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條龍舉行儀式的時候,一群人從四面八方朝着這裏包圍了過來。
他們人數不多都穿着統一樣式的衣服,每個人都帶着封印物沉默不發一言但是相互之間卻充滿着配合地奔走在叢林之中。
突然間,他們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
“赫爾法斯大人!”
“我們到了。”
赫爾法斯并沒有真的離開,他就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等待着。
直到狩魔隊的隊長叫他的時候,他才終于站起身來。
他看着那座隧道所在的山,而這個時候他剛好看到了那沖天而起的儀式之光。
這是一個大型儀式,爲一條擁有智慧的金屬龍而準備。
赫爾法斯似乎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成功了?”
儀式是成功舉行了,但是最終抵達柱的面前,将名字銘刻在其上的到底是誰?
是那個怪異,還是人?
赫爾法斯并不清楚。
但是不論對方有沒有成功,當他邁出這一步之後,就沒有退路了。
因爲赫爾法斯一直沒有說話和安排接下來要做什麽,其他人終于有些按捺不住。
“赫爾法斯大人?”
“接下來該怎麽做?”
“是要和那兩條龍決戰嗎?”
狩魔人的隊長扭過頭來,看向了其他人。
“着急什麽,赫爾法斯大人自然有他的安排。”
他們有些緊張,但是算不上恐慌,甚至言語裏還帶有些期待,或許是面前這個男人的過往給了他們勇氣。
赫爾法斯站在所有人面前,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就好像一座大山,無所不能,如同神人一般。
但是隻有他自己明白他在賭。
他沒有其他辦法。
他甚至連成功率是多少都不知道。
但是他明白,這可能是他所能做到的唯一戰勝對方的機會,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那條龍的可怕,哪怕他隻是在趁着和對方并肩而行的時候,從對方的腦海之中讀取了一小部分關于他的信息。
而和這些可怕的怪異相比,他和普通人同樣地脆弱。
沒有不死和超凡的能力。
他的智慧也稱不上别人稱贊的那般超凡,隻是偶爾會突發奇想做到一些超出這個時代的事情。
他或許可以不賭,選擇妥協或者其他方式,這可能并不影響他接下來依舊當一個高高在上的存在。
但是他最後還是放棄了,就好像那天商人問他選擇成爲一個怪異還是一個人的時候,他作出的回應。
這個時候,赫爾法斯看向了狩魔小隊的隊長。
他将一塊石闆遞給了狩魔小隊的隊長,對着他說。
“第一步開始了,我們已經沒有後退的餘地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接下來所有的步驟都必須實施下去。”
狩魔人隊長:“我知道,我已經準備好了。”
狩魔人隊長點了點頭,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地将石闆從赫爾法斯的手上接過,然後一個人朝着森林裏的另一條路走去。
很奇怪,那很明顯和狩魔人小隊的目的地不是一個地方。
他剛邁出幾步,赫爾法斯突然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狩魔人隊長抱着石闆回過頭,看着赫爾法斯,剛想要問怎麽了。
就看到赫爾法斯朝着他揮手,隻是沒有說再見。
狩魔人隊長突然笑了,他也高高舉起了手。
朝着赫爾法斯揮手。
狩魔人們看着這一幕不知所措,一邊看着他們隊長離去的身影,一邊互相之間左右對視着。
有人問:“赫爾法斯大人,隊長他去幹什麽呢?”
赫爾法斯隻是說:“他有他的任務。”
而當那個儀式的力量徹底突破天空回返,宣告成功的時候,赫爾法斯才開口說話。
“出發吧!”
“去做我們該做的。”
一瞬間,所有人一齊動用了自身的封印物。
赫爾法斯臉上的面具延伸出觸絲變成了雙相魔蟲,密密麻麻的足肢插在大地之上快速朝着遠方奔去,絲毫沒有遮掩自己的氣息。
一旦爆發出力量,就肯定會被對方感應到,這個距離與其遮掩氣息,還不如跑快一點一瞬間抵達戰場先發一擊。
跟在赫爾法斯身後的,還有着一頭背着寶石殼的紅蝸,以及一隻吊着絲線在叢林之中穿梭的怪蛛。
有人提着燈跟着紅蝸,另一隻手準備着點燃它的屍膏罐子;有人頭上戴着好像蟻巢一樣的頭盔踩在怪蛛上,驅使着飛蟲前進。
還有人的手臂變成了藤鞭的形狀,在叢林之中甩動着吊着自己快速的甩向遠處。
十幾個人跑出了一支怪物大軍的感覺。
看上去每個人都千奇百怪,但是整體看上去卻又格外地和諧,蠻荒、怪異和瘋狂。
——
當赫爾法斯正在率領着狩魔隊沖過來的時候。
龍少年正站在儀式的外圈,狂喜地看着自己的“傑作”。
“找到了!”
“我成功了,我終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式。”
這條惡龍終于制造出了另外一條擁有智慧的龍,而這隻是一個開始,他接下來還想要制造第三條,第四條。
最終讓這個世界,真正地變成他們的世界。
不過在他狂喜的時候也感受到了外面傳來的成群的怪異氣息。
非常密集,而且速度極快的朝着他所在方向靠近。
外面。
觸角疾速抖動的紅蝸跑起來和赫爾法斯也不逞多讓,它對準遠處,像是開炮一樣地将一團小山一樣的血肉從它的蝸殼上層出口噴射了出來,射入了隧道之中。
紅蝸能夠接受血肉的獻祭,這是它接受多次獻祭之中儲存在蝸殼裏面的東西,擁有着強大的生命力。
平日裏可以維持着讓它施展能力,不過後來顯然被赫爾法斯他們開發出了另外一種用法。
而赫爾法斯控制着寄生弓箭拉開,一箭射向了那團血肉。
二者在隧道之中碰撞。
寄生。
膨脹。
化爲肉瘤,然後爆炸開來。
“轟隆!”
劇烈的爆炸,直接将山洞給炸塌了。
他們對于這條隧道非常地了解,甚至還知道炸哪裏效果最好,能夠蔓延開來将整個隧道淹沒。
煙塵缭繞,但是赫爾法斯和狩魔人們并沒有停下,而是快速地趕到山洞隧道的另一頭進行下一層布置。
在赫爾法斯的身邊,一個人提着燈站在紅蝸身上,一邊關注着燈的變化,一邊對着赫爾法斯大喊。
對方對于膽小精之燈的掌控完全不是之前的人可以比的,他就好像能夠感應到燈中怪異的任何一絲一毫的感覺,同一個封印物在不同人的手上能夠起到的作用也并不相同。
“他沒有動,他好像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狀況。”
的确,山洞裏面的龍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情況,爲什麽洞塌了,外面的怪異氣息又是怎麽回事。
過了一會,那提着燈籠的人又大喊。
“他動了。”
“他正在朝着另一頭去了,他知道我們要從兩頭堵死他。”
“他速度很快。”
但是隧道曲折彎繞,下面的身影還來不及沖過去,赫爾法斯的雙相魔蟲和紅蝸已經直接從上面爬過去到另一頭了。
他們趕到了另一頭之後,重複之前的方式,将隧道的另一個出口也給炸塌了。
這下兩頭都堵死了,而且這邊的隧道更長,坍塌得更厲害。
他們當然不會想着,僅僅憑借着炸垮了的隧道就能夠将那條神之形惡龍解決,這種手段甚至就連那條之前他們擊敗過的無智之龍都沒有辦法對付,給他們一段時間他們自然就能挖出來。
這種方法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就是困住他們一段時間罷了。
但是赫爾法斯要的就是這一段時間。
很快,山開始震蕩了起來。
果然和他們所預料的一樣,下面那條龍開始挖掘了,而且選擇的正是他們最先炸塌的那段地方。
那裏短一些,而且雖然隧道塌了,但是那裏也是最薄弱的地方。
憑借龍的力量,想要從裏面挖出來并不是什麽難事。
赫爾法斯立刻來到了那段地方的上空,熟練的在上面刻畫下了儀式術陣,最後赫爾法斯拿出了一塊塊自己制作的符文之石鑲嵌在了儀式術陣中央,用來增添它的威力,準确的來說是用來增加它和夢界與祇柱的聯系。
畢竟他接下來想要封印的,是一條從來未曾對付過的強大怪異。
一聲聲巨響從山體伴随着震動傳來。
而且可以感覺到,那動靜越來越近。
“轟隆!”
最後,一隻猙獰的龍首從垮塌的山洞裏探出頭來,發出一聲怒吼。
“吼!”
龍從裏面爬了出來,看向了站在自己頭頂上的赫爾法斯。
眼中似乎充滿了疑惑。
問他:“爲什麽?”
然而迎面而來的,是赫爾法斯念到了尾聲的頌咒。
“以祇柱之名,封印面前之怪異。”
龍看到赫爾法斯控制着雙相魔蟲,高高舉起了惡眼石劍。
那石劍中的眼睛看向了龍,一股巨大的力量朝着他壓了下來。
那就是他的回答。
——
光芒湧動。
所有人都望向了赫爾法斯,似乎期待着他創造的奇迹能夠再度重複,那條龍也在儀式之光的力量下生出恐懼。
但是很快,那封印儀式的光芒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慢慢消散了。
“光……光怎麽散了?”
“怎麽回事?”
“怎麽這次不行?”
來到這裏的狩魔人很明顯看過很多次赫爾法斯封印怪異的畫面,但是這一次很明顯不是成功應該有的迹象。
儀式并沒有奇效。
赫爾法斯從祇柱那裏借來的封印儀式力量對付那些低階的,沒有擁有智慧的怪異還可以,但是用來對付面前的特殊怪異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不過赫爾法斯看起來似乎并沒有太驚訝,隻是歎了口氣。
在之前赫爾法斯就已經猜測,封印儀式對于這類擁有智慧并且将名字以另一個儀式的締結方式銘刻在祇柱上的存在可能沒有作用,但是還是非常失望。
因爲這代表着,接下來他們要面臨的是一場真正的惡戰。
“吼!”
但是赫爾法斯的回應和所作所爲,很明顯徹底激怒了這條惡龍。
那條龍的利爪揮舞而起,直接将大量的石頭撕裂,從山體裏破土而出。
他抓向了雙相魔蟲,但是赫爾法斯立刻控制着魔蟲扭曲開來。
但是那頭惡龍卻張開了嘴巴。
可怕的雷火電光從龍的嘴巴裏噴射而出,朝着退開的雙相魔蟲迎面而來。
這一次,赫爾法斯終于看清楚那雷霆是如何從龍的身體裏湧出來的了,他看到一個金屬打造的,卻又像是某種器官一樣的詭異圓球帶着雷霆沖向了自己。
赫爾法斯熟練地扭動着身體躲避,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那道雷霆也跟着一起轉彎。
赫爾法斯這才确定,之前這條龍對他釋放出的那兩道雷霆隻不過是友好的打招呼了,因爲隻要他願意,這雷霆對于他來說就好像手臂一樣驅使,很難出現那樣大的偏差。
而且哪怕打歪了,他也可以修正。
“轟隆!”
雙相魔蟲直接從山上砸落了下去,整個身體化爲了一片焦黑,身體一側的足肢直接化爲了焦炭。
“嘶!”
但是這個時候,雙相魔蟲擡起恐怖的頭顱,用口器發出一聲嘶吼。
那聲音如此尖銳,哪怕隔着數十裏之外都能夠聽到。
就好像發布了開戰的命令一般,整個狩魔人小隊都動了起來。
紅蝸的觸角減速,壓制住了那條惡龍的動作,他的蝸殼轉動,巨大的吸力對準了那條惡龍。
但是惡龍的速度雖然減弱了,但是他的雷霆卻沒有,他控制着雷霆翻轉過來,直接砸在了紅蝸的身上。
如同小山一樣的紅蝸背上的殼直接碎裂開來,寶石碎片散落了一大片。
而這個時候怪蛛吐出了一張張網覆蓋向那條龍,龍已經擺脫了紅蝸的能力恢複了正常速度,他避讓開來之後,張口用吐出那詭異圓球器官的方式将雷火再度發出。
但是那怪蛛卻遠比雙相魔蟲靈活,一躍而起直接跳到了幾十米外的側方,那雷火追擊了半天,才終于追上了它。
這個時候雷火的噴射速度已經弱小了很多,但是砸在其身上,依舊讓怪蛛受了不清的傷,尤其是電擊讓其半天都沒有辦法動彈。
而這個時候。
雙相魔蟲和紅蝸卻又恢複了過來,朝着惡龍再次發起了攻擊。
紅蝸如同倒下的小山一般再度立起,在惡龍攻擊怪蛛的時候,拖着破碎的蝸殼撞向了惡龍,那比惡龍小不了太多的身體直接讓惡龍和它一起倒下。
另一邊,赫爾法斯手持着寄生弓箭,趁此發出了緻命一擊。
“砰嗡!”
一陣劇烈的碰撞聲發出,這代表着赫爾法斯射中了。
不過那條惡龍也就此掙脫了紅蝸的糾纏,他似乎感覺到了威脅,不再和這些人在地面上糾纏。
他展開翅膀朝着天上飛去,這個時候雙相魔蟲的蟲足如同觸手一般糾纏着一把巨大化的石劍朝着他揮舞而來,石劍上的眼睛也緩緩睜開,紅蝸也再度動起了自己的觸角。
但是他們撲上來的時候,提前反應過來的惡龍卻剛好飛上了天空,錯失了将對方留在地面的機會。
不過飛在天上的惡龍也并不好過,他低下頭,就看到自己身上一個可怖的瘤子正在快速生長。
他眼神露出獸一般的狠辣,張開口對準自己的身體吐出了一道雷火。
“滋滋滋~!”
這條惡龍竟然直接用雷火直接将身上的肉瘤給燒成焦炭,趁着它還沒有完全長成的時候。
“吼!”
暴怒之中的龍,将他的怒火徹底傾瀉而下。
他飛在天上展開巨大的翅膀,滑翔而下,将雷霆和火焰吐向下面的每一個能夠動的存在。
巨大的石劍揮舞而起,他躲避而過,流光一般的箭矢加身,他直接用用雷火迎面相撞擊。
蛛網撒來,他更是一把火直接将其燒掉了。
他的雷霆就好像能夠三百六十度環繞的護罩,能夠肆意打擊各處的炮火,被其玩出了各種花樣。
這一場怪異之戰。
僅僅隻是一條龍,就打得赫爾法斯一方這麽多人擡不起頭來,每個人看上去都受傷慘重。
對方那能夠離體,且自由釋放的超凡自然力量,完全超乎了他們這個等階。
不過作爲龍的這種存在的強大,也正好體現出了怪異的頑強。
那惡龍雖然吊打他們,但是一時半會也無法将他們從怪異的身體裏挖出來,将他們徹底殺死。
隻不過那些拿着低階封印物負責輔助的狩魔人,在不知不覺之間,一個接着一個沒有了蹤影。
或許是被那鋪天蓋地的雷火擦中了,或許是在戰鬥餘波之中震落的巨石淹沒。
也或許。
是站在紅蝸身上向着惡龍揮舞着封印物,跟着其一起倒下的時候沒有再能再爬起來。
連屍骸也看不見。
那條暴怒的惡龍不死不休地攻擊着還活着的人,要将這些敢于攻擊自己的凡人全部都殺死。
“走!”
“往森林裏去。”
“退!”
赫爾法斯一行人開始撤退,似乎是感覺不敵想要往森林之中跑去。
惡龍看到這一幕,卻忍不住想要發笑,這些人怎麽都喜歡往樹林裏跑,難道真的以爲那一層薄薄的森林能夠擋得住他,或者迷惑得了他?
這種手法,也頂多就是欺騙一些沒有智慧的野獸。
他不會受迷惑,而就算這些人逃得再遠,哪怕是分開逃跑,他也一定能夠追得上他們。
因爲他是龍,是翺翔在天空之中的霸主。
他俯沖而下。
繼續不斷地追逐着下面蟲、蝸、蛛。
而他絲毫沒有注意到遠處正在發生着某種超出他預料之中的變化,一個更可怕的存在突然被驚醒。
整片森林都在發出嘩嘩的響聲。
而除了那嘩嘩聲,其他的聲音都消失了。
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了下來。
好像連風都變得不敢流動了一般。
一根根可怕的藤蔓從大地上蔓延而起,延伸向天上的雲。
密密麻麻的藤蔓糾纏在一起,化爲了一根通往天空的梯子,巨大恐怖的陰影投射而下,逐漸地将他們覆蓋。
大地上那龍與赫爾法斯之間看起來轟轟烈烈的大戰,此刻和那恐怖的藤蔓比起來,一瞬間變得不值一提起來。
貼着森林低空翺翔的惡龍先是感受到了陰影,然後擡起頭看向了遠方,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目光。
“怎麽回事?”
“它怎麽會醒?”
他當然知道那株藤蔓,哪怕是在北方,他也很少見到有這樣可怕的怪異。
但是這株藤蔓隻會在滿月之時才會蘇醒,而此刻天上卻沒有那俯視環繞過大地的魔月。
與此同時,奔走在森林之中的赫爾法斯等人也感受到了遠處的變化,還有那株複蘇的巨型藤蔓怪異。
“快看那邊?”
“那個藤蔓怪異被驚動了。”
“怎麽回事,現在天都沒有黑,也不是滿月。”
所有人都驚詫極了,不明白爲什麽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一個腦袋從怪蛛的脊背探了出來,然後露出了上半身。
他看着遠處連接着雲海的巨型藤蔓,突然明白了什麽,他明白了爲什麽隊長會提前将怪蛛給了自己,也明白了之前赫爾法斯大人和隊長之間那番對話的意思。
他甚至明白了,剛剛赫爾法斯控制着雙相魔蟲發出劇烈嘶鳴的意思。
那根本就不是什麽讓狩魔小隊開戰的口号,而是在提醒遠方的狩魔人隊長。
“隊長。”
一瞬間。
那通往天空的藤蔓之梯一下子散開。
化爲了密密麻麻的根須藤條,覆蓋向整片大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