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平的營地是第四軍的一半,由兩百頂大帳組成,女真人是十人一頂大帳,協從軍則是三十人擠一頂大帳,這個待遇現在還不錯了,如果沒有戰争,那就是五十人擠一頂大帳,待遇非常惡劣。
鄭平被提升爲統制,有一頂獨立的大帳,還有五十名親兵,自然是他的宋軍手下假扮,有了這個統制身份和五十名親兵,鄭平去傳遞消息就方便得多。
兩人在大帳内坐下,鄭平從箱子裏取出一瓶清酒,讓親兵溫酒,又讓夥夫上幾道下酒小菜。
不多時,酒菜上來,鄭平給李農斟滿一杯酒,恨恨道:“居然當着我的面說要抓姓鄭的,我簡直懷疑都統是不是暗中猜測我就是那個鄭平?”
李農笑眯眯道:“這倒不會,應該确實是沒有想到,若是懷疑鄭老弟,就不會通知你參與議事了,或者說,當場就把你抓起來。”
“本來就是白癡問題,那個鄭平會用自己的真名來潛伏?多虧李兄提醒了都統,否則我姓鄭就是大罪了。”
“這其實是常識,都統顯然是被四王子臭罵一頓,頭腦昏昏沉沉的,所以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鄭平和李農碰了一杯酒,一臉不解地問道:“你說這麽隐秘的事情,四王子怎麽會知道?”
“這件事我倒聽說了一點。”
鄭平頓時饒有興緻笑問道:“說說看,我對這種事情最感興趣。”
李農神秘一笑,“聽說是今天上午,巡邏大散關城下的金兵拾到一封箭信,我估計就是這件事。”
鄭平瞪大眼睛,“大散關裏面有奸細?”
“應該是,有人把這件事出賣了,但好像情報也不全,比如這個鄭平究竟怎麽混進軍營,都沒有提到,估計洩露秘密的人也不清楚,隻是知道有這回事。”
鄭平大腦迅速轉動,“原來不是統領身邊的人,那這個出賣自己的混蛋究竟是誰?”
李農喝了口酒又笑問道:“聽說你要去修建新糧倉?”
鄭平的思路被拉回來,連忙問道:“明天我帶人去修建糧倉,據說裏面管得很嚴厲,李兄能不能提醒我一下,有哪些禁忌要當心的?”
“其實我就是想提醒你這件事,不準帶火種這些小事你肯定知道的,不用我提醒,關鍵是你的手下絕不能到處亂跑,要被處死的。”
李農向大帳門口看了看,湊上前壓低聲音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女真人在糧倉内隐藏有暗哨,你看不見他們,但他們看得見你,你的手下隻要稍微越線亂跑,就會被一箭射殺,這件事非常隐秘,恐怕連都統都不知,若不是我親眼看見,我也不知道會有暗哨埋伏。”
李農告辭走了,鄭平眯着眼坐在椅子上想了片刻,吩咐一名士兵道:“去把王建給我找來!”
不多時,一名三十餘歲的将領走進大帳,也不行禮,語氣冰冷地問道:“鄭統制找我有什麽事?”
這個王建是鄭平手下的一個刺頭,也是一名統領,是張中孚的心腹手下,原本張中孚是推薦他出任統制,結果完顔兀術親自任命了鄭平爲統制,把他給擠掉了。
張中孚也沒有辦法,隻得安撫他,讓他再忍一忍,等到合适的機會再提升他。
王建心中很不服,一直在制造各種麻煩,鄭平早就想宰了這個混蛋,但他沒有權力殺統領以上将領,必須上報給都統制,尤其他是張中孚的心腹,自己殺了他,張中孚絕不會饒自己。
鄭平倒不怕惹什麽麻煩,但他怕壞了陳慶的大事。
現在關于自己隐藏金兵中的消息已經洩露出來,而這個王建曾經秘密調查過他,雖然沒查到什麽名堂,但他知道自己帶着兩三百人參加平涼府壯丁這件事。
很可能他就會聯想到鄭平帶着兩三百人潛伏在金兵中。
這是一個很大的漏洞,王建明後天就會從張中孚那裏知道這件事,鄭平很擔心王建會發現這個漏洞,沒有時間了,他必須及時除掉此人。
鄭平幹笑兩聲道:“明天去修建倉庫,你帶本營兩千名弟兄負責,到時我會去監工,你們可不得像上次那樣偷懶!”
“明天修建倉庫輪不到我們吧!”
鄭平眼睛一瞪,“老子是統制,老子讓你去就去,你再敢違扛軍令,看我不綁你去見都統制,看都統制怎麽交代?”
王建被鄭平捏住了辮子,不好再拒絕了,他陰毒地盯鄭平看了半晌,冷冷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鄭平望着他背影走遠,眯着眼自言自語道:“此人一定會壞我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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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鄭平帶着十幾名手下來到糧倉,糧倉大營在羊馬營和軍營之間,占地數百畝,修建了兩百座大倉庫,不管是糧草,還有各種大量的兵甲物資都堆放在糧倉大營。
現在倉庫不夠了,需要新建五十座大倉庫,就由鄭平的軍隊承擔修建任務。
糧倉大營由女真人看守,一般情況下漢人不準進入,但修建糧倉例外,但也要經過嚴格的搜查,不準攜帶火種和任何兵器,違令者格殺無論,同時必須在規定的範圍内施工,不準随便亂跑。
就連統制鄭平,也經過嚴格的搜身後才放他進入糧倉大營,他帶着手下來到了東北角,這裏是施工現場,首先要在這片空地上建十座倉庫。
兩千士兵正在忙碌地搭建倉庫框架,統領王建騎馬站在一旁監督士兵施工。
鄭平催馬上前,幹笑一聲對王建道:“剛才我遇到馬參軍,說今天西南角那邊要進料,那邊你比我熟悉,你去看一看,材料放在哪裏比較好。”
“卑職要監督施工,統制讓别人去吧!”
鄭平眼睛一瞪,怒道:“我叫不動你是不是?”
王建心中大恨,隻得咬牙道:“規定不準離開施工範圍,萬一路上遇到女真巡邏隊,卑職無法解釋。”
鄭平取出統制金牌遞給他,“拿着我的金牌去,女真人就不會爲難你了。”
這塊統制金牌可是王建夢寐以求的東西,他顫抖着手接住了,死死盯着統制金牌,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貪婪之色。
鄭平怕夜長夢多,催促他道:“馬參軍還在那邊等着呢,快去!”
王建調轉馬頭,招呼兩名士兵跟随自己,向西南角方向疾奔而去。
他騎在戰馬上,兩名士兵則跟着戰馬背後奔跑,鄭平眯起了三角小眼睛,緊緊盯着王建。
跑出不到三百步,從幾座倉庫頂上忽然射出數支冷箭,箭矢強勁,速度極快,王建躲閃不及,連中五箭,箭箭射中要害,他慘叫一聲,從馬上栽落下來。
兩名士兵吓得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鄭平嘿嘿一笑,“原來暗哨是躲在倉庫頂上。”
他忽然又擔憂起來,火種帶不進來,自己怎麽動手燒糧倉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