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靈犀鎮的李唐原本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随着身後城門“轟”的一聲悶響傳來,李唐懸着的心終于是落了地,就連站在自己身旁的镖師也跟着松了口氣,這樣一來,此次出行便是安全了。
出了城門,一大片開闊地呈現在李唐的眼前,之前幾次跟随楚家暗镖出城盡皆走的鎮東,笙兒妹妹從京城趕往靈犀鎮,通常都會在永平城落腳,雖說是靈犀鎮南和鎮東都能通向永平城,但鎮南是裴元英的地盤,縣衙的大門也在鎮南,更何況外圍還有三千校尉軍把守,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楚家的暗镖生意躲着點官家總是沒錯的。
眼前的開闊地向西延伸出去,極目遠眺,可以看到往北不知道多遠的地方被馬羅山攔住,向南不遠處被長生山攔住,這裏就是二十五年前十萬草原人紮營攻城之地,既能保證自己不被城中守軍的投石車打到,還能保證自己的十萬大軍能夠立足,雖說其中有半數的帳篷紮在了山上。
饒是李唐沒有親眼見過當年戰事的激烈慘狀,但是,他在楚家的藏書閣裏曾見過其中的詳細記載。
十萬草原人秣兵厲馬,在靈犀鎮前紮起營帳,呈三面合圍之勢一同對靈犀鎮發起進攻,草原人雖然不善于攻城,但是在雁行關、晉陽城兩地繳獲了很多攻城器械,又抓了幾個當地的工匠加以稍微修整便投入了戰場,鋪天蓋地的亂石讓鎮子裏的軍民死傷無數,然而那幾個工匠最終良心發現似的将那些攻城器具付之一炬之後自殺殉國,讓本來呈現出一邊倒的戰争瞬間改變了态勢,雙方僵持不下。
靈犀鎮上的守城将士靠着草原人投放進來的巨石狠狠地進行了一波反擊,踏弩弓床幾乎都要踩爛了,這讓草原人不得不從軍臨城下到退軍十裏,兵馬駐紮在長生山的山腳,遲遲不敢上前。
總有那些主心骨不強、還自稱是“懷才不遇”的叛國之人,教給草原人一些奇技淫巧來攻城,先是在靈犀鎮前二裏處修建了一座土山,能随時查探鎮中布防的動向,還教給草原人以地底掘進的方式試圖攻入城内,然而卻被李宗業一一識破。
随着土山的建立而成,李宗業搜羅城中布匹,貼着城上女牆覆蓋到城樓之上,僅在女牆垛口處留下一處可供監測草原人動向的地方,草原人也不是傻子,當即安排火攻,無數火箭飛射而來,李宗業早就準備好大量水桶将布匹澆濕,火箭落下,也僅僅是将黑布射穿,根本不能點燃布匹。
草原人旋即開始挖地道,通過殘暴的鞭笞槍刺的方式,抓了一大批沒來得及逃走的青蒼的黎民百姓,爲他們掘進地道,李宗業早在女牆垛口發現了他們的動向,旋即在城中四面埋上了大缸,每當有地道掘進到靈犀鎮的時候,早就準備守株待兔的靈犀守衛軍旋即将他們一個個刺殺,很多百姓也因之喪命,這也爲李宗業日後遭到朝廷的彈劾埋下了伏筆。
就這樣,草原人圍攻靈犀鎮三個月之久,草原人本就不善于攻城,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劫掠,最終将晉陽城等周邊地帶劫掠一番之後,萌生了退意,那群“自命不凡”的叛國之賊也被草原人如數斬殺,然而這一切早就被潛伏在馬羅山附近的楚定邊一一看在眼裏。
就在草原人撤退當天,楚定邊率領五千楚家軍從側翼殺來,本就無心戀戰的草原人瞬間驚慌失措,頃刻間便丢盔棄甲,潰不成軍,李宗業看到世态轉機,當即打開城門,将麾下的萬餘将士灑向疆場,直追五百裏,殺進草原城池三座,直追皇庭王帳,草原人來不及拔寨倉皇向北逃竄,李宗業副首大笑,立了塊碑作紀念,這也就使得李宗業成了第一個封疆塞外的文臣。
當年的那場戰事如同李唐親身經曆一樣放在他的眼前,史海鈎沉,在這片地方已經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戰争,僅在黃岚王朝的兩百八十多年的國祚裏,有記錄的草原人入侵就有三十幾次,其中大規模入侵更是有七次,平均每過四十年草原人都會進行一次大規模的進攻,青蒼建立迄今以來,也隻是曆經了兩次,一次是青蒼建立之初,草原人兵馬大肆入侵中原,被青蒼太祖周顯打退,再一次便是李宗業靈犀戰敵軍。
哦對,算上一個月前裴寺生在邊關的那次封禁,已經是第三次了,至于其他大小摩擦,暫且忽略不計。
剛出靈犀鎮的李唐此刻滿腦子都是韓笙兒,他恨不得立馬跑上長生山去和自己的笙兒妹妹長相厮守,然而現在,靈犀鎮就在自己背後,城門口的哨兵還在盯着,他也不敢有什麽大動作,免得讓人家生疑。
“張镖頭,剛才被打的胳膊讓我看一下。”李唐快步走上前去,被新兵蛋子沒輕沒重的一下捶打使得他的胳膊脫臼了,此刻已經疼得額頭上浸滿汗水。
“哦,麻煩小兄弟了。”
李唐三兩下就将張秀臣的胳膊接好,張秀臣試着活動了幾下,發現已經不疼了。
“沒想到小兄弟還有這番手藝,老夫謝過了。”
“張镖頭說的哪裏話,剛才要不是你出來解圍,恐怕我就被那個哨兵問住了,隻恐有不必要的麻煩産生,該是我謝謝張镖頭才對啊。”
“哈哈,哪裏哪裏,當時我被那個新兵蛋子的一下給打蒙了,老胳膊老腿的不禁折騰,直覺的胳膊一陣劇痛,強忍着沒喊出來罷了,要不是小兄弟急中生智,當着那個老丘八的面說出那番話,恐怕咱們今夜沒那麽容易出城,是老夫該謝謝你才是。”
兩個人互相吹捧一番,繼續朝着前方前進,長生山的上山之路離着去晉陽城的路并不遙遠,一行人朝着長生山的方向進發,行至通往上山之路的岔路口,镖隊停了下來,此時的靈犀鎮已經據此有些距離,即便是站在城頭上朝這裏觀望,在夜間也是看不清楚什麽東西。
忽然間,一個人影從書後面竄了出來,不明所以的李唐當即抽出背後的赤霄劍橫在胸前,張秀臣急忙擋在那人面前跟李唐解釋道:“小兄弟,把劍放下,這人是你冒名頂替的那人。”
“哦,原來是楚兄啊,誤會誤會,我以爲是遇到歹人了呢,誤會,莫怪。”
李唐又将赤霄劍插回劍鞘,那人正是花名冊上李唐冒名頂替的一個叫楚唐的人李唐旋即作了個揖,道了聲歉,木在當場一言不發,一時間竟然忘了下一步要做什麽,然而镖隊又重新趕路去了。
張秀臣發現了這一點,回過頭來跟李唐說:“小兄弟,就此别過吧,少主吩咐過将你送至路口即可,我們正常押镖,你要做什麽就去做吧,五天之後的這個時候,這趟镖還會從這裏過,屆時隻要我們會合,就能重新送你進靈犀鎮,保重。”
“多謝張镖主了,保重。”
雙方抱拳,李唐目送着镖隊漸行漸遠,時辰還早,此時月入南天,距離天亮還有好一段時間,前往長生山的山路不好走,即便如此,仍然擋不住他想念韓笙兒的心,赤霄劍被李唐握在手中當作拐杖,一步一步的朝着石階走了上去。
時至初夏,晚間的山風有些微涼,月涼如水,不遠處有流水聲嘩嘩作響,時辰還早,李唐朝着流水聲趕了過去。
靜谧,瀑布旁有一種讓人享受的靜谧。月光照着林間新葉,微微泛着寒光,瀑布水流宛如一道銀線挂在懸崖峭壁上,灌木叢中的促織娘“唧唧吱、唧唧吱”的叫着,不遠處偶爾飛過幾隻散發着微弱光芒的螢火蟲,皎潔的月色讓李唐根本沒有絲毫倦意,隻見他褪去上衣,朝瀑布下方的清水潭中遊去。
“誰!”
一個清麗的女聲傳來,循着聲音找過去,原來那女子正躲在瀑布後頭洗澡,這讓李唐的臉瞬間紅透,緊接着從清水潭中退了出去,重回岸邊穿好了衣服,轉身離開了。
李唐并沒有遠去,剛才入水的時候,清冽的潭水有些涼,上岸後的李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此去隻是尋找一些枯柴去了,隻是夜間尋柴并不方便,他隻能通過手中劍砍下樹上一些沒有長出綠葉的幹枯樹枝,過了一會兒他抱着幹柴重回瀑布邊,那女子已經穿戴好衣服,坐在水邊的大石頭上整饬着還沒幹透的頭發。
誰知李唐剛一靠近就被那女子發現,二話不說抽出了腰中軟鞭,上來就要與之搏鬥,李唐連忙将手中的枯柴放下。
“姑娘,我想你是誤會了,我隻是湊巧路過這裏,看到潭水清冽,萌生了洗個澡的想法,不成想沖撞了姑娘,着實是我孟浪了,還請姑娘海涵。”
“哼,夜半三更,不在城中就此安歇,反倒跑到這深山老林裏放浪,想也不是什麽好人,剛才饒你一命還不自悔改,又來送死,你還有什麽遺言,盡管說出來,說完了,送你去見閻王!”
那姑娘也不廢話,直直的朝李唐沖了過來。
“姑娘,誤會,都是誤會啊!”
“狗賊看鞭!”
任憑李唐如何解釋那姑娘都充耳不聞,霎時間,那姑娘已經沖到了李唐的面前,鞭子的末梢就要打在李唐的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