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有些大,但是越吹越熱。
夏納将衣服的一條袖子摘了下來綁在了腰上,一隻手抓着劍。
天氣熱得他感覺眼睛都有些冒金星,行動之間搖搖晃晃。
夏納離開約安鎮的第一站就是護火城。
一者是因爲護火城是距離夏納家鄉最近的大城市,二者夏納的确不知道該去哪。
“神會指引我?”
夏納看着天空。
這指引怎麽還沒有從天上掉下來?
人來人往的地方,就别指望周圍有着什麽好環境。
大路周圍的叢林都被砍伐殆盡,這一段路更是風沙遮眼。
光秃秃的路面和山坡塵埃飛揚,不知道的還以爲進了無盡沙海呢。
剛走到一個路口,突然之間從山坡上面沖下來了一群人。
這些人有高有瘦,全部都是成年的男性蛇人,一個個上來就用大嗓門想要震懾住夏納。
“别跑!”
“給我站住。”
“上啊!”
那群人揮舞着銅錘、斬斧、長劍,向着穿着打扮一看就明顯是剛剛走出家門的貴族子弟夏納沖了過來。
夏納連續後退了幾米,明白自己遇到了什麽。
他雖然從來沒有離開過家鄉,但是卻知道一些重要的商道經常有強盜搶劫的事情。
鎮子裏的人也經常會提起,有誰誰誰外出被強盜給殺了。
在這個時代,外出遇到強盜劫匪實在是太尋常不過的事情,遠行對于普通人來說是一件危險至極的事情。
夏納立刻抽出劍來準備迎戰。
他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雖然有些慌張,但是躍躍欲試。
夏納的另一隻手纂成拳頭,随時準備激活融入父親送給他的神術道具鋼之戒。
對方一行人将夏納團團圍住,尋找着他的破綻。
拿着銅錘的強盜打量着夏納的衣服:“是個有錢人,應該是個鄉下來的小貴族。”
拿着戰斧的強盜看着夏納手上的劍咽了口口水,這劍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他手上拿着的劍不錯,等會是我的了。”
衆人哈哈大笑:“你這石魔一般的腦子,也會用劍嗎?”
戰斧強盜呵斥了一番,終于認真了起來:“小子膽子不錯啊,竟然沒有給吓癱。”
強盜們這樣大呼小叫的恐吓并不是作戲,而是想要擊破夏納的心理防線。
常人被這麽多人圍着一吓,早就渾身無力了,然後他們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殺死或者擒住對方。
然而。
這一招對于夏納的作用不大。
夏納維持着劍勢,警惕的看着四周,一言不發。
強盜們覺得這次可能遇到了一個狠茬子,戰斧強盜對着後面那個拿着鏽劍的強盜使了個眼色,讓他從後面先攻擊。
還沒等他們開始行動。
突然間。
一個披着皮甲看上去像是正規士兵模樣的人沖了出來。
來人速度很快,從山坡上一躍而下。
一道殘影掠過,強盜之中的一個人腦袋飛了起來,鮮血如同湧泉一般噴了出來。
“是誰?”
“怎麽回事?”
“哪裏來的人?”
強盜立刻慌亂了起來,不斷的轉身看是誰做的。
來人擁有着精湛的戰技,都是最純屬的殺人技。
揮舞轉身之間沒有絲毫的多餘,招招緻命。
夏納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所有人都被對方給殺幹淨了。
他目瞪口呆,心中十分佩服。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嗎?
來人殺死了所有強盜,在其中一個強盜的身上擦着劍上的血。
一邊看向了夏納,目光最後落在了夏納手上的劍上。
不過和強盜們不一樣,他嫌棄鄙夷的說道:“你這劍……不行。”
“太細了。”
他接着擡了擡手上的重劍:“得像我,搞把大家夥。”
他聲音大了起來,充滿了激情。
就好像在喊着口号。
“大就是給力!”
“大就是威猛!”
“大才是男人的浪漫。”
夏納沒有說,自己手上的劍是一把神明遺留之物。
不過對方這說話的口吻,不知覺間讓人有着一種信任感。
但是這個看起來有些值得信任的人立馬伸出手,向夏納索要起了錢财。
“給錢!”
“一枚銀币。”
夏納愣住了:“給什麽錢?”
對方一臉理所當然:“當然是買命錢。”
夏納一直沒有放下的劍再一次握緊:“你也是強盜?”
對方好像受到了侮辱:“開什麽玩笑?我是強盜?”
“我救了你,當然要給錢。”
夏納覺得自己不需要被人救,他正準備初試身手呢,就被對方給搶了。
“我又沒要你救!”
對方一臉正氣:“救一個人需要理由嗎?每一個具備正義感的人都會救助那些将要落難的人。”
“這不需要你請求,這是一名正義者的本能。”
說完,他語調一變。
“所以現在。”
“是正義需要回報的時候到了。”
夏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他有些氣憤:“正義是需要回報的嗎?”
對方一副教導他的模樣:“如果正義沒有回報的話,下一次誰還會執行正義呢?”
“隻有擁有了回報,才會有更多的人選擇正義。”
夏納突然覺得對方說的很有道理。
他不自覺的拿出了一枚銀币,遞到了對方的手上。
對方接過了銀币,眉開眼笑。
“我是雇傭兵卡蒙。”
“謝謝惠顧。”
說是雇傭兵,其實就是護火城内的散兵遊勇。
什麽活都接。
什麽活都幹。
這些人龍蛇混雜,哪怕其中有好人,他們的道德準則很難以常人的界限去衡量。
卡蒙收起了錢,又将那些強盜的武器一個個收了起來,裝進了一個皮口袋之中。
眨眼之間,他就将那些強盜剝得一幹二淨。
看他這熟練的動作,很明顯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活了。
甚至夏納都覺得,可能他早就已經瞄準了這幫強盜,而不是什麽執行正義。
這個時候,對方開始割起了那個戰斧強盜的腦袋。
注意到了夏納的一臉震驚,卡蒙回答說道。
“這夥強盜并不是第一次劫掠殺人,他們在護火城已經被懸賞很久了。”
“拿斧頭的這個家夥叫做古西多,把他的人頭帶到護火城可以拿懸賞。”
發現夏納還在看,他咧嘴一笑。
“别看了。”
“沒你的份。”
夏納腹诽:“我才不要。”
終于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卡蒙背着一個大口袋往前走。
二人的目标都是護火城,因此是順路的。
走到一半,夏納覺得餓了坐下來喝水吃點東西。
一旁饑腸辘辘的卡蒙就看着他,夏納轉過身子去,不讓他看着。
卡蒙這個時候說道:“我救了你的命,吃你點東西不過分吧!”
“你就這樣一個人吃,不會不好意思嗎?”
夏納說:“你不是收了錢嗎?表示我們兩清了。”
卡蒙沒辦法:“我也可以給錢。”
拿到了一枚銅币,給了對方一塊餅子。
但是不知道爲什麽,夏納有種用自己的錢買自己的東西的感覺。
卡蒙吃相很不講究,一邊吃着餅一邊擦着嘴巴邊的渣滓。
他順便和夏納閑聊了起來:“你去護火城幹什麽?”
夏納回答說道:“不知道,就是突然想要去看看。”
卡蒙一副自來熟的說道:“我懂!”
“剛出門,肯定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大城市看看。”
“去護火城,看一看護火神廟的宏偉,看一看神眷之王的王宮。”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看過護火城的護火神廟,沒有看過潘斯城後的生命起源之山和燈火城的伊瓦神巨像,不就是白活了嗎?”
夏納震驚于卡蒙的經曆:“生命起源之山和燈火城你也都去過?”
卡蒙搖頭:“沒去過。”
夏納無語:“那你說的和真的一樣!”
卡蒙:“但是我的确去過很多地方,我雖然沒去過生命起源之山,但是我在牧獸平原闖蕩過。”
“我原本可以去燈火城看伊瓦神巨像的,但是船到了日出之地他們竟然不讓我們出港口,那些日出之地的煉金師們都是一群瘋子,制定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規則,還每座城都不一樣……”
卡蒙喋喋不休的說着,夏納靜靜的聽着他走南闖北的故事,終于吃完了手上的東西。
兩個人接着往前走,終于看到了大道盡頭的護火城。
卡蒙表情激動了起來,将袋子往後面用力的正了正位置。
“小子。”
“我們就在這裏分别吧,如果有什麽事情想要找我的話,就來勇敢者旅店。”
“我收錢辦事是有信譽的,一定給你一個公道的價錢。”
卡蒙突然開始加速,朝着護火城沖去。
他從皮口袋裏提出了戰斧強盜的頭,指着城牆外邊斑駁的人物畫像。
“看!”
“手上有着十幾條人命的悍匪古西多!”
“我殺的,我殺的!”
“我是卡蒙!”
城門口一陣轟動,但是沒有慌亂。
連城門口的衛兵都羨慕的鼓掌,對着卡蒙大喊:“幹得不錯。”
看起來卡蒙在城中的人緣的确不錯,這些衛兵全部都認得他。
一些商販和經常進出城内城外的居民也發出了歡呼聲,好奇又畏懼的看着那血淋淋的人頭。
“卡蒙的确厲害啊!”
“這個月他掙了不少賞金了吧?殺了不少強盜,連城中肆掠的午夜大盜都是他抓住的。”
夏納走到城門的時候,卡蒙正站在一個木頭箱子上接受衆人的歡呼和羨慕的眼光。
卡蒙高高舉着強盜的腦袋,被衆人簇擁在一起。
他高高昂着頭顱,整個城門都成了他表演的舞台。
突然間。
夏納竟然覺得這個有些髒亂莽撞的漢子,真的像是一個舞台上的主角一般。
夏納突然笑了,他在那些故事裏可沒有看過這樣的死要錢還割人頭的主角。
“怎麽會?”
“誰的故事會用這樣的人物當主角。”
——
護火城很大,也很繁華。
初進城的夏納整個人都迷失在了這裏,這裏有着他從未見過的各種東西。
有着漂亮的建築、絕味的美食、暢飲的美酒。
大城市的繁華奢靡讓人流連忘返。
但是過去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又覺得很迷茫。
夏納抱着幾本書走出了書店。
他平日裏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買書,或者去王立圖書館借閱書籍。
身爲貴族子弟,還是傳承千年的老牌貴族,他自然有進入王立圖書館的資格。
“我是來幹什麽的?”
“我不是來完成屬于自己家族的使命的嗎?”
“可是我該怎麽去做?隻是等待嗎?”
夏納很頭疼,心中空落落的。
最後他看向了懷中的書,書籍總是能夠給予他一種特别的安慰。
“嗯~”
“希望書裏面有什麽能夠給予我答案吧!”
這一次他找了不少關于神靈,關于阿爾西妮時代記載的書籍。
夏納家族就是從那個時代開始,他希望能夠找到一些自己想要知曉的秘密。
夏納他執着于完成家族世世代代的夙願。
他等待着神明的指引。
但是他卻不清楚爲何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更不知道神的指引在何方。
而且他并不知道。
自己那種執着也是虛幻的,他隻是把自己對外面世界的向往情感和自己的使命融合在一起。
所以當走出了外面的世界,那種對外面世界的向往消散了一些的時候,那種使命感的執着與激動也随之一起慢慢退卻了。
這才是他迷茫的根源。
夏納抱着書行走在街道上,突然聽到身旁的人說道。
“布裏曼大師和大學者格溫聯手創作的神迹之畫《失落之國》你看過沒?”說這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學者,看樣子他們正準備前往王立圖書館方向。
“沒看過?那怎麽行?”學者激動不已,聲音也變大了。
“所有人都必須前往護火神廟瞻仰那神迹之畫,那是一副無與倫比的傑作。”好像沒有看過這樣的偉大傑作,生命就沒有了意義一樣。
夏納突然察覺,自己竟然還沒有去過護火神廟。
正處于迷茫之中的夏納,忽然生出了想要去那裏看看的想法。
畢竟某個人曾經說過,連護火神廟都沒去過人生就和白活了一樣。
“剛好。”
“護火神廟也不遠。”
他立刻轉道,朝着護火神廟而去。
神廟前人山人海。
大量的蛇人匍匐在下面,一層一層的攀登着台階。
最後。
進入神廟之中朝拜神明。
神廟除了主殿定期開放,其他幾座附殿也是如此。
夏納供奉了一些錢之後,便進入了附殿之中。
整個殿堂都畫滿了壁畫,包括穹頂之上。
主殿裏面供奉着生命主宰和血之初祖,而這裏則供奉着一些和神明有關的人物雕像。
例如阿爾西妮、阿爾潘斯的雕像。
夏納終于找到了那些人所說的《失落之國》。
雖然沒有人明白大師布裏曼爲什麽要給這幅壁畫起這麽一個名字,其中又有着什麽樣的深意,但是大家還是這麽叫了。
這裏也有着大量的人正在對着這些壁畫朝拜祈禱,口中頌唱着贊美神靈的詩篇。
夏納注視到這幅畫的時候,也被瞬間震撼到了。
不得不說。
大師就是大師。
和之前學者格溫所獻上的畫作完全不一樣,整幅壁畫的技法達到了某種極限,有着不屬于這個時代的豔彩和華麗雍容。
甚至讓人感覺,這幅畫不能夠存在于凡人的世界。
隻能存在于神靈的殿堂之中。
整幅畫的空間感強烈至極,好像直接将人拉到了那個雲海世界。
腳下的雲霧叢林如同仙境一般缥缈,一艘船在雲霧的包裹下飄上天空。
而人物也充滿了張力。
連船上之人臉上震撼的表情,甚至是眼神。
都活靈活現。
如同神眷之王曾經預料的一般,這是一副傳世之作。
夏納将目光移到了那畫作深處的雲山霧柱,就看到了所謂的“神之國。”
夏納的表情瞬間變了,他不由自主的湊近了上去,甚至不小心撞到了那個匍匐在畫下祈禱的蛇人。
他好像認得這裏。
雖然。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去過,更沒有看過這個地方。
“神之國度?”
“不……不……這是……”
他口中的語言變成了另外一種語言。
屬于三葉人的語言。
他用一種蛇人難以發出的音腔,說出了這座雲上之城的名字。
“神降之城!”
用三葉人的語言喊出神降之城的一瞬間,夏納甚至聽到了成千上萬的人跟着一同呼吼了出來。
“神降之城……”
“神降臨之地……造物主降臨之地……”
“神降……神降……神降……”
夏納的頭在一瞬間,如同要爆炸了一樣。
好像那消失于億萬年前的種族,那些已經化爲了夢幻星海一部分的古老生命,此刻也在跟着夏納一起懷念着他們的曾經。
這句話不應該是由夏納說出來的。
因爲他也根本就不會三葉人的語言,更不知曉什麽神降之城。
但是此時此刻,他的的确确說出來了。
而且在那話語出口之後,夏納就感覺眼前畫面一轉。
他眼中的整個世界都變了。
壁畫上的神之國不斷放大,直接将夏納給拉了進去。
壁畫中雲海上的“神之國”竟然在一瞬間化爲了真實,真真切切出現在了夏納的身邊。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
廣場之上人山人海,但是他們卻并不是蛇人。
而是一種擁有人形,卻渾身生長着骨甲的奇特生命體。
光是看他們的形态,就可以感受到那是一種古老到難以言喻的種族。
他們擁有高度發達的文明。
他們每個人都穿着對于蛇人來說無比華麗的衣裳,衣服不僅僅有着顔色,還有漂亮的圖案。
他們不光衣服有着各種各樣的樣式,他們城市也堪稱是神國一般的繁華,街道上跑着金屬拖車,人騎在上面運載着貨物。
廣場上有着噴泉,有着形形色色的雕像。
夏納此刻就站在人群之中。
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更不明白這周圍到底是什麽情況。
這些散發着古老氣息的種族,又到底是什麽。
他正擡着頭看着高處。
那是一座比護火神廟還要偉岸的建築,第二代智慧之王耶賽爾建立的王宮。
一群人走了出來,站在了王宮外面。
廣場上瞬間沸騰,所有人高聲歡呼。
“真理賢者大人,真理賢者費雯大人。”
“賢者大人!”
“聖徒的傳承,聖徒的意志。”
“永恒不朽的真理!”
夏納聽着對方的呼喊,他們比一些蛇人中的虔誠教徒還要狂熱。
他雖然聽懂了他們在喊着什麽,但是根本不明白那裏面的意思。
真理是什麽?聖徒和賢者又是什麽?
他擡起頭看向了那個被稱之爲賢者的存在。
那是一個擁有着神之形的女人。
夏納瞬間頭皮炸裂,他的瞳孔縮成了一個點。
他見過這個身影。
就在神殿之内。
因爲對方的神像就擺在隔壁的殿堂之中,位列于生命之母側下方。
“血……血……之初祖?”
“這是……”
“神明?”
夏納雖然不知道家族信仰的神明是哪一位,但是他知道應該不是血之初祖。
但是哪怕如此。
當他真正看到另外一位神明的時候,也難掩内心的震撼和惶恐。
他想要低下頭,不敢去看神明的容貌。
但是他無法控制自己,隻能順着這具身體的目光看過去。
夏納看着血之初祖走到了前面,将一副王冠戴在了一個古老種族的頭上。
他不知道爲何,視線一直盯着那副王冠。
他感覺這很重要。
王冠戴上,那最古者種族的王者高高舉起手上的權杖。
“希因賽!”
“希因賽之王!”
“希因賽之王!”
人群之中又爆發出了歡呼,成千上萬的人跪倒了下去,也有人站着彎腰行禮。
人潮化爲了海浪一般。
此時此刻。
一個站在夏納身前的最古者種族突然轉過頭,用滄桑深邃的目光看着夏納。
那是一個老朽的三葉人,他身體有些僵硬機械,外部的骨甲也有些石化的特征。
他開口問了一句。
“夏納!”
“你等到了嗎?”
聲音直入夏納的意識深處,不斷的回響在他的腦海。
夏納連話都說不出,他隻能站在人潮之中瑟瑟發抖。
“他是誰?”
“他在問我什麽?什麽等到了嗎?”
“他爲什麽知道我的名字?”
驚恐之下,他終于回到了護火神廟之中。
夏納看着壁畫《失落之國》,整個人如同丢了魂一樣。
他的内心有着一個聲音在大聲的告訴他,告訴他記住剛剛看到的一切,告訴他必須找到那壁畫之中的城市。
“找到它!”
“不惜一切!”
“進入那裏。”
驚恐退去,夏納他突然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第一次得到了“神的指引”。
“這是神的指引!”
“是神在指引着我,告訴我應該做什麽。”
夏納握緊了手:“果然存在,神的指引果然存在。”
夏納看着那壁畫《失落之國》,想要将上面的每一個細節記錄下來。
他聽說過《失落之國》的創作,據說是由大學者格溫乘船穿過雷霆沼澤邊緣的時候目睹的神迹而來,最終由大學者格溫和大師布裏曼聯合創作而成。
“雷霆沼澤。”
“它在雷霆沼澤。”
夏納終于找到了第一個目标,但是他對外面的世界人生地不熟。
他需要一個向導。
他立刻想到了卡蒙,這個死要錢的家夥雖然看上去不靠譜,但是夏納通過初步的接觸覺得他應該是一個講原則的人。
至少比那些自己絲毫不了解的人要靠譜。
勇敢者旅店。
夏納一進旅店就找到了卡蒙,根本就沒有費什麽力氣
因爲對方就是旅店中最靓的那個崽,如同舞台燈光下的主角。
他正站在桌子上向其他人講述自己的事迹。
“前幾天我又殺了一個大盜,這家夥手上又足足二十三條人命,他還喜歡喝人血,被人稱之爲嗜血大盜。”
“我找到他的時候,一個可憐的家夥已經被他殺了,他正在喝着這家夥的血呢!”
“我上去就是一劍。”
卡蒙喝了一大口酒,紅着臉接着說道。
“啧啧啧。”
“那個可憐的家夥真的是不走運,要是早一點碰到我,說不定就能活下來了。”
“我前段時間殺那個臭名昭著的古西多的時候,還順便還救了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拿着一把繡花針就來外面冒險的貴族小子。”
“那小子就幸運多了,我……”
看卡蒙要在吹噓自己功績的時候,将自己當做背景闆。
夏納立刻大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制止了他:“卡蒙!”
卡蒙看到了夏納,立刻大笑了起來。
“快看!”
“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貴族小子來感謝感謝我了,來感謝本大爺的救命之恩了。”
卡蒙得意洋洋的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和夏納一起走到了旅店大堂的一個角落裏。
“小子!”
“怎麽來找我了。”
夏納看着卡蒙衣服上洗都洗不幹淨的血漬,注視着他放浪不羁的臉龐。
“你很喜歡殺人的感覺嗎?”
“所以才來當雇傭兵?”
卡蒙擡起酒杯,酒水也撒了出來。
“不!”
“我是喜歡那種殺了壞人,所有人都爲我歡呼的感覺。”
“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卡蒙:“每個人都有存在的意義,每個人也都在尋找着自己存在的意義。
夏納本來很不喜歡這種粗魯的人,但是不知道爲什麽看到卡蒙的時候,卻又覺得還可以接受。
或許是因爲。
他雖然看上去很粗魯,但是他其實是一個見識超越常人的人。
一個人的博學和見識不僅僅看他讀過了多少書,也看他去過了多少地方。
“卡蒙!”
“我記得你去過很多地方?”
卡蒙當仁不讓:“當然!”
“蘇因霍爾的各個城市哪裏我沒去過,我曾經騎着地行龍奔跑在牧獸平原之上,曾經跟随着大海一起追逐波濤,抵達過日出之地的港口。”
“我見過北方的冰封高原和荒原,我看過翼魔跨越冰原,見識他們征服天空的姿态。”
“我也曾經在大海之上目睹太陽從天盡頭升起,沐浴着那一天的第一抹陽光。”
夏納看着卡蒙吹噓,周圍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出來反駁,有些相信了卡蒙的豐富經曆。
就算沒有他說的如此豐富,至少他也是有着超越常人的經驗。
“我想要出錢,讓你帶我去一個地方。”
卡蒙一口就讓杯子見底:“去哪裏?”
夏納:“雷霆沼澤。”
卡蒙注視了夏納一眼,思考了一下。
“好像挺不錯的,很久以前我就想要去那裏看看。”
“聽說那裏有着世上最美的景色,連坐船都可以飛到天上去。”
“我這輩子走過大海,穿過海洋。”
“還就沒去過天上。”
夏納看着對方被自己說動了,有些喜悅:“你答應了?”
卡蒙臉通紅,笑容看上去也真摯。
“你出多少錢。”
——
第二天夏納和卡蒙就出發了,當錢談好了以後,卡蒙就要比夏納這個貴族小子要雷厲風行得多。
他連扯帶拉的,将夏納帶出了護火城。
踏上了前往雷霆沼澤的道路。
按照計劃,他們将會先前往東方坐船前往日出之地,然後再從日出之地前往雷霆沼澤。
當天夜裏,他們栖息在荒野之中。
篝火裏夏納搓着手,想象着日出之地和雷霆沼澤的模樣。
“日出之地是什麽樣的?”
卡蒙擺着手:“我不是說了嗎?是個規矩特别多的地方。”
夏納又問:“你見過煉金師嗎?”
卡蒙拿出他那把重劍:“看見沒有,我這把劍就是日出之地的煉金師煉制的。”
夏納看着這把有些醜的劍:“你當時是怎麽提要求的?煉金師怎麽會煉制這樣的劍?”
卡蒙大手一揮:“就三個要求。”
“重、耐操、打不爛。”
夏納:“就是有些醜。”
卡蒙:“劍可是吃飯的家夥,要那麽好看幹什麽?”
夏納也覺得卡蒙說得對,但是誰不想要一把帥氣的劍,而去選擇一個大又黑的鐵疙瘩呢。
兩個人交談的非常開心,雖然他們的出身天差地别,經曆更是一個如同白紙,一個走遍大海和山河。
但是不知道爲什麽,總感覺特别的祥合。
夏納甚至覺得,這就像是故事裏那種命運的相遇。
冒險,指引、朋友。
最後獲得成功。
本就應該如此。
不是嗎?
夏納和卡蒙兩人圍繞着火堆,突然之間天空傳來了呼呼的風聲。
黑暗之中好像有什麽東西穿過了他們頭頂。
夏納立刻擡頭朝着天空看去,他竟然看着一條銀色的身影從月下雲海飛過。
月光下,那東西閃着銀光。
仔細看。
可以看到它擁有着漂亮的身段,一雙流線型的翅膀。
夏納一下子站了起來,問身邊的卡蒙。
“快看!”
“你認識那是什麽嗎?”
卡蒙也注意到了:“會飛的?”
“我隻知道翼魔會飛。”
“據說一切開始的時候,生命主宰先是創造了我們,接着還創造了會飛的翼人。”
“不過翼人早已應該滅亡了啊?也不是這樣的啊?”
卡蒙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存在。”
夏納看着那銀翼飛龍遠去,消失在了雲海深處。
他心情不錯,甚至覺得這是神明在爲自己引路。
“是個好兆頭。”
“它在預示着我們這一趟旅行一定非同一般,這一定是一場偉大的旅途。”
卡蒙:“你不隻是要去雷霆沼澤看一看嗎?你這是要幹什麽?”
夏納沒有說話,隻是将一塊被單蓋在了自己身上。
他準備休息了,要爲接下來的旅途準備好充足的精神。
——
夢界。
靈性之門内。
靈性之海泛起波浪,天空是無盡的雲海。
杜瑪就居住在雲海之上,如同真正的天使一般。
她此刻正在觀看着魯赫巨島的景象。
銀翼飛龍穿越了風暴之海,打通了杜瑪和魯赫巨島之間的聯系。
她可以借助銀翼飛龍來觀測這個諸神所在之地,來知道那些她曾經所不知道的事情。
眼界決定一切。
盲目的自大,盲目的揣測神明,隻會招緻凡人無法承受的災難。
杜瑪和翼人能夠深切體會這一句話。
“血之初祖、煉金之神。”
“還有擁有奇迹之力的夢境主宰。”
杜瑪又知道了兩位半神和一位主宰級别神明的稱号。
和她曾經所想象的一樣,魯赫巨島超乎想象的大,裏面更是隐藏着衆多的秘密。
這裏有着大量的神明遺留之物,這裏有着主宰級别神明存在過的氣息,這裏處處有着神明幹涉和引導的迹象。
在這裏,神明行走在大地。
在這裏,造物主國度的使者親自降臨。
也正是因爲如此。
蛇人才能隻用了一千多年,就建設起了這樣的文明。
“諸神是從這裏走出,一切都是從這裏開始。”
杜瑪可以确認。
光輝之主也一定在這座諸神之地留下了什麽。
銀翼飛龍飛過雲海,進入了蛇人最大最繁華的南方城邦地區。
而杜瑪這一次想要觀測的目标則是蘇因霍爾的王都。
護火城。
銀翼飛龍俯瞰着大地,黑暗之中亮起了一道火光。
兩個蛇人圍繞在篝火旁,一同看向了銀翼飛龍的方向。
杜瑪并沒有在意。
但是靈性之門内卻起了動靜。
靈性之海掀起了巨浪,巨大的水獸從海中躍起,成群的透明始祖魚顯露出了影子。
浩瀚的靈性之海深處,光輝之主不知道爲何再度喊出了那個名字。
“巴……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