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石頭扔了！我們先幹一個。”
陸神遙看了看懷裏死死抱着的石頭，又看看眼前的酒杯：“你不會殺了我吧？”
皇小仙搖搖頭：“你是蛤仙姐姐養的花兒，我怎麽能殺？又怎麽敢殺？”
陸神遙才不相信。
别人可能會因爲懼怕蛤仙而不敢動他，可皇小仙要想殺他，手起刀落的事，哪有什麽能不能，敢不敢的說法？
以前可能會有，現在絕對沒有。
經曆這些年的殺伐，皇小仙越來越讓人無法琢磨，越來越殺伐果斷，狠辣無情。
陸神遙看在眼裏，怕在心裏，隻是覺得自己所作，罪不至死，所以才敢作那些事。
但皇小仙此時擺出的陣勢太吓人，一桌子好吃的，還有極品靈花酒，那是皇小仙的珍藏，很少拿出來跟别人分享。
讓他下意識就覺得是斷頭酒。
難道魔族來告狀了？還是莫子恒告發了他？他覺得都不可能，因爲皇小仙的心思應該都不在這上。
看見陸神遙表情困惑，皇小仙一腳踢飛了他懷裏的石頭：“怎麽着老陸？不給我面子麽？”
陸神遙趕緊端起酒杯：“不不不，這是我陸神遙的榮幸，先幹爲敬！”
皇小仙笑了，他還是喜歡帶有地球風氣的人：“這才像話！跟我說說，要當公公了，心裏什麽想法？”
呃？就這？
陸神遙愣了愣：“金蟬子能娶到這樣的媳婦，是我陸家祖墳着火了。我替這小子高興！”
皇小仙爲他重新倒上酒。
“我可是替你高興着呢！來，咱們走一個。”
這種純地球語言，讓陸神遙也覺得恍惚，似乎回到了地球，三五好友，把酒言歡的場景。
跟皇小仙又喝一杯，陸神遙試探着問道：“小仙，你說……咱們回不去地球了吧？”
皇小仙動作停滞了一下：“回去看看，還是沒問題的。”
陸神遙笑的有點勉強：“跟名竹在地球上叱咤風雲，騙……賺了不少金銀，聯邦那些人對我們兩個有免疫了，再想那樣輕松賺錢可不容易了。”
皇小仙愣了愣，對了，曹名竹！
這也是個特殊人才，靈根好，天賦好，是個修煉的好苗子，甚至稱爲天驕也不爲過，而且亦正亦邪，很對皇小仙脾氣。
于是也把曹名竹放了出來。
曹名竹看着眼前的一桌也眼暈：“名竹見過師父！”
皇小仙點點頭，示意他坐在另一邊：“好久沒過問你的修煉，每看見你一次，都能感覺到你進步一大截，有沒有問題需要你這個便宜師父解答的？”
曹名竹懂事的給兩人斟滿酒。
皇小仙不說話，他不敢給自己倒酒。
皇小仙示意他也給自己倒上。
曹名竹這才給自己身前杯子倒上酒：“名竹感謝師父給我的這場造化，要說修煉，名竹确實有點疑惑，但不是功法，而是心境和想法。”
“說說看。”皇小仙随口說。
曹名竹思索了一下：“師父，你說咱們修煉到底爲了什麽？除了長生之外，難道就沒有一點意義？”
皇小仙瞥了他一眼：“你是怎麽想的？”
這問題看着簡單，其實非常玄妙，不次于人是怎麽來的又往哪裏去這種至奧問題。
曹名竹捋順了一下思路：“我總覺得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沒遇見師父以前，我覺得人生雖然坎坷，但是隻要有足夠智慧，自然能撥的雲開見月明，人定勝天，可是修煉之後我覺得不是這樣。”
“那你覺得是哪樣？”皇小仙也對他的問題感興趣起來。
“我覺得一切都好像是安排好的一樣，小到每一個細微生命，大到每一顆星辰，每一個星系，都在按照既定規律運行，按照既定規律衰落，隻有修士才是這天地間的變數。”
陸神遙頻頻點頭：“不愧是皇小主的親生弟子，有見識！”
皇小仙臉抽搐了好幾下，弟子就弟子，親生弟子算怎麽回事？
“爲什麽說修士是變數？”
曹名竹在皇小仙面前顯得有點拘謹：“因爲我覺得所謂修士，不過是天地精挑細選的種子，然後澆水施肥，讓你成長，讓你強大，讓你有一種追尋大道的信念。”
說到這裏，他擡頭看着皇小仙。
皇小仙凝視着他：“然後呢？”
陸神遙忽然插話：“然後當然是被收割啦！種子發芽，開花結果，生出果實，人家把果實收走，或爲果腹，或爲衣物，就不清楚了。”
這種說法很可笑。
皇小仙微微一笑，依然看着曹名竹：“你怎麽看？”
曹名竹咬着嘴唇，半天才說道：“我覺得應該有某種使命，需要修士去完成，比如說維持宇宙正常運轉。”
皇小仙皺皺眉，他感覺曹名竹故意這麽說的，因爲太膚淺了。
維持宇宙運轉需要他們這幫廢物幹嘛？這是很大一部分無法認清自我的生命認知。
覺得自己聰明，覺得自己了不起，覺得自己一出手就能驚天地泣鬼神，八方震驚。
其實啥也不是。
隻有這樣的人才會覺得自己被需要。
“好好說話！”皇小仙面色嚴厲。
曹名竹趕緊拱手：“徒兒天真，還請師父明示！”
皇小仙擡手就給了他一巴掌：“讓我明示？你思考的問題讓我如何明示？我特麽都沒認真考慮過自己是怎麽來的，又會怎麽去。你自己怎麽想的，不妨說出來。”
“那徒兒就冒昧了。”曹名竹依舊恭謹的樣子：“我覺得我們修士的使命就是走出這方宇宙，代表這方宇宙意志行使使命，又或者是這方宇宙孕育了我們，當我們破殼而出的瞬間，就成爲了另一種存在。”
這個說法很新鮮。
而且說的很直白，不像書籍裏訴說的那麽深奧玄妙，讓人無法理解。
皇小仙雙眉皺起：“根據我知道的，應該是前者，代表這方宇宙意志行使使命。”
曹名竹趕緊接上話：“可這樣說來，這方宇宙是有自己智慧的存在，也就是說，它是智慧生命體，它掌管着所有生命的生死存亡，每一個誕生都是它有意爲之，每一個降臨都是爲了某個目的，而我們的所行所得，也都是它提前安排好的。”
說到這裏，他特意觀察着皇小仙的臉色，想看看師父會不會愠怒。
因爲這樣一說，他對皇小仙就不必懷有感恩之情，每一個人，也不必對自己父母懷有任何感恩之心，因爲一切都是天定，所有生命都不過是按部就班的存在罷了，沒有恩情的說法。
皇小仙微皺眉頭，輕輕搖頭：“不全是這樣，我們隻是被放在了某個編排好的程序中，逐漸成爲一個帶有自我标識的符号，隻有當我們脫穎而出的時候，才會進入另一個更複雜的程序當中。”
陸神遙瞪了瞪眼，他不大習慣皇小仙此時的語言習慣。
他更習慣用道文訴說這種道理，好在他也能聽懂。
曹名竹卻聽的很明白，他跟皇小仙接受的教育差不多，彼此有更多共同語言。
宇宙牽引着行進方向，卻不會安排細節。
所有的結果都已經被計算出來，無論細節過程怎麽樣，結果都不會變。
所以無論是曹名竹還是皇小仙，其實都不重要，沒有皇小仙還會有李小仙王小仙，沒有曹名竹也會有别的人替代。
上蒼并未重視過他們的存在，隻有當他們從億萬人群中走出來，才會成爲寵兒，反之，他們的生命會被漠視。
每個生命都必須感恩自己的父母親人，感恩每一份情意，因爲這是偶然，不是必然。
這一瞬間，皇小仙自己頭腦裏有一道靈光閃過，偏偏他卻把握不住，不知道那是什麽？
僅僅覺得自己眼前一亮，天地間起了漣漪，一層層隻有他能看見的波紋浮動，向他聚攏而來。
不是靈氣，更不是霧氣。而是運勢。
當他想堅守自己心中的情意時，運勢離他而去，因爲他不知道爲了什麽堅守。
而在他覺得這是法則因果的時候，運勢滾滾而歸，因爲他找到了答案。
可惜他卻不知道那個答案是什麽。
滾滾運勢磁場居然掀起了風暴，遠處的天空有轟隆隆的雷聲滾動。
不對，是有人渡劫！
皇小仙站起身，看方向，應該是五行城那邊，有人晉級元嬰。
這是江安秘境内第一次有人從金丹晉級元嬰，而且還是受到皇小仙的運勢波動影響，突然茅塞頓開，結嬰成功。
皇小仙沉吟着：“所謂大道，其實根本就沒有。”
曹名竹接話：“修士所說的道，不過是局限了自己發展的物事，把自己困在牢籠裏修煉，永遠也進入不了我們真正要去的地方，真正需要我們戰鬥的沙場。”
皇小仙：“心有所念，情有所依，智慧空靈，百無禁忌，才是修煉的真谛！”
曹名竹微微施禮：“弟子謹遵教誨！”
皇小仙蓦然回頭：“是你點化了我，而不是我教誨了你，名竹，想不到你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