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誡完一番話後，葛甯建便帶着綁好的怨鬼一步步飄入白霧深處，最終消失不見。
而沒過多久，這層白霧也被風給吹散，不留一點痕迹，仿佛剛才的隻是一場夢而已。
但無論是剛才攝像頭所拍攝下來的畫面，還是商場内的幾人面上留下的震驚的神色，都足以說明這絕不是做夢。
“鬼差真的出現了！而且還初步達成了合作協議！”
誰都沒想到會這麽突然，又是這麽順利。
甚至顧陽雲都有些懷疑自己和隊員們身上這頓傷是不是白挨了。
不過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也沒空在意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握好這次的機會！
這個消息要隐藏肯定是藏不住的，外面那麽多雙的眼睛都在盯着，說是實況直播也不爲過。相信要不了多久，總部那邊就會過來要求提供本次的詳細報告以及視頻錄音資料，以便提交上去由專家學者進行連夜緊密分析。
盡管這一次僅僅是和一個生前認識的鬼差達成的私人交易，實際上和地府并沒有太大關系，但是其中所包含的意義就已經足夠讓人振奮的了。
毫不誇張地說，這是一次跨時代的，很有可能颠覆原本艱難對付鬼怪時代的重大事件！
談判完成之後，劉老就帶着一衆人立刻返回了分部基地，因爲剛才的錄像和錄音他們自己也要反複地研究，僅僅留下一些人負責清理這邊怨鬼留下來的陰氣痕迹。
而在外面等候的一行人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回去。
不過蘇白卻是臨時推脫說自己有些事情要忙，便告别了林晚琴，獨自回到了大學的宿舍内。
來到宿舍門口，還沒進去就能感覺到一股異樣的寒意。
也幸好現在是上課時間，一般人也不會在這裏随意走動。不然可能會有人懷疑這裏是不是哪裏的冷氣洩露了。
他推門進去，一眼就看見了剛才在商場裏大發神威的葛甯建還穿着那件鬼差黑袍，一臉嚴肅地坐在椅子上，似是在閉目養神。
隻是他身後的景象卻有些破壞了這威嚴的景象。
隻見身後的調皮的蘇芸正在玩着他的頭發，時而這邊揪一揪那邊搓一搓，時而還綁了一個小辮子，笑得咯咯彎了腰。
葛甯建顯然很無奈，但是這會兒也拿這個熊孩子沒辦法。
畢竟實力差距擺在這裏。
剛才演戲歸演戲，實際上他可根本打不過這隻怨鬼。
若不是有蘇白的命令，他跟着怨鬼待在一個屋子裏都有些壓力山大。
不過蘇白的出現給他緩解了壓力。
“爸爸！”
這個稱呼大概是改不過來了。
蘇芸立刻抛棄了葛甯建，歡快地朝着他撲了過來。
“乖！”
蘇白一把接住她抱在懷裏，隻覺得她輕柔得好像是棉花糖一樣。
“今天表現得很不錯，待會兒給你買糖吃。”他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我不用糖，隻要爸爸陪在我身邊就好了。”蘇芸眨了眨大眼睛，又開始熟練地裝可憐了。
“真是個好孩子。”蘇白笑了一聲。
“大人……”葛甯建起身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是奇怪我爲什麽要讓你今天這麽演嗎？”蘇白看向他，無聲一笑。
“不敢，我相信大人這麽做自然是有您的深意。”葛甯建低頭道，“隻是對于此次欺騙曾經的隊友，心中有些心結……”
能說出來而不是藏在心裏，說明他還是坦誠的。
“你需要明白的是，你的欺騙并不是一件壞事。”蘇白輕歎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
“換個角度想，原本你隻能遵守規則，眼睜睜看着他們在對抗神秘事件的過程中死去，然後去收走他們的魂魄。現在可以另辟蹊徑，有機會去救下他們，而他們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一些對他們本身無用的鬼……”
地府從來就沒有要幫凡間的人對付那些惡鬼妖魔的義務，凡人死了再多頂多是他們收魂魄的時候累一點罷了，何必要去冒着生命危險和那些可怕的妖魔對抗？
現在這隻些是蘇白爲了保持自己的人性，也是爲了自己的利益而特意準備的行動。
屬于雙赢的活動。
葛甯建沉思良久後重重點頭，感激道：“多謝大人，我明白了……”
的确，沒有必要想那麽多。
他本以爲自己死後或許永遠也無法再和那些以前的同事們産生交集，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
此時另一邊，分部的基地内。
關于此次和地府鬼差的首次會面的完整記錄影像都已經打包上傳給了總部那邊。
因爲事發突然，總部那邊很多專家都隻是剛剛接到通知。據說起初他們還有些生氣怎麽這麽突然打來電話打擾他們的工作，但是當聽到是和傳說中的地府鬼差有關系之後，頓時一個個都坐不住了，紛紛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
這種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們作爲一個專職舊時代研究的學者怎麽可能輕易放過！
劉老此時則是在自己的辦公室内，和總部的上層溝通着電話，包括此次事件的口述經過以及一些猜測。
“已經死去的成員卻變成了鬼差，而且實力可以壓制怨鬼，簡直匪夷所思……”
電話那邊同樣傳來的是一道老婆婆沉思的聲音，但同樣威嚴十足，顯然地位并不比劉老低。
“沒錯，但在目前我們沒有很好的對付鬼怪的情況下，如果得到了鬼差的幫助，一切都會簡單一些……”
劉老忽而遲疑了一下，問道：“對了，關于這件事，道門那邊的人怎麽說？”
地府重現人間，這種大事道門的人肯定不會忽略過去。
如果按照根源上的關聯性，或許道門的人會比他們知道更多隐藏的秘密也說不定。
“道門？哼，那些屍位素餐的家夥。”電話那頭的老婆婆隐含怒氣地哼了一聲，“靠着一些從舊時代流傳下來的隻有他們自己能看懂的經文，守着那些朽木一樣早就爛掉的規矩，簡直比老婆子我都還要古闆得無可救藥！”
“關于地府的事情我們早就已經和他們說過了，但是得到的消息卻是他們的嘲笑。”
“他們說地府根本不可能存在，什麽鬼差都是假的罷了，還覺得會相信這個的我們實在太過愚蠢，甚至連錄像都不打算看。”
道門的人太過傲慢，但是也因爲隻有道門中人才擁有特殊的力量，所以才不得不依賴于他們。
隻是現在……
似乎他們要爲自己的傲慢付出一些代價了。
劉老輕歎一聲：“其實在來到南江市看見那真正的鬼差之前，我也懷疑過這個真實性。但是到了現在，我才發現當初我錯得太過離譜……”
“或許等到他們真正見過之後，才會意識到他們的眼界太過狹隘了！”
“所以，你也覺得地府鬼差其實是真實存在的？”那位老婆婆遲疑了一下。
“當然。我親身面對過鬼差，能夠明白那種比鬼怪更上一層的壓迫感是絕對造不了假的。”劉老道，“而且，你不覺得這也是我們的一次機會嗎？”
“機會？”
“沒錯。”劉老嚴肅道，“随着現在神秘事件爆發得越來越頻繁且越來越危險，獨自掌握着符篆繪制方法的道門中人對于我們合作的态度越來越模棱兩可，甚至提供給我們的物資也越來越敷衍……”
“你的意思是……”那位老婆婆語氣也漸漸凝重。
“上面已經有人在懷疑道門的人暗中跟某些地下組織開始接觸了……”劉老低聲道，“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号，我們必須要提前做好不依賴道門的準備！這也是我特意過來這一趟的目的。”
“想不到事情已經惡化到了這種地步了……”老婆婆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所以我們才要好好抓住這一次的機會。無論道門會怎麽樣，我們不能完全受制于他們。”劉老道，“另外，我需要一些危險性不高的鬼，你安排總部那邊盡快送過來。”
“鬼？”老婆婆有些錯愕。
“沒錯，作爲這次給鬼差的見面禮，也算是證明一下我們此次合作的誠意……”劉老目光深沉，緩緩說道。
……
兩天後的深夜。
一處位于城市偏僻處的養老院裏。
房間裏燈火明亮，床榻上躺着一個緊閉雙目的老人，他那雙滿是褶皺的手已經無力地垂在床邊，顯然是剛剛斷了氣。
不算寬敞的床邊圍着的是他的子女兒媳等，皆是臉色悲傷地擦着眼淚，還有一個同樣頭發花白的老婆婆正撲在床邊，不斷絕望哭喊着。
“老頭子你這就走了……我以後可怎麽辦啊喲……”
“媽，你也别太傷心了。爸爸如果泉下有知，看見你這麽傷心肯定也會難過的……”旁邊的子女扶着她，不住安慰道。
而此時，他們都沒注意到本該是緊閉的房間裏，不知何時吹起一道陰風。
一個他們都看不見的老人半透明的虛影呆呆地矗立旁邊，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這些熟悉的親人們。
他想要安慰他們，可是卻發現自己說的話他們都聽不見看不着，甚至直接去碰觸的時候，手詭異地從他們肩上穿過，吓了他一跳。
等他看見床上自己的身體的時候才忽然明悟，原來是自己已經死了。
“原來真的有鬼……”
他失魂落魄地說着，一時不知自己該去往何處。
隻是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曾雄，你時辰已到，該上路了。”
老人慌忙回頭，才驚懼看見身旁竟然站着一個黑袍鬼臉的人影，手中持着一根粗重的鎖鏈，正冰冷地注視着自己。
“鬼……鬼差？！”
他吓得兩腿哆嗦，沒想到自己剛成了鬼，竟然就見到了傳說中的鬼差。
真有鬼差來勾自己的魂了！
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我還不想死……求求鬼差大人饒我一命，我還想再看看我那乖孫子長大……”
“生死有命，你壽命已盡不可留戀人間。我勸你如果不想受苦的話，還是乖乖跟着我走吧。”
化身爲鬼差的蘇白皺了皺眉，扯動了一下手中的鎖鏈以作警告。
如果不是必要，他并不喜歡動粗。
老人頓時氣息一焉，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哭喪的親人們，随後低下頭擦了擦眼淚，隻能跟在鬼差的身後飄出門外。
這已經是這兩天的第五個了。
蘇白這次改換了策略，從原本的到處巡邏尋找有沒有遊蕩的孤魂野鬼，到專門挑選一些本就年事已高即将去世的老人附近觀察。
隻要發現去世就立刻上門勾魂，效率這就大大增加了。
醫院那邊勾了一個車禍死的鬼，一個絕症死的鬼……
這邊這位老人好歹還算是壽終正寝，比較不錯的了。
“如果能有判官手裏的生死簿，能看見每個人準确的死亡時間那就更方便了……”
他不由有些遺憾。
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不過就在回去的時候，他意外看見了這深更半夜的養老院裏還有兩個奇怪的人在晃悠着。
他停下來多看了一眼，瞧見他們神色鬼祟，還喜歡大嗓門嚷嚷。
“各位觀衆好啊！這裏就是前幾天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鬧鬼之城南江市啊！咱們大老遠的跑過來就是爲了驗證這裏到底有沒有鬼！”
“膽小的朋友别怕啊，照大牛哥我看應該是什麽劇組拍戲故意炒作的，我待會兒就去揭穿這些騙局，還大家一個真相……”
自從前幾天那嬰兒鬼的事情鬧過之後，一些喜歡蹭熱點的網紅主播們就都聞着味過來了，尤其是一些戶外探險的或者搞靈異直播的。
像這種主播就喜歡往傳聞鬧鬼的地方鑽，爲了收益，就算沒有靈異也要搞出點事情來。
什麽綁細魚線，提前安排人手，或者提前設置道具等等……
像是這位小主播大牛哥就是這樣一類人。
以前他就喜歡四處探險，尋找一些隐藏着的被廢棄的宅院或者醫院工廠等等，夜深人靜的時候跑去裏面轉悠。
隻是後來發現這樣子幹轉悠啥事也沒發生收視率不高，就想辦法找人幫忙故意制造靈異事件。
雖然這樣子假是假了一點，而且魚線有幾次還被人逐幀分析石錘過，但是他就是死不承認，而且看直播效果還不錯，收益也越來越好，他嘗到了甜頭後更是花費更多力氣在這上面。
這次他也是爲了蹭熱點而特意來到了這南江市。
雖然之前那個裝修的商場現在還被警察給封鎖着他進不去，不過不礙事，他可以就地另外找個地方直播，反正隻要“鬧鬼”了，節目效果就有了，自然也有人看。
這次他找的就是這個位置偏僻的養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