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唐平、王虎剩和王解放剛圍着小桌子準備吃張三千在簡陋煤氣竈上搗鼓出來的晚飯,卻是來了個并未怎麽出人意料的不速之客。
魏端公手裏拎着瓶白酒,絕對正宗的茅台。故意露出驚訝之色的唐平,忙将原本屬于張三千的小闆凳讓給了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大人物。
絲毫不覺得局促尴尬,也不覺得跟一群民工拼桌有什麽丢臉的魏端公,開了茅台就給唐平他們一人一碗。
剛準備喝,擡頭瞧見了把最後一道菜梅菜扣肉端上來的張三千,饒是他見多了大場面大世面,也愣了一下,而後小聲向唐門問道:“男孩女孩?”
“操你大爺的,我是地道的大老爺們,你他娘才是女人,”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張三千,可不管拎着瓶酒就敢來白吃飯的魏端公是何方神聖,他最忌諱别人問這種弱智問題,一急之下就把王虎剩的口頭禅脫口而出。
看到魏端公笑眯眯看着張三千的樣子,知道這個自認爲很大度的男人心眼不見得有多大的唐平,聽得張三千的話不禁略有些無奈的端起酒碗:“魏先生,這孩子生下來沒多久他媽就死了,過了四年爹也喝酒死了,有娘生沒爹教的小地方犢子,能有啥教養,你别放心上。這碗酒我先幹爲敬,就當替三千這孩子給你賠個不是。”
“三叔,太爺爺說你越好的酒越不能多喝,這酒我喝就是了,”張三千一把放下那盤菜,搶過那一碗茅台,一口喝光。
看着張三千喝酒和灌毒藥一樣的神情,一旁的王虎剩和王解放松了口氣的同時,不禁心中暗笑起來。
就連魏端公也是愣了下,還真沒想到這模樣半男半女氣質陰柔脾氣倔強的小孩還有這氣魄。
一碗酒下去,小臉通紅起來的張三千,狠狠瞪着魏端公,宛如封神榜裏醉酒的狐狸精般,看得魏端公不禁豎起了大拇指:“有種!”
“行了,三千,别硬抗了,到床上睡會兒去,”唐平笑說了聲,張三千便是點頭晃悠悠的到床上躺下了。
張三千做菜的手藝不錯,起碼唐平覺得比外面飯館子裏炒得菜還好,但魏端公也隻是偶爾動筷,但也是很難得了。要知道,這位金陵城出了名的頭号老饕對食物要求比女人還要高啊!
喝酒閑聊,主要是魏端公在說,王虎剩在一旁附和,而唐平則是平靜的聽着,直到魏端公說起吳山時,唐平才看似随意般的說了句:“杭城是個好地方,山好水好。記得爺爺說過,吳山有人欠他半壺虎跑老茶,當年老頭子沒走的時候就唠叨着欠了三十三年,每年都要唠叨,所以我記得很清楚。到今天,如果還活着,肯定還要繼續說。”
說完,唐平便是注意到魏端公的手一抖,剛倒的一碗酒灑了半碗。這位被人稱作死太監魏千歲的大人物低下頭,看不清表情。
接下來的一兩個星期,魏端公沒少往唐平他們這個小窩跑。唐平知道,這位九千歲一開始也許隻是對他好奇,但見到了張三千後,肯定是這小子上了心了。
唐平想要借助魏端公上位,可魏端公卻是未必願意讓他上自己的船。但不管怎麽說,總算是有了一份交情。在小爺王虎剩的說和之下,唐平很快就得到了一個給魏端公養狗的差事。
養狗是小事,或許隻是魏端公對唐平的一次小小考驗,但對唐平來說卻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其實養狗并不難,但女人難養,真正難伺候的是魏端公的兩個女兒。不過,抱着陪小孩子過家家的心态,唐平也就任憑她們折騰了,反正也不會掉塊肉,還能咬他不成?想要上位,哪有那麽容易啊!
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接下來的日子,唐平算是真切的體會到了這句俗話的意義。
狗是魏端公買的,是唐平養的,坐享其成的卻是個瞧不出真實年齡的女人,一個開着瑪莎拉蒂的女人。
能夠讓魏端公都有些想要結交的女人,自然不是一般的女人,光有背景不行,光有手段能力也不行,必須是二者兼有的不讓須眉之巾帼。
“你好,我叫陳圓殊,”禮節性的握手,陳圓殊沒有那個開奧迪Q7的精緻女人那麽拒人于千裏,但依舊不是現在的唐平能應付的。
而面對唐平牽來的那三條野性十足的狗時,陳圓殊似乎有點雀躍這幾隻即将屬于她的新鮮玩具,面對它們的暴躁,似乎也沒有露出半點兒小女兒的畏懼。光是這份淡定,就不是那個怕狗的精緻女人能夠相比。
待得陳圓殊離開後,魏端公大概給唐平透露了些陳圓殊的底細,之所以介紹唐平和陳圓殊認識,也是給了唐平一個上升的渠道,這也是魏端公在讓唐平給他養狗之前所說的養好後的好處。
這天魏端公難得的話多了些,和唐平說了很多,讓唐平受教的同時,也不禁暗歎,當一個大人物話太多時,就說明他真的是老了,日薄西山了。
果然,很快唐平便是得到了魏端公死了的消息。就算是再大的人物,也總有死的時候,魏端公的死,也隻是略有些突然罷了。
沒覺得意外,而唐平也依舊是養着那三條狗,隻是魏端公的兩個女兒不再過來鬧騰,讓其清閑了不少。
又過了一個多月,陳圓殊終于是再次來到了山水華門,除了告訴唐平魏端公出事了之外,主要是給人捎口信,有個老人來了金陵,要見唐平。
唐平知道,陳圓殊口中的那位諸葛老神仙,并不是沖着他來,而是沖着張三千那個好命的靈秀孩子來的。
對此,唐平也倒并沒有被人挖肉的難受,畢竟現在他也沒心思調教張三千,這小子若是能跟個真正厲害的師父學上幾年,将來定有一番大成就,那也是唐平所樂見的。
陳圓殊到魏端公的書房裏看了看才離開,三天後便是親自開着她的那輛瑪莎拉蒂來山水華門将穿了身幹淨得體衣服的唐平接到了一個會所。
看起來古色古香,很高大上的地方,看戲等人,唐平很沉得住氣,等了很久,人都沒有來,直到唐平的肚子咕咕叫了,原本有些怨氣的陳圓殊,才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後便是帶着唐平去吃飯了。
晚上,唐平是在希爾頓大酒店裏住的,看了一會兒外面夜色下璀璨的街景,洗漱之後,練了一會兒形意三體式,活動開手腳之後,便是在地上打坐到了天亮。
又過了三天,那位諸葛老神仙總算是來了,帶走了哭得稀裏嘩啦的張三千,而唐平也是沒有了任何顧及和羁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