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宦官取來一個繡墩,放在陳慶身邊,陳慶行一禮,“謝陛下!”
他坐了下來,趙構好奇地笑問道:“陳将軍很年輕啊!是哪一年出生的?”
陳慶當然不能說自己是1996年的出生,他早有準備,連忙道:“卑職是大觀元年出生的。”
“哪一個月?”趙構又繼續笑問道。
“卑職六月出生。”
趙構呵呵笑了起來,“愛卿隻比朕小一個月。”
陳慶也跟着幹笑兩聲,旁邊幾個宦官卻很詫異,官家好像第一次在大臣面前提到自己的出生時間。
趙構又将話題轉了回來,淡淡笑道:“其實範相公還是不懂軍事,夜間偷襲失敗後,基本上都立刻撤退了,受傷士兵也就成了待宰羔羊,極個别的反擊也是特殊情況,幾乎可以忽略,事實上,你完全可以把受傷的亂匪帶回城救治,但你卻全部把他們處死,朕并沒有怪罪陳将軍的意思,但朕想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不妨說實話。”
陳慶略略沉吟一下道:“卑職給陛下說一件事情,陛下或許就能理解了。”
“你說,朕聽着。”
“在淳安縣大王村鄉有兩個同族人,一個叫賈叔德,一個叫賈驢兒,當年方臘造反的時候,賈叔德參加了反叛,還當了一個頭目,而賈驢兒的父親死活不肯造反,被方臘殺了,三個兒子也被殺了兩個,隻剩下一個十幾歲的賈驢兒躲到山裏去,逃過一劫。
後來方臘造反被平息,賈叔德也被釋放回鄉,沒多久他便發達了,買了幾百畝上田,成了當地土紳,而賈驢兒家破人亡,給賈叔德當了佃農。”
“這個賈叔德的錢來曆不正吧?”趙構插口問道。
陳慶點點頭,“他因爲給張逵捐了兩百石糧食,被卑職抓起來,卑職審問他,他承認自己發家是參與了當年方臘搶掠杭州,他搶到不少金銀,藏一個魚塘内,戰後他把金銀撈了回來,然後就發家了。”
“繼續說!”
“陛下,問題就在這裏,張逵重新殺到睦州後,賈驢兒踴躍報名從匪,非常積極,成爲張逵手下一名頭目,卑職後來審問賈驢兒,爲什麽要從匪,他就告訴我,因爲賈叔德當了土匪後發家了,後來什麽事都沒有,他不肯當土匪卻窮困潦倒,他心中不平,陛下,這就是卑職要殺死這些土匪的緣故,卑職要震懾那些心懷僥幸的人,要告訴他們,當土匪一定沒有好下場。”
趙構緩緩點頭,“朕明白你的意思了。”
“陛下,本來今天微臣想告訴範相公,鎮壓匪患必須恩威并施,懷柔安撫要有,但霹靂手段也要有,一定要讓當土匪的人付出代價,哪怕他手上暫時沒有人命,但隻要他當了一天土匪,那他就必須爲這個選擇受到懲罰,這次卑職釋放了一千多名匪衆,但他們都要無償爲官府服三年勞役,這就是他們當土匪的代價。”
趙構欣然笑道:“朕會替你告訴範相公!”
“謝陛下理解!”
“朕很支持你的理念,平匪必須要恩威并施,使得霹靂手段,方顯菩薩心腸,不過朕更欣賞你在西北的戰績,從現在開始,朕破格提升你爲西軍統領,制置秦州軍事,封正侍郎,賞銀三千兩!”
陳慶忽然想起一件事,連忙道:“卑職從完顔婁室手中繳獲了定遠弓,卑職後來才是知道是太上皇之物,請陛下贖罪!”
徐甯告訴陳慶,定遠弓并不是太上皇趙佶的收藏之物,而就是他本人使用之弓,雖然他也拉不開定遠弓,但每次出獵,都會有侍衛專門給他攜帶此弓。
這是一個隐患,陳慶必須要趁這個機會把隐患解除。
趙構猶豫一下,按理,父皇的兵器不宜給臣子,但想到父皇的湛盧寶劍已經交還自己,一張弓問題也不大。
趙構便笑道:“定遠弓就算朕代表父皇正式賜給你,作爲你斬殺完顔婁室的獎勵,希望你用它來保衛大宋社稷!”
“謝陛下,微臣定不負陛下囑托!”
.........
陳慶在吏部和樞密院忙完各種提升手續後,回到軍營時已經是下午了。
陳慶望着桌上一幅字發呆,這是天子趙構賜他的一幅書法,上書八個大字‘忠君愛國,收複山河。’
陳慶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恐怕‘忠君’兩個字才是趙構真正想表達的意思吧!
營門‘砰!’一聲撞開了,呼延通和鄭平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
“老陳,你真不厚道,明明就是你殺了完顔婁室,你還瞞着我!”
嘴上雖然埋怨,但呼延通眼中的崇拜讓陳慶快頂不住了。
“老陳,聽說你升官了?”
鄭平也是一臉激動道:“呼延說你升爲統領了,是真的嗎?”
“這有什麽好激動的!”
陳慶微微笑道:“我之前就是正将指揮使了,箭筈關立功,天子破格提拔我爲統領,難道不是我該得的?再說你也要升官嘛!”
“就是,本來就是該得的,那是不是你要回去了,不用再讀這個破勞什子武學了?”
陳慶搖搖頭,“武學當然要讀,我不能每次都破格提拔吧!我資曆不足,可有了武學功名,以後再提升就理所當然了。”
“那你不是要去秦州?”
陳慶笑了起來,“秦州還在金兵手上呢,天子不過畫了一個餅,想吃這個餅,就得自己和面去做,走吧!我請你們喝酒去,叫上劉瓊和小乙。”
..........
陳慶自然還是在虎口酒樓請客,他今天順便領了三個月的俸祿,手中寬裕了不少,很快樞密院的賞賜會下來,他又會得到一筆軍功賞賜,這還不算官家趙構給他的賞銀。
今天确實是個大喜的日子,不僅在朝堂上挫敗了範宗尹的彈劾,還得到天子的青睐,提升爲統領,所有人都爲陳慶歡喜。
趙小乙搶着給大家斟滿了酒,陳慶站起身舉杯笑道:“感謝大家的鼎力相助,爲我們的勝利,幹了此杯!”
“幹杯!”
衆人舉杯一飲而盡,這下是劉瓊搶過酒壺給大家斟酒了。
“老陳,樞密院有什麽消息嗎?”鄭平嘿嘿笑問道。
這也是大家共同關心的事情,四雙眼睛都望着陳慶。
陳慶笑道:“今天朝會後,我又去了一趟樞密院,李知事說,我們剿匪的封賞這兩天就會下來,我沒有升職機會了,但你們每人會升一級,賞錢還不少,所有士兵都有份,陣亡将士能得到雙倍撫恤,樞密院這次也大方了。”
衆人一起歡呼起來,趙小乙急問道:“那我會是什麽官?”
“宣撫使之前的獎賞名單我南鄭就看到了,老鄭之前封準備将,階官是從八品秉節郎,你比他低一級,封都頭,階官是正九品忠訓郎,這次剿匪再升一級,老鄭是從義郎,你是秉節郎。”
趙小乙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興奮道:“想不到我居然也當官了!”
這時,呼延通恨恨道:“那個王薄,要不要收拾他?”
陳慶淡淡道:“他這種小人不用刻意去對付他,隻要機會來了,我一定會給他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至于現在,不勞我們動手,王渙會替我們狠狠收拾他。”
“王渙被免職了嗎?”
陳慶點點頭,“吏部行動很快,今天下午就将他罷官免職了。
“那王薄有得受了!”呼延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陳慶又問呼延通道:“正侍郎是什麽頭銜,制置秦州軍事又是什麽官?”
他話音剛落,門口有人笑道:“這個問題我來回答你!”
衆人回頭,隻見門外走進來中年男子,四十歲左右,長得又高又胖,一雙眼睛格外靈活,顯得十分精明。
呼延通愣住了,連忙起身道:“三叔,你怎麽在這裏?”
“這是什麽話,難道你胖三叔不應該在這裏嗎?”
呼延通連忙給陳慶等人介紹道:“這位是我嫡三叔呼延正彥,我們家族的生意都歸他管理。”
陳慶和衆人連忙見禮,呼延通又給三叔介紹了陳慶等人,呼延正彥笑眯眯道:“陳将軍我知道,今天早朝的事情臨安城都傳開了,三照相公第一次被人打得如此灰頭土臉,陳将軍後生可畏啊!”
“呼延三叔過獎,快請坐!”
呼延正彥是呼延家的嫡三子,挂了一個簡州團練的虛職,他實際上是個生意人,在商場混得風生水起,他雖然不在官場,但對官場的事情也了如指掌。
呼延正彥坐了下來,笑着對陳慶道:“正侍郎是郎官的最高一級,它的上面就是正七品武翼大夫了,實際上,陳将軍封了統領,那就應該是大夫級别了,或許是還在武學的緣故,沒有給你突破。
另外,制置秦州軍事又叫秦州制置使,實際上就是經略秦州,秦州的軍政大權都在你手上,當然,秦州目前在金人手中,所以這個制置秦州軍事還是個空頭,将來秦州奪回來,你就可以出任了。”
正說着,門口探頭進來一名瘦高男子,“呼延東主再考慮一下吧!”
呼延正彥一口回絕,“我告訴你了,不可能,你去找别人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