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界。
尹神穿過太陽花海,站在了神賜之地的邊緣。
可以看到源源不斷的祈願之光化爲金色的瀑布從島嶼上流淌下去,傾入下方的神之杯中。
神之杯在緩緩旋轉。
外層光影不斷的浮現各種各樣的文字,千奇百怪的圖案。
神之杯中承載着一切現有的法則,而神之杯上銘刻着所有物品的印記。
隻要出現過在這個世界上的,被人爲創造出來的造物。
神之杯上都有記錄。
超凡道具。
也是一種物品。
不過它非常的特殊,在神之杯上作爲單獨的一欄被列了出來。
神之杯的另一側終于慢慢轉到了尹神的腳下,上面的道具序列也顯露在了尹神的面前。
前四的依舊是斯圖恩徽章、神聖之舟、妖精的熱氣球和深淵。
而随着一個個名字浮現,在原序列号17,深淵出現後排位序列号18波裏克的右手後面。
出現了一段有趣的描寫。
【神術道具·命定的提線之偶】
【序列号19】
【第二代聖徒斯坦·蒂托是一名工匠大師,他曾留下一副傑作,名字叫做命運的提線之偶,那副古老的作品早已消逝在歲月之中,但是他的故事和曾經依舊被後人所銘記;這件神術道具便是根據聖徒斯坦·蒂托的這幅作品而制造,制造它的人将命運改成了命定,因爲它不僅僅象征着命運,也是一個傳承了萬古而不能磨滅的約定。】
尹神靜靜的站在神賜之地邊緣,不知道他是在看那道具序列排名,還是在看那法則之夢。
亦或者。
是沉浸在金色瀑布的璀璨之中。
在尹神的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夢境主宰的身影。
她一直都在低着頭看着道具序列排行,直到神之杯徹底的轉了過去。
希拉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一個她一直很好奇卻始終沒有問出口的問題。
“神!”
“道具和人有什麽區别呢?”
“爲什麽斯圖恩還有瓶中小人這種存在,也被稱之爲道具呢?”
“明明他們都已經擁有了智慧,擁有獨立的自我。”
希拉覺得,這樣的存在幾乎可以稱之爲生命了。
他們擁有自己的智慧,擁有自己的獨立意志,爲什麽依舊是道具呢?
尹神開口說道:“因爲它所有的神血都不是自己在自然的生命誕生中孕育的。”
“哪怕他們擁有了智慧和自我,他們自己也從來不屬于自己。”
“他們的智慧來源于他人,他們的人格不屬于自己,他們的命運被他人所掌控。”
“這就是道具。”
尹神的話語很輕描淡寫,但是卻講述了二者爲何被歸類于道具的原因;總結下來就是,生命擁有的神話之血是生命之初自然孕育的,道具的神話之血是來自于他人。
甚至在這一句話裏,也隐隐點明了他們最終落幕的原因。
希拉卻覺得這實在是過于殘酷。
她覺得是哪怕是道具,當其誕生自由意志和智慧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一個道具了。
“或許,當道具誕生智慧就注定了是一個錯誤!”
“他們不應該擁有真正的智慧,更不應該給予他們生命的欲望。”
“應該設置下這樣一條法則,不允許道具誕生智慧……”
尹神扭過頭來,看着希拉喊出了她的名字:“希拉!”
希拉擡起頭,用金色的眸子看着尹神。
尹神對着她搖了搖頭,接着說道。
“哪怕是神明!”
“哪怕是你……”
尹神搖頭:“也無法決定每個人的誕生和結局。”
“你所能做的隻是肆意的出手!”
“這是神明的權利,也是神明的任性,是被稱之爲神明這種存在的高高在上。”
“你會任性,我也會肆意。”
“因爲我們擁有力量。”
“然而,我們所做的一切卻不一定會抵達我們想要的結局。”
“沒有人能夠知道結局是什麽,沒有人能夠真正掌控所有的命運。”
尹神往前一步,身形化爲光散落入太陽花海。
“也正是因爲如此。”
“世界才擁有無限的可能性。”
——
雷霆沼澤。
銀魚島。
距離夏納的信寄出,已經有快一個月時間了。
夏納算了算,家族每個月定期都會去收信,現在應該早就收到了。
而且應該已經回信給他了。
夏納離開了他寄居的房子,朝着外面走去。
卡蒙好像知道夏納要離開,更知道他即将要展開最後的行動了,這一次外出便是最後行動的關鍵。
“馬上就是下一次失落之國出現的時候了。”
夏納點頭:“我知道。”
“我會盡快處理好,到時候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不過如果來不及的話,那也隻能等下下次了。”
夏納以爲卡蒙等得有些久了,勸慰他說道。
“是不是在這裏有些呆膩了?”
“用不了多久的,我們很快就能成功。”
卡蒙張開嘴巴,好像想要說些什麽。
但是兩個人愣在那半天,最後卡蒙隻說了一句。
“夏納!”
“無論你想要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
“我一定會幫助你完成你的使命,替你斬除任何阻攔你使命的敵人。”
夏納用手拍在了卡蒙的肩膀上,笑着說道。
“你不是救過我的命嗎?我們還一起在海上經曆過生死,又一起漂洋過海來到這裏。”
“你不僅僅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兄弟。”
“我相信你。”
“卡蒙!”
夏納終于出發了,一遍離開一遍說道。
“不要擔心,我一定都會解決的。”
他倒退着離開,朝着卡蒙揮手。
島嶼上陽光明媚。
捕魚的船夫,曬網的婦人,鬧騰的孩子撞在了夏納的身上。
夏納登上船,身側挎着一個皮包,上面的獸皮有些磨損得發亮。
船夫看到了夏納皮包裏的紙和筆,忍不住問道。
“夏納先生?”
“你的詩寫完了嗎?”
夏納有些不好意思,他那隻不過是托詞和借口。
他并不會寫什麽詩歌,也不是什麽真正的學者。
“還需要一段時間。”
“你知道,偉大的作品總是需要時間的。”
船夫點頭:“沒錯沒錯!”
“我家孩子很喜歡夏納大師呢?一直說等着要看夏納大師的詩。”
夏納聽到對方稱呼自己爲大師,更是難以承受。
“我可不是什麽大師。”
船夫笑聲更大了:“将來一定會是的!”
一番對話,讓夏納的情緒變得激揚了起來。
他雖然不一定能夠成爲什麽大師,但是他如果能夠完成神明賜予他們家族的使命,他們一定會得到神明的恩賜。
那會是什麽樣的恩賜呢?
夏納想到了傳說之中,那些幫助神明完成使命的存在,都是什麽樣的人呢?
“使徒?”
“沒錯,我們夏納家族就是神明的使徒。”
夏納突然覺得熱血沸騰,甚至臉龐都變得通紅。
他立起身來,驟然間對于家族的回信極度的渴望。
“就差一步了。”
“下一次我一定要拿到那花園深處的東西,那一定是神曾經遺失在最古者王都的東西。”
“神曾經一定也居住在那裏,就是不知道祂曾經留下了什麽呢?”
小船進入了茂密的水上叢林,他的心也漸漸飛揚。
二人劃船來到了雷霆沼澤東邊的一處沼澤叢林。
這裏的水很淺,大多隻有不到半米深。
但是叢林也變得更加茂密了,無法劃船度過。
夏納讓船夫停在外面的水道,自己則進入了這片叢林之中。
他按照着感應,找到了那顆彩虹樹。
夏納穿過了虛幻的結界,立在了一半浸沒在水中的彩色花樹下。
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有些濕了的手,然後進行祈禱,最後将手伸進了樹洞之中。
“我是夏納!”
“諸神的信使啊,我請求您将遠方的思念傳遞給我!”
夏納顯得有些急切,言語也是急匆匆的。
他期盼着家族、期盼着爺爺能夠給予自己想要的方法,他興奮的從彩虹樹洞之中拿到了信。
準确的來說并不是信,而是一段影像和信息。
他打開了一個小盒子,盒子裏綻放出了一段光芒。
光芒中。
夏納的祖父正盤坐在長椅上。
老頭子手中拿着一根木頭拐杖,模樣看上去比夏納出來的時候又老了不少。
“小夏納,我很高興你能夠找到希因賽王冠。”
“我們終于等到了。”
“但是我們需要的并不是希因賽王冠,而是鑲嵌在上面的智慧之石,你需要拿到它。”
“希因賽王冠擁有三種能力,能力一是可以将人的身體暫時靈體化,免疫大部分傷害,不過它已經沒有了主人,這項能力沒有了意義。”
“能力二是可以形成隔絕一切的屏障,哪怕是強大的四階使徒也無法輕易打破這層屏障,之前也是這種能力配合儀式術陣阻擋了你的探查。”
“能力三是擁有一種強大的反擊能力,但是同樣是因爲沒有了主人,所以沒有了發動的條件。”
老者拄着拐杖從長椅上下來,一點點靠近。
“所以你現在要解決三個問題,第一是跨越血霧之杯形成的花海,第二是打破希因賽王冠的自激發屏障,第三是希因賽之王陵墓上的儀式術陣。”
“神術道具·希因賽王冠有一個很明顯的弱點,它對于缺失了智慧那一部分的生命,是沒有絲毫感應的,也不會進行反抗。”
“因爲當初煉制這枚王冠的時候,它就隻有智慧,沒有靈性、欲望、知識。”
到這裏,夏納依舊沒有聽明白。
但是夏納的祖父很快向他講明白了:“幽魂就是一種完全缺失了智慧那一部分的存在,它可以無視希因賽王冠的屏障直接拿到它。”
“至于那麽大一片的血霧之杯花海,還有希因賽之王陵墓上的儀式術陣。”
“的确很麻煩。”
“但是我給了你一件超乎想象的強大物品,是我們家族尋找到的最強大之物,雖然它殘缺到隻剩下不值一提的部分,難以媲美昔日的榮光和強大。”
“但是以它作爲核心,可以制造出非常強大的幽魂。”
“它一定可以抵抗住血霧之杯花海的侵蝕,擊穿希因賽之王陵墓上的儀式術陣,足夠你拿到希因賽王冠了。”
夏納心中疑惑:“制造幽魂?”
“幽魂是什麽?”
“怎麽制造?”
影像中的祖父就好像聽到了他心中所想一樣。
這位老者擡起頭,深陷的眼眶裏爆發出了冷光。
“當然是用人。”
“小夏納!”
夏納瞬間呆住了,他一時間不能明白用人制造是什麽意思。
但是。
影像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
光芒沖入了夏納的額頭一段黑暗的儀式,關于獻祭、幽魂轉化的禁忌秘典出現在了夏納的腦海之中。
夏納光是看着這黑暗的儀式,就渾身冒冷汗。
他無法想象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才能制造出這樣的儀式,将大量的活人轉化成爲幽魂這種存在,然後還可以通過幽魂之間的互相融合吞噬,最後制造出一個最強大的幽魂體。
人在創造出這種儀式的存在面前,就根本不是人。
而是一種材料。
就好像地裏面的卷球厥。
那種高高在上和無情,在這儀式裏徹頭徹尾的體現了出來。
“怎麽會有這樣的儀式?”
“這是神明留下的儀式?不不不……不可能……”
“神明怎麽會創造這樣可怕的東西。”
夏納站立在彩虹樹下,臉色蒼白。
直到退出了彩虹樹的結界,他這才回過神來。
夏納看向了手上的盒子,隻見盒子裏放着一個玻璃碎片。
那是。
瓶中小人安霍福斯死亡之後,剩下的碎片。
當時被斯圖恩一腳踩碎的瓶子,這就是其中剩下的之一。
這一紀元它也散落在了魯赫巨島之上,被夏納一族找到。
雖然瓶中小人死了,真理之門落入了阿賽的手中;但是這瓶子作爲當年容納邪神的載體,也依舊殘餘着它的部分力量。
而且最強大的不僅僅是上面的力量,而是上面剩餘的特性。
夏納在沼澤叢林裏停留了很久,他陷入了深深的懷疑,還有對自身使命的猶豫之中。
半天之後。
夏納才緊緊抓着盒子,低着頭踏上了回去的路。
“不行!”
“這個辦法絕對不行,有問題。”
“祖父這是什麽意思?”
夏納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家信奉的到底是什麽樣的一位神明。
“神明會允許他的使徒做這樣的事情嗎?”
“我們怎麽可以做這樣的事情?”
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來到了船停靠的地方。
船夫依舊等候在這裏:“回來了。”
夏納失魂落魄的登船,船夫也看出了夏納的失落。
“怎麽了?事情沒辦成?”
夏納擡起頭,突然問船夫。
“你覺得神明……是什麽樣的?”
船夫愣住了,他從來沒有遇見有人問他這個問題。
然而,夏納又問了一句:“神明會不會,是邪惡的呢?”
船夫連連擺手:“你怎麽可以這麽說。”
“這可是亵渎神明!”
夏納沒有說話,接下來就沒有人再說話了。
船越劃越遠,經過光秃秃的沼澤,穿過幽暗的山洞。
經過茂密的水上叢林。
在最後通過一片樹木彎曲交錯的水中通道,終于抵達了銀魚島所在的地方。
這個時候。
天已經暗了下來。
船靠岸,明明天還沒有完全黑,但是島岸邊竟然看不到一個人影。
船夫停好了船,這才跟在夏納的後面登上了岸。
船夫有些奇怪,本能的覺得太安靜了。
“奇怪?”
“怎麽這麽安靜。”
平常這個時候島上的孩子還沒有收心回家,要麽在岸邊幫忙,要麽就是在玩鬧。
夏納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低着頭在思考。
聽到船夫這麽說,這才覺得不對勁。
他擡起有些茫然的臉,跟着一起說了一句。
“是啊!”
“人都跑哪裏去了?”
兩個人朝着漁村裏面走去,踏上了那個陡坡形成的道路,一點點朝着高處走去。
“人呢?”
“怎麽都不在家?”
船夫向着道路兩旁的房子裏面看去,發現房子裏面都是空的,沒有人在。
打開了一間房子的大門,船夫進入其中。
一進來,船夫突然感覺身下的地面有些泥濘。
因爲光線有些暗,他也看不清是什麽東西。
他彎下身子伸手一摸,然後聞了聞。
船夫突然臉色變了。
他大喊着:“血!”
“是血啊……”
夏納也跑了過來。
他抽出劍。
劍刃上亮起了光,照亮了房子。
隻看見地面到處都是血迹,房間裏面也是東倒西歪,夏納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兩個人推開了一扇扇門,家家戶戶都看不到人。
很多地方都有着血迹,但是卻又找不到屍體。
船夫:“怎麽會這樣?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夏納也腦袋全懵了:“誰做的?”
“人還活着嗎?”
“怎麽隻有血沒有屍體?”
船夫:“對,有人還活着……有人還活着……”
船夫這才恍然想起了什麽,他朝着島中央跑去。
那是他的家。
而夏納也寄住在他家的房子裏,尤其是卡蒙也住在那裏,夏納立刻跟着他一起沖了回去。
兩個人都非常焦急,速度非常快。
然而,跑到了島嶼中央兩個人臉色瞬間一片慘白。
隻見。
島嶼中央房屋最密集的地方,縱橫交錯着密密麻麻的白色絲線。
那絲線不知從何而來,交織在一起化爲一張大網。
如果有閱曆的權能者仔細觀察的話,甚至可以看到那張大網彙聚成一個儀式術陣法。
幽魂轉化儀式。
儀式已經開始了,它将所有死者的意識全部鎖在了儀式之中,隻差最後一步融合成一個強大的幽魂體。
密密麻麻的屍體從網上垂落下來。
所有人全部都被殺死,不論男女老少。
無一差别。
所有人都被一條線控制着,如同一個木偶傀儡。
島上的風一吹,就跟随着一起蕩漾。
這場景。
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另一邊船夫也終于找到了他的孩子和妻子,還有他年邁的父母。
船夫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是趴在那裏嚎啕大哭。
“啊~”
“啊……”
他想要取下自己家人的屍體,對方卻高高懸在空中,怎麽也無法觸及。
他隻能悲傷的發出哭吼,如同一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地上亂轉。
夏納直接癱在了地上,仰着頭看着天空,眼睛都是呆滞的。
“滴答滴答!”
鮮血從高處落下,灑在了夏納的面前。
夏納擡着頭看着吊在半空之中的屍體,是他第一次登上銀魚島的時候看到的那個調皮搗蛋的孩子。
而在孩子身旁的,就是他的母親。
夏納的表情一瞬間就變了,從呆滞化爲了猙獰,無邊的怒火從他的胸膛裏湧出,将他點燃。
他激動的面目猙獰如同惡鬼,頭發也散亂炸裂了開來。
“這是誰幹的?”
“誰幹的?”
夏納抽出他的劍,如同一個瘋子朝着周圍大吼着。
他操控着水流而起,斬向了天空之中的網。
但是那網好像不存在一樣,任由他怎麽斬也根本無法觸及。
“你給我出來,你給我出來。”
“我要殺了你,我要宰了你。”
夏納突然想起了某個人,他立起身來大喊着。
“卡蒙!”
“卡蒙!”
“你在哪裏,你還活着嗎?”
“我是夏納,卡蒙……”
月亮從雲層之中露了出來,一抹光芒徹底照亮了島嶼中央。
一個人也跟随着月亮一起從黑暗之中出現,出現在了那張網的中央。
他就是這張網的編織着,殺死整個銀魚島居民的罪魁禍首。
也正是。
夏納口中呼喊的卡蒙。
這個時候卡蒙的表情和往常完全不一樣,沒有了那肆意豪爽,也沒有了那貪财和粗俗。
他沒有表情,和下面吊着的死人一模一樣。
“夏納!”
“你回來了。”
夏納看着卡蒙,先是不明白他爲什麽會出現在那網上面。
但是再轉念一想,哪怕再蠢他也大概明白了什麽。
他張開了嘴巴又合上,張開了又合上。
最後還是問出了口:“你幹的?”
“卡蒙?”
他甚至說出卡蒙這個名字,并不是在稱呼對方。
而是在問。
你真的是卡蒙嗎?
卡蒙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起了今天夏納離開島嶼時他說的話。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
“我一定會幫你完成使命,替你斬除所有敵人,掃清所有障礙。”
“你下不了的決心,我替你下。”
“你跨不過去的障礙,我來幫你。”
“夏納!”
“你馬上就要拿到希因賽王冠了,你不能夠停下和猶豫。”
夏納不明白自己才剛剛回來,什麽都沒有說爲什麽卡蒙就知道了。
而且按照時間推算。
在自己收到信的時候,卡蒙這邊就已經開始動手了。
他當然記得卡蒙早上說的話,隻是他從來沒有想過。
這句話是這種意思。
“你是老頭子的人?”
“你是夏納家族的人?”
“你爲什麽要這麽做?”
“你不是說,你隻喜歡殺壞人,喜歡那種人們爲你歡呼,将你當做英雄的感覺嗎?”
“你這是在做什麽?你瘋了嗎?”
“卡蒙?”
夏納一個接着一個問題,他根本沒有想要得到卡蒙的回答,而是他心底裏已經确定了這個答案。
他一個又一個的發問。
是近乎嘶吼的将自己内心的答案給宣洩出來。
卡蒙卻扭頭看向了另一邊,地面上嚎啕亂竄着,想要取下自己家人屍體的船夫。
他揮了下手,虛空幾條白線控制住了船夫,将船夫吊了起來。
夏納立刻反應了過來,他朝着船夫沖了過去。
“不!”
“給我住手。”
然而卡蒙卻擡起了另一隻手手,這個時候夏納的頭頂上也出現了一根線,直接控制住了夏納。
夏納不能動彈,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卡蒙将船夫吊死。
他聲嘶力竭的大喊,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不!”
“你要幹什麽?”
“卡蒙,你給我停下。”
“給我停下。”
船夫在夏納的面前一點點咽了氣,徹底拖上了高空。
幾具屍體碰撞在一起,好像在擁抱。
亦或者團聚。
船夫終于實現了最後的願望。
觸碰到了自己的家人,所有人都在一起。
卡蒙當着夏納的面,将銀魚島最後的幸存者殺死了。
他面無表情,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島上的人知道的太多,他們都認識你和我,他們不能夠活下來。”
“而且作爲祭品,多一個也是好的。”
卡蒙揮手,松開了控制夏納的線。
夏納一下子暴怒而起,他揮手用劍卷起了水浪,他駕馭着浪潮沖上了高空。
他手上的鋼之戒激化,胸膛的另一個神術道具也随之發動。
三種超凡力量,普通的二階權能者絕對不是夏納的對手。
然而。
他根本碰不着卡蒙的邊。
卡蒙隻是動了一下手指就再度控制住了夏納,把他也吊在了天上。
夏納就好像一個滑稽的木偶懸在高處,肢體不協調的甩來甩去。
卡蒙看着夏納,搖了搖頭。
“夏納!”
“你無法抵抗命運。”
“我……同樣如此。”
對方隐藏得很久,他不僅僅掌握着超凡力量,而且力量詭異得夏納無法想象。
卡蒙伸出手,夏納就機械一般僵硬的從包裏拿出了那個盒子。
卡蒙伸過手,拿到了盒子裏的細小玻璃碎片。
卡蒙看着夏納說道:“幽魂轉化儀式已經布置好了,祭品也已經到位了。”
“就差你了。”
“夏納,你才是核心的關鍵。”
夏納看着卡蒙,他整個人都傻了。
“你這麽強,那你爲什麽不直接前往神降之城?”
“你們爲什麽不自己去尋找希因賽王冠?爲什麽要和我演這場戲?”
夏納說話的時候牙齒都在打顫,他渾身的肌肉都僵硬成一塊。
他眼中有着難以理解的情緒,有着超乎所有的憤怒。
“你們這些家夥。”
“爲什麽要玩弄我?”
“你們覺得很有趣嗎?這是一整座島嶼的人,這是無數條性命。”
卡蒙卻對着夏納搖了搖頭:“我不行。”
“我隻是線,我隻能控制他人。”
“隻有你,隻有夏納才能找到神遺失的部分。”
夏納依舊不明白,他看着卡蒙說。
“卡蒙!”
“你到底是誰?”
“我看不懂你,你來到我身邊到底要做什麽?”
卡蒙沒有解釋和說明,隻是說:“這是命中注定的選擇。”
他目光就好像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機器,但是卻透出了深深的冰冷。
“你和我!”
“是命中注定的線與偶。”
卡蒙将夏納拖到了幽魂轉化儀式術陣的上空,然後啓動了儀式。
詭異的光從術陣核心的玻璃碎片傳遞了出來,将吊在天空之中的所有屍體全部化爲了詭異的黑灰色,大量的神話之血被抽出,融入到了玻璃碎片之中。
那碎片的力量更加強大了,也更加詭異。
在它的影響下。
一個接着一個透明的身影從屍體之中走出。
幽魂互相糾纏,互相融合。
最後化爲了一個高數十米的龐大幽魂之影,恐怖的暗影扭曲蠕動,散發出強大的能量波動。
玻璃碎片飛起,落入到了夏納的眉心。
他的額頭散發出熾烈的光芒。
融合道具的力量,這本就是夏納家族的特殊力量。
夏納一族可以融入其他道具借助他們的力量。
那幽魂之影咆哮蠕動在銀魚島之上,最終在控制下一點點鑽入了夏納投射在月光下的影子裏。
夏納可以感覺到。
他能夠控制幽魂的力量,那是一種強大得他之前難以想象的力量。
哪怕如此,他依舊不能夠擺脫卡蒙的線。
至此。
儀式結束。
密密麻麻交織在銀魚島中央的網也終于收起,所有的線全部都鑽入了夏納的體内。
夏納不能抵抗,隻能任由對方控制着自己。
這個時候天也快要亮了。
新的一天,即将到來。
卡蒙将夏納放了下來,如同朋友和兄弟一般整理了一下夏納亂糟糟的衣衫和頭發,在他的耳邊說道。
“去吧!”
“夏納!”
“去完成你,應該完成的使命。”
他抱了夏納一下,還拍了拍夏納的後背。
就好像真的在爲他送行和告别一樣。
夏納沒有說完,或者說這個時候任何話語已經沒有了作用。
夏納僵硬的轉身離去,前往了銀魚島的海邊。
然而。
當夏納登上船夫的那條船,即将前往雷霆沼澤深處的船的時候。
卡蒙站在岸邊,突然又一次問夏納。
“夏納!”
“如果沒有命運的幹涉的話,你想要做些什麽?”
沒等夏納回答,卡蒙就自問自答的說。
“如果是我的話。”
“我想要當一個冒險家,我想要看一看世界究竟有多大。”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樣的。”
卡蒙那如同死人一般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表情,搖着頭對着夏納說道。
“但是。”
“這就是命運。”
夏納機械而僵硬的,如同一副木偶一般劃着船。
前往天空之中的失落之國。
清晨裏。
他通過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後方的銀魚島燃起了大火,漸漸的整座島嶼的建築都化爲了一片火海。
所有銀魚島居民的屍體,所有他們存在過的痕迹,他們曾經擁有的一切。
全部都付之一炬。
夏納的眼前不斷閃過那些身影,有些憨厚的船夫,那些調皮可愛的孩童,島上那些無辜的老人。
夏納張開嘴巴,嘴巴裏發出了沙啞的聲音。
如同一個啞巴,發出呃呃的聲音。
他明明能夠說出話,最後卻隻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夏納的眼角流淌下了眼淚。
船越劃越遠。
他抵達了雷霆沼澤深處。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一道道雷霆從沼澤深處炸響。
天空也是陰沉沉的,但是“失落之國”依舊準時的從雲層之中顯露了出來。
夏納熟練的進入神降之城,熟練的沖入了智慧王宮,熟練的找到了那片血霧之杯花海。
影子之中的幽魂體沖了出來,闖入了花海之中。
那片血霧之杯花海也被觸動了,如同生命一般活了過來。
密集的血霧湧出,向着幽魂覆蓋而去。
紅色的力量和幽魂的力量糾纏在一起,可以看到幽魂立刻出現了混亂。
但是在那之前,它已經沖到了花海深處被覆蓋的陵墓。
一道道光芒亮起,根據希因賽王冠發揮作用的儀式術陣啓動了。
“轟隆!”
幽魂撕裂了保護希因賽之王的陵墓,打開了石棺。
石棺裏是一副早就化爲了石頭的屍骸。
幽魂擁抱住了石棺材,小心翼翼的取下了戴在對方頭頂上的王冠。
哪怕是幽魂,哪怕是它需要對方的王冠。
也不敢冒犯這位王者。
然後。
幽魂合上了石棺,再度從血霧之中沖了出來。
血霧越來越密集,那紅色的豔麗花杯也開始搖曳了起來,好像在齊聲唱歌。
幽魂移動的速度越來越慢,即将要被那血霧給吞噬了。
“唔!”
幽魂發出了一聲尖利的長嘯,奮力沖刺了最後一段。
沖到了夏納的身邊。
“唔!”
它仿佛在大聲嘶吼,讓夏納接着它好不容易拿到的東西。
夏納站在長廊裏伸出手,接住了那屬于希因賽之王的王冠。
一聲長嘯。
血色徹底浸染了幽魂。
最後,幽魂被永遠留在了血霧之中。
夏納捧着希因賽王冠,用手觸摸着這頂冠冕。
“最古者之王的王冠!”
“這就是神要的東西嗎?這就是我們家族探尋的東西?”
那智慧之石在觸碰到夏納的一瞬間,馬上化爲了一灘液體,融入了他的體内。
強大的力量從他身體裏爆發,屬于四階的精神力從他身體裏沖出,席卷了周圍。
夏納擁有了殘缺的,部分四階力量。
一切和計劃一樣順利。
一切都像安排好的一樣。
如同。
命運。
夏納沒有任何停留,朝着外面走去。
他并沒有拿走希因賽之王的王冠,而是将它放在了智慧宮殿之内。
這個時候,外面的雲霧也馬上要關閉了。
通往外界的大門即将合上。
夏納已經來不及再慢慢劃船回去了,他如同精密的計算一般,準時沖到了失落之國邊緣。
他精準的從高處一躍而下。
墜落天際,如同一顆炮彈一般砸入湖中。
巨浪掀起,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屏障護住了夏納。
“咕噜咕噜!”
水從周圍壓了過來,大量的氣泡從水下翻湧向上。
夏納任由湖水淹沒自己,任由他自己沉入底部。
密密麻麻的線逃離了夏納的身體,消失在了外面。
他已經不再被控制了。
但是卻一點不想要動彈。
他想要就這樣永遠沉在湖底,也不願意接受卡蒙所說的。
那樣的命運。
他更不敢回去,去看那曾經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銀魚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