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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角色互換

第404章 角色互換

崇祯六年七月初二。

在蘭州西北的莊浪河畔,白贻清跟車夫并排坐在驢車上,看向不遠處橫在河谷中間的野狐堡。

他沒穿官袍,因爲那一身绯色太顯眼了,隻是頭戴四方巾、身着直領大襟的藍色道袍,足蹬一雙淺後跟的雲頭履。

一身流行于明後期的偏年輕化的裝束,讓這個中年男人衣袂飄飄、風流倜傥。

這身衣裳鞋子用的都不是名貴好料,鞋是棉布面、衣裳是單層細麻,款式也俱爲民間士庶居家的常用穿搭,圖的就是個輕便簡單,減少他身上的官氣。

因爲白贻清是大明在甘肅的巡撫。

甘肅巡撫曆來人選都是北方人多、南方人少,但白贻清是個例外,他是南直隸常州府人士,出身名門,家族到他已經是第五代進士。

白贻清的爲官生涯,一多半都在陝西這個地方,從陝西按察副使兼西甯兵備道、後來負責關内道,到崇祯元年做了陝西參政,同事是洪承疇。

因其在陝西有充分的任職時間,熟悉西北的風土人情,而且政績不錯,便升任陝西巡撫。

他出現在這個地方,是因爲插部西遷的影響并非隻有劉老爺能看見,實際上陝西在職官員能得到比劉向禹更多的一手信息。

他們不需要去推測,就能得出與劉向禹類似的結論,甚至更加全面。

因爲劉向禹隻知道,義軍轉入劣勢了,但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不知道在哪。

而白贻清知道,除了八大王和闖王,三萬官軍已經将大股流賊擠壓在山西一帶。

總兵倪寵、王樸率六千京營兵駐軍武安,盧象升在大名,左良玉的援剿軍在新鄉,鄧玘率領川兵在輝縣,河南參将陳永福率毛兵鄉兵駐軍于黃河北岸的河内。

從戰略态勢看上去,流賊将會在旦夕之間覆滅,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左良玉的軍隊不再繼續進攻了。

一方面是崇祯爺向各支軍隊派遣的宦官監軍到了,人們心裏都有點不爽快。

另一方面,就在今年五月,飓風襲擊沿海,從六月起,漢江發大水的同時,河南也下起暴雨,終于釀成澇災。

在河南東北部活動的左部、鄧部官軍隻能避入山區,眼看包圍圈即将形成卻不得寸進,隻能等待陝西邊軍調入山西,給予流賊緻命一擊。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陝西邊軍不是說動就能動的,這得看陝西的官老爺們讓不讓他們動。

而官老爺讓不讓邊軍動,看的是劉承宗眼色。

陝西的邊軍調進山西容易,可誰來防備劉承宗啊?

且不說劉賊流賊,哪個害處更大;單就說,流賊害處再大,那也是在山西害處大,他們這些陝西官員,可都在陝西。

而白贻清這個甘肅巡撫,擔心的事情比别人更多。

這兩年,他是眼睜睜看着劉承宗怎麽變成西北爛地之王的。

除了忙裏偷閑打了個三邊五鎮聯軍,其他時間裏,劉承宗統率下的元帥府,把西甯周圍能打的土地全打下來了,能招募的軍隊,全部歸攏到自己手下。

西甯方圓兩千裏,除了朝廷蘭州到西安的腹地,唯一一個沒在元帥府之手的地理單元,隻剩河西了。

其實劉承宗馬不停蹄的開疆擴土,并不是白贻清感受到壓迫感的主要原因。

甘肅是個完完全全的軍鎮,當地較之内地,有很強烈的軍事傳統,而且自明初以來,就是高烈度戰争爆發的主要地帶。

有明以來,在甘肅爆發的戰争已多達二百七十餘次,平均是一年一場大戰。

正因如此,甘肅曆來不乏能征慣戰之将、忠勇效死之士,那元帥府的劉承宗強歸強,難道甘肅的軍隊就不能收拾他了?

白贻清一開始就是這麽想的,在甘肅鎮下令整軍修武,可有時候那些事不看不知道,一查甘肅鎮那爛得是叫個千瘡百孔,觸目驚心……他們恐怕還真收拾不了元帥府。

就這麽說吧,整個甘肅鎮上上下下,就沒有一處能讓白贻清滿意的地方。

軍隊是要吃糧的,糧食是地裏長出來的,而甘肅的地,荒漠化非常嚴重這是誰都沒辦法的事。

白贻清一開始也認爲是天災。

後來他發現一個問題,在河西這個地方,實際上面臨最大的問題是人禍。

河西的人地矛盾其實并不大,較之其他地域,它的人口不多,至少較之古代不多。

這裏的人口在西漢中期達到巅峰,當時有人口七十萬戶,而後一直在下降、停滞、恢複之間循環往複。

而在明代,人口就不能以戶來衡量了,因爲以戶爲單位的勾軍、放大戶而勾單丁的徭役,導緻百姓消極對抗,對抗的手段就是幾個姓的人合編一戶,導緻經常出現數十人乃至上百人在一個戶口上的現象。

盡管官府禁止了數姓合一戶,卻無法禁止一姓合一戶,因此隻有口數才是明代準确的人口數目。

白贻清掌握的人口,隻有非常模糊的一百六十二萬零七百四十四口。

他知道這個數字并不準确,因爲這是張居正死前最後一次清查人口得到的數量。

在那之後,甘肅各地衛所衙門、軍堡倒是依然按照朝廷法令每過十年進行一版黃冊更新,但基本上都是簡單的加減法來應付差事了。

十年過去,人口加七百二十四,報上去;再十年過去,拿上個十年的人口減二百七十六,報上去。

反正都跟鬧着玩一樣,應付差事。

即使白贻清是甘肅巡撫,也沒有得到甘肅準确的人口數目,因爲大家會拿這套加減法來應付朝廷,就同樣會拿加減法來應付他。

他隻能得出河西人口大緻恢複到漢代水平的結論,但是田地……遠沒有漢代那麽多,賬面上有屯田三百六十萬畝,實際上能收上囤糧的一半都不到。

白贻清穿着官袍乘轎巡查,人們帶他去的都是荒地旱地沙地,脫了官袍自己按圖索骥,卻發現軍屯田都被将官豪右之家霸着。

那些田地根本沒荒,甚至還用上了砂田法,收成好的很,平時收成能高出五到八成,就連鬧了旱,别的田地隻能收回種子,他們卻仍能收上八九十斤糧來。

何況役使旗軍耕種,幾無成本又不上稅,擅自更改渠道,霸占水利以至民田荒廢。

軍隊連行軍的糧食都沒有,出征青海是想都不要想了,在甘肅占據地利防禦劉賊還能勉強想一下。

由于白贻清老爺所處的這個層次,連尋常地主都很難自然接觸到,更不必說處于甘肅最底層的三劫會成員了,以至于他對底層百姓的感知被鎖住了,根本不知道一潭死水的表象之下,甘肅醞釀着怎樣的波濤洶湧。

他考慮甘肅和元帥府的問題,出發點依然是軍事。

元帥府對大明朝廷在西北的調動情報,有一定的滞後性,但很難說一無所知。

當朝廷調撥陝西軍隊進山西,元帥府得知情報的第一時間就會開始準備戰争,雙方爆發軍事沖突,也就是闆上釘釘。

那麽元帥府隻有三條進攻路線。

西線是繞過祁連山,經山谷或大漠,扣關嘉峪;中線是經祁連山的山脊垭口,翻山越嶺襲擊腹地;東線則是經河口,沿莊浪河向西北進軍。

毫無疑問,西線等于浪費糧草自斷退路,中線等于抛棄重裝備取死之道,隻有東線是正常人、或者說正常軍隊會走的路。

白贻清認爲,這場戰争正在步步逼近,朝廷的國運與他的身家性命,都系于一點——蘭州。

蘭州在朝廷手中,元帥府即使軍隊沿莊浪河北上,辎重隊也難以在圍困甚至攻陷蘭州之前大舉入侵甘肅。

但現在的問題是甘肅到蘭州的路段,莊浪河彙入黃河的河口渡,在河湟大戰後被元帥府占領,截斷了甘肅和蘭州的通道。

所以白贻清才身着便裝,出現在蘭州河口渡西北六十裏的野狐堡,既是深入民間探查沿途防線的軍田、軍兵狀況,也爲向元帥府借道渡黃河進蘭州。

沿途都算安全,他隻帶了一名書童和一名車夫兼護衛,沒出現什麽意外,人們對他這種老童生打扮的人缺少興趣。

不過走到這裏,眼前出現了一個大問題。

本以爲要在六十裏外的河口再向元帥府借道,卻沒想到隸屬于莊浪衛駐防的野狐堡,悄無聲息的改旗易幟了。

城堡上飄揚的居然是元帥府的赤旗。

這麽重要的事,他這個甘肅巡撫居然一無所知,要不是親自到這來,白贻清還被蒙在鼓裏呢!

沒等他火冒三丈,指使驢車調頭回莊浪衛興師問罪,野狐堡裏的守軍已經出來了,數騎快馬拖着揚塵持弓拈箭,爲首頭戴朱漆勇字盔、身着布面泡釘甲的頭目呼喝着叫他們停下。

一時間白贻清與護衛、書童都像草原上受驚的小兔兒,一動都不敢動。

這倒不怪護衛膽怯,巡撫大人要裝個普通讀書人,那車夫穿铠甲攜弓刀火槍顯然違背常理,而一個穿布衣持鞭杆的車夫,面對數名馳騁而來的騎兵,而且是有弓箭的騎兵,顯然是束手無策。

好在有從軍生涯的車夫依然能冷靜運用他的見識,對白贻清低聲道:“大人,除了那個領頭的,其他人都不是老兵。”

白贻清低聲問道:“那,可以奮力一搏?”

護衛搖搖頭,這種情況跟勇氣、膽量無關,雙方差距太大,根本沒有得手的機會。

白贻清倒也不氣餒,隻是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便換了副臉面,帶着讨好神色下車拱手問道:“諸位将爺好漢,不知攔下小人,所爲何事啊?”

就見那領頭的軍漢在馬背上倨傲地看了他一眼,對左右輕笑一聲:“可算有膽大的敢上前了。”

說罷,軍漢翻身下馬,上前闆着臉抱拳,操着一口陝北方言對他問道:“瞧你模樣是個讀書人,你從北面來,可曾遇到有人自稱帥府軍兵,向你索稅?”

白贻清先是回頭看了一眼,北邊是莊浪衛的紅城子,也叫紅城墩,那有個百戶衙門,按說這裏也該是個百戶衙門,但眼下叫人占了。

他搖搖頭道:“回将爺的話,北邊的紅城墩是莊浪衛旗軍駐守,小人倒是不曾遇到帥府榷關,敢問将爺,小人若想從此處過關借道入蘭州,不知要納多少關稅?”

所謂關稅,指的是鈔關,民間稱榷關,是主要設立在運河、長江、沿海地區的關稅所,收的是過路費。

野狐堡并非鈔關,但白贻清料想元帥府草寇起家,如今又叫他們的民壯攔下,多半是想收個路費。

戴勇字盔的軍漢聽見這樣的答複,似乎十分滿意,點頭道:“算他們識相,那伱過去吧。”

“啊?”

白贻清聞言一愣,這跟他想象中不一樣啊。

那軍漢本來已經按着腰刀轉頭扶上馬鞍子準備往堡裏走了,聽他一愣,不禁發出嘲笑,問道:“難道你還非想給我們些路費不成,這一路到蘭州都沒稅卡,隻有渡口有個登記,坐船該給艄公錢可不能少。”

“小人自是知道。”

白贻清答了一句,此時他心中已經沒有忐忑與害怕了,這些帥府軍人雖然看起來很兇,倒是沒有害人的意思。

想到此處,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追問道:“将爺,攔下小人,是北邊出了什麽事?”

軍漢聞言轉過身不耐煩地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讓你走你就走,怎麽這麽多話呢?”

随後他卻似乎想到什麽,面上表情這才稍好了點,指了指身後的野狐堡:“我是元帥府在河口東關的百戶,早前這的百戶僞稱帥府軍官,向過往商旅收稅索錢,壞了大帥名聲,叫我帶兵剿了。”

說罷,他上下打量了白贻清一番,道:“看你模樣,是個讀書人,想必在蘭州也有些朋友,過去了告訴他們,野狐堡是帥府在莊浪河最北的城堡,從這裏直到河口,俱無稅卡。”

“若遇到有人索稅,必是官軍假扮我等,讓人們不要拒絕,以免其謀财害命,可先給些錢财于他,到野狐堡來找我,我自有辦法将錢财追回。”

白贻清聞言皺眉道:“竟有此事?”

軍漢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說這老頭一皺眉,倒還有點威勢,笑道:“你是村裏管事的?想必是很久沒出門,見識也忒短了點。”

“河湟大戰結束,脫伍潰兵逃得漫山遍野,單苦水驿左近山區就有七個自稱元帥府千戶的,還有一個幾十号人手就敢自稱指揮使,劫掠百姓襲擊商旅,到現在都沒剿完,這些你都不知道?”

奶奶的。

白贻清心說壞了,官軍都開始裝賊兵了,賊兵倒在這主持正義了。

晚上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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