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吉便是趙構派去漳州打探嶽飛動靜的心腹侍衛,趙構雖然想重新啓用嶽飛,但他還是心存疑慮,他總是懷疑嶽飛和陳慶有勾結,這是他的大忌,再有本事他也不會啓用。
隻是趙構沒想到武吉這麽快就回來了,他連忙道:“宣他進來!”
不多時,侍衛快步走進了禦書房,單膝跪下行禮,“參見陛下!”
“說吧!情況如何?”
侍衛起身低頭道:“卑職趕到了漳州龍溪縣,調查非常順利,三天就調查結束,然後趕回來。”
趙構眉頭一皺,“三天就調查結束,你是遇到了什麽?”
“正是!卑職遇到了泉州官府給嶽家送去時令水果,送了一車,嶽夫人沒有拒絕,都接受了,然後卑職又花了點錢在周圍店鋪打聽,泉州官府經常送特産來嶽府,有時候還送一些羊隻,但他們又說嶽知州很清廉,絕不接受任何官員的賄賂,所以卑職就奇怪,既然不願接受賄賂,那爲什麽泉州官府送來的東西嶽府都會接受,這不矛盾嗎?”
“是啊!爲什麽?”趙構也想知道答案。
“卑職在第三天找到了答案,卑職請嶽府一名家仆喝酒,他說出了真相,這些東西都是嶽飛長子嶽雲所得的獎賞,嶽雲在戰場上立功頗多,他個人不要獎勵,就要求把獎勵轉給父母,所以嶽府才會欣然接受。”
“等一等!”
趙構忽然發現不對,問道:“嶽飛的長子在陳慶手下?”
“正是,嶽雲現任陳慶的直屬軍虎贲衛副都統,據說深得陳慶器重,每次大戰必遣派其爲先鋒,戰功卓著,嶽飛也頗爲兒子自豪,還寫詩給兒子,誇贊他收複山東路和河北路”
“行了!”
趙構聽得異常刺耳,極爲不高興地打斷了武吉的叙述,武吉低下頭不敢吭聲了。
半晌,趙構又問道:“你說的這些都是真?”
“卑職可以保證是真,不光是嶽府家仆的叙述,卑職還從熟悉嶽府情況的牙人打聽,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答案,陛下可以派人去京兆打探,一定也是這個答案。”
“朕知道了,賞你十兩銀子,去休息吧!”
“謝陛下賞賜!”
武吉心中着實有點失望,陛下竟然隻賞自己十兩銀子,還不夠自己的各種花費,但他不敢表露,行一禮退了下去。
趙構負手走到窗前,心中着實失望,原本以爲嶽飛能幹,能替自己練兵,可沒想到他的兒子居然是西軍大将,還接受雍王府給他的各種饋贈,他甯可嶽飛貪一點,也不願意嶽飛和雍王府走得這麽近,說他和陳慶有勾結,确實沒有冤枉他。
也罷,還是隻能用韓世忠,韓世忠雖然帶兵能力不如嶽飛,但對自己忠心耿耿,在趙構看來,和對自己的忠心相比,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在張浚的要求之下,雙方的談判序幕再度拉開了,這一次張浚提出了每年補償二十萬兩白銀,同時禮制上給予東宮待遇。
但這個條件還是被胡雲拒絕了,雙方金額相差了五倍,雍王府不可能接受。
“張相國,并不是我們一定要強人所難,實在是看不到貴方的誠意,如果不肯接受我們的百萬兩銀子,那麽雙方可以各讓一步,八十萬兩銀子,我認爲這是一個最合理的數額。”
張浚搖搖頭,“八十萬兩白銀還是強人所難,占了我們一半的财稅收入,二十萬兩白銀已經是我們能拿出來的極限,說實話,我們都認爲二十萬兩白銀會是我們頭上的一座大山,會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隻會讓百姓更加困苦,畢竟這二十萬兩白銀最後都是由百姓來負擔,如果雍王殿下真的心懷百姓,就不要答應這個條件。”
胡雲微微笑道:“我們是不會答應,但不是因爲百姓,而是數額太少,我不妨告訴你底線,我們的底線是每年六十萬兩白銀,少一兩都不行。”
停一下,胡雲又道:“或者我們變通一下,我們協議一年一簽,貴方也不要要求雍王殿下永久承諾,我們也再讓一步,每年五十萬兩銀子,簽一年,下一年再談,如何?”
張浚搖搖頭,“五十萬兩也拿不出,何況天子要的是永久承諾,一年一簽毫無意義!”
“這樣的話,就不能少于每年六十萬兩白銀,我已經拿出誠意,白銀數量上我不會再讓一步!”
張浚手一攤,“那麽在補償方面就沒有什麽可談的了,我們确實拿不出六十萬兩白銀,說說别的吧!雍王殿下還有其他條件嗎?”
胡雲沉默片刻道:“如果金錢補償談不攏,那就隻有土地了!”
張浚心中一沉,他有一種明确的直覺,這才是陳慶真正的條件,如果自己沒猜錯,陳慶是想要福建路。
張浚一擺手止住了剛要跳起來的萬俟卨,故作輕松的笑道:“既然是談判,那麽什麽條件都可以提出來,至于答不答應是另一回事,但說不定我們能從中找到共識,所以不要有什麽顧慮,胡特使盡管把條件提出來。”
胡雲緩緩道:“如果朝廷肯把福建路交給雍王府管轄,那麽雍王也不會考慮僭越,會全心替大宋治理江山。”
果然是福建路。
張浚自然無法答應對方,他們要回去請示天子,事實上,就算天子答應了也不行,還要知政堂同意才行,隻有之前江淮和江南西路,被陳慶徹底占領了,知政堂不同意也沒有辦法。
就在胡雲剛剛離開知政堂,萬俟卨便急道:“怎麽能用土地來交換一個承諾,承諾随時會推翻,但土地一旦丢了就再也拿不回來了。”
張浚淡淡道:“福建路已經是西軍的口中食,他們隻是想吃相好看一點而已,你不給,他們還是一樣會拿下福建路。”
萬俟卨沉默半晌道:“不管張相國理由再充分,我相信這一次知政堂都不會同意。”
張浚笑道:“事實上,我也不會同意!”
陳慶最終提出的條件被天子趙構和知政堂雙雙否決,到了這一步,談判就無法再進行下去了,實際上就破裂了。
陳慶并不想要白銀和銅錢,他之所以漫天開價,就是讓對方負擔不起,否則談倒一個對方能接受的價格,一旦達成協議,巨額的補償金最終還是落在江南百姓的頭上,陳慶會被整個江南百姓所仇視,這種蠢事他不會幹。
陳慶真正想要的是福建路,他對福建路已經勢在必得,正如張浚所言,陳慶隻是想吃相好看一點,僅此而已,至于什麽永久承諾,在江山社稷面前毫無意義,當年趙匡胤也曾經發誓永保大周江山,可結果呢?
何況就算陳慶答應,他的手下文官武将們也不會答應,大家爲此奮鬥了多年,怎麽可能爲一個虛名放棄。
江山社稷唯強者可居,趙構想通過一紙承諾來約束對方,未免也太幼稚了一點。
此時,陳慶已回到了京兆,下一步,他要着手重要的官職改革,将地方官從法理上徹底和朝廷脫鈎。
這是他醞釀了很多年的改革,現在終于要着手實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