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裏曼的煉金船并不是一艘普通的船。
是一艘邀請日出之地的煉金大師制作,并且還動用了豐收神廟的資源,請了美雅城的豐收神廟的首席神侍進行祝福的三階煉金船。
但是相比于普通的煉金船,其有一些特殊之處,它用的是魔藥植物白金樹爲主材料。
可以說,這是一艘活着的船。
近些年來。
魔藥植物不僅僅用來制作魔藥,也能夠用來打造道具。
甚至,還會用來培育魔獸。
不是制作魔藥來培養魔獸,而是用來直接培育一些特殊的植物形态魔獸,不過這種秘術基本隻掌握在豐收神廟的手中。
布裏曼的煉金船就是一艘植物魔獸改造成的船。
船上有着一個魔騎士,也是這艘船的大副,白金樹就是他的契約魔獸。
而布裏曼是一個生命種,在關鍵時刻它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力激活白金樹的力量,讓其擁有四階的力量。
在大海之上一艘能夠爆發出四階力量的煉金船,有的時候比使徒還要強力,也更能給人安全感,這讓布裏曼的船隊在大海之上創下了莫大的名頭,想要登上布裏曼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白金号!”
這是這艘船的名字,其也被銘記在北海這條航線之上,被所有經曆這條航路的人所知曉。
最上一層的甲闆上。
身形高大的布裏曼一隻手按在船舵上,另一隻手握着羅盤。
他的年歲并不算小,不過看上去并不衰老,這也是共生者的一個共同特點。
他目光穿過下面甲闆上凍得瑟瑟發抖的船員們,巍然屹立在最高處的寒風中,堅定地面向最北方。
“北之極地。”
“地圓說中才存在的東西,世界的兩極。”
“指針的其中一端。”
“那裏,到底存在着什麽呢?”
“神明讓我去那裏,到底是尋找着什麽?”
布裏曼不敢問,但是并不代表着他不好奇。
越是前進,他就越是好奇前方到底有着什麽在等待着自己,漸漸地,這種好奇甚至化爲了一種渴望。
“神要做些什麽?”
“是爲了什麽樣的目的,在執行着什麽樣的計劃?”
“是爲了,傳說之中的真理嗎?”
“爲了我們曾經的文明和國度?”
雖然在人間的時候并沒有全部的記憶,但是偶爾,他們也會回憶起一些古老的畫面,想起一些曾經的事。
而這,也成爲了共生者們成爲詩人、畫家、作家、工匠大師等等職業的開始和起端。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點燃了一根卷煙,想要抽上一口。
然而在他身旁的大副,綽号名爲“樹人”的蛇人看到他拿出了卷煙,卻皺起了眉頭,似乎很讨厭這個年代非常盛行的雅習。
“能不能不要抽煙。”
“大家爲什麽喜歡這種燃燒植物的行爲,然後去吞吐植物燃燒過後的煙灰?”
布裏曼看了一眼,想要辯解一下。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藝術家,一個詩人,一個冒險家。”
“不點上一根煙卷,就顯得特别沒有派頭。”
身爲一個冒險家,抽煙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大副“樹人”:“聽說,深淵暴怒之王的信徒也喜歡抽煙。”
布裏曼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後在笑聲裏,表情和話語變得可怕至極。
“如果讓我碰到這些邪徒,我會把他們抽煙的家夥砍下來,挂在我的桅杆上。”
他說着說着,還是點燃了卷煙。
最後,深深地吸上了一口。
“這些堕落之徒永遠無法進入神的國度,也回不到造物神國的星海。”
“他們隻能在污穢的黑泥之中,哀嚎終日。”
二副“小矮人”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小矮人,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永遠不會長大的孩子。
當然,是指的個頭。
他推開船艙的大門,穿行在人群的夾縫之中,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跑到了上面想要向船長報告下面的情況,但是來到這裏,剛好就聽到了布裏曼的這一番話。
随後,他忍不住問道。
“布裏曼大人。”
“腥紅女神的神國是什麽樣的?”
在他看來,那一定是一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
然而布裏曼卻說:“我也不太清楚。”
二副“小矮人”驚詫:“您不是從神國來的嗎?”
布裏曼告訴他:“隻有回到神國的時候,我才會記憶起一切。”
他問:“爲什麽會這樣?”
布裏曼想了一下:“大概是因爲。”
“我們的軀殼,我們記憶和曾經。”
“都被留在了那裏,也留在了過去吧!”
“小矮人”期待的問布裏曼。
“如果這一趟我們順利歸來,完成了神賦予船長大人您的使命。”
“我死後。”
“也能夠進入神的國度嗎?”
布裏曼看着二副,告訴他。
“你願意與哪位神明同行,便可以進入哪位神明的國。”
“哪怕沒有任何國度願意接納你,造物主的星海也會爲你敞開大門。”
“除了深淵種。”
“大多數神明在最後一刻,都會給伱選擇的機會。”
“你是願意跟随着自己的神明,和所有神之仆從同在,還是願意歸于星海,和所有的衆生一起閃耀在天空。”
一瞬間,二副“小矮人”聽着布裏曼的話陷入了深思。
布裏曼吐出了一口煙,然後問二副。
“你剛剛是有什麽事情想要告訴我?”
“小矮人”這才想起了什麽,立刻擡起頭來。
“就在剛剛,我們接收到了求救的信号煙花波動,應該就在附近。”
這是海上冒險者船隊通用的一種手段,一旦發生什麽意外,會釋放一種特殊的神術煙花,傳遞一種精神力波動,将自己遇到險境的情況告訴附近的其他船隻。
布裏曼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
因爲此時此刻,他們并不是在北海航線,而是航行在前往北之極地的路線上。
“是誰發出來的求救信号?”
二副“小矮人”也不太确定,隻是根據收到的信息說道。
“好像是黑沙船隊。”
——
這個世界上。
有着很多知名的探險家,有着大量赫赫有名的船隊。
黑沙船隊就是其中一個,其名氣絲毫不輸給白金号的船長布裏曼,他們曾經橫渡風暴海,開辟出了一條全新的從魯赫巨島直達黑山半島的航線。
但是最終在探索北海航線,試圖以橫渡北海的方式抵達光明之地寂靜王國的時候,輸給了白金号船隊。
布裏曼先他們一步,抵達了寂靜王國的海角鎮。
并且聲名崛起。
後來黑沙船隊前往北之極地挑戰,也有一部分是因爲在北海輸給了布裏曼,所以他們想要通過更高的挑戰來證明自己。
但是卻最終,一去不回。
聽到收到了黑沙船隊的求救信号,白金号上的所有人都震驚無比。
船上的所有人都簇擁在船舵之下,擡頭仰望着船長布裏曼。
“黑沙船隊?”
“怎麽可能,該不會是幽靈船吧?”
“他們都已經失蹤好幾年了,竟然還活着嗎?”
雖然是競争者,但是探險家船隊畢竟不是明面上的海盜,所以最終布裏曼還是下達了命令。
“轉向,去救人。”
白金号跨越大海,朝着發起信号的地方前進。
當他們來到信号發出地的時候,開始就看到了大片的碎冰流淌而過,不少冰塊撞在船體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緊接着。
他們就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一座巨大的冰山緩緩駛來,冰山之上插着一艘黑色的船。
那冰山劃過白金号的旁邊之時,所有人震驚地擡起頭仰望,他們看着那冰山就好像看着一座巨大的墳墓。
而那船隻,就像是一塊墓碑。
信号就是從那塊“墓碑”之中發出的。
“在那裏面。”
“看到光了,也有精神力信号波動。”
“趕緊上去看看。”
他們立刻派人爬上了那座冰山,進入了那座豎着插在冰山上的船體内。
在一個角落裏。
他們看到了一個雙手握着卷軸筒躺着的“人”。
對方手上的卷軸筒突然爆發出一道光芒,然後擴散出一陣陣無形的波紋。
隻是那間斷射出的光芒,是從他後腦勺的大洞裏射出的。
沒錯。
那家夥竟然将那卷軸筒塞進自己的嘴巴,激活那光彈煙花穿透自己的腦殼。
但是哪怕如此,他那對于常人來說可以說是必死的傷勢,也不過是在一瞬間就徹底愈合。
不論他怎麽去做,都無法抵達死亡。
原來,這根本不是什麽求救信号。
而是自殺的火光。
“是黑沙船隊的船長諾曼丁。”立刻有人認出了對方是誰。
“這家夥怎麽變成這樣了?”遠處還沒看到,走近一看,發現這家夥的尾巴和手臂全部都變成了可怕的觸手,握着卷筒的根本就不是什麽手,而是兩個滑膩黏糊的肉觸。
除了軀幹和頭顱,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人的迹象。
尤其是下半身,看上去就像是烏賊一樣。
聽到了動靜,那人擡起頭看了過來,然後目光定格在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上。
“哦!”
“是布裏曼啊!”
“你們也向北之極地,向世界的盡頭發起了挑戰了嗎?”
世界的兩極,也有被人稱之爲世界盡頭的說法,至少在冒險家之中非常風靡。
諾曼丁嘴角擡起,帶着輕蔑和嘲弄地看着布裏曼一行人。
或者說在嘲弄着所有踏上這條航路的人。
包括他自己。
他咧着嘴,露出潔白的牙齒,話語裏帶着笑聲。
“這可是一條,不歸之路。”
“吞噬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冒險家們。”
布裏曼走了上來,告訴他。
“我來救你了。”
諾曼丁聽完,突然忍不住狂放地大笑了起來。
似乎布裏曼的這句話就是一個笑話,是一個天大的羞辱。
“救我?”
“哈哈哈哈。”
諾曼丁高傲地昂着頭,他告訴布裏曼。
“征服和挑戰大海的冒險家從來不畏懼死亡,葬身大海就是我們的歸宿。”
“恐懼死亡之人,如何能夠突破凡人的極限,打破大海和海洋的法則,抵達世界的盡頭。”
冒險家都是驕傲的,尤其是其中那些敢于向世界盡頭發起沖擊的存在。
諾曼丁不懼死亡,他的一生都在挑戰極限。
但是此刻,他看向了觸手中的卷軸筒。
卻忍不住凄涼的說道。
“隻是不知道爲什麽,突然連死都變成一種奢望了。”
說完,将那卷軸筒扔到了一邊。
哪怕是這種時刻,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對手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
布裏曼一步步走近,看着諾曼丁那異化的軀體,問他。
“怎麽會搞成這樣?”
黑沙船隊的船長一開始并沒有回答,反而是擺動着自己異化的雙臂,向着布裏曼說道。
“怎麽樣,這麽多隻觸手,是不是很羨慕?”
布裏曼沒有說話,隻是認真無比地看着諾曼丁。
同樣是冒險者,也是競争多年的對手,他了解對方。
同樣,他也懂得諾曼丁的驕傲。
諾曼丁看着布裏曼的眼睛,終于一點點收回了桀骜,他靠在了船壁上,問了一句。
“有煙沒?”
布裏曼點燃了一根卷煙,然後遞給了諾曼丁。
諾曼丁用觸手接過,塞進了自己的嘴巴。
抽了幾口之後,他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顧着自己的一生,緩慢地說道。
“我一輩子都在挑戰極限,在冒險之中度過,金錢、權勢、美人我都不在乎,我隻在乎榮耀,我要成爲最偉大的冒險家。”
“甚至是超越,古代人偶魔靈雷的冒險家。”
“至少在冒險這一途上,我不想輸給任何人。”
“我曾經向怪物肆虐的黑地海出發,我曾經向着最可怕的巨浪嘶吼,我闖過風暴海,覺得那不過如此。”
“我也曾和你一起跨越北海,那是我向世界盡頭發起挑戰的前奏,是最終挑戰的号角。”
“我想要抵達世界的盡頭,那樣的話,至少我就不輸給環遊世界的冒險家雷了。”
“冒險家是挑戰世界的存在,我們似乎從未敬畏過這個世界,尤其是在我們自以爲,征服了大海和陸地的時候。”
諾曼丁依舊閉着眼睛,但是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他突然間露出了痛苦和悔恨的表情,甚至可以看到眼淚從他的眼角流淌出來。
“最後發現,有些東西是必須敬畏的。”
“有些東西。”
“是不可觸及和挑戰的。”
“哪怕隻是看上一眼,都不可以。”
布裏曼表情凝重無比,問布裏曼。
“你看到了什麽?”
諾曼丁睜開了眼睛,告訴了布裏曼。
“真正的黑風暴,這個世界殘留還沒有徹底消散的黑風暴。”
“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征服風暴海隻是一個笑話,如今的風暴海,和曾經的風暴海完全就不是一個存在。”
“那可怕的黑風暴,是凡人絕對不可逾越的天塹。”
布裏曼沒有想到,在北之極地竟然還存在着未曾散去的黑風暴。
他更知道,那不僅僅是什麽凡人不可逾越的天塹,甚至是連神明都有可能隕落其中的可怕之地。
這樣的地方,黑沙船隊的人是不可能活着歸來的。
哪怕隻是在黑風暴的邊緣。
“那你是怎麽活着歸來的?”
一句話問出。
諾曼丁突然想起了什麽。
立刻看到,他的身體就好像篩糠一樣發抖了起來。
這個一生都在大海之中追逐風浪,和死亡鬥狠的男人。
此刻,卻害怕得好像一隻被關在囚籠裏的幼獸。
他瞪着眼睛,瞳孔裏布滿了血絲,整個人忍不住縮成一團,然後大聲地說道。
“那隻是一個夢。”
“不,那或許不是夢。”
“不可能。”
“怎麽會有那樣的存在,那是神明?”
“還是比神明更偉大的存在?”
“不,那到底是什麽?”
諾曼丁就好像瘋了一樣,不斷地掙紮着,發出歇斯底裏的嘶吼。
“爲什麽?”
“爲什麽隻救出了我一個人,爲什麽就放了我一個人回來。”
“所有人都死了,全部都死了。”
“您爲什麽隻唯獨放我一個人離開?”
布裏曼上前,一把按住了諾曼丁,他再度發出了詢問。
“諾曼丁,你……”
“到底看到了什麽?”
諾曼丁扭過頭來,看向了布裏曼。
他瞪着眼睛,用一種迷茫又不敢置信的語氣。
“我看到了……一位神祇?”
連他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什麽。
他隻知道。
“祂出現的一瞬間,風暴海就隻剩下萬裏晴空,整個世界都在祂的面前匍匐叩首,風暴雷霆都在恐懼地嗚咽。”
“那是一個承載着世界的存在,屹立在世界的盡頭。”
“沒錯,布裏曼。”
“你沒有聽錯。”
“祂的身體裏裝着一個世界。”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眼中的迷茫更甚了。
“那不是别人的世界。”
“那是……我們的世界。”
“那是我們的世界啊,布裏曼。”
“我們的世界,被裝在一個像是玻璃缸一樣的存在裏面,被一個偉岸到難以想象的存在掌控着。”
“你能想象得到嗎?”
諾曼丁擡起頭看着天空,身體不自覺地在風中擺動。
好像曾經那在天空之中出現的畫面,讓他感覺到世界都在旋轉。
“我看到。”
“遠處的星空有着遍布整個天穹的綠色光幕,一直延伸到天外,就好像從星空垂落下來的裙擺,就好像世界盡頭的門扉。”
“而那神祇承載着世界。”
“走向盡頭。”
此時此刻。
諾曼丁的聲音裏,甚至是帶着哭腔。
“我們追逐了一輩子的東西,我們所探索的世界,我們所想要抵達的世界盡頭。”
“到底是什麽?”
“那到底是什麽?”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那到底是什麽?”
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爲諾曼丁的這一番話而發愣、發懵。
所有人都覺得,這家夥一定是瘋了。
哪怕是布裏曼,此刻也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諾曼丁扭過頭來,看着他們,發出一陣陣輕笑。
“你們不信?”
“沒錯,我們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冒險家,我們這些沒有任何敬畏之心的家夥。”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又怎麽能夠相信那樣的畫面。”
布裏曼沒有說什麽,他蹲了下來。
身爲生命種,他可以看得出諾曼丁的問題,他是在黑風暴裏身體被湧入了生命的神血,随後整個人都被異化了。
而且程度非常嚴重,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布裏曼檢查了一下,然後惋惜地說道。
“我救不了你。”
“但是我可以讓你獲得解脫,讓你的夢歸于星海。”
他看着諾曼丁,用非常敬佩,而且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
“接下來。”
“我會代替你們前去北之極地,我會看到世界的盡頭,去看看你所說的究竟是真的,還是真的隻是一場夢。”
“到時候我會寫信給你,寄到夢幻星海之上。”
一瞬間,諾曼丁竟然有些感動。
他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真正抵達北之極地,世界的盡頭。
但那是他和船員們追逐的東西,最後的執念。
如果有人能夠抵達那裏,将冒險家的盡頭延伸到世界的兩極。
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但是很快,諾曼丁對着布裏曼搖了搖頭。
“不要去北之極地。”
“那絕對不是人可以踏足的地方,那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
“放棄吧,帶着所有人回去。”
布裏曼沉默了一會,但是還是說道。
“我有必須去的理由。”
諾曼丁看着布裏曼,眼中流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
是理解,也是惋惜,甚至還有些一些釋然。
因爲。
這就是冒險家。
“這或許,就是冒險家的真正歸宿吧!”
“死在冒險的途中,以一個最狂放的姿态,不論是醜陋還是潇灑,都無所謂。”
“隻要我們還在探索,還在前行,那就是生命的浪漫。”
他說完,一點點站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布裏曼看向了諾曼丁,想要說些什麽。
但是最終被諾曼丁搖頭拒絕,并且十分堅定地告訴他。
“不用了。”
布裏曼以爲這家夥還處于瘋癫的狀态之中,開口說道。
“被生命的力量侵蝕,就會永遠處于一種特殊的狀态之中,處于生與死之間,被瘋狂所侵蝕。”
“哪怕想要尋求最後的解脫,也難以得到。”
“諾曼丁。”
但是諾曼丁依舊說道:“我說,不用了。”
諾曼丁以一種醜陋非人的姿态,一點點地挪動,朝着前面走去。
他高高的擡起頭顱,來到了自己的船前。
欣賞着自己的船,就好像欣賞着自己的愛人,一件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真正的船長是不會抛棄自己的船,還有自己的船員獨自一人逃走的。”
布裏曼上前,告訴他。
“這不是逃跑。”
諾曼丁卻說:“這就是逃跑。”
他扭過頭來:“哪怕,是以死亡的方式。”
諾曼丁說着說着,看向了自己剛剛扔在地上的卷軸筒,終于從那一直以來的恐懼、彷徨、茫然之中回過神來。
他想起了自己的船,想起了自己的船員,也想起了自己最後的旅途。
而如今,船上什麽也看不見了。
“我太懦弱了。”
“我竟然想要以死亡的方式,抛棄我的船員們。”
“獨自一人獲得解脫,前往夢幻的星海。”
諾曼丁咽了口口水,然後聳了聳肩。
“這……”
“實在是太卑鄙了。”
說完,他回過頭去。
驟然出手,他脖子上的道具釋放出一道強烈的光芒,将面前的冰山震碎了一部分。
而随之,那艘被凍在冰山裏的船一點點滑下。
他朝着前面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着。
“來了。”
“我已經來了,不用再喊我的名字了。”
“我的船員們,我已經駕駛着我們的黑沙,來接你們了。”
他跟随着自己的船一同奔向大海,在冰山崩塌之中一同被淹沒。
然後,沉入大海。
大海之上,布裏曼一行人在奔跑或者飛翔中,回到了自己的白金号上。
站在船舷邊,布裏曼看着遠處的崩塌陷落景色。
他的心中有着強烈的唏噓感,但是不知道爲何,又沒有太多的遺憾。
似乎真的和諾曼丁說的一樣,冒險家死在大海之上是一種浪漫。
“這家夥。”
“是個真正的冒險家。”
而一旁的大副“樹人”開口,說起了剛剛諾曼丁那猶如夢呓一般的話語。
“承載着世界的存在?”
“真的有,這樣的存在嗎?”
所有人面面相觑,哪怕是三葉共生者布裏曼,也難以相信這是真的。
所有人一言不發,隻是眺望着大海的盡頭。
這片北之極地,似乎比他們預料和想象之中的要危險得多得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