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衛把事情前後說完,啓君愣了。
皇小仙坐在高椅子上接的诏書?
葛洪彪公開辱罵宣讀官?
皇小仙身邊有個來自神州的人當場毆打宣讀官,四個極武被對方一招擊退?
“甯卿,能一招擊退四位極武伺衛,得是什麽境界?”
甯欺天恭謹的回答:“最次也得是後天巅峰。”
啓君長歎一聲:“先君在位時,就曾經談起過武者,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武者,以力犯禁而難禁。你說……大明以後是不是應該禁武?是不是應該取締所有門派?是不是……應該不給武者任何出路,讓習武成爲愛好而無法作爲謀生手段?”
甯欺天沉吟片刻,擡起頭看向啓君,一字字說道:“國主,如果這樣作,我大明危矣!我族危矣!”
啓君拍案而起:“我大明有百萬雄軍!有十萬鐵衛!還有三十萬金騎,誰敢威脅大明?”
甯欺天的腰身逐漸挺直:“國主,微臣無法附議。”
啓君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說說你的理由。”
“想我大明前身,不過是山中窮村,素以民風彪悍著稱,時逢亂世,明先君率我村民,抗擊流寇,抵禦外強,扶危濟困,納賢招士,治國安邦者有,征戰沙場者有,現如今,國危民難當頭,國主竟然動了滅仙除武的念頭,就因爲仙者不敬王權,武者力不可治,百年後,我百姓個個弱柳扶風,狎妓弄寵,還有何威名可談?這樣的民衆,如何還能選拔出百萬雄軍?更别說鐵衛金騎!”
啓君挑了挑眉毛:“我記得你說過……神州有熱武器?”
甯欺天苦笑:“那東西是否可靠尚不敢言,但是我大明有,别國也可以有,談何震懾?”
啓君的下巴微微揚起:“你對正一宗主導的大撤離怎麽看?”
“不可盡信,亦不可不信。”
“那依你看……”
“先合作,拿到主導權,然後再說。”
“剛剛那個伺衛說的清楚,正一宗的家屬和葛家已經開始撤離了。”
“微臣以爲,那不過是假象,是皇小仙爲了達到目的故意爲之。”
“他們到底想要什麽?就是爲了從各國手裏騙錢麽?事情敗露,他們該如何處之?”
“國主有何顧慮?”
啓君笑了:“我擔心那個皇小仙一語成谶,你不覺得很有可能嗎?你難道不贊成大撤離?”
甯欺天愣了:“國君,我沒這個意思,一切全憑國君拿主意,皇家客卿研判。”
他說的皇家客卿就是皇家自己的智囊團,全部有皇族的長者構成,廟堂無法議定的事情,都會交給客卿團研判。
啓君現在的應對方案就是客卿團給的辦法,甯欺天沒表達過任何個人意見。
啓君笑了:“甯卿身爲國師,不給點建議?”
甯欺天深施一禮:“禀國君,世子即将承運,微臣也該告老還林,雲遊山野,專心修煉,此等牽涉國運大事,還是國君自己拿主意。”
啓君一拍扶手:“好一個甯欺天,你連我也想糊弄!我就問你,你和你的家人是走還是不走?”
甯欺天一臉爲難神情,最後還是拱手:“微臣選擇離開。”
……
東天武院最靠海的城市叫做鹽津城。
此時皇小仙一幹人正坐在城主府中接受姬武藝的宴請。
近百人圍坐一圈,中間有舞女正跳一曲蓮花舞。
沒讨論海外千流勳家的艦隊,也沒談修煉,更沒談地元星危機,反而談起了場地中間那五位舞娘的腳。
皇小仙感覺對方跳的舞有點芭蕾舞的意思。
可芭蕾是在平面地上跳的,而此時場地中央的幾位女孩子是在特制的蓮花台上翩翩起舞。
素绫裹着纖足,足跟高高翹起,全憑腳尖在蓮花瓣上,支撐着身體蹁跹。
這比芭蕾不知道要難了多少倍,稍有不慎,就會被蓮心銳利的尖刺傷到。
而蓮花瓣隻有細長的一條,實在不容易掌控。
五位舞娘依靠腳尖的支撐,在花瓣中猶如穿花蝴蝶一般,衣袂飄飄,身材輕靈,飄擺自如。
就連那些築基修士也都看直了眼。
有幾位還配合着曲樂打起了節拍,顯然比較精通樂律。
葛洪彪給皇小仙介紹:“這是甘淵大陸最著名的蓮花仙舞,可别小瞧這個舞蹈,這些女孩子從三歲時候起就在蓮花台上戲耍,中間曆經無數次淘汰,最後隻留下六人,前後經曆十餘年演練方才成舞,她們的腳已經跟常人不一樣了,下了蓮台,她們連路都不會走。”
皇小仙晃了晃腦袋:“葛家主,我不是喝多了吧?怎麽看,蓮台上也隻有五個人啊!”
姬武藝和葛洪彪一起笑了:“那是因爲第六人還沒上場呢!”
夏明義卻歎息一聲:“可憐了這些女孩子,将來要如何生活?”
姬武藝搖頭苦笑:“她們的壽命極短,大多能活到二十幾歲,一旦下了蓮台,她們的腳無法正常走路,沒幾天日子好過。”
“這種驅人成寵的事,也就你們皇家能作出來,普通百姓誰肯忍心訓練如此殘忍的舞蹈?她們的腳已經成畸形了吧?”
姬武藝點點頭:“确實如此,下了蓮台後,都沒有修複的可能,足弓成了扇頁,走不了路,作不了任何事。”
“幹嘛不禁止此種禍害人的行徑?”
姬武藝苦笑一聲:“談何容易?既使我想禁止,也得所有人同意才成,既使東天武院禁止,其他國也得同意才行。”
“難道其他國不同意,東天武院還不敢禁止一種舞蹈?”
姬武藝笑了:“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說既使東天武院禁止了,其他國依然會有,這些女孩子依舊下場悲戚。”
皇小仙不懂。
“你們禁止了,不就不必選拔跳這種舞蹈的女孩子了?”
“你以爲這些女孩子是我們培訓出來的?皇家哪有這個耐心?都是一些特殊府門培訓出來的,然後賣給各個地方,這是我買下的一組,跟在我身邊,她們能多活十年。”
原來如此。
難怪說東天武院禁止,也不能改變這些舞女的命運。
原來她們并不是東天武院自己培養出來的,而是買來的,他們不要,自然有别的地方要,有貨不愁賣。
這樣的舞女都是在拍賣會上按組出賣的。
一組六人。
果然,第六位舞女出現了。
不是從外面走進來,而是直接從蓮心挺起腰身,看來她一直伏卧在蓮心裏。
蓮台上舞風驟變,曲調也變的雨驟風疾。
一會兒如雷霆閃電,一會兒如冰霜苦寒。
五個花瓣逐一枯萎,最後隻剩下花蕊在蓮台上極速旋轉,一會兒對天,一會對地,一會兒對着茫茫四周,似禱告似祈求又似哭嚎呐喊,最後也頹然倒下,落敗人間。
皇小仙忍不住淚目,随口吟誦:“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喔!原來小仙還是位詩人!好詞,好句!”
姬武藝随即鼓掌。
在場百十位觀衆也跟着爆起掌聲,不知道是爲了蓮台上的六位女子,還是爲了皇小仙的詩句。
六位女孩子用标準的禮儀姿态向大家謝禮,皇小仙卻擺手說道:“我哪會作詩?這是我們那裏一位龔自珍的詩人所作,我不過有感而發。”
葛洪彪卻說道:“我也有感慨,卻隻能說:卧槽!看哭了!”
衆人齊聲哄笑。
皇小仙指着六名女孩子說道:“這種拿人性命娛樂權貴的作派,以後必須取締。”
姬武藝面上看不出絲毫喜怒:“既然你來了,這件事就由你操刀如何?就當做是你的娛樂活動。”
皇小仙歪了歪脖子:“有意義麽?”
“有。”
姬武藝肯定的回答。
舞女退下,很多陪酒的将士也紛紛退下,姬武身邊的築基修士也都識趣的離開。
“這些舞姬全部來自夏後國,可是女孩子卻是從祈辛國劫掠去的。”
“這是兩國開戰的理由?”
姬武藝搖頭:“怎麽可能?雙方積怨已久,早就有苗頭了,但是這次他們開戰卻不是爲他們雙方,而是爲了東天武院。”
皇小仙愣了:“他們雙方打架,目的是跟他們毫無關系的東天武院?太離奇了吧?”
姬武藝面露笑容:“夏後國的國主跟你們大明國主有一拼,都是狼子野心,暗中勾結千流勳家,在靠近東天武院的海面上屯兵百萬,戰艦千艘。表面上是在威吓祈辛國,實際是想伺機兵進東天武院。”
“東天武院有他們觊觎的東西?”
“當然有,不說别的,就說龐大的煉體功法,各種戰技,還有祖宗的傳承,幾萬年的底蘊,都是他們想要的。”
“這跟大明國君有什麽關系?”
姬武藝笑了笑:“大明表面上看沒參與,實際上支助軍費百萬金,目的就是要打殘東天武院。”
皇小仙愣了:“甯欺天知道這事麽?”
姬武藝歎息:“以他的頭腦,就算啓君故意隐瞞他,他也能想到一二。”
千流勳家跟各方都沒有來往,上次去了一趟明國,就忽然跟夏後國走到一起,這可能嗎?
聰明人都能想到其中關鍵。
中間有人撮合,有人付出了真金白銀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