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外。
百官退散。
武官們似心情大好,走起路來都帶風。
儒官們則皆然沉默,一語不發地離開。
待走出宮外後,這群武官更是放肆大笑,呼朋喚友,到誰家吃喝。
這一切有做作的嫌疑,也有發自内心的喜意。
今日朝堂上,他們可謂是大獲全勝,能看到儒官吃癟,可謂是一大喜事啊。
“孫大儒,老夫今日有喜事,若是沒事可以來老夫家做做客啊。”
看着離開的孫靜安,安國公喊了一聲,笑呵呵地邀請對方參宴。
“國公客氣了,孫某還有些事情,就不去了。”
“對了,國公,不要太過于開心,算起來的話,今日是第二日,許清宵能否明意,明日就能知曉結果了。”
孫靜安淡淡開口,随後帶着人徹底離開。
望着離開的孫靜安,安國公沒有說什麽,朝着家中走去。
遠處。
孫靜安面容平靜,身後周圍跟随着一批儒官。
“孫儒,不要動氣,一天時間内,許清宵絕不可能明意。”
此時,有一位大儒開口,緩緩說道。
“我明白。”
“即便是許清宵明意,又能如何?我等朱聖一脈還不至于害怕一個狂生。”
“今日朝堂之争,爲的并不是許清宵,是爲我朱聖一脈,隻是沒有想到陛下竟如此看重這個許清宵。”
“但可惜的是,除非當代出新聖,否則朱聖一脈的讀書人,還能鎮世五百年。”
孫靜安十分平靜。
他道出真相。
今日朝堂之争,他壓根就不是真正對許清宵動怒,一介狂生罷了,在他們眼中,許清宵的确隻是一個小小狂生。
之所以如此針對,爲的是朱聖一脈,讓天下讀書人看到,污蔑朱聖的下場,也讓天下讀書人都知道,當世儒道誰爲尊。
這才是他們看重的東西。
至于許清宵?
他們并不在乎,就算許清宵平當真明意了,又能如何?
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朱聖門徒嗎?
洗洗睡吧。
總不可能許清宵能成聖吧?
這不可能。
“恩,我知孫儒之意,一切還是等明日看吧。”
“若是許清宵沒有明意,到時我等一同上奏,陛下即便是再如何偏袒,也不會爲了區區一個狂生,得罪我等。”
後者點了點頭,孫儒也就沒有多說什麽了,朝着文宮走去。
就如此,一個時辰後。
永平王府内。
大堂當中。
慕南平站在堂内,望着自己的父親,滿是好奇道。
“父親,朝中有什麽消息嗎?”
慕南平滿是好奇問道。
“孫儒與安國公争吵了快半個時辰,兩人動了真火。”
“好在陛下沒有下什麽決定,但父王看得出來,許清宵能不能渡過這一劫,就要看他能不能明意了。”
“父王得到消息,若明日,許清宵能夠明意,一切好說。”
“可若許清宵明日沒有明意成功,隻怕至少有四位大儒要聯名上奏。”
“這一關,許清宵怕是有些”
永平郡王說到這裏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因爲剩下的慕南平明白。
“三日明意,這.的确太難了,父王,若真是如此,明日上朝,您可一定要爲許清宵多說些話。”
“兒臣見過許清宵,此人的确有萬古大才,若此人能入京輔佐陛下,大魏将迎來輝煌。”
慕南平開口,懇求自己父親明日上朝爲許清宵說幾句話好,畢竟三日明意,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看吧。”
永平郡王起身,離開了堂内,朝堂上的事情,他自有主張,說與不說也是看局勢而定,慕南平與許清宵關系不錯。
但他是郡王,朝堂上的事情,決不能兒戲。
實際上,不僅僅是他。
哪怕是各大國公府,将軍府内,也都在讨論許清宵能否明意成功。
三天内明意成功。
昨日一天過去了,就剩下今日半天和明日一整天了。
若是明日子時,許清宵未能明意,那就麻煩了。
他們雖是武夫,但也知曉君子明意有多難。
但無論如何,該幫的也都幫了,剩下的,就隻能看許清宵的造化了。
朝廷中的事情。
很快便傳到了各郡各府之中。
南豫府也收到了消息。
當得知這個消息,南豫府上上下下并不是很開心。
畢竟君子明意,對于普通讀書人來說,可能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都不見得能明意。
即便是一些天才來說,也不可能說三日明意啊。
這跟體質沒有任何關系。
所以當消息傳來,南豫府的讀書人都莫名緊張起來了。
但衆人更加明白,這個時候不能去打擾許清宵,讓他安靜,因爲時間不多了。
不僅僅是南豫府的讀書人,連百姓都在祈禱許清宵明意,很多百姓都不知道什麽是明意,但就是在祈禱。
可以說,許清宵明意之事,已經成爲了大魏第一話題。
到處都是在談論許清宵能否明意。
而大魏牢獄中。
所有犯人都被轉移離開了,許清宵明意是如今整個南豫府重中之重的事情。
若是明意,許清宵将一掃所有阻礙,一切種種都将泯滅。
若是不能明意,就如同是長河之中的一朵浪花,隻會令人惋惜,同時也會帶來無盡麻煩。
牢獄中。
許清宵依舊是在忘我。
他腦海當中一直在思考四個字。
知行合一。
他要用自己的思維去理解,這樣才能做到明意。
所謂明意,簡單化來說就是,明白意義。
明白自己君子意義。
自己爲什麽要當君子。
自己要怎麽才能成爲君子。
知行合一。
這四個字看起來十分簡單,可當細細去理解,細細去思索的時候,便會發生難以領悟。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南豫府的天,依舊是烏雲滾滾。
人們心中也依舊陰郁沉重。
所有人都在期待,期待許清宵能夠明意。
是夜。
牢獄内沒有任何動靜。
許清宵如磐石一般,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距離三日之約。
還有最後十二個時辰了。
如最開始一般,許清宵隻剩下十二個時辰了。
“何爲知行合一。”
其重點在于‘知’與‘行’。
知,并非是知道的意思,而是知明道理的意思。
一個人倘若要做到知行合一的境界。
就必須要先知明道理。
若你連起碼的道理都不知道,你怎麽去行?
當你知曉道理之後,你再去做,這就是行。
所以知行合一,許清宵用最簡單的意思來理解就是。
‘知道了’‘就去做’
沒有什麽困難不困難,世間許多事情,之所以做不成,其原因就是。
‘不知道’‘沒有立刻去做’
還有一層意思則是。
我确定我做的沒錯,我可以去做,那麽我就去做。
就好比在南豫閣樓宴之上。
天明書院的學生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自己。
自己出手教訓他們,是沒有錯的。
自己打得過他們,去揍這幫家夥,這也是沒有錯的。
所以我可以去做。
這也可以稱之爲知行合一。
在知明道理的情況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君子有所爲。
君子有所不爲。
這一刻。
許清宵周圍彌漫出紫色的光芒,這是浩然正氣,昏暗無比的牢獄,在一瞬間照亮。
不過這并不代表許清宵真正明意。
隻能證明許清宵打開了這扇大門。
如今需要許清宵真正踏出這一步,踏進大門之中,那麽就算是明意。
“此乃陽明先生的知行合一。”
“并非我的知行合一。”
“我已明白,陽明先生的知行合一,可我的知行合一是什麽?”
許清宵陷入了思索當中,紫色的光芒逐漸消散。
他在思考,他在沉思。
這一刻。
許清宵的意識,仿佛進入了星辰大海之中。
群星璀璨,星河如沙。
許清宵在努力思考。
而時間也一點一點流逝。
日出東方。
辰時。
距離三日之約,還有七個時辰不足的時間,南豫府上空烏雲更加濃厚了,如同百姓内心一般。
整個南豫府都有些緊張。
他們期待許清宵明意,可更多人其實心裏知道,三日内明意,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明書院的學生已經被護送至府院中,有重兵把守,免得再激化矛盾。
他們一個個注視着天穹,望向許清宵所在的牢獄方向,眼神之中皆然充滿着嗤笑。
三日明意。
在他們眼中看來,這就是笑話。
無論如何都實現不了。
大魏京都内,今日的早朝幾乎百官都沒有什麽心思,他們也在等待一個消息。
許清宵若是明意,大魏文宮,大魏天機台都能第一時間知曉,如今沒有任何消息,就隻能證明許清宵還未明意。
午時。
又過了兩個時辰。
依舊沒有任何動靜,除了偶爾一陣陣的雷聲之外,别無其他異象。
留給許清宵的時間不多了。
還剩下最後五個時辰。
“若許兄當真不能明意,我等也要誓死保護許兄。”
有人在這種壓抑之下,忍不住開口,因爲太過于壓抑了。
他們都得到了朝廷的消息。
若許清宵明意。
一切無事。
若許清宵不能明意。
便是天大的麻煩。
如此一來,整座南豫府誰人不爲許清宵擔憂,誰不爲許清宵感到緊張。
“不要亂語,靜靜等,相信許兄,他必能明意的。”
有人喊道,讓其安靜,靜靜等待就行,不要增加莫名情緒。
很快,衆人安靜下來。
也就在此時。
時間來到了未時。
距離三日之約,隻剩下最後五個時辰了。
而大牢當中。
紫色的光芒,再次出現。
何爲知行合一!
何爲知行合一?
何爲知行合一。
大牢當中。
許清宵的大腦在飛快運轉、
先知而行。
知而在行。
不行何來知?
不知何來行?
各種理論在腦海當中産生,而後迸發。
許清宵是思緒已經到了一個極緻,這是瘋魔狀态,他徹底忘我,在認真思考。
“按心兵不動,如止水從容。”
“格物緻知,滅除輕傲。”
“君子如玉亦如鐵。”
各種理念誕生,這一刻紫色的浩然正氣,席卷了整個大牢。
許清宵腦海當中的天地文宮,也跟随着震顫起來了。
文宮當中,朝歌顯形,他感受到文宮的震顫,也感受到許清宵正在明意。
“新聖之意!許兄竟然在明新聖之意,他竟然在明新聖之意,古今往來,聖人之兆,許兄有聖人之資嗎?”
朝歌攥緊了拳頭,他來曆太大了,知曉許多事情,瞬間便感應出許清宵正在明悟新聖之意,若許清宵真能明意成功,那他的未來,極有可能成聖啊。
轟轟轟!
轟轟轟!
轟轟轟!
雷霆萬鈞,這一刻南豫府天穹之上,烏雲濃厚了不知多少,雷電席卷,如同一條條猙獰無比的龍,在天穹上盤旋。
可怕的景象,如同天災一般。
風來!
狂風大作,吹蕩在整座南豫府,湖面之上更是被卷起百丈之浪。
南豫樓閣上,李廣新看到這一幕,有些驚愕,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原本就陰郁的南豫府,此時此刻,突然天色大變,變得更加可怕了。、
“難不成,這是不祥之兆嗎?”
如此陰郁的天穹,再加上一條條雷龍出現,這如何不讓人認爲是不祥之兆?
整座南豫府,所有百姓讀書人,皆然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們也認爲這是不祥之兆。
狂風席卷,雷電交加。
下一刻,暴雨傾盆,如同滅世一般。
絕望!
黑暗!
無窮無盡的一切。
呼呼呼!
烏雲當中,更是傳來可怕的鬼哭狼嚎之聲,令人恐懼,令人害怕。
“哈哈哈哈!許清宵不敬聖人,招惹天譴了。”
有人大笑,是天明書院的學生,他們迎風而立,指着蒼穹,發出狂笑之聲,認爲許清宵不敬聖意,招惹天譴。
南豫府大牢之外。
數萬名百姓被吹的幾乎無法睜開眼睛,黑壓壓的烏雲,顯得日月無光,人們恐慌,又有一些害怕。
但就在此時,一道聲音響起,指着大牢當中,大聲喊道。
“諸位,看牢内,有紫色光芒!”
随着聲音響起,無數道目光紛紛落在大牢當中。
的确紫色的光芒淹沒了整座大牢,從各個窗口彌漫而出。
“許兄正在明意,這可怕的異象,代表着許兄之意,将震撼古今往來,絕對不是天災,也絕對不是不祥之兆,諸位,我等靜心坐着,不要恐慌,不要影響許兄!”
有人大喊,是李鑫的聲音,他并不認爲這等天象是不祥之兆,反倒是認爲,如此天象代表着許清宵正在明悟絕世之異象。
“是的,我師弟有聖人之資。”
陳星河攥緊拳頭,狂風吹來,将他衣袍吹的獵獵作響,他目光之中充滿着堅定,語氣更是笃定的很!
“天不生我許清宵,儒道萬古如長夜!”
王儒更是嗷嚎了一嗓子。
他們絕對絕對絕對相信許清宵,能夠明意。
而大牢當中。
許清宵也的的确确正在走最後一步。
他的思想,已經攀升到了極緻,如今,如今,如今,如今隻差最後一步!
隻要踏入這一步。
許清宵将徹底明意成功!
何爲知行合一!
刹那間,許清宵站起身來,他依舊是在忘我之境,他從牢中走了出來。
大牢沒有上鎖,輕輕一推,便可推開。
紫色的浩然正氣,将他映照如神靈一般。
許清宵起身,他不能枯坐在這裏,他要行走,通過實踐來明意自己的心。
所謂明意,即爲明心。
南豫府牢内。
許清宵的身影緩緩出現。
紫色的浩然正氣,在這一刻瘋狂湧出,天穹如夜,衆人幾乎不見光。
狂風大作,燈火之光,早已被吹滅。
可随着許清宵出現之後,紫色的浩然正氣,仿佛是這世間上第一束光,也仿佛是這方天地唯一一束光芒。
在無數人眼中。
許清宵如同一尊行走于人世間的神靈。
他眼中沒有衆生,隻有思索,他走在路上,紫色的浩然正氣,越來越濃厚,也越來越亮。
狂風吹來,卻吹不散許清宵的浩然正氣。
暴雨襲來,卻沖不散許清宵的君子之意。
烏雲滾滾,天穹如墨,卻遮蓋不了許清宵萬古之才。
何爲知行合一!
轟隆!
恐怖的一道雷電浮現,足足連綿萬裏之長,這道雷電,是一條雷龍,是一條真龍,仿佛要将許清宵壓制一般。
驚雷之聲炸響,人們心驚肉跳,這是天地自然之力,凡人敬畏。
可這天地之間,但許清宵沒有任何一絲畏懼。
烏雲之下。
任雨拍打。
任狂風吹。
這等模樣,在衆人眼中莫名顯得偉大起來。
“許清宵是明意成功了嗎?”
“他出來,是否明意成功?”
人們好奇,他們不清楚許清宵是否明意成功。
“不,他還沒有明意,不過半隻腳踏入了其中,現在就等着最後的升華了。”
“隻差一步,隻差一步,這最後一步若是踏出,許清宵将徹底明意,而且他若明意,老夫莫名覺得,這天下文壇要出大事了。”
有夫子開口,道出許清宵現在的情況。
這一刻,百姓們齊齊跟随在許清宵身後,他們與許清宵保持一定距離,不敢去打擾。
街道中。
許清宵一步一步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去何處,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走。
但腦海當中,就是想要走一走。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天地之大,無窮想象,世間之美,無窮之念。
咔嚓!
又是一道雷霆,那轟轟作響的雷聲,仿佛是上天在警告許清宵一般,又仿佛是聖人作怒一般。
雷光閃爍,照亮了整座南豫府,也映照在許清宵的面容上。
然而,許清宵前行的步伐,并沒有停止。
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來到了南豫湖。
湖水翻滾,濤濤浪花拍打在岸上,天地之間,昏暗無比,宛若滅世之景象。
許清宵前行。
他踏在湖水之上,人群中有人驚呼,害怕許清宵落水。
可下一刻,許清宵立在湖水之上,根本沒有落下。
如有仙法一般,許清宵在湖面上行走,而且奇怪的事情發生,任憑湖水如何湧動,當許清宵臨近時,這方湖面便會瞬間靜止下來。
半刻鍾後。
許清宵已于湖心之中。
這一刻,他沒有繼續走了,而是緩緩盤坐下來。
南豫府無數百姓望着湖面之上的許清宵,他們震撼,這是仙人手段。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死死地盯着許清宵。
那南豫樓閣上,也有諸多夫子望着許清宵,他們也不知道爲何許清宵能立身湖面之上。
“心明如鏡,物來則照。”
“知行合一,格物緻知。”
洪亮的聲音響起,是許清宵的聲音。
數百萬的百姓靜靜地看着這一切,他們一語不發。
轟隆!
雷聲大作,欲要将這天穹轟碎,可怕的雷光,更是萬物生畏。
“所謂知行合一!先知而行!”
“知而行,行而知。”
“世人參透,人人如聖。”
“今日,吾許清宵!”
“明吾君子之意。”
“立吾聖人之道。”
“吾立心學,知行合一,凡入我心學者,皆可入聖。”
這一刻,許清宵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過,這不是在南豫府響起。
而是在整個大魏王朝響徹。
轟轟轟轟轟轟!
雷聲席卷整個大魏王朝,無窮無盡之地,有光明之地,黑暗籠罩之地,高山之地,低谷之地,世間萬物,皆然聽到了許清宵這道宏偉無比的聲音。
明我君子之意。
立吾聖人之道。
吾立心學,知行合一,凡入我心學者,皆可入聖。
這可怕的聲音,在同一時間,席卷了整個天下。
天地間!
一抹白!
照亮古今往來一切。
轟轟轟轟!
南豫府書院,爆射出可怕的光芒,直沖雲霄,那壓在世人心中的烏雲,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那轟轟大作的雷聲,在這一刻,已經不會再讓人産生任何畏懼了。
“他不是在明意,他是在立言!”
有夫子驚呼,渾身震顫,他已步入花甲之年,白發蒼蒼,這一生不知見過多少大風大浪,但在這一刻,他渾身顫抖,目光當中充滿着不可置信。
“許清宵!明意既立言,當爲萬古之大才啊。”
又有夫子驚愕,指着許清宵所在的位置,聲音顫栗。
“許清宵,爲萬古大才啊!!!!!”
這一刻,即便是萬安國,也徹徹底底折服,此時他唯一的念頭便是,懊悔,深深的懊悔。
與此同時。
周圍各大府,所有書院的都爆發出可怕光芒,沖天而至,與這一道光芒彙聚。
長平郡。
郡府之中,數十人怔怔地看着這一切。
“有萬古之大才,立意了!”
郡守聲音顫抖,指向南豫府之地,說出震撼衆人之言。
不僅僅是長平郡,大魏王朝,各地皆然有所感應,大魏王朝每一個書院在這一刻都爆發出可怕的光芒。
這是驚天動地的異象。
立言。
而且是聖人之言。
大魏京都。
也在同一時間,皆然聽到許清宵之聲。
“今日,吾許清宵!”
“明吾君子之意。”
“立吾聖人之道。”
“吾立心學,知行合一,凡入我心學者,皆可入聖。”
宏偉無比的聲音響起,幾乎是一瞬間,驚動了整個大魏京都。
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皆然聽到這無與倫比的聲音。
大魏宮廷。
正在閱讀奏章的女帝,在聽到此聲後,陡然之間,神色一變。
“這是,立言?”
即便是天下最爲尊貴之人,大魏女帝在聽到這等聲音之後,也不由神色一變。
她希望許清宵明意,卻不曾想到許清宵不但明意,而且更是做到無數讀書人都想做到的‘立言’。
立言,并非是某種境界,而是給自己人生立下目标,一旦立言,可受天地恩賜,既受天地之庇護,未來成就,将不可限量。
“傳朕旨意,許清宵爲天下之大才,盡快入京。”
女帝開口,她瞬間明白許清宵到底是什麽人了。
是大才。
是萬古之大才!
古今往來,都可稱萬古之大才啊。
她未曾想到,大魏新朝,竟然誕生了這麽一位大才,此等大才對她來說,對大魏來說,都是一件好事,一件天大的好事。
是祥瑞,真正的祥瑞,昭告天下之後,對她的在位功績,也有極大的幫助。
而此時。
大魏京都,大魏文宮内。
轟轟轟轟轟!
一座座聖像震動,一道熾烈無比的光芒沖天而起,淹沒了整座京都,朝着天穹而去。
可怕的異象,再加上許清宵的立言之聲,響徹在每個人耳中,大魏文宮一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尤其是孫靜安,他更是沉默,盯着這一束光芒,沉默不語。
許清宵明意不明意,他不在乎。
可許清宵立言,這觸及他們的利益,朱聖之後,不允許再有其他立言。
一旦立言,等同于開宗立派,而如今天下九成的文人,都是敬奉朱聖,如今出了一個許清宵。
雖然許清宵現在依舊不夠格,可這代表着危險已經出現了。
這才是孫靜安沉默的原因。
“铛!”
“铛!”
“铛!”
與此同時,聖鍾響起。
一道,三道,五道,七道,九道。
足足九道鍾聲,代表着大圓滿,許清宵立言,驚天地,泣鬼神。
朱聖之意都受到了影響,文鍾九響,代表着許清宵九次圓滿。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當世有人立言,可爲何連朱聖之意都感應到,難道這許清宵真能成聖嗎?”
文宮當中,有儒者開口,産生了質疑。
“不可疑聖。”
下一刻,有大儒之聲響起,及時打斷他胡思亂想。
而就在此時,文宮之中,一座座朱聖雕像瞬間炸裂自毀。
砰砰砰。
這般景象着實吓衆人一跳,令人驚愕。
這些聖像,鑄成已有五百年,立于此地,受曆代文人膜拜,擁有一絲聖意。
可突然自毀,這是何意?
儒者們驚愕,不知爲何,聖像自毀,這是天大的禍兆啊。
但下一刻,一道低沉之聲響起。
“許清宵之立意立言,違背朱聖之意,此乃逆聖之言,傳吾文令,天下朱聖門徒,皆不可悟心學,許清宵爲我朱聖之脈大敵。”
“心學之說,違背聖意,既天地認可,也非适合當世之理。”
“再者,有朱聖之意在,後五百年,一切立言,不過小道爾。”
“吾輩讀書人,敬朱意即可,十年之後,再看其道,一眼便知。”
低沉之聲響起,這是一尊大人物,一直在文宮内悟學,早已超越大儒,甚至超越天地大儒,是當世最強的幾位文人之一。
他開口,每一個字都能傳遍所有七品儒者心中。
這番話的意思很簡單,心學忤朱聖,雖得天地認可,但并不合适現在,現在唯一合适讀書人的理念,就是朱聖之意。
朱聖在的時候,一切立言都是小道,朱聖即便是逝去,以現在爲節點,再過五百年也是小道。
所以無需喧嘩什麽,老老實實敬朱聖之意,等十年後再看看吧。
這番話說出,大魏文宮内,衆儒者徹底明悟發生了何事。
許清宵這是真正的動了聖怒啊。
朱聖雕像自毀,這是一種羞辱,對聖人的羞辱。
刹那間,難以言說的憤怒彌漫在每一位儒者心中,他們一生敬朱聖,視朱聖爲精神支柱。
可沒想到,有狂生立言,忤逆朱聖之意。
這一刻,許清宵徹底與朱聖門徒不死不休。
之前隻是言語上的不敬,而這一切,連聖人都怒了,這如何不讓人憤怒?
又如何不讓他們這群儒生恨。
雖然有大人物開口,讓衆人冷靜,等十年再看看,但這侮辱聖意,他們忍不了。
此時有儒者嚎哭,跪拜在雕像面前,羞愧難當,很快許多儒者跪拜在已經被毀的聖像面前。
這般恥辱,幾乎不亞于殺父之仇。
而另一處。
安國公府。
正在閱軍中情報的安國公,再聽到許清宵之聲後,整個人也有些驚愕了。
“他竟然立言了?”
安國公騰的一下起身,朝着門外走去,族内衆人也在第一時間紛紛趕來。
“父親大人,父親大人,許清宵立言了。”
一道道身影趕來,他們眼神之中充滿着不可置信。
朝堂上的事情他們知曉。
安國公與孫靜安大儒争吵,最終争出一個許清宵明意。
如今沒想到許清宵不但明意成功,而且還立下聖人之言,驚天動地,他們如何不震驚啊?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許清宵竟然立言了,老夫這回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啊,傳我之令,許清宵若是入京,爾等皆然交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國公大笑,他笑聲猖狂,笑聲得意,他沒有想到自己在朝堂上,隻是爲了惡心惡心儒官,卻不曾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
許清宵來京,必然知曉自己在朝堂之上爲他争名,如此一來的話,許清宵也絕會記恩。
若是普通人記恩,他也不在乎,可許清宵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
儒者明意,多。
儒者立言,鳳毛麟角啊。
大魏王朝,今日因許清宵立言徹底驚動了。
南豫府中。
天明書院的學生看到這一幕後,徹徹底底愣住了。
他們也未曾想到,許清宵不但明意成功,而且更是做了古今往來無數儒者都想做到的事情。
立言立學。
這.這.這!
所有學生面容上皆露出苦澀,他們實實在在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他們與許清宵之間,相差已經不是十萬八千裏這麽簡單。
若是雲泥之别啊啊啊
噗,張恒一口鮮血吐出,刹那間昏死過去,隻不過這一次沒有人去攙扶他了,其餘學生一個個也心情沉重,哪裏會去管他。
南豫湖面之上。
無數百姓激動的攥緊拳頭,甚至有些面紅耳赤。
雖然他們不懂儒道,但也知曉許清宵成功了。
李鑫,王儒,陳星河,等等之人,皆然震撼的目瞪口呆,南豫府的讀書人也是如此。
許清宵立言立學,五百年來除朱聖之外,這是第一個啊。
大魏新朝,第一人!
下一刻,恐怖的浩然正氣沒入了許清宵體内,來自大魏所有縣、府、郡。
這是天下讀書之人的浩然正氣。
許清宵立言立學。
從今往後,他爲心學者,說是開宗立派也不足爲過。
然而就就在這一刻,令人震撼之事出現了。
所有的光芒凝聚在一團,形成了一件長袍。
“這是天賜儒衣。”
有夫子震驚,如此說道。
世人驚愕,百姓們死死地看着這一切,光芒形成一件白色長袍,加持在許清宵身上。
很快,光芒再次凝聚,一件玉冠出現,玉冠如羊脂白玉,渾然天成。
這是天賜玉冠。
“天地賜冠,從今往後,許清宵爲天地學生,得天地儒位啊!!!!!”
“此等景象,唯有天地大儒方可做到,古今往來,七品明意,絕不可能做到這個程度。”
“許清宵,打破了讀書人古今往來的限制。”
無數夫子顫抖着,他們看着許清宵,眼神之中充滿着無盡震撼。
所謂天賜儒袍,代表着你是正統,天認可你。
而天賜玉冠,代表着你是我天地的學生,若有人說你并非正統,就是再說天地不是正統。
換句話來說,其他學派的門徒可以用立意來反駁許清宵,用立意來辯駁許清宵,但絕對不能說許清宵所學之物,乃是歪門邪道。
得天地認可。
乃是文人最高榮耀。
勝過皇帝說你是天下第一儒。
皇帝再大,也大不過天地。
許清宵束發戴冠,長袍儒雅,整個人的氣質,也在這一刻,節節攀升。
如絕世公子,亦如絕世儒者,讓人看去,心生好感,一舉一動,都渾然天成。
遠處,陳星河看着許清宵這番變化,心中既是開心又是難受,許清宵才華勝他太多太多了,他唯一的優勢,就是長相比許清宵英俊不少。
可如今,許清宵全方位碾壓自己,怎不讓他難受。
但無論如何,許清宵過了這關,明意立言,他由心還是感到開心,感到喜悅。
湖面之上。
許清宵感受着這一切。
他已知曉自己的‘知行合一’了。
陽明先生的知行合一,屬于他自己的。
許清宵的知行合一也十分簡單。
内聖外王,視爲他許清宵的知行合一。
若有不公,若可出手,便出手。
若有不悅,若可出手,便出手。
若有不喜,若可出手,便出手。
念頭達通,自我逍遙,随心而來,随欲而至。
這是他的知行合一,也是他追求的道。
世間欲望太多,自己不是聖人,即便自己是聖人,也有喜愛,也有追求,故此去追求自己所喜愛之物,又有何不可?
這一世,不爲世人而活,而爲自己而活。
知行合一,格物緻知。
一切明了,一切明白,一切知心,一切知意,許清宵緩緩睜開了眸子。
南豫府的天穹依舊是烏雲滾滾,雷電依舊閃爍不安。
“散。”
許清宵輕輕揮了揮手。
刹那間,一直籠罩在南豫府的烏雲快速退散,那雷聲已經靜止了。
撥開雲霧見青天。
光芒映照在南豫府每一處地方,百姓們在這一刻露出笑容,發自内心的笑容。
湖面波光粼粼,清風拂來,吹散人們心中的一切不安。
許清宵立在那裏,渾身上下彌漫着儒雅,面容絕世,一襲白袍,似絕世儒生。
“許清宵,見過諸位。”
湖面之上。
許清宵朝着南豫府百姓,深深一拜,他既明意,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自然也已知曉,他心生感動。
感動百姓們如此對自己,也感動南豫府這些讀書人如此幫己。
他這一拜,由心而拜,無有貴賤。
感受到許清宵這一拜,百姓們都有些愣了,從來都是他們拜他人,從未有人拜過自己。
而且此人還是七品明意的儒生,還是立言之儒生,是萬古奇才,這一拜讓他們有些惶恐,但這一拜更讓他們感覺得到。
許清宵心中有百姓,心中有他們。
這才是真正的讀書人啊。
一瞬間,幾乎是所有人,他們拱手,或許有人的姿勢不太好,也或許有人拱手有些怪異。
或許他們不是讀書人,或許他們甚至是殺豬屠狗之輩,也或許是菜販拉車之人。
亦或許有女人,也有孩童。
所有人,是所有人。
讀書人也好,百姓也好,哪怕是德高望重的夫子,亦或者是府君大人。
他們深深朝着許清宵一拜。
行大禮。
洪亮整齊,沖散雲霄之聲。
也随之響起。
“我等!”
“拜見許先生。”
這一拜。
爲千世佳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