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總衙。
幾座三進的大院連接一處,其中閣樓聳立,穿黑衣綁銅鑼的打更人進進出出,神色嚴峻。
與氣勢恢宏、綿延數裏的懸鏡司總舵不同,打更人衙門相較之下要小不少。
畢竟後者所擔負的職能沒有前者那麽多,人數、規模自然也定略差一籌。
但刻在大門兩楹上的對聯卻頗有氣勢——
惡邪就此絕,更聲照夜明。
啧啧啧,瞧瞧人家。
回想起懸鏡司門前的那句“殺人盈草非我願,隻因此命奉皇天”,魏長天頓時感覺這兩家“特勤機構”的層次就不一樣。
一個是爲了蕩清世間惡邪,一個是爲了鞏固皇權。
很明顯懸鏡司設立時的初衷就沒有人家“高尚”。
不過由于現在懸鏡司已經基本失去了“保衛皇權”的作用,完全淪爲了魏家的私人勢力,所以這句話便也成了擺設。
心中暗自感歎了幾句,将視線挪到站在黑門之前的幾人身上。
還沒等魏長天說話,爲首那人便向前一步自我介紹道:
“魏公子,小人裴大鈞,乃打更人指揮同知。”
“公子願助我等降服閻羅,本官在此替奉元千萬百姓向公子道一句謝。”
“.”
指揮同知,打更人的二把手。
魏長天點點頭,笑着回應:
“裴大人,先不急謝我,如今還是商議一下如何将那妖物伏誅罷。”
“是,魏公子、公主殿下,裏面請。”
裴大鈞側身讓路,同時又沖面無表情的李梧桐拱了拱手。
不過後者卻對此視若無睹,始終鐵青着臉,就好像誰欠了她銀子沒還一樣。
“呃”
見李梧桐這種反應,裴大鈞一時間不免有些尴尬。
他調整了一下情緒,剛想簡單給魏長天介紹一下打更人的基本情況,但李梧桐卻在此時突然開了口:
“魏公子,我大奉打更人與你大甯懸鏡司相比如何?”
“沒什麽好比的。”
魏長天看都不看李梧桐。
“哼!怕是不敢比吧”
李梧桐見魏長天不上套,小聲挽尊一句後便也咬着嘴唇不再說話。
包括裴大鈞在内的衆人看到他倆這副模樣皆不知該說點什麽好,同時心中也越發疑惑。
嗯?魏公子爲何對公主殿下這般冷漠?
難不成兩人此前并非是在打情罵俏,而是真的有什麽嫌隙不成?
還是說.那個詞叫什麽來着?
有人皺眉苦思冥想了半天,然後突然眼睛一亮,仿佛終于看穿了魏長天和李梧桐之間的關系。
歡喜冤家!
是了!就是歡喜冤家!
半個時辰後。
雖然魏長天答應了會出手将那個叫閻羅的妖物誅殺,不過此事也并非那麽容易做到。
首先,如何讓魏長天能夠直面此妖便是一個問題。
根據之前的經驗,這玩意兒的作案時間、地點、對象完全都是随機的,因此想要守株待兔無疑不現實,隻能是通過某種方式來引誘它現身。
對此打更人已經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計劃。
大體就是将奉元城中的童男童女盡可能的集中到某一小片區域之中,然後再在此區域中設下無數暗哨,時刻監視着其中的風吹草動。
這樣一來隻要那妖物動手殺人打更人就能立刻察覺到,從而第一時間通知同樣埋伏在附近的魏長天,再由後者出手将妖物誅殺。
整個計劃聽起來很簡單,兇手但凡是個人類都很難落入這種圈套之中。
不過好就好在這妖物似乎沒啥智商,更不具備“反偵察”的能力。
六十年前打更人就曾用這種方法成功誘得妖物現身,如今想來應該也能行得通。
“.”
“魏公子,大體就是這樣。”
“此事我已安排下去了,差不多十日之後便能将城中剩下的孩童盡數收攏在公主府附近,我們的人亦會在周圍設下天羅地網。”
“在此之前公子尚可在奉元城中四處走走,不過等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還望公子盡可能的減少外出。”
“畢竟此妖物雖然不具人智,但此事關系重大,最好還是一次成功爲妙。”
裴大鈞把計劃完完本本說完,終于有空喝了口茶水。
魏長天一直聽得很仔細,所以眼下倒也沒有太多疑問。
說白了就是以“食物”爲誘餌布下了一個陷阱呗。
把全城的小孩兒都集中在一起,妖物想要吃人就隻能在公主府附近現身,然後自己便有機會及時趕到将妖物斬殺。
“裴大人,計劃我是懂了。”
魏長天沉吟片刻,然後皺了皺眉:“不過萬一這妖物死活就是不現身呢?”
“魏公子,這點你大可放心。”
裴大鈞沉聲回答:“不論是景甯府那次還是懷陵府那次,隻要城中尚有六歲以下的孩童,此妖便一定會現身作案。”
“哦,如此便好。”
魏長天若有所思的又問:“還有,不是說這妖物可化作虛體嗎?這樣一來即便是發現了它,豈不是依舊極容易被它逃脫?”
“這确實有幾分麻煩,不過它由實化虛大約需要百息的功夫,并且即便化作虛體之後也并非就是來去無蹤。”
裴大鈞再答:“隻要公子能在收到信号後第一時間去往事發地,大概率是趕得及的。”
“明白了。”
魏長天點點頭,問出最後一個問題:“裴大人,凡事都難保萬無一失,如果最後我們沒能将此妖殺掉呢?”
“這個.”
裴大鈞跟旁邊幾人對視一眼,然後苦笑着回答:“魏公子,實不相瞞,如果我們未能在六月十五之前斬殺此妖,那奉元近千萬百姓便會開始陸續自城中撤出。”
留了一個月的時間用來規避風險麽?
“懂了。”
魏長天心中了然,端起茶盞喝了口茶。
而另一邊的裴大鈞也再次确認道:
“魏公子,您還有什麽想問的麽?”
“暫時沒有了對了。”
魏長天突然幹咳一聲,表情有些古怪的問道:“咳,裴大人,你們打更人中可有一個叫許七安的?”
“許七安?”
裴大鈞不知道魏長天爲啥突然問這個,愣了一下後還是如實回答:“并無此人。”
“哦。”
魏長天長舒一口氣,又問:“那白有恒呢?”
“此人.”
裴大鈞的臉色突然變得奇怪。
“倒是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