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聽一些漢人大臣說,主要是我們的國力不如對方?”
“國力?”
完顔宗翰搖搖頭道:“我掠奪了北宋的全部國力,難道還不如西軍?”
“父親,這就是我們對國力理解的差異了,我們掠奪了北宋金銀銅錢以及珠寶玉石瓷器字畫,以爲是國力,但這些财富依舊大量封存在皇宮寶庫内,幾乎沒有發揮出什麽作用,孩兒理解,真正的國力應該是土地和人口,我們恰恰最不重視人口,掠奪的人口幾乎都死光了,以至于現在兵源枯竭,各個部落隻剩下老弱婦孺。”
“你說得對,我們對财富的理解大錯特錯,如果再不尋找到出路,我們金國滅亡可期!”
完顔宗翰将一壺酒一飲而盡,酒壺一扔,厲聲令道:“傳我的命令,全軍撤退回遼東!”
三萬五千女真騎兵連夜撤退了,金國救援正式宣告失敗。
入夜,西軍再一次對大興城發動了火攻,這一次他們不再對城牆進行攻擊,而是直接用投石機進攻城内,戰船也不再駛入護城河,隻有五十架重型投石機連續不斷地向西城内投擲火油陶罐。
一隻隻光焰赤亮的巨大火球呼嘯着從天而降,落地立即燃起熊熊烈火,西城已經經曆過了一次襲擊,幾百間民居被燒毀,百姓都逃走。
但這一次襲擊射程更遠,又造成新的損失,又有上百間民居起火,無數百姓呼兒喚女,帶着家人逃命,亂作一團,全城數十萬百姓都走出家門,心驚膽戰地望着夜空中騰空而起的火球,劃過一條條火線向城内飛射而來。
火球落地的強大氣勢令全城百姓都忐忑不安,他們想到了自己的命運,如果西軍進城,會不會縱軍搶掠屠城?
女真軍大營就在西城,不過距離火球落地處還有三百多步,基本上波及不到大營,但上萬士兵也紛紛來到營栅西面,手執長矛盾牌,嚴陣以待。
這時,誰也沒有想到,真正的危險竟然在城内,在軍營東面,幾名黑影迅速靠近了大營營栅,這邊已經沒有士兵了,所有士兵都在大營西面嚴防死守。
幾名黑影用斧頭劈斷一根營栅,兩名瘦小男子從空隙鑽了進去,不多時,十幾座大帳起火了,兩個放火的瘦小男子飛奔回來,幾名黑影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東面大營起火了,火借風勢,迅猛蔓延,短短一盞茶時間,便有上百座大帳起火,火勢蔓延得更快了。
軍營内的士兵亂成一團,紛紛向軍營外逃去。
完顔喝離撒沖出中軍大帳,厲聲喝問道:“怎麽回事?”
士兵指着他身後大喊:“元帥,大營起火了!”
完顔喝離撒一回頭,頓時驚得目瞪口呆,至少有上千頂大帳燃燒起來,形成了一片可怕的火海,西軍十幾天的火攻讓所有女真士兵對火都害怕到了骨子裏,現在火在他們面前燃燒,他們更是恐懼萬分,誰也不去考慮救火或者是拆除大帳,而是争先恐後向大營外逃命。
完顔喝離撒的親兵們也不管他的命令,拉拽着他向大營外逃去,很快,完顔喝離撒的中軍大帳也被烈火吞沒了。
天終于亮了,西軍的投石機撤退了,城内一片混亂,蒲察阿虎匆匆走進官署,對坐在窗前發呆地完顔喝離撒低聲道:“元帥,損失已經統計出來了。”
“什麽結果?”
“燒死了四百餘人,都是在熟睡中被燒死,大帳被燒毀了八成,沒有波及到倉庫,但大帳内士兵的私人物品都被燒毀了,嚴重影響了士氣。”
“火是怎麽燒起來的?”完顔喝離撒又問道。
“卑職調查過了,火是從東面大營燒起來,而西軍的投石機則是攻擊西軍,簡而言之,是有人縱火,有人砍斷營栅後鑽進大營縱火。”
“是誰?”
“不知道,可能是西軍探子,也可能是對我們不滿的民衆,民夫死得太多,也可能是無賴進來偷東西後縱火,甚至還可能是内部發瘋的士兵,卑職沒有證據。”
完顔喝離撒歎口氣道:“阿虎将軍,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留在大興城嗎?”
蒲察阿虎沉吟一下道:“元帥,恕卑職直言,如果西軍想奪取大興城,應該早就能攻破了,比如昨晚,西城頭上就沒有士兵,但他們卻不攻城,卑職以爲,西軍就是想把我們逼走。”
“爲什麽?”
完顔喝離撒不解道:“難道陳慶憐惜城内百姓,不肯和我們巷戰?可看他燒城的手段,一樣心狠手辣,甚至比我們還要狠毒,至少我們不會直接縱火燒民房,但他們可是直接下手!”
“卑職覺得離開大興城,援軍會不會.”
“你現在還指望援軍?”
完顔喝離撒不耐煩打斷他的話,“已經被圍城二十天了,你以爲還會有援軍?不會有援軍了,隻能靠我自己,能不能逃回遼東就看天意了。”
“元帥就沒有想過,會不會是因爲榆關落入西軍之手,援軍才過不來呢?”
完顔喝離撒騰地站起身,目光裏充滿了驚恐,他急道:“應該不會吧!絕不可能。”
“元帥很了解陳慶,陳慶會不會一直放着榆關不管呢?”
完顔喝離撒頹然坐下,他終于明白過來了,陳慶逼他離開大興城,是因爲所有退路都被封鎖,他們根本無處可去。
“難道我們就隻能最後戰死在大興城嗎?”
蒲察阿虎嘴唇動了動,有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其實他們還可以投降。
這時,一名士兵飛奔而來,禀報道:“元帥,上京傳來鷹信!”
完顔喝離撒連忙問道:“鷹信在哪裏?”
士兵把鷹信筒呈上,完顔喝離撒從裏面取出一卷黃絹,他和蒲察阿虎頓時吓了一跳,黃絹是天子手谕。
完顔喝離撒急忙展開黃絹,兩人湊上前看了一遍,裏面的内容讓兩人面面相觑,天子竟然命令他們投降,然後會用巨額錢财把他們贖回去。
蒲察阿虎點點頭道:“這或許是保全弟兄們性命的最好辦法了,漢人有句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保住女真人性命,金國就還有機會再次強大起來。”
完顔喝離撒猶豫一下道:“就怕陳慶推行殺絕令,把我們全部殺了!”
“應該不會,這不是戰場,他沒有理由殺主動投降的戰俘,最多讓我們去礦山開礦,但隻要朝廷那邊贖金讓陳慶滿意,他就會放了我們。”
完顔喝離撒點點頭,“好吧!要不你去一趟西軍大營,向陳慶表達我們準備投降的意願。”
“卑職準備一下就去!”
西軍大營内,陳慶正和幾名大将商量攻城後開始巷戰的方案,已經遲疑二十天的施壓,金兵卻始終不肯從東城撤離,陳慶也終于失去耐心了。
大将們都一緻認爲,燕京城内契丹人和女真人衆多,很多平民很可能會拿起武器對抗西軍士兵,所以隻要是男子出現在街頭,無論年長年少,都應一律視爲敵人。
這一點陳慶也深爲贊同,
就在這時,有親兵在帳門處禀報,“城内來了一名女真大将,叫做蒲察阿虎,說是完顔喝離撒的副将,特來求降!”
“求降?”
陳慶和衆人也面面相觑,這個消息也同樣出乎他們的意料,牛臯對陳慶笑道:“仔細想一想,似乎投降才是他們最明智的選擇!”
陳慶點點頭,喝令道:“帶他進來!”
不多時,士兵把蒲察阿虎帶了進來,蒲察阿虎單膝跪下抱拳道:“大金國萬戶,大興城副将蒲察阿虎參見雍王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