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當然也久聞折家将之名,世世代代鎮守陝北,甚至自己的甘泉堡最早也是折家修建,楊門女将的佘老太君,其實應該是折老太君,就是折家之女。
折彥質也是天下名将,隻是他對陣金兵大多以失敗告終,最後一戰是在靖康二年,他和李回率十餘萬大軍守黃河南岸,結果金兵一夜戰鼓,十餘萬宋軍逃得幹幹淨淨,折彥質由此被貶爲永州團練副使,建炎元年又被貶去昌化軍,也就是海南島,在海島呆了整整五年。
他去年被相公王鼎大力舉薦而複出,出任湖南安撫使,率軍剿匪,卻又敗在楊幺的車船之下,好在王鼎替他說情,敗在楊幺手中并非他的責任,而是實際掌軍的王燮不聽将令導緻,這才出任湖廣安撫司副使,配合李綱剿匪。
可以說折彥質這輩子命途多舛,一方面是他手中沒有一支屬于自己的軍隊,宋軍的腐朽不堪将他屢屢連累。
但另一方面和他性格高傲有關系,他一向瞧不起其他宋将,讓人反感,所以總是和同僚關系惡劣,甚至他和解潛的關系也不好,所以李綱征求解潛意見時,解潛才毫不猶豫把他推出來。
折彥質在一個多月前招募了一萬漢陽子弟,大部分也從過軍,他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苦練,雖然還談不上百戰之軍,但也一支訓練有術,能聽令作戰的軍隊。
當然,折彥質性格高傲也是看人的,陳慶在陝西屢戰屢勝,不管對金兵,對僞齊軍,還是對西夏軍都創造了驕人的戰績,甚至短短一個月不到就剿滅了楊幺,陳慶實力擺在這裏,折彥質在他面前也高傲不起來。
更重要是,陳慶的老巢甘泉堡就是折彥質的父親所建,陳慶活躍在折家軍的地盤内,他對陳慶有一種天然親切感,他了解西軍的艱苦和善戰。
陳慶駐軍在一片樹林内,漢陽府緊靠長江,樹林内比較潮濕,士兵們不舒服,加上幹糧和草料支撐不了幾天,陳慶不想拖下去,決定盡快和僞齊軍決戰。
折彥質比較了解僞齊軍情況,給陳慶介紹道:“僞齊軍連續攻城七天,傷亡兩萬餘人,現在應該還有五萬人左右.”
“沒有五萬人了!”
楊再興忍不住插口道:“我們前天晚上又全殲了西北營的五千軍隊。”
陳慶看了一眼楊再興,微微笑道:“我們讓折老将軍先說完。”
折彥質呵呵一笑,“你們都是年輕人,後生可畏,楊将軍的提醒很及時,那對方隻有四萬五千餘人,士氣也不高,我們雖然兵力比他們少,但我們有一萬騎兵,這可是西軍騎兵,一萬能敵三萬敵軍,其實我們兩軍勢均力敵,就看臨場發揮,和戰術變化。”
陳慶沉吟一下道:“我對老将軍非常尊重,我們生活在甘泉堡,對折家軍的艱苦環境更是敬佩,但兩軍作戰,講究是統一指揮,具體作戰時,一萬漢陽軍還得靠折老将軍指揮,但諸軍之間的配合調度,還得懇請老将軍配合作戰。”
折彥質點點頭,“戰場上講究勝者爲王,陳都統不必這麽客氣,你盡管下令調配,我會全力配合。”
“那好,我們商議一下具體戰術,我這裏有一千重盾軍,我打算命令他們率先沖擊,應對敵軍的弓弩”
大戰終于一觸即發,董先也聽取了衆将意見,拖下去對士氣不利,同意兩軍決戰。
戰場放在漢陽城北面的曠野裏,這裏原本是麥田,但沒有耕種,形成占地數千畝的空地,正好擺開戰場。
旌旗如雲,号角嗚咽,雙方七萬大軍擺開了陣型,宋軍擺開的是金塔型大陣,五千步兵在前面,最前面是一千重盾短矛軍,後面四千人是長矛軍。
九千騎兵分成左中後三翼,劉璀和劉瓊各率三千騎兵進攻左右兩翼,楊再興率三千騎兵進攻敵軍後背。
最後是折彥質統領的一萬長矛步兵,他們将協同前面的五千步兵作戰。
陳慶親自統帥最精銳的一千騎兵作爲陷陣軍,專門沖擊敵軍陣型。
相當于宋軍步騎結合,僞齊軍的部署就簡單得多,他們的五千後勤軍沒有上陣,他們都是工匠、夥夫、馬夫、文官等等,沒有作戰能力。
四萬大軍分成四個大方陣,前後左右,其中前軍方陣有五千弓弩手,其他方陣都是刀盾軍和長矛軍結合。
從實力上來說,雙方實力相近,就看臨場發揮和士兵士氣了。
兩軍相距兩裏,陳慶眯眼眺望對方陣型半晌,見對方弓弩手已經到位了,顯然是準備應對宋軍騎兵的沖擊。
陳慶冷笑的一聲,他有騎兵,需要先發動進攻不假,但他們的騎兵可不是女真人,會硬抗硬地正面沖擊。
“傳令,出戰!”
進攻的戰鼓敲響了。
“咚!咚!咚!”
鼓聲驚天動地。
一千重盾短矛軍率先出動,他們列隊成一個小方陣,一步步向敵軍進發,在他們身後百步外,是四千人長矛步兵方陣,也開始列隊前進。
越來越近,弓弩軍王建大喊道:“準備射擊!”
僞齊軍三千張弓和兩千支弩一起舉起,一千重盾士兵忽然加速奔跑,距離對方一百五十步時隊伍散開,拉成兩條長線,并向前猛沖。
這時對付弓箭陣的經典戰法,在接近對方射箭臨界點時,隊伍散開,迫使對方不得不改變蓄勢已久目标,重新尋找目标,這就耽誤了時間,至少能減少對方一輪射擊。
這個戰術确實影響到了兩千弩軍,弩箭的殺傷距離是一百五十步到一百八十步之間,宋軍在一百五十步時忽然改變陣型,影響了弩箭的發射,等他們調整到位,宋軍已經沖到了一百二十步,整整耽誤了一輪射擊。
“放箭!”
弓箭和弩箭同時發射,五千支箭矢在空中密集成雨,呼嘯着射向宋軍,一千宋軍訓練有術,立刻半蹲下,呈六十度角舉起大盾,這個角度正好把全身罩住,沒有遺漏。
箭矢如雨點般落下,噼噼啪啪射在地上和大盾上,還有二十幾名士兵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立刻有旁邊的同伴上前救助。
箭矢不像子彈會一槍打入體内緻命,箭矢基本都是皮肉傷,射不進體内,加上有盔甲保護,一箭緻命的情報比較少,除非正中額頭、咽喉之類的要害,否則基本上都是受傷,怕的就是救治不及時,流血過多而死。
這也是冷兵器時代死亡率最高的一個原因,所有宋軍士兵都有急救包,有止血藥膏,有狗皮膏,還有一卷布條,陳慶也在軍規中明文規定,旁邊同伴受傷,士兵必須救助,還有随軍的救助醫軍士。
數十名士兵留下救助同伴,其他士兵繼續上前飛奔,已經到了五六十步,不斷有士兵在奔跑中被射倒。
距離敵軍還有三十步,弓弩手停止了射擊,向後撤退,改由長矛軍迎戰上前,後面的四千宋軍長矛軍也加快奔跑速度,漸漸和重盾短矛軍融爲一體。
兩支軍隊轟然相撞
“嗚——”
數百号角同時吹響,三支騎兵出動了,他們如三股洪流沖出,殺向敵軍兩側的兩個萬人方陣,以及後面的後軍方陣。
這就形成了三支騎兵對陣三個萬人步兵方陣,而一萬五千宋軍步兵對陣前軍一萬人的格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