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京都。
再女帝聖旨宣出之後,許清宵便從守仁學堂走出。
異族的回應,許清宵第一時間便知道了。
完全是預料之内的事情。
這些異族想要讓自己成爲導火線,從而逼迫大魏出兵征戰。
因爲他們知曉,大魏不可能會罷免自己的。
隻是讓許清宵驚訝的是,對方竟然集結了一百二十一國彈劾自己。
敢彈劾自己,就做好了脫離的準備。
之前,許清宵還不敢确定這背後是否有突邪王朝與初元王朝的影子,可現在許清宵完全可以笃定,這後面有他們的影子了。
的确。
大魏現在國力衰敗,這些附屬國有些看輕大魏倒也是正常的事情,但看輕歸看輕,大魏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弱小不堪。
敢冒這麽大的風險,甚至公開要挾,以脫離大魏來威脅女帝,這手段當真激烈啊。
要說這後面沒人,許清宵甯可相信蓬儒是個好人。
可這般的回應,讓許清宵深深明白一個道理,陳正儒是對的。
大魏面臨了一個無法避免的問題。
戰或不戰。
這個問題,不是任何人導緻的,而是曆史必然的進程。
大魏七次北伐,打空了國庫,以緻于民不聊生,對誰的利益最大?
自然是對突邪王朝和初元王朝了。
原本的大魏,可以說是巨無霸的存在,突邪王朝和初元王朝需要聯手才能與大魏王朝打個平手。
但可惜的是,就在大魏鼎盛時期,出現了一批開挂的存在,北方蠻族,這群人好戰兇猛,仿佛天生就是爲了壓制大魏一般。
由北南下,一路橫推,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把大魏上國之上的尊嚴打沒了,也把大魏一切的榮耀打沒了。
後來大魏迎來武帝,七次北伐,戰功無雙,收複丢失的疆土,用刀劍重新洗刷了大魏的尊嚴。
可因爲武帝的激進,以緻于北伐失利,又強行三次想要逆天改命,賭上國運,導緻大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也因此,武帝下罪己诏,穩固天下太平。
但對于突邪王朝和初元王朝來說,這還遠遠不夠。
因爲大魏的底蘊還沒有徹底消失,他們希望大魏陷入萬丈深淵,深陷泥潭,永遠無法自拔。
隻是他們不敢興兵,因爲彼此之間都忌憚着對方,彼此之間都不想成爲螳螂,他們都希望自己成爲黃雀。
所以他們沒有興兵,反而是大力發展國力,企圖有一天能一口氣橫掃天下,完成史無前例的大統一。
故此,站在突邪王朝和初元王朝的角度上來看。
他們不希望大魏王朝再一次死灰複燃,就希望大魏王朝這樣慢慢拖下去,一直拖到死。
也不希望北方蠻族重新恢複戰力,希望蠻族也就這樣慢慢被拖死。
這樣一來,他們隻需要将對方擊敗,就可以完成史無前例的大統一了。
可問題是,大魏開始死灰複燃了,因爲自己的存在,大魏蒸蒸日上,至少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而這一點,正是兩大王朝最不想要見到的一幕。
哪怕隻是一點點希望,他們都不能容忍,必須要出手壓制,想盡一切辦法,來壓制大魏王朝,來打擊大魏國運。
所以,隻要大魏王朝有任何一點死灰複燃的迹象,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出手針對。
這就是‘曆史必然’因素。
這一點許清宵明白。
不能說突邪王朝和初元王朝太狠了,站在他們的角度,這樣做沒有任何一點問題。
隻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拿自己當做導火線。
也就在許清宵思索之時。
不知不覺中,許清宵已經走進了皇宮當中。
來到了養心殿外。
“許大人,陛下讓您稍等一會。”
李賢的聲音響起,告知許清宵在外靜候。
“好。”
許清宵點了點頭,他沒有心思與李賢說什麽話,而是在思索一些其他事情。
大約一刻鍾後。
趙婉兒的身影出現。
“許大人,陛下讓您進去。”
趙婉兒走出養心殿,朝着許清宵如此說道。
“恩。”
許清宵罕見的顯得嚴肅,大魏發生了這種事情,他如何還能輕松的起來。
踏入大殿内,趙婉兒便直接将殿門關上。
吱~
關門聲極大,随着咚的一下,養心殿大門關閉。
整個大殿卻沒有任何一點昏暗的感覺,金陽透過窗戶,折射灑落在殿内。
女帝并沒有坐在龍椅上,而是擺放了兩個蒲團,一個自己坐着,另外一個放置面前兩丈外。
左右有檀香甯神,而面前堆積不少奏折。
“臣許清宵,拜見陛下,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到女帝,許清宵不由朝着對方一拜。
“許愛卿,坐。”
女帝開口,讓許清宵落座下來。
“多謝陛下。”
許清宵倒也不客氣,直接坐在女帝面前。
如此近距離地看着女帝容貌,說沒有一點感覺是不可能的,隻是許清宵心思很端正,今日過來,是處理正事,
“先看看這些奏折吧。”
女帝出聲,她沒有多說,隻是讓許清宵看一看面前的奏折。
“遵旨。”
許清宵拿起奏折,便開始翻開閱讀,有些好奇,但很快這些好奇全部沒了,取而代之的便是嚴肅。
一本。
兩本。
五本。
十本。
三十本。
五十本。
足足一百零七本奏折,許清宵全部認認真真地看完了,一個字他都沒有漏掉,也生怕漏掉一個字。
當這一百零七本奏折看完後,許清宵整個人不由愣在了原地。
這一百零七本奏折,記載着内容分别是各地藩王勾結外敵,附屬國勾結外敵,包括大魏文宮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随便說幾條。
武元四十九年,三月二十五日,大魏鎮西王,獲突邪王朝戰馬二十萬匹,白銀五千萬兩,古鐵戰甲五萬套,戰刀十萬柄。
武元四十九年,四月十七日,陳國國君,密切與初元王朝來往,獲糧食五千七百萬石,牛羊二十五萬,白銀三千萬兩,陳國遣送三萬人前往初元王朝,五年後回歸陳國,進入陳國兵部。
武元五十年,五月九日,大魏文宮蓬儒顯身于臨國講學,然初元王朝親王于三日前,抵達臨國。
一條條信息,一份份奏折,道出這一件件事來。
這些事情,都是女帝登基之前發生的事情。
是上一代武帝留下來的信息。
此時此刻,許清宵總算明白爲什麽感覺事多的原因了。
原來,一切的一切,他們早就開始部署了,不是因爲女帝登基,才會出現這麽多幺蛾子。
而是因爲,他們在武帝衰敗之時,就已經做好了許多打算。
藩王之亂,不是一日之抉。
異族脫離,也不是今日之想。
文宮之心,也不是因自己而起。
一切的一切,都早已經注定,無非是自己的出現,阻礙了他們,延緩了他們的計劃。
如若自己不出現的話,可能大魏會提前一段時間遇到這個麻煩。
亦或者是說,會晚一點遇到這些麻煩。
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沒有影響任何大局,隻是一個變數罷了。
哦,非要說作用,就是幫大魏賺了一筆錢,加速大魏面臨這些麻煩。
“藩王!異族!大魏文宮!”
前面兩個許清宵不以爲然,但這第三個,實實在在是讓許清宵想不到啊。
因爲根據這些奏折彙報,大魏文宮,似乎一直在跟突邪王朝以及初元王朝暗中聯系。
至于聯系什麽,上面沒有寫。
而且爲什麽要找這兩個王朝,也沒有說明,可隐隐約約許清宵猜到了什麽。
“許愛卿,有何感想?”
女帝的聲音響起,充滿着平靜,她詢問許清宵有什麽感想。
面對女帝的詢問,許清宵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思索了片刻,才給予回答。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許清宵的回答是這八個字。
無論是藩王還是異族,亦或者是大魏文宮,其實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下一刻,許清宵沒有讓女帝率先詢問自己,而是主動詢問女帝。
“陛下。”
“先帝早就知道各地藩王意圖造反,爲何不留有後手?”
“包括這些異族勾結外敵,先帝雖北伐失敗,但以當時的大魏,完完全全是可以解決這些麻煩。”
“還有大魏文宮,感覺都在任其生長,這一點,臣,不明白,還望陛下解惑。”
許清宵出聲詢問道。
他知道女帝的情況,大魏風雨交加,如大海之中的孤舟,女帝接管大魏,要兵權沒有兵權,要銀子沒有銀子,若不是還有先帝留下來的一些家底。
隻怕早就退位了。
根本堅持不到現在,所以針對不了藩王,許清宵理解,解決不了異族,許清宵也能理解,至于大魏文宮,那就更别說了。
可女帝做不到,先帝爲何不出手?
北伐是失敗了,可先帝既然知曉這些事情,臨死之前不應該爲女帝鏟除異己嗎?
爲何留下這麽多禍端?
既知曉藩王勾結外敵,那麽就應該及時處理,如今已是養虎爲患了。
這些是許清宵想不明白的事情。
大魏,不是有一品武者嗎?
雖然三大王朝之間有拟定規矩,非滅國之事,一品不可征戰。
但内亂爲何不能出手鎮壓?文宮爲何不可鎮壓?
這兩個禍端,完完全全可以壓制住,至于異族,說句難聽點的話,也算是内政了。
請一品武者出手,這幫異族還敢嚣張?
似乎是感受到許清宵的疑惑,也似乎是明白許清宵在想什麽,女帝的聲音響起。
“你是否好奇,先帝不派出一品,掃蕩内亂?”
女帝開口,望着許清宵如此說道。
“是,還望陛下解惑。”
許清宵點了點頭。
武者一品,許清宵不知道有多強,但抵達一品,至少也擁有毀天滅地的能力吧?
說是人形核彈也不足爲過,舉手擡足可毀滅一郡之地,戰鬥力恐怖如斯。
這種東西,對外有限制,對内難道還有限制嗎?
然而,女帝的聲音莫名顯得嚴肅起來了。
“一品不可戰。”
女帝緩緩開口,解答了許清宵的疑惑。
“爲何不可戰?”
許清宵依舊好奇,不過内心還是松了口氣,說實話許清宵還真怕女帝突然告訴自己,大魏沒有一品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沒得打了,大魏可以直接機了,自己也可以找好下家了。
一品,不僅僅是一個象征,更主要是一張令敵人不敢太猖狂的底牌。
突邪王朝與初元王朝援助這些異族小國,卻不敢明目張膽,是爲了什麽?
就是提防一品武者,做的太明顯或者太直接,大魏王朝是有理由派出一品武者征戰的。
到時候一品加入,什麽千軍萬馬,什麽國力雄厚,一人便是百萬師,橫推一切,直搗黃龍。
女帝有些沉默。
暫時沒有回答,但過了一會,她開口了。
“許愛卿,你可知道,大魏爲何要強行北伐?”
女帝沒有解答,而是用一種反問的方式,來詢問許清宵。
随着這個問題丢出,許清宵微微一愣。
看過史書都知道,大魏七次北伐,整體上來說是錯誤的,前面三次完全沒有問題,畢竟北方蠻族殺到靖城,不知死了多少大魏子民。
大魏國威受損,民不聊生,若不北伐,隻會引來更多的敵人,所以前面的北伐沒有任何問題。
所有問題都在第四次,包括之後。
已經給予了蠻族教訓,完全可以及時停手,沒必要這樣下去,後面每一次付出的代價遠超前面不說,得到的收獲卻極小。
完完全全拖垮了大魏,也打空了大魏國庫,如若當時少打一次,大魏都不至于現在這般窮苦。
“請陛下解惑!”
許清宵深吸一口氣,他看着女帝,滿是好奇問道。
他實在是想不出來。
“鎮仙。”
女帝緩緩回答,告知一樁驚天大秘。
“仙?”
聽到此話,許清宵眼神之中露出驚愕之色。
許清宵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個仙俠世界,但以目前來說,雖有仙道,可感覺并不是想象中那種仙人。
反倒是一種‘上古練氣士’的感覺,仙神傳說有不少,可這種隻是傳說,仙道強者極限壽命就是一千年,武道極限則是五百年,超過這個年齡,即便是用一些藥王來吊命,也會大打折扣。
而且許清宵也莫名感覺,體系的強大與否,與壽命有關系。
壽命越長,其限制也越高,千年的仙道,五百年的武道,兩百年的儒道,至于妖道魔道這種,其實就是另類的仙道或者武道罷了。
而仙人,則代表着長生啊。
大魏爲何要鎮壓仙?
“大魏太祖,曾經獲得仙人賜福,所以建立起大魏王朝,而這尊仙,是一具屍體,朕也隻是聽先皇說過,大魏建國前很早之時,有螢惑墜星,有三顆隕石落下,有一塊落入大魏邊境之處。”
“而這一塊隕石之上,有一個人鑲在其中,此人擁有仙氣,不死不滅,然而這具仙屍,可以吸收血氣,從而孕育出一種修行瑰寶,破境仙丹,幫人直接突破境界,不遇任何阻礙,也無有任何副作用。”
“正是因爲如此,太祖皇帝才能一路高歌,殺出絕世之路,可當血流成河,屍骨如山之時,滔天血氣,将邊境化爲魔域,那時太祖明白,這具仙屍通過吸收血氣,已經成魔了。”
“一旦複活,将禍亂蒼生,故此太祖皇帝定下祖訓,不允許任何人用血食喂養此物,也爲了防止天下人觊觎,每三年派一品武者,鎮壓魔域,集結各道鎮邪之物,壓制魔性。”
“北蠻入侵大魏,爲的就是這具仙屍,突邪王朝與初元王朝派出一品,幹擾大魏一品,讓北方蠻族獲得破境仙丹。”
“而大魏也付出一切代價,前三次是爲報仇,後面四次,則是爲了搶回破境仙丹,這就是北伐的代價。”
“所以。”
女帝說到這裏的時候,望着許清宵道。
“大魏如今隻有兩位一品,他們每隔三年,會前往魔域鎮邪,從魔域回歸後,需要調養三年,也需要大魏文宮蕩去邪氣,否則日積月累之下,難保他們不會入魔。”
這一刻。
女帝道出一切真相。
蠻族入侵的真相!
七次北伐的真相!
大魏一品武者的真相。
這個信息,如同隕石一般,在許清宵腦海當中炸開。
打死許清宵都沒有想到,大魏竟然還有一段這樣的故事。
“不對。”
“陛下,朱聖呢?五百年前,大魏出了一位聖人,難不成一位真正的聖人,也壓不住這樣的邪祟嗎?”
許清宵馬上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朱聖難道壓制不住這具天外仙屍?
聽着許清宵的疑惑,女帝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情,朕也不清楚,朕也充滿疑惑,但文宮知道原因。”
女帝也不清楚這個原因,畢竟相隔五百多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很難傳下來。
“但朱聖早逝,可能與此事有關。”
女帝又說出一個重量消息,讓許清宵咂舌了。
對,朱聖算是早逝,他七十三歲成聖,按理說還能活個一百多歲,可問題是九十七歲,朱聖便仙逝了。
民間有傳聞,說是朱聖逆天成聖,也有傳聞朱聖乃是參悟聖人大道,身死而魂在。
但不管如何,都改變不了朱聖早逝的事實。
到底是爲什麽,這是一個謎。
但現在有了一些頭緒,與仙屍有關。
許清宵沉思一會。
他暫時放下仙屍這個話題,因爲與當下沒有太大的關系。
“也就是說,大魏無一品可戰嗎?”
許清宵說出自己的疑問。
“暫時如此,但如若真到了必要之時,一品武者可以征戰,但絕對不是現在,而是真正的大戰之時。”
女帝給予回答。
不是一品不可戰,而是一品不能戰,不到最關鍵時刻,一品不能出來,不僅僅是三大王朝的約定,還有大魏王朝自身的問題。
聽到這個消息,許清宵莫名有些失落,若一品不出,很多計劃的确難施行,哪怕是讓一品武者出面,吓唬吓唬人都行。
可聽女帝之言,許清宵明白,一品是不能出來的,一個鎮壓魔域,一個在大魏文宮掃蕩自身魔氣。
一品有一品的職責,他們也是在保護蒼生。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而就在許清宵有些失落時。
這一刻,女帝緩緩取出幾樣東西來。
麒麟兵符。
天子兵符。
兩塊兵符擺在許清宵面前,這是大魏五大兵營的兵符,擁有兵符,可統禦麒麟軍,天子軍。
但兩塊不夠。
可就在此時,女帝緩緩取出第三塊兵符。
玄武符。
第三枚兵符。
刹那間,許清宵的目光變了。
他看向女帝,眼神之中充滿着驚訝。
大魏有五大兵營。
天子軍,麒麟軍,玄武軍,北涼軍,還有大荒軍。
五大軍營,奠基大魏上國之上的地位。
隻是五大兵符,天子軍實力最強,掌握在女帝手中,麒麟軍原本是在懷甯親王手中,但因爲懷平郡王之事,被迫交出。
至于這玄武兵符,怎麽在女帝手中?
然而,讓許清宵更爲震驚的是,女帝又拿出一塊兵符。
準确點來說,是半塊兵符。
大荒兵符。
三塊半的兵符,讓許清宵眼中露出震驚之色。
一直以來,都是許清宵讓别人震驚。
可今日,女帝實實在在讓自己震驚了。
女帝竟在不聲不響之中,拿出三塊半的兵符,這簡直是逆天底牌啊。
若是再湊齊剩下半塊,完全可以将第五塊兵符奪回。
這!
不可思議。
看着許清宵驚訝的目光,女帝神色依舊平靜道。
“自朕登基後,這一年來,都在與玄武軍周旋,許愛卿,你來了大魏,幫朕解決了許多事情。”
“也讓朕有時間騰出手去對付玄武軍,得到了這枚兵符。”
“至于大荒兵符,朕與大荒王做了次交易,你記住無論如何,在大魏沒有沒有徹徹底底安定下來之前,莫要與大荒王一族爲敵。”
“這半塊兵符,可暫時調遣大荒軍,時限一年,一年之内,若能将北涼兵符拿回,剩下半塊大荒王會主動呈獻。”
說到這裏時,女帝緩緩站起身來。
“許愛卿。”
“朕,身爲大魏帝王,每日處理之事,既有國家大事,也有民生大計,百姓吃穿,在朕眼中是大事,國家安危,在朕眼中也是大事。”
“朝堂之上,朕既要維護皇室尊嚴,也要穩固百官尊嚴,明面上,朕任賢而用,暗地裏,朕皆有防備。”
“可朕,不會對你有防備,你可知爲何?”
女帝起身,如此說道。
随着此話一說,許清宵也不由起身,看着女帝也充滿好奇道。
“臣,不知。”
許清宵的确不知,身爲皇帝,按理說跟誰都不能走太近,也跟誰都不能走太遠,帝王之術,在于平衡之道。
可女帝卻說對自己沒有防備,這不應該,他很是疑惑。
“因爲你我,皆有一個共同的敵人!”
下一刻,女帝緩緩出聲,道出真相。
共同敵人?
許清宵皺眉,但下一刻,他知道是誰了。
大魏文宮。
許清宵再次驚訝,他知曉大魏文宮已經有些越權,敬聖不尊帝。
若聖人在世,那還好說,情有可原。
可聖人已經逝去五百年,還這般如此,這對國家王朝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隻是許清宵沒有想到,女帝視大魏文宮爲頭号大敵,這就有些令人匪夷。
“藩王!異族!有一品武者在,他們終究成不了氣候。”
“大魏的底蘊,絕非是他們能夠想象到的,一品武者的實力,也不是他們能猜想到的。”
“故此,大魏真正之亂,不在于戰亂,而在于國威之争,國運之争,大魏不需要多一名一品武者。”
“更希望的是,再添一位新聖,一位不屬于朱聖一脈的新聖。”
女帝将目光看向許清宵,道出自己的想法。
“大魏王朝,真正的敵人,不是藩王,也不是異族!”
“而是天下讀書人崇敬的聖地,大魏文宮。”
“父皇病逝,北伐失利,這其中有大魏文宮的影子。”
“甚至,北蠻南下,也有大魏文宮的影子。”
“他們在圖謀一件天大的事情。”
女帝說到這裏的時候,便止語了,沒有繼續說下去。
可光是這些信息,卻足矣颠覆許清宵所有的想法。
北蠻南下,有大魏文宮的影子?
北伐失利,也有大魏文宮的影子?
武帝病逝,還有大魏文宮的影子?
這大魏文宮,到底想要做什麽?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這簡直是喪盡天良啊。
許清宵知道,這些人爲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可沒有想到的是,這些人竟敢做出這些事情來。
一時之間,許清宵有些不信,但他又莫名相信了。
因爲朱聖一脈,的的确确是陰險歹毒。
不相信的原因是,他們是大儒,讀聖賢書,這種人可以頑固,可以嚣張,可以傲慢,但應該不至于如此喪盡天良吧?
除非他們有一個目标,一個天大的目标,一個讓他們甯可毀去一切都要完成的目标。
所以,他們在圖謀什麽?
“請陛下明示。”
許清宵深吸一口氣,詢問女帝。
然而女帝搖了搖頭,看着許清宵道。
“許愛卿,你未成聖,此事若說于你聽,反而是害了你。”
“待你成聖,朕,會告知你的。”
女帝沒有說出真相,而是需要許清宵成聖。
這讓許清宵内心有些難受。
但許清宵也明白女帝的苦衷,他沒有強求,而是點了點頭。
“許愛卿,記住,大魏文宮是朕與你最大的敵人,不要低估他們,也不要相信大魏文宮任何一個人。”
“不管是誰,不要相信。”
女帝出言,她警示許清宵,不要相信大魏文宮的每一個人,不管是誰,都不能相信。
哪怕是陳正儒,王新志,留點底牌不會有錯。
“臣,明白。”
許清宵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心裏清楚。
而下一刻,女帝繼續開口道。
“許愛卿。”
“這四枚兵符你拿着。”
“還有這枚大魏龍符。”
“從即日起,朕命你爲大魏監國卿,從一品,負責監國之責,上至六部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國家大事,全由你來負責。”
“朕已經暗中令安國公調遣邊境五十萬大軍趕往京都,鎮守國門。”
“天子軍,麒麟軍,玄武軍,大荒軍,大魏六部,一切武将,由你分配調遣。”
“這一仗,朕交給你。”
“朕以大魏之國運,助你證天地大儒,以大魏之民意,換蒼生之新聖。”
女帝開口,她眉宇之間,滿是信任與堅定。
而這一刻,許清宵徹底明白女帝所有的布局了。
她早就算到了這一步,十二異族國傳來奏折彈劾之時,她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戰。
死戰。
她之所以拖延十五日,并非是陳正儒所言,而是她在調動民意。
如今民間怨氣十足,大魏上上下下都窩着一團火。
謾罵之聲不絕。
罵武官孬種,罵文臣軟弱。
罵她這位女帝無能。
可她背負一切罵名,爲的是要自己一戰成天地。
誰都知道,現在大魏需要一個能站出來說話的人。
一個可以帶領大魏上上下下揚眉吐氣的人。
擁有四大兵營,外加上如此可怕的民意,不管讓誰上都能赢得此戰。
因爲大魏目前的敵人,隻是一群異族國罷了。
許清宵上,可以赢。
安國公上,可以赢。
周嚴上,也可以赢。
但女帝選擇了自己,無論是出于任何目的,都隻能證明一點。
女帝甯願背負罵名。
也要大魏安定。
這一刻。
許清宵接過兵符,他握緊兵符,死死攥緊,而後朝着女帝深深一拜,是君臣大禮。
“臣!許清宵!”
“叩謝陛下天恩!”
“臣,必當爲大魏,掃蕩一切禍端。”
“吾皇!萬歲!萬歲!”
“萬萬歲!”
許清宵這一叩拜,發自内心。
這一拜,君臣再無隔閡。
“朕,替大魏蒼生,謝過。”
女帝開口,她這一次将所有的權力,交給了許清宵,接下來她要做自己的事情。
橫掃許清宵成聖之路一切障礙。
下一刻。
許清宵離開了養心殿。
棋局已顯,他要開始落子了。
很快,待許清宵離開皇宮後。
不到半個時辰,兩張聖旨宣出。
提拔許清宵爲大魏監國卿,統禦六部百将,國公列侯,擁有生殺大權,見其如見朕,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不可忤逆。
這是第一張聖旨。
待聖旨出現,京都百姓皆然震撼,人們都知道,這是女帝對許清宵的重任,也是對諸國的回應。
強而有力的回應。
你要罷免許清宵的職位?
行!
我不但不罷免,我還升職。
而第二張聖旨内容就更加兇悍。
旨意當中,将諸國嚴肅無比的批評一頓,要求一百二十一國國君派郡王級皇室帶罪己诏前來大魏,朝拜大魏。
不過沒有提後果,而是加重了一句話。
思量!思量!再思量!
說直接點,就是讓各國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大魏給你們一次機會。
而随着聖旨昭告而出。
不出一日的時間。
諸國皆驚,他們沒有想到,女帝的态度竟然如此強烈,提拔許清宵監國這點是他們想不到的。
一時之間,諸國有些皺眉了,他們本來以爲,大魏應該是以一種求和方式進行談判,不罷免許清宵官職,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但提拔許清宵,這就是一個不好的訊号了。
當下,一百二十一國頓時退五十多國,他們不願意與大魏争鋒,畢竟大魏在他們心中,還是處于高位。
而其餘想要退出的國家,卻被各種利益以及局勢給困惑,以緻于難以抽身。
這一次,諸國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了,讨論了五天五夜。
最終再确定了幾個信息後,終于諸國給予了回應。
“願下罪己诏!願派往郡王讨罪!但許清宵之職,必須罷免。”
“如若大魏不願,将退出脫離大魏。”
他們的态度依舊堅定,而且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堅定。
自信無比。
不過從之前一百二十一國,銳減至七十三國。
消息一出,瞬間來到大魏。
這一刻,舉國上下都有些牙癢癢,大魏都做到這一步了,對方還要如此強烈。
當真是奴欺主啊。
而就在消息回應的當天。
許清宵以監國之責,拟聖旨給予回應。
“給予爾等七日時間,下罪己诏,赴京請罪,平大魏民怨,否則後果自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尤其是最後四個字,後果自負,顯得棱模兩可。
在大魏百姓眼中,許清宵這番話,顯得霸氣十足。
但傳到了諸國當中,一時之間,淪爲了笑話。
諸國國君皆不以爲然,反倒是認爲許清宵怕了,他們還以爲會說直接開戰。
卻沒想到的是,就這?
一時之間,各種嘲笑之聲紛紛響起。
但嘲笑歸嘲笑,異族各國已經開始在準備了,全民皆兵狀态,大量的戰略資源,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運輸而來。
盔甲,戰刀,戰馬,攻城器,火油,糧草。
等等東西,如同不要錢一般運輸到各國。
戰争,幾乎一觸即發。
天下人都在關注這件事情,人們期待這件事情。
但諸國沒有回應,他們在等,等什麽不知道,可大魏王朝也沒有進一步的宣告,甚至大魏王朝顯得十分平靜。
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誰也不知道許清宵到底在想什麽事情。
就如此。
一直過了七天。
諸國還是沒有任何回應,七天時間到了,大魏王朝再一次發布聖旨。
“再給予諸國七日時間,這是最後期限,七日内諸國若不給予回應,亦或者沒有按照大魏王朝的要求行事,後果自負。”
依舊是這個後果自負。
一時之間,讓異族國一片歡聲笑語。
當日,更是有消息傳來,司龍一族的王,在宮殿上大擺宴席,公然嘲諷許清宵隻知叫嚣。
不僅僅是司龍一族的王,不少國君們也是興奮不已,這段時間他們得到了太多的資源了。
以緻于他們膨脹,他們自信,這還沒有開戰,就得到了這麽多的東西,如若開戰,可想而知。
最主要的是,大魏慫了。
許清宵慫了。
他們根本就不敢出手。
這個消息,讓各大國君極爲振奮,如若不戰便得到大量資源,那豈不是美滋滋?
一時之間,有不少諸國選擇加入,他們想要加入進來,一同聯名。
而司龍王極其厭惡這幫貪得無厭的異族國,但想到又不是自己出錢出力,所以咬了咬牙還是同意他們入内。
但設置了要求,既然加入,就不能再次選擇退出。
這個設置出現,有些國家又止步了,但還是有些國家選擇加入。
一時之間,讨伐國再次突破一百大關。
當然他們雖稱國,可實際上有大部分都是部落,隻是大魏賞賜他們國号罷了,有幾個部落,也不過是半個郡那麽大。
但這些部落,全民皆兵,好戰鬥勇,軍事力量很大,農業發展一般。
現在有人送糧送甲,他們何樂而不爲?
終于。
又是七天過去。
守仁學堂當中。
一封封密函堆積如山。
這些密函都是準确記錄了讨伐國得到的物資信息。
許清宵再發布一張聖旨。
其意思如之前一模一樣。
第一次,給人霸氣!
第二次,給人強勢!
第三次,的确讓人莫名覺得大魏怕了。
果然,随着第三次警告,反抗的諸國數量直接猛增,一些根本完全就不配稱之爲國的部落,也紛紛加入了。
甚至十國當中,也已經有五國選擇加入。
仗着隻是要彈劾許清宵,沒有向大魏宣戰,想要索取好處。
三次警告。
換來的是敵軍自信劇增。
而對許清宵來說。
這一切,不過是養肥再殺罷了。
就如此。
轉眼之間,又過了六天多。
距離第七天,還剩下不到一個時辰。
醜時。
大魏京都。
陳星河站在許清宵面前,眼神之中滿是無奈。
“師弟,現在大魏上下都鬧翻了,武官被罵的狗血淋頭,文臣們也好不到哪裏去。”
“各地百姓都在辱罵陛下無能,大魏渴望一戰,你這次次發警告過去,沒有用啊。”
“你知道異族現在怎麽說你嗎?”
“他們罵你膽小如鼠,罵你窩囊廢,罵你是奸臣,貪生怕死。”
“甚至大魏國運都隐隐約約有些下降了,在這樣下去,要出大事啊。”
“戰與不戰,師弟,你一定要給出一個明确答案,不能再這麽含糊不清了。”
陳星河頗有些無奈。
這段時間,許清宵連連發布三次警告,帶來的不是敵人示弱,反而是示強。
以緻于大魏上上下下都窩着一團火。
這讓陳星河實實在在有些難受啊。
然而。
許清宵沒有回答。
而是将一張紙遞給陳星河道。
“師兄,勞煩你跑一趟,去大魏文報館,明日卯時,将這篇文章,刊登大魏文報。”
許清宵十分平靜,而是将此物交給陳星河。
後者接過文章。
掃了一眼,而後瞳孔放大。
他想要說什麽,可許清宵推了推他,讓他快去。
一時之間,陳星河激動興奮地朝着大魏文報館跑去。
連話都沒說了。
下一刻。
許清宵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望着天色,等待着最後一個時辰的到來。
這二十一天。
他在等。
等時機成熟。
這二十一天。
他也在制定計劃。
眼下,所有計劃全部制定完了。
現在,就等着這最後一個時辰。
終于。
一個時辰後。
一切顯得無比安靜。
沒有人來彙報諸國的回應消息。
許清宵繼續又等待了一個時辰。
而此時,諸國回應消息送來了。
晚了一個時辰。
其内容也如之前一般。
這一次,人數更多了。
而且态度更嚣張了。
請求女帝罷免自己的職位,并且永不錄用。
這是諸國的回應。
也就在此時。
卯時已過兩刻。
許清宵的聲音響起了。
“吾乃許清宵!”
“大魏監國卿。”
“六部諸侯百将聽令!”
“宣戰諸國!”
聲音響起。
打破了京都的甯靜。
這一刻。
整個京都。
沸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