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纖長的睫毛以極爲緩慢的速度煽了下,她望着眼前的人,呼吸都微微屏住。
沈聿則愣住,有些難以置信的望着他:
“陳,陳叔?”
他眼底的震驚不是假的,而且不僅是錯愕,還有一種信任感坍塌的四分五裂的崩潰感。
“不,不,一定是個玩笑對不對?陳叔,你是故意出現在這裏抓壞人的是不是?”
就像是他一直無條件信任尊重的、甚至是親自将他引薦給顧言的人,到頭來,竟然才是躲在幕後的大boss?
沈聿後退着,整個人都被颠覆了那般。
而對方則虛弱的靠在牆壁上,閉上了眼睛,緩緩的道了句:
“我等這一天很久了,害怕它到來,又怕它不回來。”
他沒有否認,而是說了這樣一句話。
仿佛,這個時刻的到來,會讓他解脫。
沈聿整個人的信念似乎都被巨大的真相撕扯着,沖擊着,讓他的世界有些天崩地裂。
“小顧,你早就懷疑我了吧。”
被抓的陳叔,不是别人,正是顧言如父親那般的導師,陳延之。
他看向顧言,唇邊帶着一抹無力的弧度,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仿佛是欣慰,又似乎是自嘲。
顧言唇瓣緊抿成一條線,雙手緊了又松,松了又握緊,循環往複,胸口不斷的起伏,像是在極力的克制着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
最後,她通紅着眼眶,咬牙那般的一字一句道:“是,我早就懷疑了,但我想不明白,你爲什麽要這麽做。”
說到這,她嗓子間艱難的滑動了下,寒冽的聲線都有些顫了:“爲什麽要害我母親……?”
懷疑和确定從來都是兩碼事。
就像她同樣懷疑過沈聿一樣,可沈聿證明了自己,來醫院傷害患者的人,不是他。
所以當真相呈現在她的眼前時,她同樣還是難以面對,哪怕她早有心理準備。
陳延之垂下頭,臉上帶着愧疚:“你母親的事我很抱歉,總之,小顧,我對不起你,還有你媽媽。”
一句話,仿佛默認了他的行爲,承認了他是兇手。
顧言隻覺得一瞬間呼吸都變得困難了似的,像是心髒被糊上了一層豬油,油膩的,惡心的。
“對不起,我要對不起做什麽,對不起有什麽用——!”
說到最後,她忍不住大喊了起來,眼底變得赤紅。
再怎麽對不起,她的母親也回不來了!而她更是被欺騙了十多年,殺母仇人始終就在她的面前,乃至她的所有的行動,他都洞悉!
包括她的犯罪心理學,都是跟他學的。
這一切,該是多麽的諷刺!
安全通道的門打開,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現,他穿着迷彩服的褲子,黑色的T恤,黑色的戰地靴,渾身透着冷酷的氣息。
他望着陳延之,利落的拿出手铐給他拷上。
演員溫弦的丈夫——陸枭,他正是一位反恐的上校。
陸枭要将他帶出去的時候,顧言的聲音突然再次傳來:“等下!”
陸枭掃了一眼手表:“問。”
顧言望着陳延之,望着這位她曾經敬重的五十多歲導師,泛紅的眼底透着銳利:
“你的同夥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