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靈州的黃河邊,陳慶帶着将領們也在探查黃河冰面情況。
一名經驗豐富的老艄公道:“回禀殿下,今年的情況和前年差不多,估計二月下旬會完全解凍并出現淩汛。”
“去年的情況呢?”陳慶又問道。
“小人記得去年的淩汛是二月最後一天出現的,今年會早幾天,但豐州那邊比我們這裏冷,可能要在三月初才會有淩汛。”
“現在可以在冰層上運輸物資嗎?”
“不行!”
老艄公連忙搖頭道:“冰層不穩定,有的地方厚一點,有的地方就很薄,人走在上面肯定會斷裂落水。”
陳慶點點頭,對幾名大将道:“我考慮把戰場拉到豐州去,不能把戰場放在靈州。”
楊再興道:“如果是這樣,那可以考慮先用駱駝來運輸物資,我們這裏有六萬頭駱駝,多走幾趟就把糧草物資運過去了。”
“但帳篷、營栅這些辎重就運不了。”
“如果能直接作戰,大營其實也不需要。”
陳慶想了想,問李慕清道:“斥候有消息嗎?”
“回禀殿下,斥候暫時還沒有消息,不過應該就在這兩天了。“
陳慶點點頭,對衆将道:“先回軍營吧!”
衆将紛紛調轉馬頭,陳慶忽然發現河對岸有一座村莊,便對将領們道:“你們先回軍營,我順便去對岸察看民情!”
靈州刺史張敖和長史王博陪同陳慶向南面的浮橋而去,在呂緯擔任靈州府知府時,張敖就是通判,呂緯調回京兆後,張敖升爲知府,現在又改稱爲刺史。
呂緯對他贊賞有加,誇他做事務實、接地氣,極力向陳慶推薦他接任知府,雖然張敖不是科班出身,但還是被陳慶提拔爲靈州主官。
一行人過了浮橋,便到了村子南面。
村莊是新出現的,以前這裏都是西夏權貴的大莊園,種地的漢人奴隸都住在低矮破舊的泥草屋内,滅了西夏後,近百萬漢人奴隸幾乎都沒有回去,陳慶把土地、店鋪和房屋分給他們,他們便留在了靈夏路,成爲了靈夏路的主人。
目前靈夏路的南面和西面山區以羌人爲主,組建了夏州府,而靈州府這邊就是漢人聚居地,百萬漢人幾乎都聚居在這裏,将來人口滋生,他們會繼續向北面豐州遷徙。
一行人靠近村口,十幾條細犬跑出來狂叫,一名中年男子大喝一聲,十幾條細犬都吓得跑回去了。
“原來是張刺史和王長史,卑職有失遠迎!”
刺史張敖見對方竟然是他們府衙的法曹司士劉湧,他也驚訝道:“劉司士,你家怎麽在這裏?”
男子不好意思道:“這裏是我父母家,今天休日,我來探望父母!”
陳慶笑問道:“張刺史,這是你手下?”
男子這才看見陳慶,他着實吓一跳,連忙上前跪下,“卑職不知殿下到來,失禮之至!”
張敖介紹道:“他是府衙法曹司士,叫做劉湧,這裏是他父母家。”
陳慶點點頭笑道:“請起吧!我去探望一下你父母,了解情況!”
“請随卑職來!”
劉湧帶着衆人進了村子,村裏的房子都是清一色的青磚瓦房,一看就是統一修建,軍隊建了幾座大型磚瓦工坊,燒制了大量磚瓦給百姓建房,這也是陳慶爲了讓百姓安心留在靈州,給他們的一種福利。
衆人走進村頭一座大院子,這座民房占地約有一畝,院子很大,裏面種了幾株棗樹,院子裏還養了一群雞,還有一口水井,看起來頗有農趣。
“今天陽光不錯,就坐在院子裏吧!”
劉湧連忙進屋找了十幾隻小凳子,一對老夫妻也搬了椅子出來,旁邊還有一名三十餘歲的男子,身後還有一對兒女和一名婦人,應該是一家人。
“那是我兄弟一家,我父母喜歡鄉下,便跟他們住在一起。”
陳慶點點頭,這時,劉湧又把父母領上來,老夫妻聽說是雍王殿下,連忙跪下磕頭,陳慶讓親兵把他們扶起。
老者含淚道:“殿下就是我們再生父母,若不是殿下,我們早就沒命了,哪裏還會有今天這樣的生活?”
“老人家不用客氣,國以民爲本,看到你們能夠安度晚年,我也由衷高興,請坐下吧!”
衆人坐下,這時院子湧來很多村民,聽說是雍王,村民們都忍不住歡呼起來。
陳慶安排幾名長者坐下,周圍圍滿了村民,讓陳慶的親兵頗爲緊張。
“老人家家裏現在有多少土地?”陳慶笑着問劉父道。
“回禀殿下,我們家有兩百畝土地,長子和次子各一百畝,老漢已過六十歲,無法再領土地,但給了十畝菜田。”
陳慶有些奇怪,好像授田規定中沒有額外給菜地這一塊,他回頭向張敖望去。
張敖連忙解釋道:“規定是每戶宅地一畝,如果放棄宅地,則補菜田十畝,這十畝菜田實際上是補償劉湧。”
陳慶心知肚明,這裏面肯定有貓膩,劉湧進城當官,在城内享受了分宅,戶籍在城内,那他在鄉下的土地和宅地就應該放棄,但劉湧顯然兩頭都占了。
官員們都會利用制度上的漏洞給自己謀福利,各地這種情況都有,無法避免,雖然無法避免,但不代表陳慶就可以無視。
陳慶沒有說破,他笑了笑道:“劉老漢養了個不錯的兒子!”
周圍百姓都在笑呵呵看熱鬧,刺史張敖和長史王博都聽懂了雍王的弦外之音,兩人緊張地對望了一眼,要出事了。
陳慶又問劉老漢和其他老人道:“現在都種植什麽農作物?”
劉老漢道:“我們家主要種小麥,還種了五十畝的棉花,種棉花比小麥賺錢,準備今年再多種五十畝棉花。”
“有沒有種玉米?”
“聽說了,但還沒有考慮,主要是沒有種過,有點擔心。”
另一個老者道:“我們家種了兩畝,不敢多種!”
“我們家也種了一畝!”另一名老人也道。
陳慶是希望在靈州大規模推廣棉花和玉米的種植,但他也知道這種事情強迫不來,必須讓農民感覺到有利可圖,他們才會種植。
關鍵是要利益引導,将玉米的收購價格要和小麥一緻,産量上去了,收入就會翻兩倍,消息一傳開,大家都會種植玉米了。
陳慶又和衆人噓寒問暖幾句,便起身告辭了。
百姓将陳慶送出村子,衆人才依依惜别,這時,刺史張敖低聲道:“卑職發現這個劉湧兩頭占,卑職會立刻收回他家的百畝土地。”
陳慶淡淡道:“土地就不用收了,我剛視察完就收回人家土地,會被戳斷脊梁骨罵的!”
張敖滿頭大汗道:“卑職考慮不周,卑職會把劉湧的住房改爲官宅,或者按照市價讓他買下,他的戶籍也會轉回鄉下。”
陳慶冷冷道:“怎麽做我不管,我是來征戰,不是來巡視政務,回頭你們給監察司解釋吧!”
他翻身上馬,揚鞭打馬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