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獄深淵。
烈火焚燒的王座之上,一具焦屍正通過蜥蜴人阿努随身攜帶的佩劍時時刻刻觀測着發生在阿努身上的所有事情,甚至是發生在阿努意識之内的事情。
他看到了蜥蜴人阿努因爲一場瘟疫焦頭爛額,但是在這樣的災難之中,他又遇上了第十位魯赫。
而名爲虛無的魯赫在戳穿了阿努的狡辯之後,決定和對方做一場交易。
進行一場,以文明和種族爲舞台的實驗。
暗月坐在王座之上,看着蜥蜴人阿努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福禍相依。”
“當運氣抵達頂點之時,災難便會降臨;當災難如影随形之時,幸運也随之而至。”
“難道靈性權柄,真的和幸運有關?”
暗月突然想起了原罪邪神肖,當其逆轉歲月時光降臨于這個紀元的時候,登上神位的時候,災難也随之而來。
如果那個時候他扛過那場災難,或許命運将會徹底眷顧于他。
那個時候,是不是就沒有誰能夠再阻止他追尋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還沒等暗月思索出結果,另一頭的虛無菌母已經啓動了自身的力量。
蜥蜴人阿努的身影不斷縮小,朝着虛無菌母而去。
虛無菌母的身影漸漸的變得大得不可思議,其頭頂“帽檐”之上封印之物也漸漸顯露出來。
不僅僅是阿努,暗月也看到虛無之母頭頂上的東西。
一瞬間,這位暴怒之王目瞪口呆。
他動作反應十分劇烈地站了起來:“那是甚麽?”
暗月無語凝噎了半晌,最後好像才不敢置信的發出疑問。
“祂……頭上頂着一個世界?”
暗月他知道魯赫可以化爲大地,化爲沙漠,化爲蒼穹雲海,化爲可以移動的巨大山脈。
但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頭頂着一個世界的魯赫。
而另一邊的黑泥深淵之中。
色欲之王梅爾德也同樣在注視着蜥蜴人阿努,自從發現了暗月在這個蜥蜴人身上下注之後,她也開始關注這個蜥蜴人。
漸漸的,她發現了很多東西,明白了暗月的打算。
“原來,那個食屍鬼的成神方法是從那隻羽蛇身上得來的。”
既然知道暗月的打算,梅爾德自然也不會放手,一旦有機會她準備直接從暗月手中搶奪,至少也得分一份。
這兩個人都始終關注着蜥蜴人阿努,都可以說是不懷好意,都在觊觎着成神的方法。
而虛無菌母将蜥蜴人拉進了拟态世界之後,其龐大的頭顱擡了起來,看向了深淵之中。
其視線似乎透過了人間和夢界的壁壘,看到了深淵之中的兩人。
那潮汐海浪一般的聲音從遠處流淌而來,回蕩在深淵之中。
“你們也想要看嗎,那就一起進來吧!”
魯赫印發動,生命主宰賦予它的權柄淩駕于二人身上。
連神話之路都還沒有踏上的兩人,一瞬間就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拉了出來,落向了拟态世界之中。
那是從根源發動的力量,根本無從抵抗。
對于虛無菌母這樣的存在早已發現了他們,暗月并沒有太多的吃驚,不過他也并沒有做好太多的準備。
梅爾德同樣如此,顯得手忙腳亂。
在兩人眼中,深淵消失了。
隻看到那龐大的白色生命體漸漸的放大到不可視的地步,而他們自身則掉入了對方頭頂上的奇異世界之中。
虛無菌母白色的肢體就好像面條一樣軟化,在虛空之中漂浮了起來,顯得輕盈無比。
它渾身上下散發着輕盈的光,緩緩轉着圈。
頭頂上承載的拟态世界開始變化,所有的虛無之菌都在進行運動。
“所有的虛無之菌。”
“真正化爲世界循環之中的一部分吧,忘記所有的一切,加入生命的輪回之中!”
虛無菌母的聲音傳入所有虛無之菌的意識裏,拟态世界的至高統合意識發出了命令。
“從現在開始,你們就不是虛無之菌。”
“你們将忘記一切,成爲拟态世界之中真正的一員。”
“你們拟态萬物,你們是世界的循環,你們是生命的輪回。”
“這也是我們演化的道路和使命。”
所有的虛無之菌開始調整,開始重新構造拟态世界。
它們忘記了一切,就好像一個個空白的靈魂,參與到了這一場以種族和文明爲舞台的輪回大劇之中。
阿努、暗月、梅爾德三人同時降臨在這片拟态大地之上,白色的拟态世界也變得擁有了顔色。
樹木變成了綠色,海水變成了藍色,整個世界都好像在一瞬間活了過來。
當三人落在大地上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其中,阿努第一個抵達。
他進入了一隻蜥蜴的體内,但是随即這隻蜥蜴就因爲他的進入,而不斷地發生着變化。
蜥蜴朝着前面爬去,爬出了不到十幾步就變成了一隻蜥蜴人,他的身上出現了華美的長袍,腰間還有着佩劍,就好像他之前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帶過來了。
更準确地說,是被虛無之菌模拟出來了。
阿努恍恍惚惚的走着,震驚的看着周圍。
他擡起頭驚疑的看着周圍的樹海森林,看着這片樹海還有葉子之上的蔚藍天空。
“這是……哪裏?”
阿努完全感覺不到這是一個用來做實驗的世界,他感覺這個世界就是真的。
他可以感受到風,感受到樹木的香氣,感受到獸類和蟲子的叫聲,他甚至能夠通過心靈的力量禦使它們。
他甚至能夠聽到那些獸類的心聲,那是原始初級的情緒和欲望。
阿努朝着外面走去,沒有多久他看到了另一個存在。
一隻沼澤飛蜥趴在樹上,它竟然在開口和他說話,呼喊着阿努的名字。
“阿努!”
“阿努!”
阿努擡起頭,問對方:“你是誰?”
對方回答:“我是你的魔獸夥伴啊,不是你帶着我進來的嗎?”
阿努驚訝地看着對方,有些懷疑:“你也跟着我過來了?”
風蜥龍說道:“當然,我們不是一體的嗎?”
阿努說:“我怎麽感覺不到我和你之間的聯系。”
風蜥龍說:“我也不知道。”
阿努想了想:“可能是因爲我們進來的都隻是意識,而不是本體,我們的身體都在外面,這種感應自然就斷了。”
接下來,阿努問起了一些隻有自己和魔獸夥伴才知道的場景和事情。
例如風蜥龍的一些習性和習慣,這些可隻有阿努和他的魔獸夥伴才知道的事情,對方都對答如流。
最後。
阿努看着對方,似乎有些相信了。
“真的是你?”
而這個時候,那隻蜥蜴開始不斷地發生着變化,最後變成了一隻風蜥龍。
巨大的風蜥龍翺翔在樹海之上,發出嘶鳴。
那熟悉的姿态,讓阿努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感到十分安心。
在大陸的另一頭。
一片沼澤地裏,可以看到一棵棵爛木頭上,趴着許多長着觸角的怪蟲。
此刻從這些怪蟲體内飛出密密麻麻的黑點,最終彙聚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女性身影。
那是神之形的存在,而背後卻有着一對又一對闊大的黑色翅膀。
雖然擁有神之形,但是在對方的身上感覺不到絲毫的神聖,隻有邪惡和堕落。
其好像是瘟疫和死魔的化身,是災難的化身。
堕天使梅爾德。
自此,蜥蜴人、風蜥龍、死魔病三者全部就位。
——
虛無大陸。
這個世界和魯赫巨島非常相似,但是要小很多。
大陸上有各種各樣的動物、植物,隻是沒有魯赫巨神,也沒有蛇人。
但是阿努走出了叢林,卻在外面的丘陵之間看到了一群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了一群蜥蜴人。
阿努匆忙的走到了山嶺之上,眺望着山腳下。
“蜥蜴人?”
“這麽多的蜥蜴人?”
這些蜥蜴人就好像野獸一樣栖息在這片大地之上,他們在山腳下挖洞,居住在洞穴之中。
他們還沒有誕生文明,更不通語言。
他們隻懂得簡單的協作,使用最簡單的武器,和阿努這些從蛇人轉化來的蜥蜴人完全不一樣,徹徹底底地透露着生命初始和蠻荒的韻味。
阿努有些激動。
他似乎想要下去見一見那些蜥蜴人,不過還沒來得及動步,他瞬間腦海浮現出了虛無菌母的那些話。
這隻是一場生命種族演化的模拟,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阿努便立刻打消了那些心思,因爲他明白,這些都不是真正的蜥蜴人。
哪怕他們看起來再像,也不是真的。
來到虛無大陸的第一天夜晚。
叢林外的營火旁。
阿努和自己的夥伴風蜥龍坐在一起,他一邊烤着火,一邊拿着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
哪怕沒有本子,他也沒有改變這種記錄修行日記的習慣。
“第一,我要搜集到所有關于死魔病的信息,這應該并不難,也是最簡單的一項。”
但是阿努也知道,虛無之魯赫将他扔到這裏來并不是讓他進行收集信息的,也不是他收集完信息就可以離開的。
他隻有完成對方的實驗,完成對方的目标,他才可以離開。
所以這期間,他還可以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于是他接着寫道:“第二,我要在這魯赫之神的推演的力量之中,進行對魔騎士力量的完善,找到魔騎士的使徒之路,甚至更高的道路;我們模拟出聖獸階的魔獸圖騰之靈,甚至更高。”
躊躇猶豫了良久之後,他又寫下了第三個目标:“第三,這一場實驗的維度很長,我一定要想辦法能夠維持住自己的意志,不至于讓那個自己在實驗之中迷失。”
而營火的另一邊,風蜥龍正在打盹。
不過在沒有多久,風蜥龍又醒了,他看向了另一頭的蜥蜴人聚集地。
“阿努,你說的是真的嗎?”
“這個世界都是假的,那些蜥蜴人也是假的?”
“但是不論怎麽看,都不像是假的啊?”
“這就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阿努說:“如果這是真的,那我們來之前的那些記憶不就是假的嗎?”
“與其相信這個世界是真的,我更願意相信我來到這裏之前的記憶。”
風蜥龍問道:“如果我們來到這裏之前的記憶真的是假的呢?”
阿努說:“永遠不要有這種想法,當我們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就代表着我們已經徹底迷失在了這個虛假的世界之中。”
阿努提醒風蜥龍,又或者說是在警示自己。
“要時時刻刻告訴自己,我們并不屬于這裏,我們終将離開。”
風蜥龍的眼神起了一些變化,看了阿努半天,之後才扭過頭去,好像趴在營火旁邊徹底睡着了。
阿努定下了幾個計劃,然後立刻開始實施。
第一個計劃,是搜集到所有關于死魔病的線索。
風蜥龍:“這個該怎麽辦?”
阿努說:“不用去在意,我來之前虛無菌母曾經說過,死魔病也是演化的一部分,我想它很快就會降臨的。”
“我們隻要在它降臨的時候,進行收集數據就可以了。”
“我們隻要安靜地等待,就可以完成目标。”
風蜥龍問:“那這些蜥蜴人不就會死掉嗎,他們可是你的同族呢?”
阿努愣住了,半晌之後他開口說道:“你又忘記了嗎?”
阿努看着風蜥龍,再度強調了一遍。
“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這隻不過是一場虛假的實驗。”
“除了你和我之外,這裏的一切都不存在。”
風蜥龍點了點頭:“這樣的話,我們可以直接開始後兩個目标了。”
“但是沒有魔藥種子,沒有魔獸,也沒有魔騎士,我們怎麽推演魔騎士的道路呢?”
阿努說:“你不就是魔獸,而我就是魔騎士。”
“我們就是火種,就是起源。”
阿努乘坐着風蜥龍,朝着遠處飛去。
他準備在這個世界重新制造出始祖圖騰柱,已經有過一次煉制經驗的他,這次隻要找到足夠的材料,對于他來說并不是太大的問題。
接下來的幾十年間。
阿努行走在這個世界之中,四處獵殺着魔怪積累着超凡材料,終于重新煉制出了一根三階的圖騰柱。
這座大陸的超凡材料比魯赫巨島要少很多,但是至少還是有的。
這些年間,他的魔獸夥伴風蜥龍一直都跟在他的身邊。
阿努看着自己打造出的圖騰柱,資源匮乏,缺乏助手幫助,其中的艱辛難以想象。
他看着和原本的圖騰柱相比,顯得粗糙無比的新圖騰柱,還是露出了笑容。
“雖然隻有風蜥龍一種圖騰之靈。”
“但是有了它,接下來就可以制造出新的魔獸了。”
圖騰之靈落下,阿努通過始祖圖騰柱轉化力量,賦予了另外一隻沼澤飛蜥力量,這個虛無大陸上第一隻魔獸就因此而誕生了。
不過這隻風蜥龍一誕生就顯得格外瘋狂和暴虐,根本不受阿努的控制,直接飛走了。
風蜥龍似乎非常鄙夷剛剛那隻誕生的風蜥龍,說道。
“這樣一隻有什麽用,還是不能夠締結契約的那種蠢貨?”
“而且我們魔獸一族的力量無法進行傳承,它這樣飛走了,幾十一百年後就徹底消失了。”
風蜥龍似乎在慫恿着阿努什麽,隻是沒有直接說出來。
阿努告訴風蜥龍:“隻有神話道具的力量,才能夠真正無視距離地傳遞到任何一個地方,那個時候魔獸或許才真正擁有傳承。”
風蜥龍:“神話道具?始祖圖騰柱可以嗎?”
阿努搖了搖頭:“我并沒有煉制神話道具的方法,但是我曾經看見過庫爾彌斯大人踏上成神之路,目睹了庫爾彌斯大人煉制出種子罐。”
“但是也僅僅隻是看過,知道的東西有限。”
風蜥龍鼓勵道:“那也知道得不少了,這個世界裏我們擁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慢慢嘗試。”
“時間長了,總能夠找到辦法的,是不是?”
阿努沒有回答,似乎并不想讨論這個問題,亦或者現在讨論這個問題還是過早了。
他隻是說道:“先想辦法,将始祖圖騰柱變成四階。”
“隻有始祖圖騰柱四階了,才能夠擁有拟态精神力場域。”
“那之後才有資格談論其他。”
另一邊。
梅爾德也在這幾十年間也行走在這個虛無大陸的各個地方。
自從深淵被放逐到黑暗之中以後,她似乎就再也沒有這樣行走在大地之上的時刻了。
除了這片大地上連一個翼人都沒有,隻有一些醜陋的蜥蜴人以外,梅爾德還是感覺非常舒适的。
梅爾德是色欲原罪之王,掌握的是深淵色欲法則。
深淵色欲法則:深淵魔物擁有強大且不可抑制的欲望,深淵女王梅爾德賜予它們生育的力量,它們可以借助深淵生育出新的深淵魔物。
而這裏,正是她法則可以施展的地方。
她的這具身體是由死魔病組成,可以通過死魔病來控制所有被感染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比瘟疫這種東西具備更強大的繁育力量了。
梅爾德赤足行走在大河之上,遠遠眺望着一望無際的平原,還有在這片平原之上剛剛遷徙過來不久的一群蜥蜴人。
梅爾德的臉上露出了強烈的渴望,她想要擁抱這個世界,将一切徹底留下。
“我要……占有這個世界。”
說完,她的身形散開,化爲了無形的黑煙流淌過大地。
普通人根本看不到這黑煙,隻有在微觀的世界才能注意到它們。
梅爾德行走在這個世界之上,散播着瘟疫,通過瘟疫侵蝕着這個世界。
剛開始的時候。
這種瘟疫隻能在蜥蜴之間傳染,漸漸的開始能夠在蜥蜴人身上爆發了。
這一天,阿努和風蜥龍路過這片平原之上,剛好看到了這瘟疫爆發的場景。
阿努立刻飛了下來:“是死魔病!”
阿努看着蠻荒部落的蜥蜴人洞窟外面,這裏已經倒下了滿地的屍體。
每一具屍體身上都長出了一塊塊黑色的斑塊,那恐怖的隆腫從鱗片之下擠出,散發出惡臭。
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正是死魔病。
風蜥龍看着蠻荒部落之中已經死去的人,但是更遠處應該還有着更多的蜥蜴人正在遭受着瘟疫,無力反抗。
“不救一救嗎?”
阿努看着這一切,眼神慢慢地變了。
他突然回憶起了一些事情。
他漸漸想起了幾十年前的事情,他突然發覺,自己已經來到了這片虛無大陸幾十年了。
幾十年長,但是又很短。
因爲這個時間長度對于他的任務來說,隻是剛剛開始,甚至都說不上是開始。
他這些年一直都沉浸在制造始祖圖騰柱上,甚至都開始遺忘了一些事情,遺忘了自身來到這裏的目的。
突然之間,他心中生出了強烈的恐慌情緒。
“我變了,我正在被改變。”
“這改變深入心底,深入骨髓,正在一點點地将我的意志和思維扭轉。”
“哪怕這是一個虛假的世界,但是對于落入這裏的我來說,這裏和真的無異。”
阿努看着瘟疫之中死去的蜥蜴人,開口說了一句。
“我拯救不了他們。”
但是随後,他又說道。
“不過,我還可以拯救外面的人。”
阿努說完這句話後還是朝着下面走去,他要從那些死去的蜥蜴人身上,去搜集關于死魔病的資料,去尋找如何對抗和消滅這種瘟疫的辦法。
他進入了洞窟之中,将那些已經染病的人全部都拖了出來,将沒有染病的蜥蜴人都隔離了出去。
他用心靈溝通的方式和這些蜥蜴人說話,讓他們知道該怎麽做。
“不準碰那些屍體。”
“遠離這些屍體。”
“不要喝附近有屍體的水。”
“……”
他嘴巴上說着救不了,但是行動上還是開始全力動了起來。
而所有的蜥蜴人聽到阿努的聲音,望着那巨大的魔獸風蜥龍,一個個不知所措地趴在地上,恐懼的發出嗚咽的聲音。
阿努知道,他們這是向強大的存在表示臣服,類似于野獸一般。
而這個時候,風蜥龍突然說道。
“這些蜥蜴人的屍體,不要浪費了。”
“如果收入圖騰柱裏面,是不是就可以提前讓始祖圖騰柱進入四階?”
阿努愣了一下:“用他們的屍體?”
風蜥龍:“這隻是一場模拟,這些人都是假的,不是嗎?”
阿努看向了那些活着的蜥蜴人,看着他們那一張張面孔,還有散發着恐懼和茫然的眼睛。
那些蜥蜴人孩童躲在母親後面瑟瑟發抖地看着阿努以及他的風蜥龍,眼中充滿了對死亡的可怕,對強大的敬畏,還有對力量的憧憬。
有史以來,他第一次開始發生了動搖:“他們……真的是假的嗎?”
風蜥龍提醒阿努:“阿努,你曾經說過的,你忘記了嗎?”
“你說我們永遠不要有這種想法,因爲當我們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就代表着我們已經徹底迷失在了這個虛假的世界之中。”
風蜥龍用爪子撐着地面,昂着頭顱。
“而且我們又不是用活人做什麽,這些人都已經死了,不過是一堆爛肉而已。”
“爲什麽不能用?”
“而且你擁有更強大的力量之後,不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嗎?”
其實風蜥龍本來想要說,不要爲一點點内心的虛假正義,而忽視了自己想要抵達的目标,那不是真正的正義,隻是軟弱。
但是卻突然住口,這不是他應該說出來的話。
阿努半天沒有說話,這似乎已經代表了答案。
——
來到虛無大陸一百一十三年後。
這座平原之上已經開始出現了初始的文明,哪怕阿努并沒有主動去推動蜥蜴人的文明,但是他的存在已經在無形地影響着這裏的一切。
平原之上已經開始出現了村落、城市,出現了使用工具的人,出現了奴隸和奴隸主。
這個世界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降臨一種可怕的瘟疫,收割走無數人的生命,而且這種瘟疫似乎在這種收割之中,不斷地繁衍和變化着。
而在這一年。
阿努和他的夥伴風蜥龍也終于建造出了四階的始祖圖騰柱。
在阿努和風蜥龍初始降臨的森林之中,他這些年一直都隐居于此。
隻不過曾經意氣風發的青年蜥蜴人阿努,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樣。
阿努擡頭看着終于完工的四階始祖圖騰柱,看着它散發出了拟态精神力場域,眼中露出了滿足的神采。
“終于成功了。”
阿努佝偻着腰,撫摸着這根柱子,看着其上的圖騰。
風蜥龍:“要嘗試進行拟态,然後制造出第一種聖獸圖騰之靈嗎?”
“到時候,你就可以嘗試着成爲四階使徒了。”
阿努搖頭:“不行,已經來不及了,這具身體快要衰朽了。”
“我來之前和虛無菌母約定過,我們是不會真正死去的。”
“我們在這裏的死亡不過是下一次的開始,隻是會變成另一種生命體而已,我們将再度開始一次全新的人生。”
“制造聖獸圖騰之靈,成爲使徒,對于我來說還有很多次機會。”
“但是現在必須要開始準備其他的事情了。”
風蜥龍:“你要做什麽?”
阿努告訴風蜥龍:“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百多年了,我們已經來得太久了,甚至久得有些遺忘了曾經那個世界。”
“這才一百年而已,我們可能要在這裏度過一百個一百年,一千個一萬個一百年。”
“到時候,我們還會記得當初的那個我們。”
“我們還會記得,我們要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找回曾經嗎?”
風蜥龍說:“那你準備怎麽辦?”
阿努說:“我聽庫爾彌斯大人說過,智慧種的一切都由四個部分組成。”
“靈性、智慧、欲望、知識。”
“四個部分,是智慧的根源,也是智慧最大的秘密。”
“其中欲望即是人格,知識即是記憶。”
風蜥龍擡起頭來,眼神顯得無比認真,這已經是涉及神話的秘密了。
阿努接着說道:“我準備将我現在的人格和記憶保存下來,這樣哪怕我自身在這裏停留了難以想象的歲月,但是等到我醒來的那一刻,就可以喚醒現在的我。”
“讓我記得我來這裏的原因,記得我該做些什麽。”
風蜥龍看着阿努,眼神之中真的有些震驚的意味。
“你竟然能夠想到這種辦法。”
“但是你想過沒有,這可能會導緻出現兩個你。”
“你确定隻擁有一百多年記憶的你,能夠對付得了擁有萬千次輪回記憶的你嗎?”
阿努說:“爲什麽要對付,我們都是自己。”
“他隻是未來的我,我隻是曾經的他。”
“我的夥伴,根本就沒有兩個我,隻有一個以後的我,還有一個不知道以後的我。”
“我們是同一個意識,隻是處于不同的時間階段。”
風蜥龍看着阿努,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内心念叨着。
“靈性、智慧……”
“不對!”
“智慧之路!”
他看着阿努,大聲說出了口。
“這不就是成神的方法嗎,你找到了?”
過去了一百多年了,阿努似乎終于從關于庫爾彌斯的記憶之中,找到了某些關鍵的線索。
阿努點了點頭:“我也是在不久之前突然想明白的,有些知識和問題,你沒有走到那一步,是怎麽也想不明白的。”
“就在前段時間,我終于明白庫爾彌斯大人爲什麽要在制造種子罐之前,将自己的力量給拆分掉。”
“我更沒有想到,庫爾彌斯大人所說的這些,竟然暗中和成神有關。”
阿努之前是怎麽也不明白的,但是當始祖圖騰柱成爲四階的時候,他想明白了。
“因爲隻有這樣,才能夠維持意識的永恒。”
“我看到過庫爾彌斯大人如何拆分這力量,也明白了如何将這種力量融合進入道具之中。”
“現在,我的生命将走入終結,你的生命也差不多了。”
“現在有兩個方案,一個是我融入圖騰柱之中成爲圖騰柱的意識,你進入輪回完成接下來的計劃。”
“一個是你成爲圖騰柱的意識,我在輪回之中完成計劃。”
風蜥龍似乎并沒有太多考慮:“計劃是你定下的,還是由你去完成吧。”
“我就成爲圖騰柱之靈,在這根柱子裏面睡覺吧,反正我平常也喜歡睡覺!”
阿努拍了拍自己的老夥計,說道。
“那就這樣定下來了。”
兩人來到了始祖圖騰柱下,開始激活了始祖圖騰柱的力量。
這是一件四階道具,已經擁有了施展神恩四分秘術的力量。
阿努回憶着曾經,回憶着庫爾彌斯走上神話之路的時刻。
當時他就站在庫爾彌斯身邊最近的地方,守衛着自己的主人。
風蜥龍和阿努兩個人,就這樣在圖騰柱的下面被拉扯出了身體内的所有力量,化爲了一個虛幻的影子。
那虛幻的影子之後,還有着一個複雜到極點的儀式術陣。
其中一個影子被徹底拉出,然後被圖騰柱吞噬。
另一個體内的人格和記憶抽取了出來,進行了封印。
風蜥龍的身體徹底倒了下去,他的一切仿佛都徹底地融入了圖騰柱之中,雖然這是一個模拟的世界,但是一切幾乎和真實無二。
此時此刻,圖騰柱内發出了聲音,他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我的靈性、智慧、欲望和記憶都被固定在了圖騰柱内了,但是意識卻好像要消散了一樣,我就要睡着了。”
阿努說:“這很正常,因爲隻有真正的神話道具,才能一直保持着蘇醒的狀态,才能夠維持永恒的意識。”
對方問:“那我就一直這樣沉睡着?”
阿努說:“當你受到刺激的時候,你就會醒了,并且耗費力量暫時維持着蘇醒的狀态;但是想要完整地擁有智慧和靈智,那得等到你成爲神話的時候。”
風蜥龍說:“如何才能成爲神話呢?”
阿努說:“意識已經保留了,接下來就再進行實驗吧!”
阿努想起了庫爾彌斯通過獻祭魔藥和魔晶獲得力量的方式,似乎看到了成神的下一步方法了,不過具體該怎麽操作,還需要進行實驗。
畢竟光是一個四分秘術,他們就在有方向和曾經見識過的情況下,花費了一百多年才弄明白如何去使用。
接下來的模拟成神之路,對于他們還長着呢。
風蜥龍化爲了圖騰柱,漸漸的陷入沉睡之中了,他的意識感應到阿努的這具身軀一點點地油盡燈枯,逐漸死去。
而一股來自世界的力量環繞在阿努的身上,等待着他的死亡,安排着他的下一次人生。
“阿努!”
“你下一次出現,會是什麽模樣呢?”
阿努說“可能是蜥蜴人,可能是别的什麽,說不定會是一隻風蜥龍呢?”
年邁的蜥蜴人靠在了圖騰柱之下,摘下了腰間的長劍,插在了柱子下面。
“守着我的劍,我很快就會回來。”
圖騰柱裏的意識突然間說道:“謝謝你!”
阿努笑了起來:“不必謝,我的夥伴。”
說完,這片叢林徹底地安靜了下來,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們一個進入了輪回之中,一個陷入了恒久的沉睡。
而另一邊掌控了死魔病的堕天使梅爾德,現在也開始将瘟疫進行轉移。
能夠感染瘟疫和蜥蜴人,對于她來說還不夠。
她在将瘟疫轉移到了另一種生物的身上。
她轉化成了另外一種形态,依附在這種生物身上。
就好像她也變成了這種生物,掌控了這個種族。
她似乎要讓這個世界都得病,讓所有人都染上欲望的病,被她徹底地占據。
虛無的大陸之上。
無盡蒼穹之上似乎有着一座時光之鍾在快速轉動,指針旋轉起道道殘影。
就好像有着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快速地撥動着它。
這是三個人的無盡輪回,是一個種族的開始至消亡。
他們就好像曾經的真理聖殿背叛之徒肖一樣沉淪于無盡歲月之中,沉淪于物種的變遷和演化之中。
而剛好,他們三個人和對方都有着或多或少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