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平靜靜的過去了幾天,對于杭城居民來說卻顯得草木皆兵,特别是三法司衙門抽調了大量的捕快來到此處。
偶爾夜裏也能聽到兵器纏鬥的聲音。
哪怕有濟颠坐鎮也無濟于事,怒火攻心的情況下依舊死了數人。
好在九世惡人沒有現身的打算,所以算是有驚無險了。
而作爲幕後黑手的秦白暗中布下了不少棋子。
首先德雲社結連出台了幾場關于武俠的戲劇,皆是改編于古龍小說。
其中涉及江湖免不了恩怨情仇,或是殺人奪寶。
秦白目的便是放大所有争奪神功秘籍人的心中貪念,隻是免不了多些争鬥。
爲了不必要的禍亂,他開始在杭城各處立起擂台。
雖然搭建完成不過半日,但依舊吸引了不少閑暇無事的民衆,畢竟練家子的打鬥可不多見。
秦白在茶樓上靠窗的駐足品茶,他手持琉璃杯,身旁的牛福運彙報着這些天的銀錢支出。
他的視角正好能看到一處擂台,不過台上隻有幾個孩童拿着木劍相互比試。
還沒喝幾口茶水,他突然聽到腳步聲從樓道口響起。
用餘光撇過後,秦白發現十幾個身穿純黑衣服的捕快朝他的位置走來。
牛福運連忙識趣的閉上了嘴巴,默默的爲掌櫃滿上茶水。
領頭的是邵靖與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後者氣質更像是書生而非捕快,不過目光極爲銳利。
見到這情況,同樓層的幾桌子客人連忙結賬走人。
邵靖臉色剛開始較爲平淡,但見秦白如此悠哉,忍不住眉頭挑起:“秦道長,也不知這幾日安好?”
“喝喝茶罷了,幾位官爺坐。”
秦白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自顧自的掏出可樂葫蘆灌了口。
那青年臉上帶着薄怒,坐下就開口說道:“機洩道長,你是大宋提名的道人,又有貢士功名,何必做這些龌蹉事?”
秦白無奈的笑了笑,他也懶得解釋什麽,估摸着所有的黑鍋都自己背了。
“怎麽稱呼?”
“三法司衙門李佩。”
其實李佩抛開杭城這些亂事不談,他對于秦白還是很敬佩的。
其修爲深不可測,同時還有貢士功名,如果願意踏上仕途的話,現在兩人恐怕已經是上下級的關系了。
“各位官爺,凡事不要隻看表象,其實我是個好人。”
邵靖冷笑了起來:“我可知德雲社乃是你名下的,編排那些戲劇有何寓意,想必不用我多說吧?”
秦白知道自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畢竟人設已經放在那裏。
現在想要展開計劃,恐怕免不了要與三法司衙門對上,隻能按照反派的路線走到黑了。
秦白幹脆轉頭看向邵靖兩人,身上散發出陣陣煞氣。
邵靖與李佩被吓了一跳,他們忍不住後退了半步,暗勁的修爲竟然如此輕易就落入下風。
秦白四肢在椅子上展開,一人的氣勢直接壓過了十數人。
他模仿着反派的口吻說道:“你們不覺得這個江湖需要整頓一下嗎,殺人放火屢見不鮮。”
不得不說秦白的演技雖然略顯浮誇,但就連知根知底的牛福運都被唬到了。
邵靖眼睛眯了起來,她右手放在了腰間的佩刀上。
“秦白,你這些小手段不會奏效的,看看這些擂台,根本無人敢上去……”
“别急。”
秦白打斷邵靖的話語,然後他目光灼灼的望向街道。
“西邊第五個馄饨攤看到沒有……”
邵靖下意識的看了過去,隻聽到秦白繼續說道。
“攤主是一對看似年老體衰的夫婦,但他們虎口的位置卻有着層厚厚的老繭,重心也極爲紮實。”
李佩深吸涼氣說道:“二十年前消失不見的雌雄雙煞。”
秦白又看向街道另一頭:“北面賣糖葫蘆的老漢見到沒,雖然跛腳,但右腳的肌肉卻明顯要大上一圈。”
“那是……天殘腳。”
“還有角落裏那個手持木拐杖的乞丐,唉……”
秦白略感唏噓,這人分明是許久未見的夏侯劍客,哪怕當年沒有在女鬼手下身死,境遇任然算不得多好
李佩忍不住問道:“你想說明什麽?”
“哪怕隻是一處擂台的附近都有不知多少的練家子,放眼整個杭城可想而知。”
秦白之前就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天外飛仙的吸引力。
不是所有人都有師承的,很多情況下武者修行到一定程度就難得存進了,這時候則需要機緣。
對于這些人來說,天外飛仙便是最恰當的機緣。
秦白好心的提醒道:“我就算放棄也無法制止,反而會使得局勢愈演愈烈。”
邵靖兩人沉默不語,确實如秦白所說,現在的情況已經控制不住了,但他們實在不甘心就這樣放手。
年輕捕快馬武咬牙說道:“我們會将城中所有的擂台全拆了,到時候……”
“如果沒有擂台,這些江湖人士會在哪裏打鬥可想而知,你們确定要如此?”
秦白隻能嘗試着忽悠六扇門,要不然變數就太大了。
原本他打算找官府聯合的,可現在看來這些捕快已經認定自己是最大反派,實屬無奈之舉。
邵靖猛的一拍桌子說道:“哪怕有擂台,你以爲他們會乖乖聽你行事?”
“不是聽我,是大勢所驅。”
秦白将茶水倒滿,然後目光看向擂台,有一男一女兩人正緩步走了上去。
與那些幼童不同的是,他們明顯有修爲在身。
男子乃是武夫打扮,一米九左右的身軀滿是肌肉,衣服後面還繡着個碩大的“德”字。
女子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面容青澀,頭發在後腦紮成馬尾,合身的衣服将玲珑有緻凸顯了出來。
男子表情認真的鞠躬說道:“在下許仙,擅長的是大力金剛掌。”
說完後許仙又想起了秦白的叮囑,連忙補充了句:“江湖人稱血手人屠。”
聽到這所謂的江湖稱号,台下傳來了嬉笑的聲音,隻是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罷了,偏偏還叫得如此響亮。
許仙老臉一紅,他總覺得血手人屠太過高調,偏偏秦掌櫃是這樣安排的。
女子認真的點了點頭,她剛想自我介紹,不遠處有個瘦小的男孩已經喊了出來。
“段青阿姐一定要赢啊!”
段青點了點頭,身體麻利的紮了個馬步,同時渾身勁氣集中至四肢。
随着一聲暴喝,她快速的奔了過去。
茶樓上的秦白捂住了臉,說好的自報家門怎麽忘了,這小姑娘也太靠不住了。
爲了計劃的順利展開,他幹脆将段青姐弟與許仙叫了過來,爲得就是當作點燃引線的火星。
江湖恩怨如果與利益扯上關系,那麽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許仙面對段青突如其來的攻擊有些吃驚,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随着氣血上湧,雙臂也化爲了暗紅色。
他伸出手掌用力拍去,空氣隐隐傳來呼嘯的聲音。
整個街道上寂靜無比,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擂台,原本對于許仙的輕視統統抛到了腦後。
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這大漢的修爲至少有暗勁的水準,而且師出有名,根基打得極爲深厚。
另一個女孩也不簡單,小小年紀就在明勁沉浸已久。
就在許仙的手掌要打在段青身上的刹那,後者靈活的跳躍而起,并且用手指點了下地面。
段青猶如頑猴般上蹿下跳,哪怕實力有所相差,在短時間内也沒有落敗的迹象。
天殘腳晃晃悠悠來到肩膀扛着貨物的老力工身旁,他小聲說道:“老猴子,你的弟子?”
老猴子表面看上去七老八十,雙臂卻顯得很是厚重。
他搖了搖頭說道:“同是獸形拳,但教拳的祖宗卻不一樣。”
“呵,這江湖有意思……”
兩人在擂台上很快就進入了白熱化。
許仙立于不敗之地,雙掌間仿佛有八卦陣法,将各個方向而來的攻擊統統擋下。
旁觀者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兩個小輩都在磨練技藝,并不是性命搏殺,頓時失了興趣。
秦白見此擡起琉璃杯喝了口茶水,然後将陽光反射到了許仙的眼角。
許仙立刻明了,看來是掌櫃嫌我們太過墨迹,随即他便主動露出了個破綻讓段青抓住。
段青不假思索的揮拳打去,動作像是從猴類化爲猿類。
但結果卻被許仙很好用掌心接住,從而化解開來,最後以狂風暴雨的幾招打下了擂台。
兩人比過後抱拳緻謝,接着快步離開了街道。
邵靖依舊弄不清楚秦白的打算,這擂台看似是提供給江湖人士打鬥的地方,實則肯定有所隐藏。
秦白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看,我在引導武林走向和諧共生的美好未來,多好。”
李佩冷冷的說道:“秦白,我們的人會一直盯着你的,隻要你敢違背律法,三法司衙門見。”
“走好不送。”
捕快們轉身離開了茶樓,浩浩蕩蕩的走在街上,絲毫不作掩飾。
秦白略感頭疼,有官府的勢力介入确實是件麻煩的事情。
好在他與趙佶的交情擺在那裏,至少不會上升到國防層面。
他不覺得這些捕快能幹擾自己,但以防萬一,還是給魏連章寄了封信件。
秦白考慮到古代的交通狀況想要把信件送到魏連章手中,恐怕需要不短的時日。
也正好六扇門太快撤走的話會引起江湖人士的警覺,從而影響計劃的順利展開。
牛福運看着秦白陰晴不定的面孔,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擂台比武的事宜看似平淡的結束了。
第二天清早,邵靖身穿便服走在街道上,她用餘光觀察周圍那些看似平常的商販。
自從與秦白交過面之後,邵靖不再隻把目光放在五大三粗的江湖雜魚身上,她想找出暗中隐藏的老手。
大半個時辰閑逛下來,邵靖發現好幾人行迹可疑,不過具體還要對照通緝令描述的體貌。
正當她打算返回衙門的時候,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攔住了邵靖,其懷中還抱着數量不少的紙張。
“怎麽了,小姑娘?”
邵靖伸手就往懷裏掏銀錢,打算取出些碎銀。
沒想到的是小女孩将紙張塞給了她以後,鞠個躬就轉身跑了。
邵靖面帶疑惑,她注意到街上不少人都在看着手中的紙張,而且顯得全神貫注。
“武林江湖報……”
她臉上忍不住露出荒缪的表情,何謂江湖報?
等到邵靖定睛看去,她的表情頓時凝重了下來,隻見報紙的封面赫然寫着一行極爲醒目的大字。
“震驚,血手人屠竟然當街如此!!”
她的心髒忍不住狂跳,生怕上面記錄得是慘絕人寰的内容。
但邵靖沒想到标題完全是爲了吸引人眼球,内容其實講述了昨日兩者在擂台上打鬥的場面。
經過某人的藝術加工後,文字描寫下的許仙與段青一招一式間暗藏深意,哪怕隻是輾轉騰挪都是經過前思後慮的。
報紙上的其餘内容也是關于些江湖中的瑣碎雜事,可能是道聽途說。
邵靖不自覺的就被吸引了進去,她也成了街上站立看報紙的其中一人。
片刻後她回過神來,結果在不遠處還看到了馬武,對方嘴裏忍不住爲報紙上精彩的地方叫好。
邵靖冷着臉走了過去,然後對着馬武腦袋拍了個巴掌。
“什麽事情啊?”
“走,江湖看樣子是要亂起來了。”
邵靖沒收掉馬武手中的報紙,随即加快步伐朝衙門走去。
兩人剛到大廳裏,李佩就已經久等多時了。
邵靖連忙開口說道:“李佩,我們快組織人手查到這些報紙的出處。”
李佩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來不及了。”
他目光望向窗外,衆人隐隐聽到叫好聲不絕于耳,仿佛外面是民衆正在趕早市。
“按耐不住的年輕後生已經上了擂台,現在哪怕沒了這報紙,火苗也已經燃起來了。”
邵靖與李佩深感對秦白的棘手,每一步仿佛都有所預料。
某種意義上來說暗中私鬥肯定會減少,但全擺上明面也不見得是件好事情。
他們弄不懂秦白這樣一個權錢不缺的人倒是有何目的,但至少不是對方嘴裏說得那些江湖和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