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宅子兩次成爲陳慶的資産,但他卻從未仔細看過,隻是大緻參觀一圈,很多建築他都忘記了,不過他還是發現了許多端倪,鄭統全說他一直把府宅擱置在這裏,從未碰過。
但陳慶卻發現府宅變大了,東面多了一座大側院,至少占地兩畝,靠牆以回字型修建了一圈房屋,中間是一座大院子,這分明就是軍營,當然,也可以是客卿幕僚的駐地。
這座側院原本是沒有的,應該是鄭統全把旁鄰的房子買下來,然後擴大了府宅,原本的五畝宅變成了七畝宅。
另一個巨大變化是内部陳設,原來都是空屋,現在所有的房間裏都有家具,清一色的上等楠木家具,各種床櫃櫥桌椅一應俱全,還有博古架,花瓶架等等雅緻的擺設器具。
還有各種生活用品都全了,甚至書房裏還有一座黃銅鑄造的貔貅獸頭香爐,做工十分精湛。
陳慶走了一圈,基本上就是一座拎包入住的豪宅,光是追加重建的院子至少就要耗費五千貫,還有全新的家具和家居用品,一看就是上等貨,還有前院的廚房、馬廄以及下人房,都已置辦齊全,這些額外支出全部加起來不低于萬貫了。
但最讓陳慶感到蹊跷便是卧室和書房都有夾牆,夾牆内整齊地砌滿了冰磚,使現在雖然是大暑時節,然房間裏卻十分清涼,沒有一點暑氣。
房間裏什麽都沒有用過,都是簇新的物品,說明鄭統全知道自己要來,特地安排好,連冰磚都放置好了,此人有心啊!
陳慶住的房間是在一座小院内,正面三間屋,側面兩間屋,院子裏格外的精緻玲珑,中間是一座魚池,裏面養着一群半尺長的紅鯉,旁邊是一塊通靈剔透的太湖石,還有幾塊平坦的大石,專門給人坐着賞魚。
牆角有一座八角亭子,亭子很小,異常精巧雅緻,亭子旁也有一座太湖石,背後是一簇臘梅探出,站在亭子前便可以嗅到臘梅的幽香。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奔跑的腳步聲,兩個小娘子一陣風似的沖進來了,“原來公子在這裏!”
走進院子,兩人眼睛都直了,“公子這裏好漂亮!”
陳慶指指旁邊兩間屋,“你們的房間在這裏,你們跑哪裏去了?”
“啊!我們都收拾好了。”
“胡扯!趕緊搬過來,還有,我這邊也要收拾一下。”
“知道了!”
兩人委屈巴巴答應一聲,轉身跑去收拾了。
這時,顔駿帶着幾名親兵把幾個大箱子搬進來,這些都是陳慶帶來送禮的寶物,很多東西他也不知道究竟值多少錢,隻知道價值不菲。
秦王劉益喜歡收集瓷器和珠寶,在他的密室内基本上就是這兩樣東西,還有一些字畫,但數量不多,也談不上頂級精品。
劉豫登基後,金國返還給他不少宋朝皇宮内的奇珍異寶,劉豫爲人比較大方,很多寶貝他甚至沒有開箱,就直接賞賜給了兄弟子侄,劉益的各種珍玩也就這樣得來,放在密室内,最後便宜了陳慶和他手下大将。
陳慶叫住了顔駿,“還有吃飯的問題要解決,對面有一家通濟牙行,你去請他們找幾名廚娘過來。”
顔駿猶豫一下道:“統制,我們在臨安時間應該不會太長吧?”
“最多一個月左右。”
“既然如此,卑職建議不如就直接在外面的餐館訂餐吧!他們會按時按點送來,其實也挺方便的,省得招人不久又要辭退。”
陳慶想想也對,剛招人不久又要辭退,心中總有點不舒服。
“也行,小河對岸就是一家酒樓,飯菜都還不錯。”
“卑職這就去聯系!”
到了天黑,兩個小娘子還在收拾東西,陳慶卻來到了呂府,有人前去禀報,呂頤浩立刻命管家把陳慶領到他的書房。
“晚輩參見呂相公!”陳慶躬身行一禮。
“陳将軍,我們好久未見了,請坐!”
雖然呂頤浩還是很溫和熱情,但稱呼上卻略略有了一些生疏,之前呂頤浩都稱呼陳慶表字上元,但現在卻稱呼他陳将軍,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稱呼,陳慶卻有一種被針刺一下的感覺。
而且晚輩在長輩面前不能坐,呂頤浩卻請他坐下,看似尊重,卻多了一分生疏。
陳慶默默坐下,呂頤浩又溫和對陳慶道:“這次安排你來臨安,名義上是述職,但你也知道,秦州戰亂不斷,基本沒有什麽可說的,讓你來臨安的真實意圖,是關系到你是否再升一級。”
“卑職明白!”
呂頤浩笑眯眯又道:“其實這一年你立下的功勞頗大,朝廷都一一記錄在案,尤其是你攻破京兆,俘獲僞秦王劉益和僞齊樞密使郭振,沉重打擊了僞齊的嚣張氣焰,天子非常滿意,職務能不能升我暫時不敢保證,但你的爵位已經批準升爲侯爵,距離縣公隻剩一步之遙,而且你的階官也将升爲第十三級左武大夫,這個實際上已經是副都統的官階,當然還有别的賞賜之類。”
爵位也好,階官也好,其實都是錦上添花的東西,關鍵是職位,能不能封都統制是陳慶從中級将領走向高級将領的關鍵一步,陳慶來臨安也是沖着這一步來的。
“呂相公需要卑職做什麽?”
“我之前讓你帶一些禮物,你帶了嗎?”
陳慶從懷中取出一份折子遞給呂頤浩,“這是禮物清單!”
呂頤浩接過清單看了一遍,眉頭漸漸皺成一團,他語氣有些不滿道:“這些官窯瓷器你從哪裏搞來的?”
“卑職從僞秦王府繳獲的。”
“這次瓷器的名稱叫做春錦、疊瓊、芬芳,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卑職不知!”
“我猜你也不知道,這是汴梁皇宮内亭閣的名稱,春錦閣是先帝冬天長住的暖閣,這些官窯就是屬于這些亭閣,被金兵掠走,沒想到竟然到了你的手上,你把這些東西當做禮物,東西好是好,可誰敢收下?
沒有官家賞賜,擅自用這些瓷器可是僭越,還有後面的春曉白玉屏,這是高太後心愛之物,還有八龍抱珠香爐,這是朱皇後房間裏的,你啊!竟然把這些皇宮之物帶到臨安,還真是無知者無畏!”
呂頤浩的苛責讓陳慶有些難以接受,他心中也漸漸有些不滿,陳慶克制住怒火淡淡道:“這些東西并不是我從皇宮裏奪走,要僭越也是金人僭越,與我何幹?如果呂相公覺得不妥,那我帶回去賞賜給将士。”
“你——”
呂頤浩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又緩緩道:“我是在爲你好,你知道嗎?你風頭太盛,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不知多少人盯着你,朝廷險惡,你立了那麽大的功勞,還有無數人反對你升都統,你想想多少人在嫉恨你!”
“那呂相公說該怎麽處理?”
“你把它們全部交給我,我交給官家,就沒有人說你僭越了。”
陳慶點點頭,“東西我都帶來了,就在外面馬車上!”
“走吧!我們去看看。”
兩人來到府外,陳慶讓手下把箱子都擡入府中,足足有五大箱。
呂頤浩問道:“所有繳獲的都在這裏嗎?你自己沒有留吧!”
陳慶當然把大部分都留下了,這些寶貝他怎麽可能全部拿來送禮,不過現在性質不一樣,陳慶也無法說實話。
“除了少部分賞賜給立功将領,其他都在這裏了!”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交給官家,作爲你的進獻之物,你今天剛來,估計也很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陳慶随即告辭離去,他在呂頤浩府中呆的時間很短,但呂頤浩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到孫女呂繡,更沒有提到他們的婚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