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沿海邊。
紅土行省的某一座城市裏。
一個擁有着神之形态的女孩正舒服地窩在一個廉價小旅館裏,她頭發亂糟糟的,一旁的桌子上還擺放着食物還沒有吃完的餐盤,整個房間之中看起來一團糟。
床頭下面,還扔着幾個酒瓶。
烈酒這種東西似乎對于她這樣的存在已經完全失去了效力,不過喝完之後的确可以讓人更快地入眠。
她露着肚皮,用手抓了抓肚臍眼,口中還念叨着呓語。
露蒂以爲睡着了心緒就會平穩,但是夢這種東西是沒有辦法掌控的。
在夢裏,她先是夢到了小時候。
她跟随着老師一起,在火山之下看着“大煙花”,看着一個又一個浮空之子升上天際。
她跟随着老師,一點點收集着浮空石,駕馭着浮空的力量,在雲海之間穿梭。
小時候的她無憂無慮,似乎沒有任何憂愁,聽到别人喊她毀滅魔女和命定之子,她坐在老師的肩頭開心無比,以自己的神之形而驕傲。
但是畫面驟然一變,人長大了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古老的城堡之中,可以眺望到熔岩火山的高台之上。
她的老師再度找到了她,說起了那一件事情。
“露蒂,你該前往你該去的地方了。”
“重走大地魔女墨忒爾走過的道路,前往巨神之子的故鄉,在生命主宰的祭壇之下将你的一切都獻給偉大的熔岩巨神。”
隻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在那無盡的黑暗的地底追尋神的意志。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一開始就對自己的使命和職責堅定不移,一點都不陷入迷茫。
露蒂和老師起了分歧,從小到大積攢下來的不安,還有背負着所謂的命定之子的身份的她氣急地說了狠話。
“在你們的眼中,我就是一個工具。”
“你們讓毀滅的巨神的魔女,去當一個救世主。”
“你們不覺得可笑嗎?”
“神要毀滅世界,和我有什麽關系,爲什麽一定要我去拯救世界,爲什麽說我是什麽命定之子。”
“你們強行讓我當這個魔女,從來沒有問我有沒有這個能力,問過我願不願意。”
“你們更沒有問過神,神什麽時候說要毀滅世界了?”
“你們隻是活在自己的猜想,活在自己的恐懼之中。”
老師說:“所以,我們才需要你。”
“我們需要你成爲魔女,需要你進入那地底深處的世界。”
“這是你與生俱來的天賦,也是你逃脫不了的使命。”
但是這句話并沒能讓露蒂高興,反而讓露蒂越發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工具,而毀滅天災救世會的預言更是可笑無比。
她感覺自己的老師就是一個瘋狂的預言家,或者可以說就是一個瘋子。
“你這麽相信什麽末日預言,那就自己去和神明去說吧!”
她看向了遠方的熔岩火山,氣急地說了一句。
“毀滅掉吧!”
“将一切都毀滅掉吧!”
她扭過頭來,對着老師說道。
“有什麽用?”
“神才不會聽我的,祂想要毀滅,還是想要做任何事情,都不會因爲我的想法而變化。”
“你們隻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欺騙自己,也在欺騙我。”
她就好像一個任性而調皮的孩子,但是她卻沒有想到,自己任性的那一句話帶來了什麽。
很快。
她就看到了可怕無比的景象。
床上的露蒂突然拱起了身體,然後蜷縮成了一團,似乎感覺到很熱,身上都在冒汗。
夢裏。
她看到了整個世界被照亮,赤紅的火雲,覆蓋了整個蒼穹。
恐怖的火雲從天而降,将大地和城堡燒成一片焦黑。
無數的人倉皇出逃,她從小長大的城堡和周圍的荒地化爲一片火海。
老師帶着所有人逃出了大火之中,在外面看着站在火海和赤雲下的她。
此時此刻。
她真的和她那被凡人所稱呼的名字一般,毀滅魔女。
也可以說是,滅世的魔女。
“轟隆!”
一聲驚雷過後,露蒂起身爬了起來。
她驚慌不已的抓起一件衣服。跑到了外面,赤足站在地上眺望這遠方。
常人看不見遠處發生了什麽,但是在她的眼中,遠處有着什麽恐怖至極的東西正在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而來。
“又來了。”
露蒂披着衣服,面色難看的說道。
“已經越來越近了。”
“隻能再換一個地方了。”
她穿上了衣裳,收拾好東西之後立刻再度出發,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這些年,她就好像海岸線上的遷徙者一樣。
流浪和行走在沿海的一座座城市裏,每過一段時間,她就會離開居住不久的地方,前往下一座城市。
她不敢在每一個城市久住,更不敢深入内陸之中。
因爲她害怕那尋找她的東西也跟着她一起到來,踏上岸邊,甚至一起深入大陸。
——
一望無際的碧波大海,海面上有着一座小島。
小島并沒有什麽奇特的地方,奇特的是小島的上面,竟然漂浮着大量的建築。
那是一座奇異的小鎮,中央是一座古堡。
銀的頭頂上懸浮着一個球體,就好像一個被拉在半空之中的提線木偶,球往哪邊動,她就被拉着往哪邊跑。
她目光看着那座“小島”,喊出了它真正的名字。
“浮空之子。”
銀還是第一次看到飄在天空之上的城鎮,而這麽巨大的浮空之子,在大海之上也是少見的。
其一般應該藏匿于大地深處,甚至是地心深處。
而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銀身邊跟着一個小孩子,其也是一個權能者,借助着一件道具就這樣直接飄在了半空中。
那孩子眺望着小鎮的模樣,指着其說道。
“那裏就是原來救世會的總會,我們這麽多年收集來的浮空石,就在那裏。”
銀聽完,直接朝着那浮空之子的方向走去。
小鬼立刻跟上,大聲的說道:“你不會這樣直接過去吧,那可是浮空之子。”
銀又不是沒見過浮空之子,眷屬之都裏面到處都是這玩意:“哦!”
然後補充了一句:“我知道。”
小鬼覺得面前這家夥,沒有見識過浮空之子真正的力量:“過去會死的。”
銀說:“你過去會死,我不會。”
小鬼:“。。。。。”
小鬼被銀按住了,示意他這種家夥就不要往前了。
不過,銀還是問了小鬼一個問題。
“浮空之石和你們的總會怎麽會在這裏,當時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身爲信仰熔岩巨神的存在,還擁有着完美融合生命權能的預備魔女,浮空之子怎麽可能會攻擊你們?”
銀覺得,這裏面實在是太奇怪了。
她當初見到死星之子的時候,死星之子可是直接送了她整套的傳承,在危急時刻更是對她伸以援手。
小鬼也不太明白,隻是人雲亦雲地回答說道。
“因爲露蒂的心中被毀滅之念侵蝕,所以她召喚來了浮空之子,或者說浮空之子感受到了她毀滅的念頭。”
“巨神的子嗣應從毀滅而來,帶走了整個總會,包括浮空石。”
“不過最後。”
“露蒂還是清醒了過來,遏制住了毀滅的念頭。”
“老師這才順利将所有人都帶着離開了,所以雖然丢失了很多東西,但是并沒有什麽人死掉,隻不過從那以後我們就沒有辦法收集浮空石了。”
小鬼看着銀,認真的說道。
“你想要拿回或者收集浮空石,就必須要找到露蒂。”
和瑪塔芙絲分道揚镳之後,銀就一路來到了綠野郡的毀滅天災救世會總會。
在這裏,她見到了毀滅天災救世會的成員,卻得知浮空石并不在總會之中,而是在大海之上。
小鬼是毀滅天災救世會的成員,是救世會的會長收的一個年齡最小的學生,被委派跟随着銀一起去尋找浮空石。
而兩人口中的那個叫露蒂的存在,則是熔岩巨神的魔女。
也被凡人稱之爲毀滅魔女。
和銀一樣,完美融入了魯赫印記之眼的魔女種子,就差最後一步得到巨神的認可成爲使徒位階。
兩人一路從靠近東邊的沿海城市出發,一直走到了西邊的海域,才終于找到了目标。
這途中,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
銀不知道瑪塔芙絲那邊的計劃進行得怎麽樣,不過她看起來應該是沒有辦法按照預期抵達美雅城,和她進行彙合了。
銀:“順應毀滅之念而來?”
她還是覺得,這個答案似乎并不能夠解釋問題。
或許,其中有着什麽别的原因。
銀也沒有管那麽多,她來到這裏就是爲了拿走那塊浮空石的,現在已經看到了那塊浮空石,隻要想辦法能夠将它拿到手就可以了。
如果能夠直接拿到,就不必麻煩,去找另外一個魔女了。
銀朝着那座“小島”飛去,在半途之中她就感覺到了一股和重力相似又對立的力量。
銀繞開那些最危險的地方,一點點地靠近那被懸浮在半空之中的建築。
還沒有靠近建築,銀突然感覺到了一道視線和目光注視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身體一滞,甚至感覺瞬間不能動彈。
但是那視線隻是注視了她一眼,然後便挪開了。
銀以爲這是默許了她前往那座浮空建築,她便直接朝着那建築而去,一步踏在了上面。
“咚嗡~”
但是很快,其就像是一團垃圾一樣被捏成一團,砸了出來。
“嗡嗡~”
速度快得在空氣之中刮起了破空聲。
在遠處等候的小鬼看得目瞪口呆,快速的追逐着那呈現抛物線被砸出來的影子,一路而去。
小鬼看到銀的時候,她的狀況凄慘無比。
銀被扭曲成了一個折疊人,完全看不出一個人樣子,血漬呼啦的。
四肢折疊在一起,整個人都好像被擰成了一團麻花。
小鬼小心翼翼地上前,閉着眼睛戳了戳銀從麻花手臂中露出的臉,問對方。
“喂!”
“還活着嗎?”
這個時候,銀睜開了眼睛,猶如惡鬼開目。
小鬼這個時候也剛好睜開眼睛偷瞧,差點沒被這一幕吓得心髒都從口中跳出來。
那小鬼就這樣看着她一點點地将麻花一般的身體給轉了過來,然後一個接着一個,将身體的四肢給一個個擺正。
“咔擦!”
“咔擦!”
“咔擦!”
聽着那聲音,小鬼心頭都感覺到滲人和牙酸。
那對于常人來說無法想象的傷勢,對于這些生命種來說似乎根本算不上是傷勢。
看起來像是生死相向的揮擊,對于他們來說不過是小打小鬧。
銀很快滿血複活站了起來,看着遠處的浮空之子。
“不行,它拒絕我進入那裏面。”
面子這種東西,并不是所有巨神子嗣都願意給的。
銀可以請來死星之子打得瓶中小人納普洛賽斯毫無還手之力,但是浮空之子卻并不會賣她這個面子。
她可以從對方的領域路過,但是想要從對方身上拿走浮空之石,根本沒有可能。
小鬼頭捧着臉,蹲在海面上。
“所以,我們還是去找露蒂吧!”
“隻要找到她,就一定能夠拿回浮空之石。”
銀點了點頭,目前這個情況也隻能去找那位毀滅魔女了。
銀從來沒有見過這位魔女,不過聽毀滅的名字,就感覺不同凡響。
“毀滅魔女!”
“那她應該非常厲害吧?”
小鬼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道。
“老師說她是個軟蛋,懦夫,隻會逃跑的家夥。”
但是話音一轉,他又說道。
“但是老師又說,她非常可怕。”
“當其真正展露出力量的時候,老師都在害怕她,在她的力量下瑟瑟發抖!”
“她體内的力量,一旦爆發出來就可以毀滅掉一起,那是真正的毀滅之力。”
銀擡起頭,對着小鬼說道:“你們害怕的不是毀滅,而是力量。”
小鬼說:“當一個人無法認知未知的可怕力量會帶來些什麽,它又真正屬于什麽樣的存在的時候,又怎麽會不害怕呢?”
銀沒有多說些什麽,她隻是朝着海岸線飛去。
找到了背負着曾經救世會建築的浮空之子,也就代表着距離毀滅魔女的距離不遠了。
來的時候,銀就聽救世會的人說。
這個浮空之子追尋着毀滅的力量而來,一直在朝着毀滅魔女靠近。
半空之中。
銀閉上眼睛,感知了一會之後,冥冥之中立刻有了響應。
她看向了遠處,再飛了一會就看見了熱鬧的沿海線。
看到了船隻、白帆還有喧嘩的港口和城市。
“就在那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