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将附近五十艘大型渡船全部征用,用來運載軍隊過黃河,一艘艘渡船滿載着士兵、戰馬、物資向對岸駛去。
陳慶在此之前便派了三名水性娴熟的士兵冒險遊過黃河,探查對岸西夏軍的情況,發現兩萬西夏軍已全部撤軍,隻剩下一座空蕩蕩的大營。
但對方是擅出奇謀,經驗豐富的尚東延,陳慶不敢有半點大意,又命令一隊斥候冒險遊過黃河,分兩隊在百裏範圍内探查,還是沒有發現任何軍隊的蹤迹,陳慶這才确信對方已經完全撤離了。
隻是對方爲何撤軍的原因陳慶卻想不通,按理說,對方應該不會知道阿幹縣軍隊被全殲的消息。
想不到原因,陳慶也不再多想,下令全軍渡河。
大軍渡河整整三天三夜,兩萬大軍和三千頭駱駝以及大量糧草物資才全部運送過了黃河。
黃河北岸,宋軍利用西夏軍留下的大營,紮下了數千頂大帳,陳慶下令全軍休整一天,再繼續向東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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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營東北方向約八十裏外的官道上,幾名西夏騎兵正催馬疾速奔行,他們并不是去黃河邊,而是要從前面岔道前往涼州。
他們周圍全是荒涼無人的戈壁灘,分布着一堆堆的亂石。
就在這時,數十支弩箭從路邊數十步外的一堆亂石中射出,幾名西夏騎兵躲閃不及,紛紛中箭落馬,戰馬也被箭矢射中,撲倒在路邊。
從亂石背後沖出來數十名宋軍斥候騎兵,爲首将領正是剛升爲斥候指揮使的唐骞。
唐骞和他手下是第一批渡黃河,按照陳慶的部署,他們立刻分頭去四面八方警戒,防止西夏軍半渡而擊,唐骞便是去得最遠的一支斥候隊,足足到了百裏之外。
他們是正要回去時遭遇到這幾名斥候騎兵,唐骞當即下令用弓箭攔截這支西夏騎兵。
五名西夏騎兵四人被射殺,留了一名活口,但也受了傷,他的腿摔斷了,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唐骞上前查看西夏騎兵情況,西夏騎兵見是宋軍斥候,不等唐骞靠近,西夏騎兵眼露兇光,他大叫兩聲,拔出匕首狠狠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唐骞阻攔不及,眼睜睜看着對方斃命,他氣得狠狠踢了兩腳,“這個混蛋倒是下得了手!”
他喝令道:“仔細搜查,看看有什麽?”
衆人很快找到了一卷西夏公文,一名略懂西夏文的手下道:“好像是西夏樞密院的公文,上面還有加急封印。”
除了這卷公文,别的線索就沒有了,衆人挖了一個深坑,掩埋了五名西夏騎兵的屍體,至于他們的戰馬就不用管了,自然會有戈壁灘上的狼群過來享用。
衆人翻身上馬,加快馬速向西南方向的軍營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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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時分,陳慶被親兵叫醒,“都統,斥候将唐骞有重要情況禀報。”
“帶他進來!”
片刻,唐骞快步走進大帳,單膝跪下行禮,“卑職參見都統!”
“唐将軍請起,有什麽情報?”
唐骞便把他們遇到一隊送信西夏騎兵的經過向陳慶彙報,最後取出公文呈上。
陳慶聽說是西夏樞密院的公文,立刻派人去把翻譯從事找來,這次出征,陳慶從節度府帶了十幾名文官,其中有兩名是精通西夏文的翻譯從事。
片刻,一名從事匆匆趕來,此人叫劉濤,三十歲左右,慶州人,當年在慶州州學學習過西夏文,西軍曾經委托慶州州學培養過一批精通西夏文的學生,大概有四十餘人,他們所學基本沒有用到軍隊上,而是被不少大商家聘請走了。
去年節度府招募精通西夏文的翻譯,一共三人應聘成功,劉濤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請節度使吩咐!”劉濤進帳行禮道。
陳慶把公文遞給他,“看看上面什麽内容!”
劉濤看了一遍公文内容,對陳慶道:“請給卑職一刻鍾時間,卑職用筆逐句翻譯出來。”
陳慶笑道:“你大概給我說說什麽意思?”
“這是一份緊急調兵令,命令涼州一萬軍隊立刻趕赴興慶府彙合,好像是夏州造反了。”
陳慶一下子明白過來,夏州造反,不就是蕭合達造反了嗎?
一連串的疑惑頓時迎刃而解,尚東延撤軍和隴西縣的戰局一點關系都沒有,就是蕭合達造反,李乾順緊急調集各方軍隊應對。
這個情報來得太及時了,要不然陳慶還真不敢大舉西征。
陳慶負手走了幾步,欣然對唐骞道:“你和手下記大功一次,每人賞十兩銀子!”
唐骞大喜,再次單膝跪下行禮,“謝都統恩賞!”
天剛亮,兩萬大軍便浩浩蕩蕩向湟州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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湟州縣便是唐朝隴右節度府所在地鄯善縣,由于湟州城位于著名的河湟谷地核心位置,盛産糧食,自古就是人口衆多的聚集之地。
整個湟州目前有三萬餘戶,近二十萬人口,其中一半都是從陝西路各地逃來躲避戰争的百姓,湟州确實沒有受到戰争的塗炭,金兵也需要這個産糧之地。
湟州目前是由僞齊國代管,任得敬得到了僞齊國的賞識,被任命爲河湟總管,并給了他大量軍事物資,使任得敬在很短的時間内便組織起一支兩萬人軍隊,牢牢控制着湟州、西安州和廓州,西夏人也不敢輕易對他發動進攻。
在某種程度上,任得敬就是河湟三州的土皇帝,他們根本就不會理睬僞齊國的任何命令,在河湟三州,他就是天。
任得敬有個同父異母的兄長,就是任中群,另外還有兩個胞弟,同時他還有兩個兒子和三個侄子,家中人丁興旺,自然掌控軍隊和政務的能力就很強。
任得敬年約四十歲,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但爲人卻十分陰險狡詐,卑劣無恥,當年他跪在地上,手拿匕首對準自己胸膛向熙河路經略使劉子羽發誓,隻要金兵踏入湟州城一步,他就以身殉國。
可就在劉子羽剛率軍前往關中,他便派兄弟趕去關中,秘密向金國投降了。
但任得敬不以爲恥,反而誇自己識時務者爲俊傑。
這次西夏和陳慶争奪熙河路的大戰,他一直在觀望,除了安排自己兄長任中群把十萬斤粗銀運回湟州外,他還趁陳慶軍隊撤離河州的機會,出兵占領了河州,使控制地擴大爲四州,他的兄長任中群同時又率軍占領了歸川銀礦。
由于黃河無法橫渡,他還暫時不知道西夏軍和宋軍的戰況,讓他十分着急,他很擔心西夏軍失敗,如果宋軍戰勝西夏軍,那麽下一步,陳慶必然會進攻湟州或者河州。
一連幾天,任得敬便在焦躁不安中度過,等待蘭州方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