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州,封縣。
就在魏長天根據系統提示求證到打更人中确實有個叫白有恒的銅鑼差役之時,後者則正在數萬裏之外拿着一塊懸鏡司的令牌低頭沉思。
這令牌當然就是他從老張頭的驢車上搜出來的那一塊。
在兩個逃民的行李中找到了懸鏡司的信物,這無疑是十分違背常理的一件事。
不過對于白有恒來說,更令他擔憂的還是老張頭的那柄劍。
雖然不知爲什麽,但那柄劍确實帶給他一種十分危險,乃至于靈魂戰栗的感覺。
作爲“閻羅”的新任繼承者,白有恒自然知道帶給自己“新生”的蠱雕就是一百二十年前曾造成景甯府“滅城慘案”的罪魁禍首。
不過他對此并不在意,甚至還打算在奉元重演一次這等悲劇。
自己在原州戰場煉化死者亡魂,蠱雕在奉元城奪攝生者魂魄。
隻要計劃不出問題,那等到七月十五中元節那日自己便可從如今的六品直接連跳四個大境界,一舉邁入二品境。
白有恒之前并不覺得獨自在奉元“爲非作歹”的蠱雕會出問題。
直到數日前他從老張頭的驢車上找到了那柄長劍。
難道說.那個老頭兒就是六十年前斬殺了蠱雕的姓周的劍客?
但以那劍客的實力,面對自己的試探又怎會狼狽逃竄?
“呼”
深深吐出一口濁氣,白有恒不禁又想到了魏長天。
别人或許不知道魏長天去往奉元要幹什麽,但他卻能猜出來。
毫無疑問,一定是李梧桐見到魏長天能夠一招敗蒙适,所以想借後者之手嘗試能否殺掉蠱雕。
所以,計劃還要繼續嗎?
一個神秘老頭,一個魏長天。
這兩人或許都會對蠱雕産生威脅。
可如果放棄,再想要“一舉登天”便隻能等到六十年之後了
“白兄!”
突然,一個熟悉的喊聲自帳外傳來。
白有恒快速将懸鏡司令牌收回懷中,看着掀簾而入的漢子笑道:“李大哥,怎麽了?”
“哈哈哈,白兄,你猜我剛剛從伍長那裏聽到了什麽?”
漢子一臉興奮,雖然賣了個關子,但還未等白有恒說話便迫不及待的自問自答道:“咱們終于可以好好歇上幾日了!”
“歇?”
白有恒一愣:“怎麽?要撤兵?不打了?”
“打不打我不知道。”
大漢笑道:“不過反正咱們是要退守原州城了。”
“我猜呀,定是久攻不下封縣的緣故!”
“.”
暫停攻打封縣,撤回原州城防守。
對于大奉的這次“戰術性撤退”,大部分人的想法應該跟姓李的漢子一樣,認爲是久攻無果後的戰略變化。
不過在白有恒看來,這大概率跟奉元那邊脫不了幹系。
如果蠱雕沒事,奉元是肯定要撤離城中百姓的,這種情況下前線戰事自然不宜有大動作。
“白兄,你想什麽呢?”
看着突然陷入沉思的白有恒,漢子疑惑道:“不打仗了,你咋個一點也不高興呢?”
“哦,沒想什麽。”
白有恒露出一絲笑容:“李大哥,我問你件事。”
“啥事?”
“嗯如果說眼下有一份一生僅有一次的天大的機緣在你眼前,隻要得到它便可令你一舉登上萬人之巅,你願爲此付出什麽?”
“這還用問?”
漢子撇撇嘴:“如今老子在這破地兒拼死拼活不也才爲了混個小官當當,如果真有這等好事,付出什麽老子都願意。”
“那如果”
白有恒又問:“代價是數百萬黎民蒼生的命呢?”
“這個.”
漢子愣愣的看着白有恒,似乎不理解後者爲什麽會問這麽不着調的問題。
不過沉默半晌後,他卻還是惡狠狠的回答道:
“一将功成萬骨枯,隻要不是親朋好友,老子管别人死活做什麽!”
“.”
“哒哒哒哒!”
密集的馬蹄聲掠過,帳簾被掀起一角,隐隐可見帳外旌旗節钺、嚴整有威。
不過飄蕩在空氣裏的血腥氣卻又帶給人一絲若有若無的悲涼之意。
經過數日連續不斷的進攻,封縣内外雙方戰死的兵卒已不下十萬,來不及收斂的屍體橫陳野外,即便是收斂回來的那些大都也隻是随便挖個坑草草埋掉了事。
擡起頭來,白有恒輕輕舔了舔嘴角。
“是麽.”
奉元,公主府。
獨自一人坐在房間中,魏長天皺眉回想着剛剛裴大鈞說過的話。
一個銅鑼打更人,結果主動跑去原州打仗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魏長天覺得白有恒此舉肯定有他的目的。
不過他又猜不出來,所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
“吱呀!”
房門突然被推開,氣鼓鼓的李梧桐赫然出現在門口。
“公主,進别人房間之前要先敲門,這點禮數都不懂麽?”
魏長天斜眼看過去:“如果我此刻沒穿衣服,你說.”
“你不是穿着衣服麽!”
李梧桐十分強硬的打斷一句,然後一屁股在桌邊坐下:“說吧,找我有什麽事?!”
“你算了。”
有求于人,魏長天便暫時服了個軟:“公主,方才在打更人衙門我與裴大人說的話你也聽到了。”
“我希望你能給蒙适将軍傳令,讓他将白有恒此人秘密押送回奉元。”
“押送?”
李梧桐敏銳的察覺到關鍵詞,秀眉一皺:“他犯了什麽事?還是與你有何過節?”
“這個我暫時不便告訴你。”
魏長天怕李梧桐不配合,猶豫了一下便又信口胡謅道:“隻能說此人可能與閻羅之事有關。”
“什麽?!”
果然,李梧桐一聽這個臉色頓時變得嚴肅,也不管魏長天說的是真是假,立馬就答應下來。
“好,我等下就給蒙将軍傳令!”
“那就有勞公主了。”
魏長天并不知道自己随口編的理由竟然歪打正着,此刻還故作擔憂的提醒道:“一定要盡量快些,我怕遲則生變。”
“我明白了。”
李梧桐趕忙點頭,立刻起身就準備去辦此事。
而當她走到門口,回頭看見魏長天“一臉愁容”、“憂心忡忡”的樣子時,腳步卻突然頓了一頓,心中也升騰起一絲内疚。
魏公子這人雖然有時令人讨厭,但好似心腸并不似傳言中那麽壞。
他如此爲我大奉的黎民蒼生憂心,我卻對他這樣兇。
“那、那個.”
站在門口,李梧桐突然小聲支吾道:“我、我下次定會記得敲門的.”
“.”
魏長天:“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