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魏長天便走進了小院前堂。
不大,也沒有太多家具,跟段方平四人選的那棟院子一樣,明顯都是租住的宅子。
“公子您先喝點茶。”
接過魏長天手裏的糕點盒放到一邊,丫鬟很客氣的給他倒了一杯茶。
“我這就去喊我家公子來見客。”
“好。”
笑着坐下,魏長天目送丫鬟快步走出前堂,端起茶盞喝了口茶。
茶香缭繞于鼻間,雖然魏長天不懂茶,但穿越之後耳濡目染,眼下倒能判斷出這茶檔次不低。
而這也再次驗證了青衫男子的家境不俗,肯定是大乾某個府郡的大戶出身。
不過估計不是書香門第、宦官之家。
應該是做買賣的富商.
武大于文,文大于商,商大于農,這基本上就是這個世界的“鄙視鏈”。
差不多官職品級的情況下,武官是要比文官高上一頭的。
商人就更不必說,封建社會自然不會有多高的地位。
所以大多數商賈大戶都會盡力培養家中的後輩先習武讀書,若實在沒有修行天資、或實在不是讀書這塊料,才會選擇讓後輩接受家族生意,做個商人。
而這個青衫男子估計書讀的還不錯.
“公子,你走快些,别讓客人等久了。”
“啊,知道了知道了.”
不大的對話聲從屋外傳來,打斷了魏長天的思考。
他擱下茶盞,站起身,很快就見到了清早在柳樹下讀書的那個青衫男子。
“見過兄台。”
拱了拱手,魏長天客氣道:“冒昧登門造訪,打攪兄台了,還望見諒。”
“啊!無妨無妨!”
青衫男子雖多少有些木讷,但也到不了“讀書讀傻了”的程度,因此立刻便拱手回禮道:
“兄台客氣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府上何處?”
“敝人姓魏,單名一個三字。”
魏長天心口胡謅道:“家住臨川府,做點馬匹生意。”
“魏三.”
看得出青衫男子對這麽個敷衍的名字有些意外,不由得小聲嘀咕了一句。
而魏長天則笑着“解釋”道:
“哈哈,家父一介武夫,我又恰好在家中排老三,所以便給我起了這麽個名字,讓兄台見笑了。”
“魏兄這是哪裏的話,倒是我一時失态,讓魏兄看笑話了。”
青衫男子又一次略顯抱歉的拱了拱手,然後有些好奇的問道:“不過魏兄,既然令尊是修行之人,那你”
“哦,我确實也是修行之人。”
順着青衫男子的話,魏長天借坡下驢道:“此番進京也是來參加武舉的。”
“是麽?”
眼神一愣,青衫男子多少有些驚訝。
畢竟若兩人同爲參加科舉,或許平日裏還真能相互交流一二。
可若魏長天是參加武舉的武人,那來拜訪自己幹什麽呢?
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過,不論如何來者都是客,因此青衫男子也沒有多想,隻是發自真心的感歎道:
“唉,魏兄氣質不凡,想來修行一道已然大有所成,将來封官拜将定不在話下。”
“不像我,武脈不通,便隻能是讀些死書,也不知能不能考得上.”
“啊!魏兄見諒,我光顧着說話了,你快快請坐!”
“哈哈哈,好。”
“.”
夕陽的餘輝透窗而入,落在小院裏一片金黃。
院中,那個丫鬟正在清掃着地面,時不時會擡頭往前堂看一眼,應該是在計算着時間進屋倒茶伺候。
而屋中的魏長天在和青衫男子聊了一陣之後,大體也對後者的情況比較清楚了。
青衫男子名爲賀景,是大乾樂安府人氏,家裏在當地經營着幾家規模不小的當鋪。
當鋪和錢莊這類生意不是想做就能做的,需得在官府有一定的背景。
賀家便是因爲曾經有個在府衙任通判的長輩,這才得以發了家。
隻可惜這人幾年前害病死了。
都說背靠大樹好乘涼,有些時候“背景”這東西就跟前世的核武器一樣,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
自打那個長輩死後,賀家便開始處處受到同行的排擠,生意也一年不如一年。
雖說賀家經常跟官府走動,跟當地的一些重要官員也算熟悉,但依靠錢财維系的關系總不比血緣來的緊密,因此賀景便被迫擔負起了“振興家族”的重任。
隻要他能在此次科舉中及第,分配個小官,那賀家的處境便能變得好上不少。
畢竟官官相護,樂安府的官員最起碼會因此多給賀家幾分面子。
但若他這次沒能考上,那或許不等下一次科舉,賀家便會被擠垮了也說不準
以上就是賀景的大體情況,嚴格來說跟魏長天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甚至魏長天壓根就沒想要刻意打聽這些,隻是完全出于“本能”的随便套了套話而已。
他此前都是跟甯永年、楚先平、李子木這些“算計大師”打交道,套話技巧不說登峰造極吧,最起碼也不是一般普通人所能察覺到的。
因此賀景幾乎是莫名其妙的就把自己的底細全盤托出,并且還對魏長天産生了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好在魏長天并沒有忘記自己來這是幹嘛的,所以聊了一會兒後便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道:
“對了賀兄,你這丫鬟是自家中帶來的,還是在京城買的?”
看了一眼那個正在屋外忙碌的身影,魏長天笑道:“我此番來京隻帶了幾個家仆,感覺衣食住行上伺候的不太周到,想着再買上一個丫鬟。”
“若你是在京城買的,不知能否将賣家介紹與我?”
“啊,恐怕要讓魏兄失望了。”
并沒有懷疑魏長天這話的真實性,賀景如實回答道:
“我這丫鬟是自家裏帶來的,跟在我身邊已有七八年了。”
“是麽?”
魏長天“遺憾”的搖搖頭:“那倒是可惜了,這丫鬟性子活潑,我倒挺喜歡的。”
“嗯,翠兒的性子是挺讨喜的,幹活也利落。”
賀景笑着點了點頭:“若不是她跟我已久,我就送給魏兄了。”
“哈哈哈,賀兄說笑了,我哪裏能奪人所愛。”
魏長天大笑一聲,心中記下了“翠兒”這個名字。
又看了一眼那與尤佳極爲相似的面龐,他猶豫了一下,突然對賀景說道:
“賀兄,也不怕你笑話,雖說我是一介武夫,但平時裏卻也愛好研習一下詩詞之道。”
“恰好我昨日剛做了一首詩,正與此刻的黃昏之景相應,不知你可否幫我指正一二?”
“嗯?魏兄你還會作詩?”
楞了愣,賀景明顯有些驚訝。
不過他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不妥,便趕忙拱手彌補道:
“指正談不上,魏兄隻管說就是。”
“好,那賀兄就當聽一樂了。”
魏長天笑了笑,收回視線慢慢誦道: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呂景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