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到貨了

第529章 到貨了

盡管兜裏揣了個天使,楊麒率領部隊向北開拔時,心裏依然難以輕松。

因爲劉承宗給他的支持極爲強力,極高的官位、無比的權柄和善戰的兵馬,但說到底這和曹耀的甘肅都督府天差地别。

甘肅,是劉承宗親自率軍打下來了,地方該收降的收降了,留下一支駐軍接收地盤,在綠洲上收攏各衛,建立起元帥府的官府,并且能通過五部黃番控制的祁連山道接收來自河湟的移民。

而漠南,元帥府在那沒有一寸土地、一個兵員,短期内也不可能接收到來自元帥府的任何支援。

這更像是劉承宗支援一個被官軍打敗的農民軍首領,給他兵馬被服糧草,讓他去再開一份基業。

楊麒并不是被利欲熏心蒙了眼,他很清楚這次出兵對他來說不是最好的機會,最好的機會應該是元帥府出兵固原,危險系數低、成功幾率大,隻要給他一千精騎跑馬,就能把固原收了。

而出兵漠南更像賭博,賭後金軍不會在漠南長久駐紮,也賭他們還師沈陽之前這支元帥軍能抵達戰場。

楊麒在賭,劉承宗也在賭,隻是這場賭局裏劉承宗輸得起,楊麒隻能赢。

漠南軍在出征那一刻就行動起來,三名總兵官是自己人,他們用極快的速度制定出計劃,這個計劃的核心要點不在于拿下漠南,而在于盡量減輕元帥府在河西的負擔。

楊麒、王承恩、賀虎臣,都是在帶兵方面最專業的人,尤其是率領饑兵,他們最清楚軍隊什麽時候會饑餓,以及什麽時候會扛不住餓。

從出兵這一刻算起,他們的人生就進入了倒計時,滿打滿算,擁有完整戰鬥力的時間是一個月,如果以損耗戰鬥力爲代價,能把這個時間延長到三個月。

三個月後漠南軍将失去大部分戰鬥力,然後死在崇祯七年的冬天。

不是這支軍隊死在冬天,而是他們仨死在冬天,這支軍隊可能會落草爲寇或者苟且偷生,熬到再見到劉承宗的時候,但在此之前憤怒的士兵一定會先殺了他們。

倒不是說他們對劉承宗有多忠誠,劃到漠南都督府麾下的軍隊,幾乎就是元帥府忠誠度最低的軍隊代表。

蒙古馬隊五千部,全降軍出身,世代效忠的貴族多多少少都是因劉承宗而死于非命。

西番鐵騎一千營,裏頭降軍不多,更多的是俘虜,加入元帥府第一天就被扔到海北采石場勞動改造去了,出來才領了铠甲戰馬和鐵矛,繼續在軍隊效力。

臨洮旅三千人,大部分士兵認爲加入元帥府是命運的安排,他們迷迷糊糊迎接了蘭州城的内讧,奇奇怪怪的改旗易幟。

戰場倒戈的師襄像個獨立小軍閥攥着臨洮旅的軍隊,也沒啥思想改造、對元帥府也缺乏認同,他們隻知道突然有一天跟着師将軍換了旗子,蘭州從前的老爺們被鏟個幹淨,大元帥就給咱爺們兒發饷分地了。

李萬慶、羅汝才、楊承祖那一千五百人是元帥府的二線老家夥,而且三千個人裏選出來五百,還是營将自己選的,那毫無疑問這肯定不是選鋒,而是剔出來不太中用的二線老家夥。

還有白文選那一千人,是精銳部隊沒錯,一來有點少,二來在元帥府也算忠誠度比較低的。

最忠心的反倒是敦塔兀魯斯從翰耳朵調來那兩千察哈爾精騎,是蒙古娘娘的嫁妝,從遼東邊外一路跟到青海,軍兵戰馬又都在青海湖被養得膘肥體壯,是絕佳的部隊。

但架不住元帥府士兵的忠誠度,底線就已經快趕上别人家上限了——讓他們在外邊燒殺搶掠過快活日子,大概率不想回元帥府,可一旦吃不飽飯,第一個想起的就是劉承宗。

所以劉承宗輸得起,就算這支軍隊在漠南被徹底打散,隻要有機會,活下來的人還是會想辦法找到他。

但三名總兵官就輸不起了,畢竟拿不下歸化城,賀虎臣要把楊麒腦袋提回去的。

所以楊麒的計劃就是争取一切能争取的力量,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勢力,想方設法在漠南的歸化城紮下根兒,撐到劉承宗拿下榆林的那一天。

先是在古浪峽,王承恩親自登上營盤嶺,成功勸降山上被圍許久的丁紹胤部六百餘名涼州兵,解放了山下設防的張天琳營一個千總部。

随後賀虎臣北奔涼州,向固守涼州城的李鴻嗣、曹文诏勸降,試圖拉攏他們一道東攻東虜,結果差點被曹文诏放箭射死。

賀虎臣被氣的夠嗆,罵罵咧咧從涼州城轉頭回了古浪峽,他心說……不去就不去,你王八蛋拿箭射我幹他媽啥?

不過他知道曹文诏爲啥放箭射他,畢竟涼州軍要是真跟他一塊行動,沒準出城就讓他給繳械了,更何況就算一塊行動,聽誰的啊?

但賀虎臣心裏其實還有另一個疑惑,他不明白爲啥涼州軍對打東虜這件事提不起興緻——在元帥府,别管任何人,聽見要打東虜,都會覺得很興奮。

這當然不是因爲他們認爲東虜是什麽好打的土雞瓦狗,盡管元帥府真正跟東虜見過仗的人不多,但治下的蒙古兵除了衛拉特,其他諸部都曾感受到後金西征的壓迫感,大明更是跟東虜打了這麽多年,至少都知道他們不好對付。

興奮的原因嘛,其實很簡單,不是什麽民族熱情或家國抱負,就倆字:銀子。

盡管元帥府如今是一支正規化的軍隊,但這支由脫伍邊軍和流浪漢農民軍爲主的軍隊,在價值觀上跟正常人難免存在一點小出入。

畢竟就連劉承宗的大元帥律上都白紙黑字寫着:禁私自搶劫,違者剁手。

那麽毫無疑問,有組織的搶劫,在元帥府即使不屬于傳播正能量,也算核心價值觀,勤勞緻富的一種方式。

拜豪格來訪元帥府所賜,劉承宗治下每一寸土地都流傳着東北盛産白銀的傳說,他們說後金銀子多到花不出去,買東西都要花三五倍的價錢。

這決定了跟他們打仗,吃不了虧。

賀虎臣沒能勸降涼州衛,對楊麒等人來說也無關痛癢,反正涼州的戰役很快就要打響了,這拖不住劉承宗的主力軍太久。

随後兵分四股,第一路率先出兵者爲賀虎臣,以察哈爾營千總部爲先導,沿騰格裏沙漠南緣,直奔賀蘭山西的亂井灘而去。

第二路則由粆圖台吉率軍尾随,攜天使方正化,沿黃河北岸行走;第三路爲王承恩率領,攜天使方正化的書信,直奔甯夏中衛。

最後一路是楊麒,他帶着白文選,選擇的進軍路線最爲特殊,是橫穿松山,目标爲黃河東岸二道邊牆中間隸屬于靖虜衛的疊烈孫堡。

楊麒之所以兵分四路,一來是爲了提高進軍速度,二來是爲了減輕辎重壓力,三來……是盡量不吃自己的糧食。

賀虎臣和粆圖台吉走的是邊外,目标是吃到銀川的糧;王承恩走的是黃河南岸,目标是吃到甯夏中衛的糧。

而楊麒自己嘛,則不光打算吃固原北部的糧,還打算看看自己離開固原這些年,大明把固原兵練得怎麽樣,琢磨帶一批人走。

他們分工很明确,以王承恩、粆圖台吉爲核心,攜方正化的書信,繞過洪承疇與邊将,遞交沿途鎮守太監,命其提供糧草三萬石,他們就出兵攻打東虜。

畢竟封疆大吏心底多半瞧不起頤指氣使的宦官,這跟後者身體殘缺無關,而是與職業特性帶來的職低權重有關,跟宦官類似的是言官。

言官在特定的時候很厲害,總兵、首輔、皇上,沒有不能罵也沒有不敢罵的,但這又有什麽用呢?絕大多數時候這隻是一把指哪打哪的槍。

槍不厲害,厲害的永遠是開槍的人。

理論上這是皇上的槍,但厲害的大臣有時候也能拿來玩玩兒。

宦官也是如此,人們害怕的是皇帝,而非滿地亂跑的奴婢。

皇上想辦大臣,不用宦官說話也能辦;皇上不想辦大臣,宦官就是進讒言,死的也是宦官。

但鎮守地方的太監不一樣,他們遲早要回紫禁城的二十四衙門,司禮監秉筆太監的話,對他們管用。

當然,楊麒也有備用計劃,萬一甯夏的宦官也不吃這套,那他們就隻能找熟人了,都是當總兵官的,誰還能沒那麽幾件想辦卻辦不了的事、想幹卻幹不掉的人?

這次就是機會。

四路漠南軍沿着騰格裏沙漠與黃河一路狂飙,甘肅都督府曹耀那邊一封信,劉承宗就喜氣洋洋地從蘭州跑回了西甯以西的新城——巴圖爾珲台吉的第一批商隊已經到了嘉峪關。

曹耀在信中說,帶隊的首領是巴圖爾珲台吉的弟弟,巴圖爾專門寫信過來,提前給劉承宗道歉,說非常抱歉,身邊實在沒有能擔當此任的人了,隻能派這個貪财的弟弟過來,如果他弟弟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希望劉承宗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别把弟弟宰了。

單看這信,劉承宗就尋思這巴圖爾珲台吉是有個什麽他媽的寶藏弟弟,有這麽跟人介紹的嗎?

劉承宗跑到新城,直接鑽進了新城書院,打聽巴圖爾珲台吉的弟弟是個什麽人物,叫他哥哥如此重視。

能回答他這個疑問的人,是杜爾伯特部的首領達來台吉。

達來台吉是衛拉特貴族裏的異類,據劉承宗所知,留在元帥府的衛拉特貴族大多都像國師汗那樣,領了爵位,便吃喝玩樂不複雄心壯志,但達來不一樣,領了督爾伯的爵位,卻像那些年輕貴族一樣,在新城書院認真學習。

别人是啥都學,達來隻學騎兵戰法,而且是騎兵戰法裏的塘騎戰法。

大概是在河卡草原被塘兵打出心理陰影了。

再見到劉承宗,達來很高興,以爲是要征召他發兵呢,提着三眼铳就策馬跑過來,把年紀輕輕的羽林騎們吓了一跳,等聽見劉承宗發問,這才換了副表情,面色複雜地歎氣道:“楚琥爾啊,那是個沒有情義的人。”

巴圖爾珲台吉的弟弟,排行第三,跟那個跑到青海跟劉承宗争地盤的綽克兔台吉同名,也叫楚琥爾,全名叫楚琥爾烏巴什。

天啓五年,他們的弟弟青台吉死了,楚琥爾跟另一個弟弟白拔都争奪青台吉的遺産,兩兄弟鬧得厲害,老爹跟杜爾伯特部的達來台吉一塊調解都勸不住,在土爾扈特部的支持下,楚琥爾把弟弟白拔都殺了。

随後老爹發兵攻打楚琥爾,杜爾伯特部的達來台吉也跟着參戰,一同攻打土爾扈特部。

本來是一家子分遺産的事兒,硬生生被扯成了衛拉特三部大混戰,一直打到崇祯元年,土爾扈特部就因爲這個往西跑到伏爾加河去了。

到現在,問達來台吉最讨厭的人是誰,把他圍在大青山的馮瓤都得屈居次位,楚琥爾赢得毫無懸念。

不過讓達來台吉感到奇怪的是,即使聽了他對楚琥爾的介紹,劉承宗臉上依然很高興,這不禁讓他納悶道:“大帥,你是對珲台吉有什麽不滿?”

不滿?

劉承宗也納悶了:“爲啥這麽問?”

不應該是何出此言麽?

最近達來學漢文都快學入魔了,微微搖頭,這才說道:“大帥不是想利用楚琥爾挑撥其與珲台吉之間的關系吧?”

“我挑撥他幹啥,我高興是因爲衛拉特的貨單。”

劉承宗笑着搖搖頭,巴圖爾珲台吉運來的貨物跟當時商定的差不多,隻是因爲商路阻斷,原本計劃中的波斯織錦緞、絲綢,以及布哈拉的寶石等貨物比預計的要少。

但相應的是,運來毛皮與牲畜要比計劃中多。

七萬張沙狐、黃狐皮,八萬張銀鼠皮、八萬張羊皮、六千張掃雪皮、三千張狼皮、一千二百張貂皮、五百張猞猁孫皮、三百張豹皮、一百張白兔皮。

單是他們運過來的皮張,就比元帥府一年的皮張貿易總量還大。

更别說還有五千匹天山戰馬運過來,能給元帥府龍駒島戰馬配種提供極大助力。

最重要的是運抵嘉峪關的五萬頭羊和一千三百頭牛,糧食不夠吃,能解燃眉之急;糧食夠吃,則兩三年内,甘肅的畜牧很快就能再上一個台階,今年冬季之前解決掉涼州城這個問題,南北商路打開,明年元帥府的屯牧營就能恢複元氣。

跟這些比起來,就算再多來七八個楚琥爾,劉承宗都不會感到不開心。

達來台吉問道:“那大元帥就不爲他感到擔心嗎?這是六親不認的蠻子。”

“我擔心什麽,他殺弟弟,我又不是他弟弟。”

劉承宗一臉難以理解地眨着眼:“更何況,他隻是不通情義,又不是傻,他傻嗎?”

達來搖搖頭:“隻是脾氣急躁。”

“那就行了,跟别人急躁,是性情急躁;在西北對我急躁,是傻。”劉承宗說罷,興奮地拍拍手,對達來道:“走,跟我一起去見見他!”

中午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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