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法斯城的中央記錄圖書館。
“哐當哐當!”
圖書館裏空蕩蕩的,但是卻不斷傳來奇怪的聲音。
過去了多年這座城堡一樣的圖書館也完全變了模樣,原本還有很大部分的石質結構如今已經幾乎完全被黑鐵所侵蝕,整個建築高聳、冰冷且森嚴,棱角分明的鐵窗鑲嵌着褐色的琉璃寶石。
高不可及的天花闆給人一種強烈的壓力,一層層看不到盡頭的書架猶如幽深的叢林。
那圖書館裏密集的書架也不知道何時變成了鐵質的,而且那些書架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控制着自行左右上下移動,或緊密排列,或堆積在一起,連書籍都被自動整理分類了起來,那哐當哐當的聲音就是這書架移動的時候發出的。
整個圖書館就好像一部運轉不休的機器,或許從這裏也可以窺見未來赫爾法斯城的一部分雛形。
外面的神人節在歡慶。
歡呼聲、奏樂聲、鍾聲等各種聲音交錯在一起,化爲節日的氛圍不斷從窗外傳來。
赫爾法斯依舊在壁爐旁邊醒來,而剛剛在人前還如同神明一般他此刻看上去完全變了一副模樣,三十多年過去了,他的頭發已經染上了鬓白。
赫爾法斯拿起桌子上的書,一列書架立刻移動到了他的面前,他将書塞進去之後,書架又迅速移了過去。
而他想要找任何書籍,隻要一個意念之間對應的書架就會來到他的面前。
看了一會書,又休息了一會。
他終于起身。
“出去一趟。”
赫爾法斯打開了一扇門,門下面有着階梯通道,而通道的最下面有着一個看上去像是電梯一樣的鐵廂,将出口塞得滿滿當當。
他坐上去之後鐵廂便快速地随着通道移動,并非是上下,同時還有着左右前後的移動。
不知道轉了幾個彎,鐵廂噗嗤一聲升出地面。
門打開,一座景緻錯落的園林庭院出現在眼簾,赫爾法斯所在的地方是一座亭子,往遠處看去能夠看到一座人工噴泉池和許多植物,池邊還有着長長的硬木桌子并且還擺放着兩張椅子,桌上是豐美的食物。
這裏是秩序之庭,紫和秩序僧侶以及侍者在這裏準備了晚宴,算是一個小小的慶祝。
赫爾法斯走了過去,周圍遠遠站着的僧侶紛紛行禮,低頭不敢直視。
很快,紫也從另一邊走了過來。
赫爾法斯還沒有落座而是站在池水邊看着自己的倒影。
紫過來之後他微微彎下腰盯着水面。
說:“黑色的頭發白了,我是不是就不是黑發之人了?”
對于死過一次又活過一次的他來說,老似乎是個很新奇的體驗。
紫不喜歡他開的這個玩笑,她看着赫爾法斯的深色眼睛,似乎透過這具衰老的軀殼盯着另外一個他。
紫用有些清冷的聲音,卻在說着非常積極的話。
“這不是真正的你。”
“真正的你在這具身體裏,永遠不會老去。”
“他發着光,流淌着永恒的色彩。”
“就像神明一樣。”
赫爾法斯說:“神也會衰老嗎?”
紫:“我随時可以爲你換掉這副軀殼,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會願意你的駐世而付出任何代價。”
赫爾法斯他隐隐覺得沒有這麽簡單:“還記得我這一次剛剛複生時候的畫面嗎?”
紫點了點頭:“在回憶裏看到了。”
赫爾法斯:“那個時候我是以我死去的狀态和年齡重生的,就算再一次複生或者換一具去殼,我是不是還是會以現在的這種狀态重生?”
紫說:“那一定是我沒有找對方法,對力量的運用還不夠成熟,下一次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赫爾法斯若有所思:“或許不是你的問題,靈魂是不是也有某種力量在影響着肉體,注定着肉體的狀态;超凡職業者的永生都有着極大的缺陷,四階以後通過媒介實現某種意義上的延續永生。”
“那麽,靈魂的永生真的不需要任何代價麽?”
紫的确能夠複制出各種生命體,甚至能夠将活生生的人也給複制出來,但是最終複制出來的不過是另外一個新生的生命罷了。
像赫爾法斯這樣能夠進行更換肉體的存在,至少在這個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
錨點可以有無數個,但是肉身卻隻有一個,似乎在告訴赫爾法斯身體不僅僅是駐留時間的木樁,似乎也是某種力量的續航和源頭。
隻是這個時候的赫爾法斯,還沒有參透這其中的秘密,他甚至連靈魂的意義和代表着什麽都不清楚。
太陽漸漸落山,原本亮堂明媚的庭院開始變得幽靜起來。
夜晚到了。
遠處的标志性火樹被點燃,綻放出絢爛的花火,慶典節日到現在并沒有結束,而是剛剛開始。
外面街道上的各種慶典節目開始了,歡呼和樂聲綿綿不絕地傳來,到了夜晚湧上街頭的人群似乎更多了。
赫爾法斯坐在了桌子前,拿起了一杯酒。
“節日快樂!”
——
身體的衰老讓赫爾法斯不得不将換身體這件事情給提上日程了。
雖然單純以靈魂這種方式存在似乎也并不是太大的問題,他可以駐留在諸神國度,或者依附在黑鋼筆上行走人間;但是那種沒有觸感、感受不到溫暖、品嘗不到食物、更聞不到香氣的世界,實在是讓人感覺不到活着。
就猶如那一無所有的諸神國度一樣,哪怕再廣闊也給予不了人自由,讓人覺得自己置身于囚籠之中。
不過對于換身體這件事情,他總有一些不好的預感;可能是他想多了,但是他還是準備做下一些安排。
這一天。
他召來了夜燈。
一位披着神官長袍戴着華冠的老者走進了中央記錄圖書館,可以看到夜燈也老了,雖然稱不上走到生命的盡頭,但是作爲一個凡人也幾乎可以說是望見了終點正在步步逼近。
赫爾法斯看着衰老的夜燈,打量了他好一會才開口說道:“看起來高天之庭首席神官并不是那麽好做的,這麽大的一個超凡世界并不好管理,本來應該是我要去做的事情交給了你,這些年的确辛苦你了。”
老邁的夜燈行禮後說道:“我本來隻是一個小商販,是您賦予了我後半生的輝煌和意義,對于我來說這些年的一切都是不可思議的,每一天醒來的時候都會覺得之前的一切是不是一場夢。”
“這一切都是您給我的,我這樣的小人物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能夠将名字留在曆史之上并且被人銘記,實在是已經心滿意足了。”
赫爾法斯:“還記得我曾經建立高天之庭時對你說的話嗎?”
夜燈說:“高天之庭是爲了解開你的疑惑而建立,夜燈也是爲您驅散迷霧和黑暗的一盞燈。”
赫爾法斯:“這些年高天之庭的确做到了很多事情,找到四階的答案,建立起了四階封印物體系,也幫助我深入諸神國度進行探索,還發現了邊界的纏繞世界之山;但是很多事情都隻做到了開始,距離最後的成功依舊遙遙無期,許多秘密也根本無從得到答案。”
夜燈立刻跪在了地上:“是我做得不夠好。”
赫爾法斯搖了搖頭:“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但是幾十年太短了,有些事情和目标從來就不是這樣短暫的時間裏能夠達成的,它需要幾百上千年,甚至是萬年都可能難以做到。”
“有些事情這一輩子或許做不完了,而未來也可能會出現某些變故,因此而導緻計劃和我們建立的體系無法推行下去。”
“所以我想要做一些事情,一者是保留住我們現在所創立的一切,二者也是讓我們定下的各項計劃無論如何都會按照我們當初所設想的那樣一直運轉下去,直到成功的那一天。”
夜燈知道黑之王這是要安排些什麽事情了,他向來都是遵從對方的意願和命令,從來不會違抗。
“您的意志是?”
赫爾法斯沉吟了一下,然後接着說道。
“我們所建立的體系依賴的便是這座赫爾法斯城,它是超凡世界的樞紐也引導着整個超凡世界的走向。”
“我準備對赫爾法斯進行最後的完善,讓它真正成爲一個自行進化的生命體,朝着我們想要的那個方向進化,之後它也會帶領整個文明進行進化。”
“它将成爲一座具有生命的城市,甚至沒有人推動它依舊會自行運轉,帶領着整個文明向前。”
赫爾法斯早已經有了想法,甚至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了部分構想,不過最近才開始決定實施。
“超凡體系到了四階之後,我們從某種意義上的确走到了盡頭,接下來的路除了依靠種族之主的位格進行積累神血以外,的确沒有太多的進展。”
“而且目前看來,想要神血積累到下一步的階段,看起來實在是非常遙遠。”
“我們所能突破的方向,或許隻有生命模版這個地方了。”
夜燈:“不是已經有了黑鐵龍的生命模版了嗎,這難道還不夠完善。”
赫爾法斯搖了搖頭:“黑鐵龍的模闆已經不夠用了,到了四階之後超凡職業者從某種意義上已經徹底脫離了普通的生命形态,其實這座城市的某一部分都可以說是封印之書的外部超凡器官,另一具身體。”
“但是目前封印之書的力量也僅僅局限于一座圖書館和底層的一部分設施,黑鐵龍的數量和積累的神血,都不足夠将整座赫爾法斯城徹底同化。”
“但是一旦同化完成,這座新的城市就是黑鐵龍的超凡之軀。”
“也即是。”
“新的生命模闆。”
夜燈有些驚歎,他曾經聽說過這樣的規劃,将整個赫爾法斯城改造成難以想象的超凡世界之城,神人之都,猶如神話一般的城市。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這座城市就是一個巨型生命體。
這似乎是一個前所未有的狂想。
他問:“那是什麽樣的生命模闆?”
赫爾法斯:“機械生命之城。”
赫爾法斯意念一動,整個中央記錄圖書館的書架立刻動了起來,伴随着哐哐哐的響聲,一個密封的書架來到了赫爾法斯的面前打開。
他從中取出了一張圖紙,挂在了壁爐旁的牆壁上展開給夜燈觀看。
圖紙上赫然描繪着整個赫爾法斯城的結構圖,這是最新版本的設計,結合了整個封印之庭的大量狩魔人以及黑鐵龍進行推算的,不過既然是設計圖,自然現在還沒有建設完畢甚至很多設施還沒有進行施工。
這座城是赫爾法斯認爲的傑作,他指着圖紙上的設施給夜燈看。
“黑鋼熔爐是心髒,黑鋼是血液,被逐漸侵蝕超凡化向黑鋼轉變的黑鐵是血肉。”
“這其上的各個超凡黑鋼設施,便是一個個由血肉凝聚成的内髒器官,每個器官都有着不同的作用,維持着這個大型生命的運轉和存活,也讓它更加強大和具備各種能力;而黑鐵龍就是外部的肢體,就好像指頭和手足一樣。”
最後,赫爾法斯的手指落向了中央記錄圖書館。
“那麽在這一個個‘鋼鐵器官’之中,中央記錄圖書館所代表的意義和位置,自然就是大腦。”
“我已經設計好了這座城市的生命模版,我會将模版留在‘大腦’之中,同時設立下規則;剩下的就是讓這座生命之城自行運轉不斷地積累神血,由外部肢體的黑鐵龍來進行推進,最終一步步改造和進化直到徹底抵達這個模闆的狀态。”
“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夠中止這一進程,但是這一過程之中難免會出現一些問題或者誤差,需要人進行外部的協調和操控。”
“而且這個生命模闆中除了一些‘鋼鐵器官’之外,還有包括了外部銜接的類似于惡眼火樹和熔岩蟲、高天之庭設施、封印之庭設施、巨龍之庭設施還有秩序之庭等等設施,我也需要一個人來監察這幾個設施的交接傳承,還有是否正常運轉之類的問題。”
“一旦出現誤差,就會出現進行警告和修正。”
赫爾法斯看向了夜燈,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
“你是最合适的人選。”
“你卸任首席神官之後我希望你能不要離開,來幫助我做這件事情。”
夜燈突然明白了,赫爾法斯的意思是讓他在死亡之前通過狩魔人的進階流程将他的身軀、大腦以及智慧融入一件封印物之中,從而成爲這個維護、保證和協調這一生命模闆進化進程的人。
夜燈猜測,大概是封印物·黑鋼熔爐,或者是黑鋼筆或者是其他什麽之類的黑鐵龍和黑鋼規則所屬封印物。
夜燈當然不畏懼這種事情,他也心甘情願,但是夜燈不明白他爲什麽要這樣做:“偉大的黑之王啊,有您在的話這些都不可能出現問題,您爲什麽要做下這樣的安排呢?”
赫爾法斯說說:“未來不可确定,一切都在變化之中,而且我也有可能會離開一段時間進行其他的事情,總需要留下一些後手和保證。”
夜燈:“我明白了,一切遵從您的旨意而行。”
赫爾法斯看着也等于有些擔憂地看着自己,他似乎也預感到了什麽。
他笑着說道:“不用擔心,就算有一天我會短暫地離開,但終将再度歸來。”
“就算我們曾經的設想在歲月之中出現了什麽問題,我都會将一切扭轉向它應該前往的方向。”
他說。
“我隻希望不論發生什麽,我們依舊在飽含希望地前進着。”
——
夜晚。
赫爾法斯罕見地做了一場夢。
他這樣的存在是不會無緣無故做夢的,一般做夢要麽是某種預示和靈魂出現了問題,要麽就是受到了某些外部力量的幹擾。
赫爾法斯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但是身後卻有着巨大的光影聳立着。
他立刻轉過身來,就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那貫穿萬古的神話支柱屹立在黑暗之中,散發着穿越紀元的古老氣息,祂支撐起了這個世界,也鎮壓住了所有的怪異。
“祇柱!”
時隔多年,他又夢見了柱。
冥冥之中,他好像和祇柱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我爲什麽會來到這裏?”
他雖然不明白爲什麽自己的意識冥冥之中被拉扯到了這裏,但是他還是依舊朝着那根柱子走去,或許隻有在夢中他才能真正地靠近對方,走到對方的腳下。
他擡頭遠望,但是随着靠近卻隐約察覺到了什麽。
祇柱的下方,隐隐有着一個黑色暗影輪廓。
赫爾法斯一驚,不過對方也開口說話了。
“你的靈性就要耗盡了麽。”
他看不見對方的面孔,隻看到那黑影站在柱下,還有着什麽恐怖的東西在對方身後扭曲着。
他并沒有驚慌,而是停下腳步問對方。
“你是誰?”
對方再度開口了,那分明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應該知道我的名字。”
赫爾法斯思索了一會便明白了什麽,他擡起頭認真且試探地問道。
“艾妮莎?”
能夠出現在這裏還能夠和他對話的,似乎也隻有那個曾經被封印這裏的智慧存在,艾妮莎教派的主人。
他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是你帶我來到這裏的?”
那柱下的陰影說:“不是,是你自己過來的。”
赫爾法斯:“我自己過來的我怎麽不知道。”
對方:“你知道的,你預感到要死了,所以你來到這個你注定要歸來的地方。”
赫爾法斯面孔不變:“我的身體會死,但是我的靈魂可不會。”
對方卻告訴赫爾法斯:“你的靈性就要耗盡了,就如同生命即将走到盡頭。”
赫爾法斯皺起了眉頭。
他聽不懂對方說的是什麽意思,靈性又是什麽?
艾妮莎又說話了:“你把我封印在柱裏這段時間裏,我一直都在想辦法将視角延伸到人間,我制造了一些眷屬,終于通過他們找到了你。”
赫爾法斯想起了那群山之地遠遠眺望着自己的影子和目光,那應該就是艾妮莎的眷屬吧,或者也可以說那個時候其實看着自己的就是面前這個存在?
赫爾法斯猜測:“你想要掙脫封印?”
艾妮莎表示了否認:“這個有所謂,也可以無所謂,我找到你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赫爾法斯:“我很奇怪爲什麽你會被封印在柱裏,那儀式很明顯針對的是怪異,你已經通過這個儀式擁有了智慧,按道理儀式不應該成功。”
艾妮莎:“因爲那之前我的名字不在柱上,也不是通過這個儀式擁有的智慧和力量;這個方式隻是能夠讓凡人跳躍那無法逾越的門檻成爲生命種,但是并不代表着這是唯一的道路。”
柱上,艾妮莎的名字若隐若現。
但是卻始終沒有徹底銘刻上去,似乎她在抗拒着自己的名字被寫在上面。
赫爾法斯想要說些什麽,艾妮莎已經肯定了他的想法。
“是的。”
“我隻要将名字刻上去儀式就成功了,我也能夠掙脫而出。”
赫爾法斯追問:“那爲什麽……”
對方不屑一顧地說:“可我不想将我的名字刻在柱上。”
随後,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
“哪怕,這柱來自造物神國。”
“我不需要這根柱子來錨定我,就算我需要錨定,我也更甯願去選擇一些其他的東西。”
赫爾法斯表情終于變了:“你到底是誰?”
艾妮莎笑了,她終于吐露出了自己的一部分身份。
“你不是在等待着那通天塔上的會議開啓嗎,曾經我就坐在那裏。”
赫爾法斯瞬間瞳孔劇震,表情驚訝無比:“你是神?”
艾妮莎:“神?”
她的聲音平靜無比,像是傲慢,但又顯得落寞。
“或許也可以算是吧,但是在那些古老且偉大的存在眼中,所謂的神話又和凡人有什麽區别。”
赫爾法斯難以理解:“神難道還不是最強大的嗎?”
艾妮莎言語之中露出了嘲諷的意味,不知道是嘲諷赫爾法斯的坐井觀天,還是嘲諷那所謂的神話和強大二字聯合在一起。
“那隻是現在的你眼中的強大。”
黑暗中,那站立在柱下的影子講述着她眼中的世界。
“那端坐于通天之塔掌管着千萬年生命演化和變遷的,決定着文明智慧之種的,不過是那些巨神的眼睛;而那演化世界的巨神,不過是那高高在上之主宰的奴仆。”
“你眼中的無邊世界,隻不過對方的後花園。”
“你擡頭遠望的群星之海,隻不過是對方掌心的庭院。”
艾妮莎越說聲音也越呆滞和茫然,就好像捧讀念着書上看過千百遍的文章一樣。
隻是赫爾法斯不知道爲何覺得,那呆闆的聲音之中,似乎還隐隐帶着一絲絕望和驚恐。
她似乎。
也難以理解她口中的那些存在。
“祂們一個意念就能夠開創紀元也可終結紀元,祂們伸出手就能抓握星辰毀滅太陽,他們可以讓時光前進也可以讓歲月倒流,祂們的所思所想就是命運。”
“萬物以祂們的意志前行,命運長河注定走向祂們期待的一方。”
“祂們穿越時光輪回,跨越以億萬年爲單位的距離奔向歲月的彼岸,如同遊園一般行走在光陰之上,隻爲瞧一瞧那時間盡頭的景象。”
“再強大的力量,在那超越宇宙、歲月和命運的光輝之下,也已然失去了意義。”
赫爾法斯站在柱下,臉上也是同樣的一片茫然。
他聽着那個曾經眼中無比可怕的“敵人”描述着自己的弱小,還有他聽着就感覺難以理解的存在,那到底是什麽?
聽上去,就好像瘋人的狂語。
沉默良久,那柱下的影子終于擡起頭看向了赫爾法斯。
“我知道有一天你終究要歸來這裏,我一直都在等着你。”
“我也知道,你接下來應該走的路。”
赫爾法斯:“我自己的路我知道該怎麽走。”
艾妮莎:“不,你什麽都不知道。”
她注視着赫爾法斯的靈魂和那一頭黑發,又補充了一句:“你什麽都不知道。”
對方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身影悄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赫爾法斯也從夢中驚醒。
他恍惚地坐起,似乎依舊沒有回過神來。
窗外明月和群星鋪滿天穹,群山之影疊向遠方。
他望着那景象。
不知道自己剛剛所看見的,所聽到的究竟是真是假,是真實還是幻象。
就好像聽了夢中幻影的一陣妄言,講述了一個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