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大秦還沒有停止征伐的腳步，我還隻是跟在父親身後亂逛的小屁孩。蕭恒，則是當年科舉的探花。哦，你可能不知道，探花就是第三，僅僅次于狀元和榜眼。他很帥，肉眼可見的潇灑，當時我就想，有這樣一副皮囊，能夠迷住西平公主倒也合情合理。”
左舟随手揮了一鞭子，鞭梢沒有命中隻是在馬背上空掠過但也同樣将馬匹吓得悶頭加速。
“大秦講究文武平衡，因此軍隊中對于軍功的記錄幾乎和科舉監考一樣嚴苛。本來蕭恒以探花功名可以在朝中謀個好職位，用不了幾年就能夠站上朝堂。但是因爲驸馬的身份，他注定在文官一途沒有大的發展，就算當官也不會有什麽實權。所以他便以一個小兵的身份來參軍了。”
“唉？不能當官我理解，那爲什麽可以當兵？”小梅不理解。
“做了驸馬就是皇室的人，所以嚴格來說是擁有皇位繼承權的，因此其它國家基本都不讓驸馬擔任什麽實權官職，就是怕會有野心威脅皇家統治。不過秦皇比較有自信，不會因爲恐懼而抹殺一個人的雄心壯志，他沒有完全将這個規矩釘死，你要是真的有本事，就别當這些動嘴皮子的文官，去參軍，靠着軍功一步步走到朕的面前，證明你對于國家是個有用的人！”
“這樣啊，所以蕭驸馬就去劍南道了？”小梅眼中一閃而過的佩服。
“是，但沒有那麽簡單。蕭驸馬是個有志氣的人，他在參軍之後沒有告訴任何人，但以秦皇對于西平公主的寵愛，他怎麽可能幫蕭驸馬隐瞞呢，所以西平公主就知道了。”
左舟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樂道：“看得出來，西平公主對這蕭驸馬是真愛，所以偷偷給劍南道節度使寫了書信，信中言辭懇切希望能夠将蕭驸馬安排在不是很危險的地方。嗯，要是你的話會怎麽做？”
小梅一愣，咋問起我了？略微想想，“那肯定是照辦啊，那可是秦皇最寵溺的長公主，隻要她高興了，那以後豈不是平步青雲？嗯，這成語沒用錯吧，再說不過是讓蕭驸馬混點軍功而已，又不會影響什麽，說不得秦皇得知了還會稱贊陳纓懂事呢！”
左舟點點頭，卻是長長的呼了口氣，笑道：“你看，咱們兩個還是合得來，如果是我也會這麽做。但……陳纓沒有！”
“那天他将軍中所有士兵聚集在一起閱兵，待操練結束之後，他直接将西平公主的那封信拿了出來。當着所有士兵的面，說‘朝中有一個神通廣大的女人要求我将他的夫君安排在安全的地方，他想要在我的軍中蹭軍功！我的部隊，是要面對唐國神策軍、明國水師甚至是清國鐵騎的。我們的軍功，是要用流血與犧牲換來的，不是誰都有資格蹭的！她讓我将其調到安全的地方蹭軍功？我偏偏要将他調到先鋒部隊去沖鋒陷陣！’”
小梅看着左舟手舞足蹈聲情并茂的演繹，腦袋像是漿糊一樣，“這……這個陳纓還能夠活到現在可真是一件奇事啊，哦對了，他已經死了。”
左舟搖頭笑道：“确實，這個脾氣能夠活着真可以算得上是老天爺強行續命了。以前常聽說劍南道節度使人緣極差，在朝中幾乎是孤臣一樣的存在，本來我還不太理解，在看到他一番騷操作之後算是理解了。”
小梅眨巴着眼睛急問：“那之後呢？這當着所有士兵的面如此說，那這不跟公開處刑一樣嗎？哪怕沒有點名道姓，這蕭驸馬的面子怕是丢盡了吧！”
左舟頓了一下，歎道：“平凡之人往往經曆相似，而非凡者則各有各自的非凡之處！”
“陳纓沒有點名道姓，其實算是給蕭驸馬留了面子，也相當于明确拒絕了西平公主的要求，同時也算是鼓舞了士氣。此事過後，蕭驸馬大可以離開劍南道到别的部隊去蹭軍功。但……他竟然在陳纓說完就站了出來！”
這回小梅是真的懵逼了，“這……這是什麽操作？這不相當于告訴所有人，他就是那個走後門的嗎！”
左舟點點頭，繼續道：“每當回想起來，那一天發生的所有都曆曆在目，那也是我第一次震撼于文人的風骨與大秦将士的倔強驕傲，從來沒有人能夠将兩種氣質融合的那般精彩！”
“他指着陳纓的鼻子，一臉嫌棄的說‘你是個蠢貨，若是讓你領軍，很有可能會坑了幾十萬秦軍！’”
“這是氣急敗壞出來對罵了？”小梅歪着腦袋臉上的表情像極了上輩子經常吃瓜娛樂圈的左舟。
左舟腦海中回憶着當初蕭驸馬站出來對線的情景，繼續道：“不，他還說的有理有據，他說‘你不願意就說不願意，可以将我攆出軍中，也可以言辭拒絕。但不應該當着所有士兵的面說出來，這樣雖然提振了士氣，但卻也給了所有人把柄，因爲你這種作爲完全可以與挾私報複、渎職劃等号了。任何一個人隻要上書彈劾，都能夠将你從台上拉下來！’”
“當時整個校場都寂靜一片，所有人的腦海中都想着蕭驸馬的話，必須承認，這是真的，隻要有人敢告，陳纓就必然會被丢官下獄！這還算是輕的，做的絕點還能夠按上一個謀殺皇族的罪名，抄家滅族都是基操！”
“之後呢？”小梅急問。
“之後蕭驸馬又面對所有的将領與士兵，他說‘我是個文官，讀書讀了一輩子，除了看過兵書之外并沒有練過哪怕一天的武功。我們即将面對的敵人是唐國與明國的精銳，這一仗注定慘烈，我知道你們有勇于犧牲的決心，可在誰的心裏不是想着自己可能會幸存下來？但我不是，因爲我知道，在同等對戰的情況下，你們是九死一生，沒有練過武的我是十死無生！’”
小梅想了想，“這話沒說錯，一個書生放在戰場上連水花都掀不起來！”
左舟點點頭又道：“他接着又說‘兩軍交戰先鋒的作用非常重要，承擔着擊潰對方沖擊、崩壞敵人防禦、摧垮對手鬥志的作用。你将完全沒有戰鬥經驗的我放在那裏，就是在拿全軍的生命開玩笑！我隻需亮明驸馬身份，按照皇室規矩，先鋒軍就要有一半的人成爲我的臨時親衛。到時候累死全軍的罪名，也就落在了你的頭上。’”
“這……這一招太狠了！要是那些士兵抗命就會被問罪連累家人，且會打擊士氣。若是不抗命就意味着先鋒軍注定潰敗。讀書人陰起來真是……”
左舟感慨道：“是啊，這招很陰，當時陳纓都傻了，站在台上氣的差點就拔劍将蕭驸馬砍了。”
“那之後呢？”
“之後啊，之後陳纓直接調了一百精兵給蕭驸馬組成臨時親衛，然後就放養他再不管了。卻沒有想到，正是這一百人，在蕭驸馬的帶領下潛伏進唐國各城，假傳烽火調神策軍四處奔襲，等開戰之後陳纓面對的，就是一隻疲憊之師。那一戰，秦軍大勝，唐國連丢十五城，直到将駐守突厥邊境的部隊調來才算阻住秦軍攻勢！”
“這還沒完，在對撼明國水師的時候，由于劍南道秦軍不善水戰，他潛伏進入明國内部，用收買利誘等方式蠱惑明國官員，使得明國水師後勤補給斷絕，最後不得不退兵，也讓我劍南道大軍從此多了一處水軍訓練營地，止戰之後這處水軍訓練基地直接連上了大運河，從此後勤補給再無問題，可謂固若金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