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時分,戰場上鼓聲如雷,喊殺聲震天,五千女真騎兵分爲三隊,一隊切斷了宋軍回撤大營的退路,另外兩隊将宋軍分割三塊,使宋軍各自爲戰,場面十分混亂。
劉子羽沒有想到從水路偷襲的方式,他企圖借助夜色掩護,迂回從側面繞過金兵的探哨,但他的軍隊還是被金兵遊哨騎兵發現了。
金兵留守主将蕭枞立刻集結軍隊,他手下的五千軍隊是清一色的女真騎兵,不是寂望坡那邊軍心渙散的雜牌軍,女真騎兵訓練有素,睡覺也不脫盔甲,能迅速集結,迅速形成戰鬥力。
蕭枞布下了陷阱,留數百人假裝沒有準備,劉子羽率宋軍殺來時,數百人狼狽逃竄,将宋軍引入埋伏圈,當劉子羽發現不對時,他們已經被五千女真騎兵包圍。
劉子羽的軍隊也是一支身經百戰的精銳之軍,雖然他們身陷重圍,但他們并不慌亂,當劉子羽突圍的命令發出後,數千宋軍士兵集中兵力向東突圍。
怎奈女真騎兵十分悍勇,一支支百人隊在黑夜中奔馳,在疾奔中張弓射擊,無數宋軍士兵被強勁的箭矢射殺。
混戰中,敵軍主将蕭枞發現了劉子羽,他策馬疾奔,從小箭壺中抽出一支毒箭,借助大旗的掩護,一箭向劉子羽咽喉射去。
劉子羽忽然發現了冷箭,他大吃一驚,本能向後一仰,‘咔嚓!’這一箭正中他的鎖骨,鎖骨被射斷了,劉子羽大叫一聲,翻身落馬。
“爹爹!”
劉璀眼睛紅了,他連殺數人,靠近了父親。
劉子羽已經被親兵救起,親兵都頭大喊:“箭矢有毒,三将軍,我們必須盡快突圍!”
劉璀一揮大槍,向東面拼死突圍。
蕭枞冷笑道:“翰孛兒和銀查合擊,給我封鎖他們的退路。”
兩支女真大軍一南一北,四千騎兵開始漸漸合攏,一旦合攏,宋軍将生機全無,隻能是全軍覆滅。
就在千鈞一發之時,女真人背後一陣大亂,一支宋軍騎兵從後面殺了出來,爲首大将正是楊再興,他率五百騎兵連夜撤退回寂望坡,沒想到正好遇到了劉子羽偷襲敵軍失利。
楊再興毫不猶豫,率軍從背後給了女真騎兵狠狠一擊。
蕭枞身後兵力空虛,眼看着宋軍騎兵殺來,蕭枞吓得催馬便逃,楊再興張弓搭箭,一箭射去,這一箭正中蕭枞後背,盡管盔甲能保住性命,但這一箭還是讓蕭枞痛徹入骨,險些摔落下馬。
蕭枞慌不擇路,率領數十名騎兵向王翦坡上逃去........
背後殺來的宋軍騎兵打亂了金兵的計劃,使兩支女真騎兵的合擊沒有能完成,給了宋軍一線逃命的機會,無數宋軍士兵沖進了小河。
此時正是枯水季節,河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浮冰,小河并不深,隻齊到士兵的胸脯,使數千士兵得以蹚水向對岸奔去,劉璀也帶着父親渡過了小河,逃進了小河對岸的樹林。
天快亮時,陳慶在寂望坡大營以西十裏處,接應到了劉子羽父子以及殺出重圍的兩千餘殘軍,還有楊再興的騎兵,他們的兵力太少,也陷入敵軍的包圍,最後隻有三百餘騎兵突圍成功。
這一戰劉子羽大軍傷亡慘重,五千士兵已損失過半,劉子羽也受重傷昏迷過去。
陳慶迎上前,看見了擔架中劉子羽,他急問劉璀,“都統情況怎麽樣?”
劉璀憂心忡忡道:“對方用的是毒箭,射斷了鎖骨,我們及時挖掉了箭頭附近的血肉,但一部分毒液還是進入了體内,情況不妙。”
陳慶摸了摸劉子羽額頭,額頭滾燙,情況确實不妙,他急忙道:“大營内有軍醫,也有解毒藥,趕緊回去救治,讓士兵也跟我們回營。”
劉璀回頭看一眼士兵,至少有一半的士兵沒有突圍出來,他忍不住潸然淚下,強忍悲痛對陳慶道:“這次我們輕敵了,中了敵軍埋伏,兄弟們傷亡慘重,大營也丢了,營内還有那麽多傷兵......”
劉璀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陳慶拍拍他肩膀安慰道:“無論如何,先回營再說,我們這裏偷襲成功,繳獲了不少糧草物資,還有戰馬,應該能支撐一段時間。”
劉璀聽說陳慶偷襲成功,心中稍稍安慰,連忙命令士兵跟上,向寂望坡大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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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了一個空,陳慶來到楊再興身邊,低聲問道:“情況怎麽樣?”
楊再興捏一下拳頭道:“火燒連營,整個大營都被燒毀了,敵軍所有的物資都保不住,應該還燒死不少金兵,我們的弟兄沒有傷亡一人,可惜.......”
陳慶明白他的意思,可惜回來救助劉子羽的軍隊,傷亡近四成,他拍拍楊再興的胳膊,“戰争怎麽可能沒有傷亡,你和弟兄們的功勞我會上報,沒有了後勤保障,金兵在大散關呆不久了。”
陳慶随即吩咐楊元清道:“你率三千弟兄開始砍伐西面的樹林,要粗壯的大樹,能砍多少就算多少,樹枝也一并留着,用馬匹把它們拖回大營。”
他需要準備大批滾木和木材,雖然寂望坡的坡度比不上王翦坡那麽陡峭,但這些木頭卻發揮奇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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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散關的主将是傅選,他接手了王彥的軍權,王彥的八字軍十分善戰,在上一次和尚原之戰中,正是王彥的軍隊立下了大功。
按理說,傅選應該繼續鎮守和尚原才對,但傅選這個人不行,心胸狹窄,爲人陰險,幾乎所有大将和他關系都不好。
吳階擔心傅選配合失誤,壞了大事,便将他和劉锜的軍隊對調,劉锜參與守和尚原,而讓傅選鎮守大散關。
傅選當然知道西谷金兵殺到大散關的消息,他早就收到了陳慶的快信,也看到了前天陳慶點燃的烽火。
這個意外情況讓傅選惱火萬分,大罵吳階愚蠢,在西谷布兵太少,以至于被金兵抓住了漏洞,直接兵臨大散關城下。
傅選站在高大堅固的關隘城牆上,眺望着遠處的臨時金兵大營,他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慌,雖然金兵目前沒有攻城的迹象,可誰知道明天會怎麽樣?攻城武器一到,金兵恐怕就會大舉攻城。
“伯父,陳慶沒有能攔截住金兵,應該是大罪吧?”侄子傅墨山出現在一旁幸災樂禍問道。
傅選冷冷哼了一聲,“有吳階偏袒他,就算有罪也是劉子羽去頂,除非大散關失守,才可能追究到他。”
傅墨山嘴唇動了動,“伯父,我們是不是可以用一種策略,比如大散關暫時失守,然後又奪回........”
傅墨山不敢再說下去了,傅選淩厲的眼神幾乎要把他殺死,嘴唇嚅嗫道:“孩兒隻是....隻是假設!”
“哼!我看你是被仇恨蒙住了眼睛,丢了大散關,陳慶最多被免職,我卻要掉腦袋,你這個狗屁不通的蠢貨,給我滾!”
傅墨山吓得連滾帶爬地跑了。
傅選一陣心煩意亂,他着實沒有想到侄子會說出這麽愚蠢的話,爲了心中一點點仇恨,居然要自己放棄大散關。
他也知道侄子愚蠢不是一天兩天,但他沒有辦法,他自己沒有兒子,一直就把傅墨山視爲己出,已經完全把他當做自己的兒子了。
偏偏這個兒子和他父親一樣頭腦簡單,令傅選失望之極,他總有一種直覺,自己總有一天會被這個蠢貨害死。
就在這時,有士兵大喊:“金兵怎麽開始撤軍了?”
傅選一怔,向下望去,果然,金兵開始收拾行軍帳,收起旗幟,一部分軍隊已經開始向西撤了。
傅選心中着實疑惑,金兵忽然西撤,會不會是他們的誘敵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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