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的天上之國。
巫醫之神們聚集在一起，他們開始讨論關于永恒之國的構造問題。
頭顱巫醫之神第一個開口說話，他雙手疊起放在下巴上，一副智者思考的模樣。
“經過了這麽多年。”
“我們六個人各自的權柄細分已經結束了，每個人都執掌和完善了一部分法則權柄，而巫醫的誓約之力也随着巫醫理念的徹底傳達遍布整個世界，也差不多将智慧果實催熟了。”
“我想應該是時候可以轉化爲永恒之國了。”
其他巫醫之神們看向了頭顱巫醫之神，看起來有些激動，雖然這已經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這不是什麽永恒之國試驗了，而是真正的将六階神系的國度轉化成永恒之國形态。
也等于徹底邁出了通往真神的那一步。
這一步邁出等于沒有了退路，要麽成爲真神，要麽被永生之國耗盡力量。
要知道，永恒之國從一誕生就會瘋狂地消耗神靈的本源，除非能夠成爲真神。
頭顱巫醫之神擡起頭，提出了這一次會議的内容。
“現在，大家提出關于接下來我們要面臨的問題和意見吧！”
右手巫醫之神陷入沉思，随後說道：“我們該如何進行我們的永恒之國架構呢，是照搬普通的四層結構，還是進行一些适當的改造？”
軀幹巫醫之神一拍桌子，期待地說道：“我們的靈魂種怎麽孕育而出，他們誕生後是不是要聰明一些？”
左腿巫醫之神：“我們的誓約該如何轉化，怎麽進入神之月摘取果實？”
右腿巫醫之神：“根據因賽神告訴我們的，誓約就相當于我們賦予的靈魂法則，我們……”
其他巫醫之神提出了即将要面臨的問題，不過坐在左手最前面的巫醫卻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頭顱巫醫之神看向了她，開口問道。
“左手，你在想什麽？”
左手巫醫好像這才回過神來。
“啊？”
她左右看了一下，随後用不大的聲音說道。
“我剛剛在想。”
“當我們前往神之月的時候，我們該如何回答因賽神的那個問題？”
“就隻是簡單的那句，靈魂種就是最完美的智慧種形态就可以了嗎？”
“這不是因賽神告訴我們的麽？”
“結果最後，我們隻是将因賽神告訴我們的又複述了一遍就完了嗎？”
左手巫醫之神說完，在場的其他巫醫都沉默了下來。
的确。
相比于成爲真神，這個看似簡單的回答更令巫醫們擔憂。
哪怕這個問題，可能隻是當初造物主的随口一提。
但是對于巫醫之神來說，卻是他們心心念念的全部。
他們一邊期盼着能夠再度見到造物主，又一邊擔憂着他們自己是不是能夠真的給出一個滿意的答案。
可是造物主所說的已經是他們覺得最完美的答案了，他們一直以來所做的也不過是證明了這個答案，證明了靈魂種的道路而已。
他們也不知道，當抵達靈魂的彼岸之時。
到底該如何給予造物之神一個更好的回答，似乎任何回答都不夠完美。
又感覺。
不論任何回答都對于那超越于一切之上的造物主沒有意義，他們所能想到，所能做的一切。
都注定不可能引起那偉大神明的嘴角揚起任何一絲絲弧度，更不可能癡心妄想能夠得到造物之神的一抹微笑。
白天在遠方，黑夜在身後。
星辰閃爍，雲霞在腳下遊動。
這就是高天之上的景色。
左手巫醫之神踏過充滿魔幻色彩的植物群，緩慢地行走在他們的國度之中，那場會議直到最後也沒有給出一個答案，就在所有人的憂心忡忡之中散去。
這座漂浮在高天之上的島嶼很美。
應該可以說，這裏是高天之上的神國最美麗的一座神國了。
最開始這座高天之島是至高神們送給巫醫們的禮物，不過如今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左手巫醫之神推開一扇門，沿着一個玻璃管道穿過結界進入了植物園，而她的身影剛剛出現，就立刻就被大量的鬼靈精注意到了。
“左手大人。”
“左手大人來了……”
“神明大人在那邊……”
舊物之都之中傳來了呼喊聲，如今整個巫醫的國度到處都是舊物，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座充滿了回憶的古典樂園。
而這些擁有生命的舊物，更是爲這個樂園添加了大量的奇幻色彩。
鏽迹斑斑的懷表長出了四肢和軀幹，滴答滴答的座鍾内裏似乎有着心髒在跳動，還有長出了頭發和眼睛鼻子的飛毯。
甚至，其中還有長着鱗片的盔甲在走動。
這些舊物被賦予生命和智慧，每天吵鬧個不休。
不知道爲何，這喧鬧的場面一時之間讓憂心忡忡的左手巫醫突然想起了生命主宰。
她想。
“如果莎莉大人還在這裏的話，祂一定會很喜歡的吧！”
莎莉大人一定會抓住這些稀奇古怪的鬼靈精，然後指揮着他們幹活，倒水、報時、列隊或者一動不動。
想到這裏，左手巫醫忍不住露出微笑。
她站在植物園的花園裏，眼前好像浮現出了那個大大咧咧走過叢林的身影。
她一定會穿着深色或者黑色的衣服，戴着高高的尖帽，手裏拿着巫醫之神們聯手爲祂打造的會發出怪叫的魔杖。
“啊，莎莉大人。”
“不知道爲什麽，我甚至都有些思念您了呢！”
雖然莎莉大人有些可怕，但是左手巫醫之神此刻卻突然覺得，如果說至高神之中最靠近人間的，或許就是莎莉大人。
造物主因賽完全超離于這個世界，希拉大人完美得就像是一場夢，隻有生命主宰更像是一個人。
因爲。
祂有很多看似人才該有的缺點。
祂貪玩，祂會生氣，祂會時刻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雖然這些“缺點”出現在一個近乎無所不能的神身上之時，讓人感覺格外恐怖。
但是祂也是唯一一個和巫醫之神交流最多的至高神，她會向巫醫之神提出各種各樣奇怪的要求，讓巫醫們忙得天旋地轉，訓斥得巫醫之神們低頭不敢說話。
至今他們還記得那句：“你們實在是太沒用了。”
而說他們最沒用的至高神，卻讓巫醫之神們真正派上了用場。
祂的存在，讓巫醫們感覺自己是被需要着，而不僅僅隻是被恩賜着。
讓他們感覺，自己有着存在的意義。
不論是一開始他們的誕生就是爲了讓生命主宰擁有智慧，還是後來他們跟随在至高神身邊的日子。
當莎莉一開口，他們就能夠知道莎莉喜歡什麽，她的開心和不開心都是如此地明顯。
當初那句你們實在是太沒用了，反而讓左手巫醫之神忍不住覺得親切。
“如果是莎莉大人，我們一定能讓祂開心起來。”
“希拉大人是不需要任何外物的，祂就是奇迹的夢幻之神，祂所做的就是給予世間恩惠。”
想到希拉，她第一感覺就是尊敬，覺得那是超越于美這個概念，讓人覺得美得不存在于任何地方的存在，不僅僅是形态上的，還有心靈上的。
但是也正因爲如此，他們也越是不敢靠近祂，就好像自己是什麽卑劣醜陋之物，哪怕靠近一些也是對那超越于世間最美神性的玷污。
“而因賽神！”
而造物主。
巫醫之神們哪怕是擡起頭看祂一眼都不敢去看，祂們似乎永遠猜不透那造物之神高遠的心，這或許是他們最害怕回答那個問題的真正原因。
深入其中，走在鳥籠植物園美麗的森林裏。
左手巫醫之神越思索，越覺得那個看似簡單的回答，似乎是這個世界上，超越一切的最難之難。
難的或許不僅僅是這個問題，而是問出這個問題的存在。
“唉！”
舊物之都外。
左手巫醫之神坐在高高的牆垛上，伸手觸碰撫摸着這些鬼靈精，和一些靠近她的鬼靈精說着話。
它們的身上都有着生命的特征，有的長出了蛇人的器官，有的長出了翼人或者蜥蜴人的器官，也有的甚至生長出了植物和魔獸等等不同物種的器官。
看上去千奇百怪，也代表着它們的來曆和走的不同道路。
除此之外，還能夠可以看到巫醫的靈體行走在神國之中，他們的身上都有着一位鬼靈精，二者連魂靈都融合在了一起。
普通巫醫們尋找着關于各個種族的完美形态，而巫醫之神們則走在智慧種的最前沿，探索着關于靈魂種的秘密。
剛剛對于至高神的思考也并不是完全沒有收獲，尤其是回憶起了生命主宰的身影的時候，左手巫醫之神似乎找到了一些答案。
“智慧種最終的道路是超越這個世界之上，但是軀殼就真的不重要了嗎？”
“凡人身上的那些缺點，就真的完全都是缺點嗎？”
“完美到沒有絲毫缺陷，或許也并不适合于所有人，那些完美或許隻存在于至高身上？”
很久以前，軀幹巫醫對于生命那強烈的本能，還有智慧種那熾烈的欲望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這是種病，得治。”
左手巫醫之神看向了人間，她覺得或許不是這樣的。
哪怕是造物主早已經超越于這個宇宙，但是其依舊在向着這裏投下目光。
而軀殼。
是智慧種和這個世界最穩定的錨點和載體。
“不同的軀殼，能幫助智慧種在這個世界實現不同目标的最佳之物。”
“智慧超脫于這個世界獲得永恒，但是這個世界也賦予了智慧意義。”
“軀殼和存在于這個世界的形态給了我們本能，讓智慧孕育出了熾烈的欲望，賦予了智慧追求和存在的意義。”
巫醫之神随着逐漸地接近永恒和靈魂，也漸漸有了一些全新的感悟。
“沒有什麽完美的形态，隻有最适合的形态。”
“或許正是因爲如此，靈魂種才是最完美的生命形态。”
“他們可以以任何形态進入物質世界。”
左手巫醫之神站起身來，祂似乎對于靈魂種的感悟，有了一層新的答案。
“當靈魂種和不同的軀殼結合在一起的時候，才是最完美的生命形态。”
她欣喜莫名，想要跑回去告訴其他人自己這個新的感悟。
但是剛剛走了幾步，她的腦海裏再度浮現出了那永恒星辰的清冷光輝。
一瞬間，她再度變得不自信和猶豫了起來。
“可是。”
“這個答案能夠回答給因賽神嗎？”
“這個答案，已經足夠完美了嗎？”
——
造物神國。
尹神坐在高聳的神殿大窗前，靠在那镂空雕花的長背靠椅上，周圍一道道柱子的影子縱橫交錯。
在這個世界的時候，祂總感覺自己被分裂了開來。
一股力量拉扯住祂，将祂留在了這個宇宙，而另一頭的一股力量在将自己朝着宇宙之外拉去。
祂中間端坐的地方，就是時間長河和命運的所在。
祂靠得太近，時間和命運就會被徹底鎖定，再也沒有了任何變化，祂離得太遠，時間長河和命運就會枯竭。
祂坐在光陰之上回望長河的彼端，似乎想要看到什麽。
“神，您在看什麽？”
而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将尹神的思緒打斷。
尹神扭過頭來，倒映着命運和歲月的眸子一點點沉澱，最終露出了那抹金色的身影。
“希拉！”
尹神看着希拉，就立刻知道她的來意。
“你看到了巫醫的問題，想要幫他們問一下。”
希拉有些不好意思，她剛剛拿着鏡子的确看到了巫醫之神們的現狀，因爲她察覺到，巫醫可能要邁出通往真神的那一步了。
尹神告訴希拉自己當初問出這句話的真意：“有些問題是需要他們自己去找到答案的，我問的是他們，但是他們對于這個問題要回答的不是我而是他們自己。”
祂說：“對于他們自己來說，完美的到底是什麽？”
巫醫在人間諸神之中算是最古老的幾位存在了，他們誕生于太古時代王權血裔時代，是神造之人斯圖恩的老師。
他們也是最早成爲六階，建立天上之國的。
希拉還是忍不住問道：“神，真的有什麽完美的形态嗎？”
尹神：“所謂的完美的概念和意義，不正是擁有智慧的存在來賦予的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