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澤王國的國王的命令下達到了各個城市,各個鄉村。
整個王國都被調動了起來。
不論是神侍、貴族、商人全部都動員了起來,爲這一場魔女之祭出錢出力。
隻是。
在雷霆城的時候還隻是号召捐錢捐物,看上去真的隻是挑選魔女預選;所有人都一片歡呼雀躍,期待着神恩降臨。
但是到了下面的城、鄉、村,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接到了命令的各地城市執政官、鄉鎮保民官、村子的治安官以及神侍開始借助着這一股力量大肆層層搜刮,名正言順的頒布下各種各樣的法令。
各種亂象開始出現,整個雷澤王國一片雞飛狗跳。
“不,不要帶走我的女兒。”
“不想交人?那就給錢。”
“我沒有錢。”
“我看你是對神明不虔誠,給我打。”
許多沼澤漁村的漁女被帶走,送往了雷霆城,有的甚至直接不見了蹤影。
衣不蔽體的漁民夫婦,隻能看着人被帶走而無能爲力,敢于阻攔甚至還會遭受一陣毒打。
一名地行龍騎士率領着一群仆兵挨家挨戶的挑人,想要不被帶走,就必須交錢。
“不是隻選一個嗎?”
“爲什麽要帶走這麽多人?”
之前還擁護,還神明爲之歡呼的平民們,此刻發現情況完全和他們預想之中的不一樣。
騎着地行龍的騎士嗤之以鼻,趾高氣昂的說道。
“爲什麽,魔女不需要人服侍嗎?神明不需要更多的仆從嗎?”
“隻送一個過去怎麽夠,那是對神明的亵渎,神會降下天罰的。”
“就連各個神廟也缺少侍女,你女兒長得不錯,就算不能成爲魔女的預選,或許也能被哪個神侍大人看中,那你們就可不一樣了。”
他剛剛還是兇神惡煞,此刻眨眼間又變得虔誠莊嚴。
“這一切都是爲了神!”
“這是伱們的榮耀。”
地行龍騎士帶走了人,揚起鞭子前往下一家。
一時之間,不知道多少蛇人家庭家破人亡。
甚至大量沒有背景的商人、工坊主也因此而破産,被奪走了資産丢掉了性命。
這景象和伊瓦神的神侍伽美爾所預料的一樣,但是也有不同的地方。
伽美爾說的是那些貴族,然而最終層層搜刮借助神之名行惡事的反倒是國王座下的那些官僚。
而那些領地貴族,做得還要收斂一些。
這倒不是他們發了善心。
而是因爲執政官、保民官、治安官是國王任命的,他們任期結束之後便會被調走。
而領地貴族的領地是屬于自己的,連那些居住在他們領地上的人也屬于他們自己的财物,他們大多數自然要愛惜一些。
大量的魔女預選者被送到了雷霆城,都是擇優選中的樣貌俏麗的少女。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少年。
也是獻祭給神明的供品。
魔女是神明的使徒,随同的少女和少年是魔女的仆役,他們将被一起送往神的國度。
神廟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權威,國王爲神靈找到了供品,下面的官僚貴族撈夠了足夠的好處,看似是一個全赢的局面。
神廟之下。
穿着藍色衣袍的神侍們站成一排,所有将要獻給神明的供品一同被帶上前來。
神侍們虔誠的禱告,歡呼着神名。
“至高無上的生命主宰之仆從,偉大的天空巨神,掌控天空和雷霆的雷澤之神。”
“我們聽從您的神谕,挑選出了您中意的使徒。”
“請您告訴我們。”
“請你給與我們指引。”
“真正的神之使徒,天空之魔女的載體。”
在大庭廣衆之下神廟和國王上演了一場看似莊嚴肅穆但是卻滑稽可笑的鬧劇。
他們經過了層層篩選,即将選中了一個所謂的“魔女”。
而挑選的方式。
是讓所有人進入神殿,通過禱告讓天空的雲剛好停在了這位“魔女”的頭上的那個窗口正中央。
雲是天空巨神的象征,對于雷澤王國的人來說,這就是巨神的旨意。
——
雷霆城神廟之外,人山人海之中。
伽美爾看着這一場鬧劇,看着那高台上的天空巨神神侍裝模作樣,看着台下的所謂虔誠信徒倒地跪拜,舉手高呼。
年輕的他義憤填膺,火冒三丈。
“他們怎麽敢?”
“他們不害怕神罰嗎?他們怎麽敢借神的名義這麽做?”
原本準備離開,卻因爲魔女之祭而留下的奧蘭,也欣賞了雷澤王國的這一場鬧劇。
在這場鬧劇之中,他也看到了神明對人間的影響力。
哪怕你什麽都不做。
哪怕你什麽都不回應。
都有着無數人會借着你的名義,高呼着你的名字,去踐行自己的目标和欲望。
光是爲了看一看這一幕,奧蘭就覺得自己應該留下來。
這可以讓他更清晰的看清楚,神與人之間的關系。
也爲将來做準備。
奧蘭聽到了伽美爾的話,依舊擡着頭。
“你覺得是亵渎,但是他們卻不覺得。”
“他們覺得自己做得很對,他們堅信這就是神的旨意,是神的啓示。”
“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更無法說動一群自我催眠的瘋狂者。”
在伽美爾看起來,這是亵渎神明,這是假借神明的名義行惡舉。
但是在這些神侍和貴族的眼中卻不是如此。
他們笃信自己是虔誠的信徒,他們是神的放牧者。
他們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自然就以自己的眼光去看待神明。
他們身爲神的仆從,他們是代替神明的放牧者,自然就有着解讀神谕的權利,他們是替神管理這個世界的人。
他們所說的,肯定就是神明的旨意。
他們所看到的的,肯定就是神明的指引。
他們如此堅信,不僅僅告訴别人是這樣的,還不斷的催眠告訴自己是這樣的。
至于在此中,他們做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他們爲自己的利益做了一些不太高尚的舉措。
這怎麽能算玷污神之名呢?
神明的仆從,自然應該需要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作爲神明的放牧者,自然有權利掌控那些平民。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至于那些漁民、手工者、農民,他們是人嗎?
他們在這些大人物眼中,大概是算不上人的,而是一種貨物和資源。
神的放牧者,利用了一些資源有什麽不可以的,神怎麽會爲這種事情懲罰他們呢?
高高在上的神明怎麽會在乎這樣的小事和細節呢?
伽美爾順着奧蘭的目光看了過去,看着台上的那些人的嘴臉,一個個虔誠得猶如聖徒一般。
奧蘭扭頭,一雙目光好像直視着伽美爾的内心。
“就連你和我心中。”
“其實對于這種惡行,也是習以爲常的。”
“我們更多的是恐懼和害怕,他們竟然在以神明行這種惡事。”
“而不是他們做了惡事這件事本身。”
“他們是因爲做了惡事亵渎了神明,而不是因爲亵渎了神明而做了惡事。”
伽美爾愣住了。
就連他自己,也突然發現。
他生氣的竟然不是這件事本身,而是因爲這件事亵渎了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同情那些貧民,然而也僅僅隻是同情。
沒有感同身受。
隻有奧蘭此刻越發看清楚了某些事情的本質,這也是他這一趟旅途之中的重要收獲。
“是因爲我們愚昧嗎?”
“不是,而是因爲我們是神侍,我們也同樣是這傲慢之人的一份子。”
奧蘭看着面前的伽美爾,之前是他點醒了自己的傲慢,而此刻自己也點醒了他的内心。
行走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對方的老師。
“當一個人不能夠跳出自己的身份去看待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就分不清這個世界的黑白,也無法看清對錯。”
伽美爾卻肅然起敬。
“大人!”
“您真的是一個智者。”
奧蘭說:“隻是一時的智慧而已,或許稱不上智慧,隻能說是感悟。”
“隻有真正的神明才能夠跳出凡人的眼界,超脫時代的局限性去看待這個世界的本質。”
“神靈能夠化身萬千,每一個仆從都是神的一雙眼睛。”
奧蘭對着伽美爾說道:“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前往白塔煉金聯盟學習,希望你能夠用跳出一切的眼界去看待這個世界,這樣當你回來的時候,你才能夠真正的做成自己想要做成的事情。”
“要不然,你就隻是另外一個,台上的滑稽小醜罷了。”
“一個以理想之名,實行自己欲望的人,而不是真正改變這個國家的人。”
奧蘭所說的滑稽小醜,就是台上的那些神侍和國王貴族。
伽美爾問奧蘭:“神明如果看到了這一切,神不會發怒嗎?”
奧蘭:“犯蠢的是凡人,神明爲什麽要因爲愚蠢可笑的凡人而發怒。”
“這是凡人自己的罪,和神明無關。”
但是說道這裏,奧蘭的眼神微變。
“不過。”
“這一次不一樣。”
“以前天空巨神或許不在乎,或許根本就從來沒有将目光投向人間。”
“這一次祂或許會爆發出沖天的怒火。”
伽美爾問:“什麽不一樣?”
“你怎麽知道天空巨神會發怒?”
奧蘭看向了雷霆沼澤的深處,卻沒有回答爲什麽的原因。
“這一次不一樣,天空巨神一定會注視到他們的舉措。”
“當他們真正展開這場魔女之祭的時候,或許就是神明之怒到來的時候。”
奧蘭擡着頭,看着雷霆城中的鬧劇。
看着這一場凡人的作死之舉,看着他們的歡呼大笑。
如果是以前,這些凡人無論做出什麽,那承托起魯赫巨島的神明都不會看他們一眼。
讓他們在迷迷糊糊之中,又一次蒙混了過去。
然後用他們的神谕解釋權,向平民百姓們宣讀着,高呼着。
神明已經默認同意了。
之後信徒們相信了,連神仆和貴族們也都相信了。
但是如今在造物主的眼皮底下,這些愚昧之人以天空巨神的名義行活人獻祭的醜态的時候,會出現些什麽呢?
天空巨神這位偉大的神祇,還會像從前一樣不在乎嗎?
伽美爾看着奧蘭的表情,突然感覺到一陣寒意。
“到時候會發生什麽?”
奧蘭也不知道:“神靈之怒,凡人怎麽會知曉呢?”
伽美爾不知道爲什麽,對于奧蘭的話非常相信。
“不能夠這樣,這會給整個王國帶來災難。”
伽美爾一直看着神廟的方向。
奧蘭卻仿佛感覺到了伽美爾的心意,他想要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伽美爾突然看向了奧蘭,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但是奧蘭看着伽美爾,輕輕搖了搖頭。
奧蘭知道,他想要請求自己的幫助。
但是奧蘭是白塔煉金聯盟的開創者,是欲望與煉金之神的使徒,以他的身份不可以輕易插手這件事情。
因爲他從某種意義上。
就代表着白塔煉金聯盟,代表着欲望與煉金之神。
而這不是日出之地,更不是他的白塔煉金學院。
伽美爾也看懂了奧蘭的眼神,他最終沒有說話。
看着這個沖動的年輕人,奧蘭似乎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他也曾經年輕過,也曾經不顧後果。
雖然年輕時候的他沒有伽美爾這樣強烈的正義感,他更多的是向往煉金術的神秘和強大。
爲了踐行塔靈奧義,他曾經化爲傀儡被困在了放逐白塔近一百年。
而那之後。
他便失去了那勇敢前進的年輕之心,變得保守畏縮。
——
雷霆城的神廟。
幾天前被選中的幸運兒,在人們眼中将要成爲天空魔女的蛇女被供奉在神殿之中,沒有人再敢擡頭直視她。
不久前。
她還隻是一個鄉村的漁女,靠着在雷霆沼澤裏捕魚爲生。
她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家鄉,甚至連字都并不認識。
而現在,她成爲了高高在上的“魔女”,所有人都視她爲神明的人間代行者。
她換了一套衣服,不再是曾經那套粗糙破爛的無袖罩衫,不再是滿身污泥,渾身都是魚腥。
而是披着華美的長袍,内裏穿着白塔煉金聯盟出産的潔白内襯衣,脖子上挂着的是從未見過的寶石項鏈,頭發、耳朵、手腕都是精緻的配飾。
神殿裏的所有人都尊敬的稱呼她爲——魔女殿下。
一時間,她好像真的不再是凡人。
而是神明的使徒。
神廟的首席神侍來到了魔女的面前,這位曾經她不敢仰望直視的大人物,如今卻變得不敢仰望和直視她。
“魔女殿下。”
“晨安!”
“請問最近還住得舒适嗎?”
“可否遇見什麽事情,或者是其他需要。”
“您都可以和我說,也可以和任何人提出,他們都會告訴我。”
首席神侍畢恭畢敬,好像真的将對方當成了魔女。
神廟的首席神侍,真的就和奧蘭所說的一樣。
他真的相信那一切都是神明的旨意,雷霆沼澤深處突然的變化,天上突然停下的白雲,都是神對人間的啓示。
他又似乎不得不去相信,因爲如果沒有這些,他不就等于承認他這個首席神侍從來沒有得到神明的認可,整個供奉天空巨神的神廟都隻是一個凡人自己欺騙的石頭空殼。
甚至整個雷澤王國,也失去了人間的正統,表示他們是一個不受神明承認的國家。
不。
這他不能接受。
國王不能接受,雷澤王國的所有人也不能接受。
所以,這一切一定都是真的。
“魔女殿下”看上去有些窘迫,并不習慣有人向她行禮。
“我很好。”
“這裏的一切都很好。”
首席神侍又問:“魔女殿下,馬上就是魔女之祭的日子了。”
他面帶狂熱,激動的說道。
“神靈的國度将會爲您打開,您将進入天上的神國。”
“這是整個雷澤王國都期待的大事,也是神靈對于雷澤王國的恩澤。”
“您準備好了嗎?”
蛇女也變得認真了起來,甚至眼中隐隐裏有着期待。
她想象着那雲海深處的美景,想象着一艘大船穿過天空,神明在天空迎接着她。
她憧憬,又有些不安。
就好像一個待嫁的新娘。
“我已經準備好了。”
首席神侍這才滿意的離開,一切準備就緒,看起來并沒有問題。
而“魔女殿下”依舊在殿中學習着各種關于神靈的贊美詩,學習着如同用優美的詠歎調吟唱出三段式神名,學習着如何向神明祈禱。
她一直聯系到傍晚,才學會了那些拗口的文字和讀音。
“天空巨神。”
她看着殿中的神像,這就是雷澤王國一代代供奉的神明,一個看上去像是披着薄紗鬥篷的人影。
虛幻缥缈,如雲似霧。
她學習了那些贊美詩、禱告語,還有三段神名之後,便不由自主的想要嘗試一下。
她看向外面,沒有人再注視着她。
于是她便跪了下來,面向神靈祈禱。
“至高無上的生命主宰之仆從,偉大的天空巨神,掌控天空和雷霆的雷澤之神。”
“您的仆人向您祈禱,請求您的回應。”
“……”
她念出了神名,重複了數遍。
但是卻沒有溝通上神明。
第一是因爲她并沒有神明賜予的力量,第二也是因爲神廟的神名設定上就是錯的。
他們是模仿萬蛇王庭神廟對于大地巨神的神名來設定的,而不是神明告訴他們的名字。
不過首席神侍卻不會這麽說,他們宣稱這是神明降下的神谕告訴他們的。
其中第二段就錯了。
這一段應該是偉大的魯赫巨神天空巨獸,而且真正用來溝通神明的時候,天空巨獸這個讀音還要用類似于三葉人智慧文字的讀音。
雖然失敗了。
但是蛇女并沒有太過于失落。
她覺得這是因爲自己還沒能成爲魔女,或者是因爲自己的讀法不對。
而這個時候。
一個身影突然從窗戶翻了進來,看向了蛇女。
趴在神像下的蛇女立刻扭頭看向了對方,開口問道。
“你是誰?”
來人正是伽美爾,其竟然在這個時候悄悄闖入了神廟之中,來到了這座隐蔽的殿堂。
隻是一個神侍學徒的他,竟然就這樣混過了神廟的嚴密的守衛,依靠着粗淺的神術穿過了幾層感應神術,甚至還有一層結界。
見到了這位“魔女殿下”。
不得不說,真的是神奇。
伽美爾一眼就看到了蛇女,認出了這位“魔女殿下”。
他不緊不慢的朝着對方走來,生怕驚吓到了對方。
“不要害怕。”
“我并不是你的敵人,我是來救你的。”
“我可以帶你離開,送你回家。”
然而蛇女卻疑惑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
從伽美爾的眼睛裏,她的确看出了對方沒有惡意。
但是她卻回答說:“我不想回家,請你回去吧。”
伽美爾問她:“你難道不想念自己的家,想念你的家人嗎?”
“他們将你搶到了這裏,現在你的家人不知道多思念你,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比與家人團聚更重要的呢?”
蛇女看着伽美爾,告訴他。
“我不是被搶過來的,我是被父親賣給神廟的。”
蛇女似乎回想起了一副畫面。
她狠心的父親用繩子拖着她,将她當做一個貨物賣掉的畫面。
屈辱、難過、傷心。
到最後的不願回憶。
父親有他的理由,家裏那麽多孩子無法養活,剛好神廟願意出錢買模樣好看的女孩,那是對于他們家庭來說足夠生活好幾年的一筆錢,至少可以度過眼前的難關。
隻是,道理可以想明白,但是心依舊不願面對和接受這種事情。
她能夠理解父親,卻不能原諒父親。
她被賣掉的那一刻,就不再有家了,她現在隻屬于神廟。
“看起來你來之前并不知道我,也不認識我。”
伽美爾啞住了,他來之前的确不知道這樣的事情。
蛇女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很明顯她并不想多提及這件事情。
“我不想回去,因爲沒有人在乎我。”
“但是在這裏,有很多人在乎我。”
伽美爾說:“他們不是在乎你,他們隻是在乎魔女之祭能不能成功。”
“而且。”
“你知道魔女之祭的代價嗎?”
“對于他們來說,這隻是一場祭祀儀式,對于你來說這卻是一條不歸路。”
蛇女點頭,好像之前就有人對她說過什麽。
“我知道。”
“我會進入神的國度,或許以後永遠都不能夠離開那裏了。”
蛇女口中的不歸路,和伽美爾口中的不歸路有着明顯的差别。
蛇女匍匐在神像下,表情看不出悲傷,也稱不上喜悅。
“我喜歡那裏。”
“我小時候每一次在沼澤裏捕魚的時候都喜歡看沼澤深處的那龐大的雲山,我曾經乘坐着舟被天空巨神的雲托起飄在天空。”
“我喜歡白色的雲,喜歡沼澤深處的一切。”
“我一直聽說在雲的深處有一座失落的國度,我一直都想要去看看,那裏一定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
伽美爾氣笑了,他沒有想到神廟的說辭竟然是這樣的。
在他看來,這是連失敗後的借口都找到了。
我們已經擁有了魔女,至于爲什麽沒有看到魔女,因爲魔女被神靈留在了祂的國度。
沒有人可以去确認,因爲沒有人能夠活着進入神的國度。
完美閉環。
伽美爾帶着情緒的低聲對她說道:“不對,這一切都隻是一場謊言。”
“天空巨神從來沒有降下什麽神谕,神谕也從來不是這樣的。”
“你被送入沼澤深處不會成爲什麽魔女,隻會消失在那裏,悄無聲息的死去。”
“你将成爲一個犧牲品,這不值得。”
蛇女卻并不相信伽美爾的這番話:“不會的,神選中了我,他們都是這樣說的。”
蛇女面朝着神像,不再看伽美爾。
“你應該不是這裏的人吧,我很感謝你能夠擔心我。”
“你快離開吧,我就當從沒有見過你,如果被人發現的話你會沒命的。”
蛇女變了不少,但是内心依舊維持着漁女時候的樸素善良。
隻是不知道。
這份善良和樸素,如果一直被浸泡在爾虞我詐的肮髒之中,又能夠維持多久。
看着蛇女,伽美爾又再次想起了奧蘭的那句話,
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伽美爾有些着急:“不,這不僅僅是你和我的事情,這是關乎整個雷澤王國命運的事情。”
“你想過沒有,如果從一開始這件事情就是一場自欺欺人的謊言和鬧劇,那麽當獻祭真正開始的時候,我們将有可能激怒神明。”
伽美爾并不知道奧蘭所說的那句神靈會發怒的話的真正原因,隻能夠用我自己的想象來猜測。
不過不論如何,伽美爾不能夠坐視,坐視奧蘭口中所說的事情發生。
但是蛇女聽不懂伽美爾的話,她隻覺得伽美爾實在有些瘋狂。
而這個時候,外面有人也聽到了裏面的動靜。
“魔女殿下。”
“怎麽了,您在和誰說話?”
一個人沖了進來,立刻就發現了伽美爾的身影。
“你是誰。”
緊接着,對方就察覺到伽美爾并不是神殿的人。
“來人啊,有人闖神殿。”
“來人啊!”
“抓住他!”
伽美爾倉皇而逃,從窗戶再度沖了出去。
然而此刻大量的神廟護衛,還有權能者趕了過來。
伽美爾沖進了一片園林,躲躲藏藏,眼看着就要被幾名權能者的意識發現。
眼看着就要被抓住,但是其卻驟然從園林之中消失了。
幾名蛇人權能者沖了過來,碰面在了一起,他們明明感覺到了這裏有動靜,最後卻什麽也沒有發現。
“消失了?”
“怎麽回事?”
“人呢?”
伽美爾出現在了神廟外面,驚魂未定。
而一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他的身旁,安靜的看着他。
他又再度看見了奧蘭,這位神秘而強大的煉金師。
奧蘭一開口就問道:“失敗了?”
伽美爾就知道,奧蘭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想要做什麽,甚至自己的一舉一動始終都在對方的關注下。
“大人,果然是您在幫我。”
伽美爾感謝完了奧蘭之後,露出了苦笑。
“是的,哪怕有您的幫助我還是失敗了。”
“我無法阻擋魔女之祭開始,無法阻擋這一場愚蠢的,亵渎神明的祭祀典禮。”
“或許隻有一場慘痛的災難,才能夠真正讓雷澤王國的人真正醒悟過來。”
“才能讓那些以神之名行惡的人,遭受到屬于祂們的懲罰。”
伽美爾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是聲音裏依舊有着惶恐。
畢竟,那可是神靈之怒啊!
誰知道最後會波及到多廣的範圍。
奧蘭卻比伽美爾要安定的多:“不要擔心。”
“神隻會懲罰真正的有罪之人。”
“就算天空巨神震怒,也會有更加偉大仁慈的存在安撫住祂。”
奧蘭通過伊瓦神告訴他的神谕,造物主的意志,他就能夠隐隐感知到那個偉大存在的輪廓和身影。
但是伽美爾一臉茫然,他不知道奧蘭口中所說的更偉大的存在是誰。
他匆忙之間隻能聯想到生命的主宰。
不過生命的主宰都早就已經離開了人間,怎麽還會關注着雷澤王國這個偏僻的角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