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懷清親自給李子木斟茶端杯,并且還用了“您”。
很明顯,此舉已經是再直白不過的示弱之舉。
不過對李子木來說,她卻明白魏長天讓闫懷清給自己倒茶的用意并不隻有這麽簡單。
“有勞殿下。”
笑着接過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李子木擡起頭來說道:“隻是這茶有些涼了。”
“啊?”
闫懷清一愣,萬萬沒想到李子木竟然來了這樣一句。
他踟蹰片刻,嘴角硬擠出一絲笑。
“那我再給姑娘斟一杯稍熱些的。”
“嗯。”
李子木連聲謝都沒說,隻是看着闫懷清走到不遠處将茶倒掉,居然真的重新又斟了一杯回來。
很快,闫懷清便第二次将茶盞放在了李子木手邊。
而後者這次則是連喝都沒喝,便直接輕聲說道:
“如此正好。”
“多謝殿下。”
“.”
一聲“多謝”終于讓闫懷清松了口氣,亦讓旁邊的魏長天微微點了點頭。
他剛剛讓闫懷清給李子木倒茶,其實就是想讓李子木來判斷一下前者究竟是真的認慫了,還是僅僅是裝的。
而從李子木如今的表現來看,她不僅懂得了自己的意思,并且已經給出了答案。
闫懷清是真慫了。
“殿下。”
想到這裏,魏長天也懶得去管才剛剛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的湯塵,隻是看着闫懷清随口問道:
“撤兵的事你可曾想好了?”
“想好了!”
闫懷清猛地打了個哆嗦,忙不疊彎腰應道:“魏公子,隻要兩日!兩日之内我大覺将士必會退離前線!”
“一個.不,半個月!半個月内便可盡數退出天山!”
“嗯。”
沒太糾結時間上的小細節,魏長天平靜又問:“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闫懷清瞬間就懂了魏長天的意思,趕忙再次承諾:“魏公子,此戰之錯皆在我大覺意欲趁人之危,貴國軍中之一切開銷理應由我朝承擔!”
“其餘賠償之事.”
“.”
很快,闫懷清就開始自顧自的說起了“戰争賠款”的事。
他生怕說的少了惹得魏長天一個不爽真把自己殺了,更害怕自己給出的價碼不如闫煥文,所以當下可以說毫不“吝啬”,給出的數字一個比一個誇張。
而說到最後,他看魏長天的表情好像比較滿意,便一咬牙将話題引到了闫煥文身上。
“魏公子,您放心,方才我所說的句句作數,絕不會反悔。”
“至于我父皇那邊,您看.”
“哦?”
擡眼看過去,魏長天似笑非笑道:“殿下想要如何?”
“這”
闫懷清猶豫半晌,終究還是沒敢直接說出心底的想法,便讪讪的低頭回答:“隻希望公子可以善待父皇”
“善待?”
魏長天笑了一聲,懶得再跟闫懷清繞彎子,直接打斷道:
“殿下,你若想要闫煥文死,那我可以給他個痛快,也可以讓他的死訊立馬傳至大覺,令你繼位稱帝一事再無禮制上的阻礙。”
“但是在此之前伱得先給我個準話。”
“你究竟要他是死是活?”
“.”
一片死寂,針落可聞。
雖然衆人都早已對闫懷清的目的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但當魏長天以如此直白的方式直接問出來時,所有人還是不可避免的屏住了呼吸。
數道目光集中在闫懷清的身上,直到後者有些艱澀的說道:
“那就.有、有勞公子了。”
“.”
到頭來,闫懷清還是給出了一個預計之中的答案。
看得出他心中是有些愧疚的,隻不過這份愧疚并沒能抵得過天子之權的誘惑。
做出一個選擇與親口說出一個選擇,在某些時候具有着完全不同的意義。
所以不管闫懷清此前有多麽希望闫煥文命喪涼州、永遠回不了大覺,但此時的語氣仍舊滿是痛苦。
隻是還沒等他這邊傷感完,魏長天卻突然話鋒一轉,讓他的悲傷情緒一瞬間便煙消雲散。
“殿下,殺人可以,不過你爹眼下畢竟還是大覺的天子,我若殺了他,日後豈不是要被大覺人懷恨一輩子?”
看着蓦然擡起頭來的闫懷清,魏長天輕笑道:
“當然了,我倒不怕被人記恨,反正恨我的人早已不知有多少了。”
“但幫你做了這樣一件大事,你總歸要再付出點什麽吧。”
“這是自然。”
聽到魏長天并非反悔了,隻是要再提點條件,闫懷清的心裏不禁重重松了口氣。
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便也不再故作姿态,而是直接問道:
“但不知公子還想要些什麽?”
“很簡單,隻有兩件事。”
魏長天心中吐槽一句“你小子夠無情”,表面卻是不動聲色的說道:
“第一件,打從今日起,大覺将不能再在這紫山殿周圍五百裏之内設防。”
“尋常百姓可以出入,但卻不能有一兵一卒。”
“殿下,此事你可答應?”
“.”
紫山殿周圍五百裏,大覺不設防。
毫無疑問,魏長天這是要完全把持傳送陣。
而這件事對闫懷清來說也不算太過苛刻。
第七妖地雖然位于大覺疆域之内,但卻是人迹罕至,連村子都沒有,就更别說城池了。
所以這片地方在妖族手裏和在魏長天手裏嚴格來說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别。
畢竟單單隻憑借一個傳送陣,魏長天也不可能做到什麽“神兵天降”之類的事。
想到這裏,闫懷清便不再猶豫,輕輕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
“但不知第二件事是什麽?”
“第二件”
魏長天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先扭頭問向楚先平。
“什麽時辰了?”
“回公子”
楚先平雖然直到現在都還在驚訝這次和談的詭異發展,但仍立馬回答道:
“已是申時初了。”
“申時.”
魏長天微微颔首,重新看向闫懷清。
“殿下,現在離入夜還有一個多時辰。”
“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也不管此事對你來說是難是易。”
“總之,我要在入夜之前收到自天山那邊傳來的消息。”
“而這則消息的内容一定得是.”
到這裏,魏長天雖然還沒有說完,但闫懷清卻已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包括徐恒、湯塵,甚至是楚先平、李子木,所有人都在某一瞬間不可置信的看向魏長天,耳邊回蕩着那句——
“敵軍連營大亂,覺季二國突然同室操戈、自相殘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