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在碼頭前停了下來,官員喊道:“所有人都下船,趕緊離開倉庫區,軍隊要進行檢查。”
魏延宗也喊道:“把随身财物帶好,大家都走吧!明天一早再過來。”
船夫不多,隻有十幾人,紛紛跳下船,跟随魏延宗走了,當值将領帶着數十名手下,上船檢查一番,都是糧食和物資,也沒有發現留下的船夫,便帶着士兵走了。
倉庫大門緩緩關閉了,倉庫區再度安靜下來,看不見一個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又到了兩更時分,第一艘大船上的一袋糧食忽然動了,慢慢向旁邊移開,露出一個洞,原來糧堆是中空的,從裏面輕巧地跳出一個黑影,緊接着又出來幾個黑影,好幾艘都出現了黑影,爲首之人正是王青。
糧船經過特殊改造,看起來裝滿糧食的大船,中間卻是空的,但吃水線能看出破綻,所以他們選擇晚上來揚州,就不容易被看出破綻,同時也可以借口停泊在倉庫區内。
這其實就是一個木馬計,當然,東方人的木馬計環環相扣,每個細節都不能出錯,要比西方人的木馬計嚴密得多。
船隊停靠在碼頭邊,碼頭邊就有幾座很大的建築物,主要是放置各種工具、大車之類,三十名士兵背着火油袋,手提火油桶跟随着王青沿着建築物背後奔跑,他們不敢從碼頭上奔過去,太醒目,如果倉庫群有暗哨,很容易被發現。
他們對揚州倉庫隻是大概了解,知道糧草區在東面,軍資區在西面,但有沒有暗哨,或者暗哨分布這種機密,他們就不可能知道了,所以隻能盡量走暗處,避免被發現。
三十人疾速飛奔,王青忽然一招手,衆人紛紛靠牆而立,隻見不遠處三十步外,一支巡邏隊從糧草區走出來,向物資區走去。
待巡邏隊走遠,王青一招手,三十人繼續奔跑,奔進了一座座大糧倉内。
每一座糧都是磚木結構,不好直接燒,必須進糧倉内放火,倉門都是用粗鐵鏈緊鎖,但旁邊又有一扇人員進出的小門,上面也有一把鎖。
這個小鎖就容易對付了,一斧頭便輕松砸掉。
糧草庫有五十座大倉庫,但他們隻有三十人,王青早有方案,他們把所有的倉庫小門都打開,每人負責一座糧食倉庫,至于草料倉庫,走的時候,扔進去一支火把就足夠了。
衆人分頭行動,将火油全部噴灑在糧包上,點燃一根火折子,扔上糧包,‘轟!’火焰燃燒起來。
士兵迅速撤退,奔跑中将一支支火把扔進了草料倉庫,糧食倉庫燃燒還需要時間,但草料倉庫卻燃燒迅猛,隻片刻便濃煙彌漫,滾滾濃煙從四面冒出。
王青回頭看了一眼,心中暗暗有懊悔,早知道就不該點燃草料庫,這樣會把巡邏士兵提前召來。
但現在後悔也沒用了,時間也不容他多考慮,他帶領衆人向船隻狂奔而去。
離船隻還有數十步,刺耳的警鍾聲當!當!當!當!敲響了,有人大喊:“糧庫失火,快救火啊!”
巡邏哨兵從四面八方向糧草倉庫群奔來,王青帶領士兵們紛紛跳進了糧船。
他們早就考慮好了脫身之術,在沙灘上僞裝的最好辦法是變成一粒沙子。
那麽在倉庫群脫身的辦法,就是變成救火士兵。
這時,從倉庫外沖進來大批士兵,足有兩三千人,人人拿着桶和盆,打了水就向倉庫群奔去。
王青和他手下也穿着一樣的軍服,每人提一隻木桶,打了一桶水向倉庫群奔去。
事實上證明,王青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他很擔心糧食倉庫燃燒緩慢,被士兵們搶救大量糧食。
他忘記了另外兩個緻命因素,那就是濃煙和高溫,所有的倉庫都被濃煙彌漫,濃煙裹夾着深紅色的火焰,高溫和濃煙使士兵們誰都不敢進去,隻是光呐喊,裝模作樣地将水潑進去,究竟會有甚麽用,誰也不知道。
王青一顆心放下,他又帶着士兵們跑回漕河邊打水,大門處一片混亂,不計其數的士兵向倉庫區内奔來,但也有很多士兵跑回去取更多滅火的水桶。
他們混在大群士兵中奔出了倉庫區,别人跑去拿滅火器材,他們則消失在黑暗之中。
次日,王青帶着手下和魏延宗躲在距離揚州城約三十裏外的一座丘陵山崗上,這裏都是茂盛的松林,站在山崗上還能看到倉庫群上方的滾滾濃煙,大火還在燃燒,沒有熄滅,他們已經派探子去打探情況,此時在耐心等候回信。
王青有些懊悔道:“應該把船隻一并燒掉,他們會發現船隻上的暗艙,就知道是我們幹的了。”
魏延宗微微笑道:“估計今天下午,真正的黃谷就會運糧來揚州了,那時一樣會被發現,其實就算船隻燒掉了,他們也能猜到是我們幹的,昨晚就隻有我們船隻停泊在裏面。”
“魏将軍說得對,确實難以解釋,但那個幫助我們的官員呢?他會不會被朝廷發現?”
“你是說顧彥新,一旦朝廷追查,他肯定暴露,不敢他現在已經不在臨安了,他們全家都應該在當塗縣,乘船去四川路,他就是巴蜀人,然後改名換姓在巴蜀當官吧!這是我們給他的承諾。”
這時有人喊道:“探子回來了!”
三名士兵回來了,王青迎上去問道:“怎麽樣?”
爲首士兵笑道:“我們進不了倉庫區,已經被封鎖了,但在城外茶館遇到幾個救火的士兵在喝茶,他們在給大家說救火的情況。”
“他們怎麽說?”
“他們說糧食庫和草料庫都完了,根本進不去,進去都會被烤熟,也無法呼吸,全是煙和火,他們已經放棄了糧草區,而在全力救助物資區,把所有物資轉移出去,然後又有人說,還是搶救出一萬五千石糧食。”
“什麽意思?”王青有點懵了,既然倉庫進不去,怎麽又搶救出一萬五千石糧食?
魏延宗笑道:“是不是我們船上的一萬五千石糧食。”
王青頓時恍然,他們三十艘船,每艘船栽五百石糧食,可不就是一萬五千石糧食,不過那些并不是糧食,而是沙子和麥麸混在一起,開包就發現了。
就連船上的五百桶火藥,也是五百桶泥土而已。
“走吧!”
他們不需要再打聽情報,步行離開了揚州,一路向西南方向而去,當天晚上進入真州地界。
在真州揚子縣碼頭上,他們找到了來接應自己的船隻,一行人上了船,船隻連夜向當塗縣駛去。
………
西軍二十萬大軍包圍了汴梁,目前汴梁城内還有三萬簽軍鎮守,他們的任務是拖住西軍,掩護金兵主力東撤。
現在陳慶最大的問題,他們并不知道城内的情況,城門緊閉,一個人都出不來,城内到底有多少軍隊?是不是全部都是簽軍,還是部分女真士兵,都一概不知。
如果要攻城,還需要等攻城武器送來。
張曉捋須笑道:“辦法還是有的!”
衆将都向張曉望去,張曉淡淡道:“攻心爲上,攻城爲下,用兩顆鐵犀牛将青城炸了,給城内士兵立威,一定會有人開城投降。”
青城在汴梁南面三裏外,是一座很小的軍城,這樣的小軍城在西面還有一座,叫做嶽台,也是距離汴梁城池三裏。
張曉的攻心之戰讓所有将士精神一振,楊再興建議道:“不如把嶽台也一起炸了,震懾力更強。”
陳慶搖搖頭,“可以炸城,但要一步步來,先發信,再炸城!”
陳慶當即寫了一份開城投降通牒,《雍王告守城弟兄書》。
大緻内容就是要求城内士兵開城投降,作爲主動投降處理,可以立刻釋放回家,如果一旦西軍攻破城門,那就是戰俘,戰俘要服勞役三年才能回家。
當即讓軍營工匠雕版印刷,一口氣印刷數千份傳單。
夜幕降臨,六千騎兵奔出大營,一路疾奔到汴梁城下,靠近護城河,騎兵圍着城池疾奔,将一支支箭信射上城頭。騎兵又随即奔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