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沈國泰匆匆遠去的背影,張曉笑道:“我還以爲殿下想利用這次機會嘗試一下巷戰。”
陳慶搖搖頭,“如果對方是女真士兵,我一定不會讓他們撤離,但畢竟都是漢人,殺得兩敗俱傷,百姓死傷無數,女真人卻皮毛無損,在一旁看笑話,這種事情我不幹。”
“恐怕還有其他原因吧!”張曉笑道。
“各種原因都有一點,他的軍隊一旦突圍出城,這麽漆黑的夜,我也沒法追殺,但這不是主要原因,我若不想放他們走,他們就算拼死突圍出城也會死傷過半,關鍵還是我不希望自己士兵在巷戰中傷亡太大。”
不多時,沈國泰又回來了,躬身道:“我們一共二十輛馬車,三千匹戰馬,倉庫已封閉,我們會在天亮前離開颍昌府,隻希望殿下一諾千金!”
“去吧!我答應的事情不會反悔,再轉告李成,堂堂正正的撤離,他若想讓将士家眷平安離去,就不要給我耍小心眼!”
“我記住了!”
沈國泰行一禮正要離去,陳慶叫住了他,“請等一下!”
沈國泰停住腳步,躬身道:“還有什麽事,請殿下吩咐!”
陳慶微微笑道,“沈先生若願意留下,我可以繼續任命你爲颍昌府通判!”
沈國泰愣住了,半晌,他感動道:“感謝殿下厚愛,但李将軍對我不薄,我不能見利忘義,棄他而去!”
“好吧!彼時各爲其主,将來你可以來京兆求職。”
“若将來殿下肯收錄,卑職一定會來。”
“沈先生不妨給我推薦幾名本地官員,我要求爲官清廉,能力卓著。”
沈國泰點點頭道:“既然殿下信任,我可以向殿下推薦兩人,一人是許昌知縣蘇衡,此人雖然出身豪門,但人很正直,公私分明,做事能力很強,連完顔兀術都對他十分欣賞,幾次請他去汴梁,他都婉拒了。
另一人是郾城知縣李延君,郾城的農業條件在颍昌府隻算中等,但郾城的糧食産量卻連續五年位列颍昌府第一,正好就是李延君任内,他的能力可見一斑,而且他十分清廉,俸祿不夠養家,他晚上還替人抄書。”
陳慶驚訝道:“這樣的人若不是真清廉,就是大奸之人啊!”
“回禀殿下,李成曾派人暗中監視過他,結論是真的清廉!”
陳慶點點頭笑道:“那我也期待京兆能再見先生!”
沈國泰再次深深行一禮,告辭走了。
張曉笑道:“殿下還真是用人不疑啊!”
陳慶淡淡道:“颍昌府是中原治理得最好的一個府,前面是司馬趙元,繼任便是李成,但真正主管政務的是這位沈國泰,他治理颍昌府應該兩年了,若他是貪賂奸邪之人,颍昌府早就該烏煙瘴氣了。”
“殿下識人!”
陳慶又微微笑道:“他推薦的兩人我會啓用,但我也安排情報斥候觀察他們,若名不符實,撤換就是了。”
此時李成的兩萬五千軍隊已經集結完畢,二十輛馬車内坐着李成和其他重要将領的家眷,每個人都抱着一個布包,裏面是收拾的細軟,三千騎兵護衛着家眷。
這時,沈國泰在十幾名騎兵護衛下騎馬趕回來,李成問道:“怎麽說?”
“陳慶說他答應的事情不會反悔,他還說讓将軍堂堂正正撤離,不要和他玩小心眼,否則他就不能保證将士家眷平安離去。”
李成心中歎了口氣,将士家眷被扣爲人質,以後的事就不好說了,但此時箭已上弦,他不得不發,現在再反悔已經來不及。
李成隻得把自己和将士的命運壓在陳慶的承諾上了,他喝令道:“出發!”
兩萬五千大軍浩浩蕩蕩出發了,三千騎兵護衛着二十輛馬車位于隊伍中間,不多時,大軍來到北城門,北城門已開啓,城頭上站滿了手執弓箭的宋軍士兵,冷冷地望着大軍穿城門而過。
兩萬五千大軍走出了北城門,沿着官道向北疾速而行,不多時,隊伍便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
但就在敵軍大隊十幾裏外,唐骞率領一萬騎兵遠遠跟随,一直保持着十幾裏的距離。
李成得到了禀報,他立刻明白這是宋軍的監視騎兵,應該不會對自己發動攻擊,他立刻喝令道:“傳令全軍,加快速度!”
天亮蒙蒙亮時,李成的隊伍走進了宋樓鎮,宋樓鎮就位于颍昌府和開封府的交界處,它屬于開封府鄢陵縣管轄,這就意味着李成按照約定離開了颍昌府。
不多時,唐骞也率領一萬騎兵掉頭向許昌縣奔去.
西軍已經解除了許昌城的戒嚴,兩萬五千軍隊已經出城,城内就算留下小部分士兵也翻不起浪,況且陳慶還警告了李成,不要玩小動作,士兵們的家眷可是人質。
盡管解除了戒嚴,但城内依舊十分安靜,行人稀少,城内店鋪幾乎都沒有開門。
西軍貼出了安民告示,所以參與協防守城的民夫一律赦免,不予追究罪責,安撫百姓不必擔心,正常生活,同時西軍在城内赈粥,需要之人可以去領。
大街上已經搭起三座粥棚,軍隊開始赈粥,雖然大街上很冷清,但領粥的百姓卻在每座大棚前都排起了長隊。
陳慶最關心的還是倉庫,倉庫是一座城中城,位于縣城中部,周長約八裏,占據了許昌縣三成的面積,倉庫内最多的便是糧食,畢竟颍昌府是中原第一産糧州府,屯糧五十萬石,這個數量已經超過汴梁了,隻是别的物資比汴梁少得多。
還有兵甲弓弩,大概能武裝三萬人左右,從這裏可以看出李成帶兵的特點,甯精勿多,他把三萬民夫全部都轉爲軍隊,城内就有五萬大軍了,但這樣的軍隊也最容易被擊潰。
一旦雙方擺下戰場,軍隊甚至就會不戰而潰,三萬民夫轉換來的軍隊會有什麽作戰能力,讓他們守城也會被西軍很快找到弱點而攻占城頭,所以兵不在多而在于精,李成深谙其中的道理。
還有火油、火藥、布匹、生鐵、銅錠、藥材、茶餅、桐油、木材,還有帳篷、戰鼓、旗幟、營栅等等物資。
但陳慶發現沒有銅錢和金銀,也沒有綢緞。
倉庫主管解釋道:“絲綢沒有存庫,以前曾經有過一萬多匹綢緞,被李成派人運去臨安賣掉了,全部換成布匹運回來,倉庫的布匹就是他用綢緞換回來的,一共五萬匹。”
“本地産的布匹沒有嗎?還有銅錢和金銀呢?”
陳慶追問道:“是不是昨晚他分給了士兵或者家眷?”
倉庫主管吓一跳,連忙解釋道:“昨晚絕對沒有分配給士兵和家眷,沈通判說和殿下達成協議,要封閉倉庫,所以就沒有開啓倉庫門,直接封閉了。”
“那你解釋一下原因?”
倉庫主管擦一把額頭上的汗道:“金銀是不會有的,所有官倉都不會有,四王子有嚴令,各地金銀都要送往汴梁,不準私存,銅錢是用來發軍俸,但不夠,所以用布匹來沖抵,所以銅錢也不會有,所有布匹都用來補充發軍俸了。”
這時,張曉走過來笑道:“殿下,我和蘇知縣談過了,還真不錯,殿下要見見他嗎?”
陳慶點點頭,“我現在就去縣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