曹長春派使者去交涉,結果使者隊伍在玉門關被馬匪襲擊,隻有兩人僥幸逃回來,他們證明馬匪是西州回鹘的軍隊假扮。
大酋長曹長春深爲警惕,不敢率軍離開河西走廊,他擔心大軍離開,西州回鹘會趁機占領整個河西走廊。
陳慶把曹長春的信遞給張曉,“司馬看看吧!”
張曉看完信笑問道:“消息屬實嗎?還是曹長春不想來找的借口?”
“應該不是借口,我問過鹿貴,他親眼見到了被殺死的使者,是曹長春的侄子,曹長春調集大軍在肅州應戰,再說西夏這塊肥肉,我想不到他有什麽理由放棄?”
旁邊楊再興接口道:“卑職覺得,沙州都統軍李延武也是個很厲害的家夥,西州回鹘那邊一定是他派人去通知,否則西州回鹘軍隊不會來得那麽及時。”
陳慶搖搖頭,“西州回鹘的都城是在高昌,從高昌到沙州相隔千裏,一個來回就算騎馬也要二十天時間,從李延武緊急被調回來,到西州回鹘占領沙州也就相隔幾天時間,時間上不現實,我更傾向于西州回鹘早就屯兵在側,虎視眈眈,更有一種可能,西州回鹘是曹長春請來的幫手,畢竟他三次被李延武擊敗,結果引狼入室。”
張曉大笑道:“最後一個可能性更合理,引狼入室,曹長春氣不過派使者去交涉,結果被西州回鹘暗算。”
楊再興道:“回鹘騎兵不來,對我們有什麽影響?”
陳慶微微笑道:“我之前考慮得比較保守,低估了西夏的國力衰敗,他們現在居然有十萬白甲軍,盔甲都供應不上,原因是蕭合達占據了西夏的鐵礦山和夏州冶煉所,整整兩年沒有補充,導緻他們的軍備已完全耗光,現在就算沒有回鹘軍我也有信心滅掉西夏,現在關鍵就是看金國的援助有多強。”
“金國會來援助西夏嗎?”楊再興問道。
陳慶點點頭,“一定會來,西夏太重要,沒有了西夏的牽制,我們就能全力向東進軍,甚至從西夏和關中同時出兵,就能南北夾攻河東路,拿下河東路和大同府,燕山府就危險了,這一點金國比我們還要清楚,所以他們肯定會派軍隊支援西夏。”
楊再興笑道:“既然如此,卑職建議将五萬民團軍轉正,增加我們的兵力,一旦敵軍偷襲後方,我們也有五萬軍隊應戰。”
楊再興手臂受傷,一直後方養傷,他不甘寂寞,便主動請纓參與訓練民團,也就是從數十萬解救奴隸中招募強壯男子組建成民團軍,将來會參與西夏防禦。
陳慶沉吟一下問道:“程桓将軍的意見呢?”
楊再興隻是參與訓練,但真正組建民團軍的将領是統制程桓,他比楊再興更有發言權。
“這就是他向卑職建議的。”
陳慶又看了一眼張曉,張曉捋須道:“組建成正規軍,有利于百姓安心留在西夏,卑職同意!”
陳慶點點頭,“既然都有這個想法,那我也不反對,可以組建!”
這時,呼延雷匆匆走到大帳門口,單膝跪下行一禮,“啓禀都統,卑職有緊急消息!”
“請進來說!”
呼延雷走進大帳,躬身行一禮道:“從太原轉過來的情報,一支三萬人女真軍和三萬協從軍已經離開太原向岚州方向進發,河東路還強征了五萬大車運輸物資。”
陳慶和張曉對望一眼,兩人同時意識到,這應該就是支援西夏的軍隊,三萬協從軍不足爲慮,關鍵是三萬女真軍,西夏是平原地帶,三萬女真騎兵确實比較難以對付。
“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是五天前的情報!”
陳慶心中盤算一下,五天前的話,今天或者明天就會進西夏了。
他當即對親兵令道:“去把唐将軍給我找來!”
.........
支援西夏的金兵從麟州兔毛川谷地穿過了橫山,進入西夏境内,在軍隊正西方是著名的毛烏素沙漠,軍隊無法穿過沙漠,隻能沿着橫山北麓而行,這一帶分布着西夏的很多州縣,諸如石州、銀州、夏州、宥州、鹽州等等。
這一帶的駐軍都被調去了興慶府,隻生活着少量的黨項人,但更多是羌人,這一帶原本就是羌人的聚居地,也是蕭合達的地盤,也正是因爲得到羌人的支持,蕭合達才能和西夏朝廷軍隊惡戰了兩年,硬生生把西夏國力削損掉了大半。
中午時分,在夏州附近的一片樹林内,數十名宋軍斥候在小溪前忙碌的烤魚做午飯,自從有了蜂窩煤和行軍竈,就不會産生煙霧,斥候們再也不用喝生水、吃冷食。
這數十名宋軍士兵是唐骞派出十支斥候隊之一,隊伍一共三十人,斥候副指揮使王景揚統領。
王景揚在堵截完顔銀可術時屢立戰功,積功升爲斥候副指揮使。
他見士兵們有說有笑,便喝令道:“吃魚就不要說話了,當心刺着喉嚨!”
斥候們都不再說話,默默吃着烤魚,王景揚有些不放心,起身向樹林外走去,距離樹林外還有不到十步,他忽然大吃一驚,隻見他們的哨兵倒挂在樹枝上,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咽喉。
王景揚立刻蹲下,拔出刀向四下尋視,他忽然感覺頭頂有風聲,就地一滾,一支冷箭擦着他的肩膀射進土裏。
“有敵情!”
王景揚大喊一聲,戰刀向後一揮,“咔嚓!”一支長矛被斬爲兩段。
他也不看後面,一個翻滾,又躲過緻命一箭,王景揚一躍跳起,撒腿疾奔,一邊跑一邊大喊:“有敵情!”
兩支箭‘嗖!嗖!’從他頭頂射過,都被王景揚利用地形躲過了。
他從眼角餘光看見背後追趕他的敵軍,一共五人,三匹戰馬,在後面緊追不舍。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大喊,“指揮使趴下!”
王景揚向前猛撲,數十支箭從他頭頂上射過,連續幾聲慘叫,戰馬嘶鳴。
王景揚翻過身,見四人已被箭矢射倒,還有一個黑衣人正拼命打馬向外奔逃。
“射馬,抓活的!”
幾支箭矢強勁射出,戰馬撲地到地,将騎馬摔出去一丈多遠,斥候們飛奔而上,将此人按倒,捆綁起來。
王景揚走上前,這才看清對方的相貌,居然是個漢人,他也被摔得不輕,滿臉是血,眼中露出恐懼之色。
“指揮使,是協從軍探子!”
士兵從男子腰上扯下一塊虎頭鐵牌,女真軍是狼頭銅牌,契丹等東胡軍是圓銅牌,漢人協從軍低級将領和探子是虎頭鐵牌,普通協從士兵是鐵圓牌,從腰牌就能判斷對方的身份。
“說吧!女真主力現在在哪裏?說出來,我留你一個全屍,不說的話,我把你的屍體喂狗,首級拿回去請賞!”
探子渾身一震,他擡起頭,滿臉哀求道:“你們同伴不是我殺的,殺你同伴之人是弩手,臉上有一道刀疤,你們隻要饒我一命,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重要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