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濟匆匆去了,不多時,晁清在門外禀報,“啓禀殿下,蔣參事和兩名署令來了。”
“請他們在參謀房稍候,我馬上就來。”
陳慶收拾一下桌案,起身向參謀房走去。
參謀房内,蔣彥先帶着建工署署令蘇彭和轉運署署令田汛站在巨大沙盤前,這裏每次擺的沙盤都一樣,也就意味着最近雍王殿下考慮的重點。
他們眼前擺放的是兩湖的沙盤,荊湖南路和荊湖北路,蔣彥先低聲道:“你們發現沒有,荊湖南路和荊湖北路最大的特點是運輸關節點,不光是河南路向南,陝西路和四川路向東,還是江南向西,嶺南向北,都必須經過兩湖,尤其長江水運,兩湖路更是中轉運輸的重中之重。
“參事說得完全正确!”陳慶笑着走了進來。
“今天請大家過來,就是商讨在兩湖路建立中轉倉庫之事。”
這次陳慶南巡了近兩個月,敲定了三個大型中轉倉庫群和一個中型轉運庫,算下來耗資要一百五十餘萬貫,而且這些工程都是他敲定的,所需銀錢基本上都要走他的内庫,着實令陳慶有點肉疼。
但他也知道,這些錢是必須要花費的,有了中轉倉庫,各地的資源才會源源不斷湧來京兆,才能支撐他的軍隊一步步向東擴張。
陳慶看了看笑道:“還少了幾位啊!”
“來了!”張妙和趙開匆匆趕來,他們身後也跟着兩名署令,一個是第二監察署署令洪卓,另一個是度支署署令王永豐。
“好了,人都到齊了。”
陳慶拾起木杆對衆人道:“想必大家都聽說了,我準備在兩湖路和商州修建三座大型中轉倉庫,一座在商洛縣,一座在襄陽,一座在衡陽,另外還在長沙修建一座中型中轉庫,加上之前江陵修建的中轉庫,兩湖地區就有四座大型倉庫群了,他們的意義非同尋常,雖然要耗錢一百五十萬貫,但也必須要着手實施,而且既要快,又要好,所以我把大家召集起來,簡單商議一下,看看該怎麽做?”
蔣彥先笑道:“我來先說吧!看見四位署令,我就知道殿下是什麽意思了,殿下希望組建幾個團隊,建工負責施工建築品質,轉運負責倉儲評估,度支團隊負責管錢,然後監察團隊負責清廉監督。”
陳慶笑道:“蔣參軍說得一點沒錯,我正是此意!”
趙開又緩緩道:“一百五十萬貫可不是小數目,雖然由府庫出錢,但也是公錢,不是私财,如果不嚴格監督,最後浪費驚人,貪污也驚人,一百五十貫肯定遠遠不夠,得翻倍,所以要節儉每一文錢,要切實吸取蔡河的教訓。”
趙開一直對蔡河工程耿耿于懷,雖然最後拓寬成功,但超支了三十萬貫,原因就是超期兩個月,多付了三十萬貫的工錢,如果監工負責,民夫賣力不偷懶的話,非但不會延期,還會提前一個月完工,根本就不會超支。
雖然陳慶對此不追究,但趙開卻始終不認可,幸虧是動用府庫的錢,如果是動用寺庫的錢,趙開就要直接從河南路的撥錢中扣減了。
陳慶點點頭道:“我們嚴格監督也是爲了官員好,不給他們揮霍浪費和貪污的機會,我是考慮把四個中轉倉庫群進行一體化施工,進行一體化管理,一體化監督,什麽意思,就是倉庫群的設計,統一由轉運署負責,需要建造多少物資倉庫,需要建造多少糧草庫,需要建造多少冰庫,什麽尺寸,裝多少糧食等等,由轉運署來決定。
然後建造工事由建工署統一安排,比如衡陽這個月疏浚,那麽襄陽這個月就先造倉庫,等衡陽開始造倉庫時,襄陽再開始疏浚河道,這一點非常重要,很多物資工具都可以輪流用,而不是每家都有一套,那樣太浪費了。”
陳慶看了一眼衆人,又繼續道:“度支負責按照進度撥錢,并時刻監控,一旦發現超支,就立刻停止撥錢,把超支的原因找出來。
然後監察署最重要,必須把事情做細,我舉兩個例子,一個就是蔡河出現的超支,因爲最後的好處是民夫拿了,而且河南路百姓太窮困,所以我才沒有追究,但并不代表我會一直容忍這種事情,一天的活要一天半才能幹完,那可不行,監察署就是要及時發現這種偷工現象,必須及時追究監工的責任。
另一個例子就是提供原料物品的商人,他們的背景是什麽?和官員有沒有關系,他們提供的物資價格是不是遠高于市價?對此,監察署也要細緻調查。
總之一句話,要把事情做細,做踏實,所以要組建一個臨時聯合官署,一方面要一體化管理,另一方面又要派出四個小組分别進駐四個中轉倉庫群,進行實地監督。”
說到最後,陳慶的目光落在張妙身上,“張參軍,這個臨時聯合官署就由你來牽頭吧!”
張妙點點頭,“卑職明天就開始着手!”
陳慶又笑道:“各位都說一說吧!我想聽一聽大家的想法。”
建工署署令蘇彭猶豫一下道:“成立聯合官署,我們也要加入嗎?”
陳慶擺擺手笑道:“你們是主官,京兆還需要伱們,你們不用加入,但每個署要派副署令參加,或許還會涉及其他署,一切由張參事來決定。”
這時,陳慶見轉運署署令田汛有些遲疑,便問道:“田署令想說什麽,但說無妨!”
田汛躬身道:“卑職說的話可能有些不合時宜,請殿下見諒!”
陳慶點點頭,“有什麽話盡管直說。”
田汛沉吟一下道:“殿下,開元年間也是疏浚中原運河,開鑿天寶渠,才使得江南的物資能一直運到關中,開元盛世由此而生,殿下從泉州過來的貨物,爲什麽不走運河、新黃河、然後再從黃河抵達天寶渠,甚至可以進入關中,又何必在商州和襄陽中轉?”
陳慶微微笑道:“這個問題問得很好,既然有水路直接入關中,我又何必花一百五十萬貫去修建四座中轉倉庫群?
其實這就涉及到一個我爲什麽要修建中轉倉庫的問題了,比如衡陽庫,我是爲了衡州修建的嗎?當然是,其實又不是,還有道州、郴州、永州、全州、桂陽監等等,它們也有河流,可以航行小船,但如果用小船運一船特産到襄陽府,無疑太不合算了,但如果隻運到衡陽,那就非常方便,積少成多,然後幾艘萬石貨船就全部運走了,這會給南部各州百姓帶去多少實際利益?
長沙中轉倉庫也是一樣,你們以爲我僅僅隻考慮潭州的運輸方便嗎?當然不是,江陵府實際上和荊湖南路沒有太大的關系,荊湖南路真正的第一州是潭州,對荊湖南路影響很深的豪門大戶基本上都住在長沙,我必須考慮他們的感受和利益,出于政治上的考慮,我才決定在長沙也修建一座中轉倉庫群。
襄陽同樣如此,一旦襄陽中轉倉庫群修建完成,它将影響整個荊湖北路,所有地方大戶豪門的利益都會和襄陽中轉倉庫群息息相關,我實際上就是通過它的影響力,控制了荊湖北路。
這就是人心向背,荊湖北路和荊湖南路的鄉紳百姓向往的就是京兆,而不是臨安,田署令明白了吧!”
田汛躬身行禮,“卑職目光短淺,不懂殿下的深謀遠慮,實在慚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