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來的中年男子正是簡州知事鄭愛農,年約四十餘歲,資州人,宣和二年進士,長得又黑又瘦,在簡州極有聲望,深得百姓的愛戴,所以連鄭平也會推薦他。
鄭愛農得到守門都頭的消息,有個男子的護衛居然帶着銀軍牌,鄭愛農一問年齡和相貌,頭‘嗡!’的一下,這是郡王陳慶來了,他這才急急帶着州縣兩級官員跑來。
“卑職.卑職參見郡王!”
鄭愛農跑上前氣喘籲籲行禮,後面官員紛紛跟着行禮。
旁邊做飯大娘愣住了,半晌,她紅着臉嚷道:“王爺,我家有馬桶,去我家裏方便,不用去那邊茅房。”
陳慶有些哭笑不得,擺擺手道:“謝謝大娘,我不是上茅房,我隻是想了解一下防疫病的情況。”
鄭愛農暗叫一聲慚愧,果然是來微服巡查,幸虧自己做得比較細緻,應該問題不大。
陳慶微微笑道:“辛苦鄭知事,辛苦各位了,我再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叛賊已經被全殲,大家可以收拾東西回家了。”
官員和周圍的百姓頓時歡呼起來。鄭愛農連忙道:“請郡王到官衙大帳坐一坐,喝口茶休息一下。”
陳慶一笑,“我也正好找地方喝口水呢,走吧!”
一葉知秋,陳慶已經不需要再細訪了,他跟随鄭愛農和幾名州官來到大帳,在主位上坐下,又擺擺手,“大家都坐下吧!”
幾名州官坐下,陳慶問道:“各位的家人可出來了?”
衆人都愣住了,郡王開口居然是先問他們的家人,衆人不由一陣感動,鄭愛農連忙道:“感謝郡王關心,家人都一起出來了。”
“那就好,我聽說資州官員和家人都被賊軍殘害,讓我非常痛心,也非常憤怒,這一次我一定要賊子付出最慘烈的代價。”
鄭愛農小聲問道:“造反三家都被抓捕了吧!”
陳慶冷冷道:“三家一個都跑不掉,連同殘害資州官員的賊人一起,将統統處斬,不光是他們,所有支持賊人的官員都不配爲官,将一律罷官免職,總而言之,這次巴蜀官場要徹底清算,不會再像從前那樣顧及朝廷面子了。”
衆人都明白了,這次事件後,陳慶要徹底吞并四川,不會再讓給朝廷了,幾個官員都暗暗歡喜,他們都是支持陳慶,這就意味着他們要高升了。
陳慶又對鄭愛農道:“鄭知州說說你下一步有什麽打算?”
鄭愛農歎口氣道:“我們簡州的臘味很有名,臘肉、臘豆腐、腌蘿蔔這三樣是簡州特産,本來我想組織農民今年大量制作,賣給軍方當軍糧,百姓也有收入,一舉兩得,但現在計劃被破壞了,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是安置百姓,恢複生産,其他打算暫時沒有。”
陳慶點點頭問道:“通判是哪位?”
坐在左邊一名官員連忙起身行禮道:“卑職劉勤,任簡州通判。”
陳慶微微笑道:“從現在開始你代行簡州知事的職務,要把百姓都妥善帶回去,安置好。”
衆人都愣住了,不解地望着陳慶,陳慶對鄭愛農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正式出任成都知府,明天正式上任,我會安排人去知府官衙宣布。”
鄭愛農驚喜交加,連忙起身行一禮,“卑職一定不辜負郡王的厚愛,一定會繼承李知府的遺志。”
陳慶搖搖頭,“李逸的很多想法我都不贊成,伱不用繼承他的遺志,把簡州的态度帶到成都就行了。”
“卑職遵令!”
陳慶又其他官員下去,他才問鄭愛農道:“我知道巴蜀分爲川陝派、中間派、保皇派還有川利派,其中川陝派有多少人?
郡王問這個問題,鄭愛農沒有負擔,連成都茶館的茶客們都能說得頭頭是道,他怎麽會不知道?
鄭愛農微微笑道:“回禀郡王,其實是哪個派有個标志,那就是各州縣的平倉店開設情況,保皇派和川利派所在縣都不開平倉店。
平倉店開得越多,就越傾向于川陝派,比如我們簡州一共開了十四家,而成都府這麽大也才六家,說明知府李逸是中間派。
再比如合州一家都沒有,也可能是下屬的縣可能被壓制住了,想開不敢開,所以隻能看到州官一級,縣官一級看不到真實情況,得具體去調查。”
陳慶沉吟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說,州府所在縣的平倉店數量,就能看出州府官員的傾向,而縣官沒有自主權。”
“郡王說得完全正确,就看州府所在縣的平倉店數量,就能看出傾向了,一點不會錯,當然,我是指成都李知府被刺殺之前,現在川利派造反失敗,肯定很多州都改變風向了。”
“我知道了,今天你是最後一天簡州知事,和通判交接好,把百姓們送走,明天一早你去成都府上任,你先去找鄭平,鄭平會協助你。”
“卑職一定會做好最後的善後之事。”
陳慶回到南面軍營,派親兵送一封軍令給鄭平,他已任命鄭愛農爲成都知府,要求鄭平協助鄭愛農順利上任。
這時,鹿貴派人送來消息,他已全殲西逃的八千叛軍,主将是李金骁的次子李勇,已死在混戰中,還有李金骁兩個侄子以及族人十五人也被抓住,叛軍被斬殺兩千三百人,被俘五千五百人,隻有少量叛軍逃脫,宋軍死傷三百零七人,
對于勝負,陳慶一點不關心,他隻關心自己傷亡了多少,派兩萬身經百戰的精銳騎兵去打一群烏合叛軍本身就是一種羞辱,可他實在沒有更差的軍隊了。
還好,傷亡三百人,那陣亡最多百人左右,在他可接受範圍内。
下午,他又接到唐骞的消息,已抓獲李金骁父子以及女婿吳邈,黃昏時分,他又接到唐骞的快報,他們抓獲了張建和他的族人子弟共十四人,到天黑時,另一名斥候統領韓松送來消息,他們抓獲了王東原和他的子侄族人共十五人。
這些叛賊陳慶連審問的興趣都沒有了,他當即下令将所抓獲的叛賊李金骁、王東原、張建以及他們子侄族人在成都菜市口公開斬首示衆,數天後,又在資州公開處斬了參與殘害資州官員極其家眷的賊人三百五十五人,其餘戰俘全部送去礦山采礦三年。
陳慶又同時發布了三條鹽鐵令,第一,宣布各州縣所有鹽井皆爲四川路鹽鐵轉運司所有,私人不得擁有,擅自開挖鹽井者都将處于極刑;第二,派出軍隊在四川路各地打擊鹽枭,所有鹽枭一律處斬;第三,所有與鹽枭有勾結的官員也一律抓捕處斬。
這三條鹽鐵令一處,吓得各地私鹽販子和與之勾結的官員望風而逃,這實際上是在打擊川利派,基本上算是一網打盡。
然後是保皇派,處理他們也很簡單,都以政績不合格一律罷官免職。
當然這不是一個命令就能完成,陳慶派出的監察司和吏部司一直忙碌到年底,才把數十個州縣的官員全部罷免撤職,然後提升川陝派的官員接任他們的職務。
至于停止執行和朝廷分權協議很簡單,陳慶下令各軍在入蜀道路上設置關卡,拒絕朝廷的信使和官員進入四川路,朝廷就完全失去了對四川路的權力。
對于朝廷那邊,陳慶還是寫了一封很誠懇的奏折送去臨安,交給天子趙構,他認爲目前的分權措施被亂賊利用,嚴重損害百姓利益,所以自己不得不暫停目前的分權協議,待以後時機成熟再考慮重新實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