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青大病初愈,這些年一直殘疾,父母的錢都給他看病,供妹妹讀書,家裏确實潦倒。
身上穿的還是三年前買的地攤夾克衫。
頭發也很久沒修理。
昨夜又沒睡好,眼睛有點浮腫,怎麽看怎麽都像一個邋遢屌絲,也難怪丁春喜沒把他放眼裏。
聽見二青的吼叫,丁春喜反而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呦呦呦!可不得了,蚯蚓下海裝龍,咋也得披兩片魚鱗吧!就你這樣的,連片魚鱗都披不起的人,還曼曼?有本事你去四海酒店當面喊她一聲,看看能不能被人打掉牙!”
說完之後又一副挑釁的樣子看着皇小仙:“你朋友啊?應該是,這年頭,能穿着漢服滿街逛的男人,大多都是靠下面思考人生的,認識這種人也很正常,三妹,我們走。”
說完,仰臉朝天的向校門口走去。
二青剛要追過去質問,被皇小仙攔下。
“原來那個姜曼曼就是你女朋友啊?士别三年,當刮目相看,二青哥确實有一套。但是人家攀了高枝,你又何必憤怒?昨日的你被她鄙夷唾棄,今天的你她已經高攀不起。”
二青狠狠一跺腳:“曼曼不是那樣的人。”
說完轉身就走。
四海酒店門口,姜曼曼站在楊博瀚身邊迎接客人。
她的臉上露出僵硬的笑容。
她沒有邀請這麽多人參加告别晚宴,被她邀請的,一共隻有六人,都是上學時候的好友。
可是現在,來了已經有一百多人。
她現在才知道楊博瀚把四海酒店三層全包了,邀請了各界名流,還有福城大學的諸多校友。
本來隻想跟自己要好的姐妹傾訴一下内心的苦楚,卻成了一場正式的社交宴會。
姜曼曼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不喜歡像猴子一樣被人圍觀。
丁春喜帶着她嘴裏的三妹徑直來到兩人面前:“恭喜校花師姐,你還認得我嗎?”
姜曼曼機械的點點頭:“數學系的丁春喜。”
“曼曼師姐太有心了,竟然還能記住師妹的名字,這位就是未來的姐夫楊博瀚吧?”
楊博瀚的豬臉上露出傲慢的微笑:“不錯,正是我,很高興你能來參加曼曼的送行宴會。”
“能被您邀請,是我的榮幸。以後還要請您多指教呢!”
丁春喜媚眼如絲。
楊博瀚的山羊眼裏立刻有了光彩:“好說好說,以後多聯系。”
姜曼曼立刻感覺到一陣惡心,她的身體下意識的離楊博瀚遠了一點,這樣就不會正面迎接丁春喜身上的香水味。
好難聞的香水。
可是她的身體剛剛站穩,就瞬間僵硬。
她看見了二青。
二青在離她還有二十米遠的地方站住,呆呆的看着她。
兩年多來,如果沒有姜曼曼體貼入微的照顧,二青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樣。
他早已經把自己的命跟這個女人的命栓在一起。
就在昨天,他還希望姜曼曼能離開自己,尋找屬于她的真正幸福,因爲他能帶給她的,隻有不幸和哀傷。
現在真看見她一身錦繡,站在别的男人身邊,二青卻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不停的抽搐。
他忍不住彎下了腰。
素雨心卻評價說:“确實是位氣質型美女,宛如淩波仙子。”
皇小仙沒感覺。
他在注視楊博瀚,對方的豬臉讓他很反感,跟二青他們一屆的校友。
以前,楊博瀚沒有這麽胖,多少還有點人樣,學校裏出名的公子哥,現在,徹底走樣了。
看浮腫的眼袋,微微發青的眼圈,就知道對方每天過着不規律的生活。
再看對方跟剛認識的丁春喜眉來眼去,春意盎然,就能知道他是一個什麽人。
皇小仙徑直走了上去。
眼睛直視着楊博瀚。
他身上強大的氣場吓到了對方。
楊博瀚下意識後退一步:“你是誰?”
丁春喜翻了下眼皮,主動充當了介紹人:“這是我們學校裏當年離奇失蹤的那位皇小仙。”
楊博瀚此時才注意到後面的二青,立刻露出警惕的神色:“你是方世青的朋友?我沒有邀請你們。”
别人不知道二青和姜曼曼的關系,他怎麽會不知道?
他隻是想不明白,一個沒有幾年活頭的殘廢,怎麽忽然間能自己走路了?
皇小仙撓撓頭:“我也沒想來,我媽不讓我跟傻子玩。”
楊博瀚差點背過氣去。
“你特麽……”
皇小仙伸手就把他推到一邊,根本就不想聽他說話。
姜曼曼正呆呆的看着二青。
她不敢相信,昨天還被醫生宣判死刑的二青,今天竟然有能力走到她的面前。
“世青,你的腿……”
二青的眼慢慢模糊:“他們說的難道是真的?你……你要嫁人了?”
姜曼曼臉上雖然沒有太多表情變化,但是她的唇在抖着。
“世青,這不重要,你告訴我,是誰治好了你的腿?昨天那位專家還說你活不過三個月!”
楊博瀚忽然從後面摟住了姜曼曼削瘦的肩:“曼曼,這些既然不是我們邀請的客人,就沒必要理會他們,我們先進去。”
姜曼曼扭動了一下身體,抖掉楊博瀚的手:“你先進去,我跟世青說幾句話就去找你。”
楊博瀚的身體僵了一下:“曼曼,我答應你的事可都作了,你不是想要放我鴿子吧?”
“我隻是想跟他單獨說幾句話,難道我連這點自由都沒有?”
楊博瀚想了想:“你想怎麽自由都可以,但是你别忘了,你的家人進入地下城,職業,收入,居住,供給,都需要我爸照顧,本來你隻有一個帶人名額,可是你苦苦哀求我,給你又弄了一個,你應該知道我冒了多大風險。”
姜曼曼凄楚一笑:“我知道。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一會兒……我隻需要兩分鍾。”
楊博瀚“哼”了一聲:“好,就給你兩分鍾,我能給你搞到名額,就能廢了你的名額,也不怕你搞什麽幺蛾子!”
姜曼曼轉過身來的時候,淚水忽然像斷線珍珠般灑落。
但是她努力抽了抽鼻子,止住眼淚,慢慢走到二青身前,對着二青微微點頭:“世青,不管誰救了你,他都是我姜曼曼今生今世的恩人,我還要恭喜你重獲新生。”
說着話,他把一個文件袋遞到二青手裏:“我知道,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叔叔跟阿姨,我替他們拿到了兩個名額,所有資料都填好了,該履行的手續也辦妥了,隻要把表格遞交社區,等候通知就可以。”
說到這裏,她已經是竭盡所能抑制自己的淚水,卻再也控制不住,忽然對二青鞠躬:“世青……對不起!”
說完,轉身就走,眼淚抛撒一串。
結果卻被素雨心攔住。
而皇小仙則從二青手裏拿過文件袋,抽出來看了看,越過衆人向楊博瀚走去。
楊博瀚給了姜曼曼兩分鍾時間,卻并沒走遠,隻是在門内冷眼旁觀。
看見皇小仙徑直向他走來,下意識的退後。
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對皇小仙身上散發的氣息有莫名的恐懼感。
皇小仙一直走到跟他臉對着臉的位置,凝視着對方。
楊博瀚臉上的肥肉顫抖着:“你要幹什麽?”
皇小仙慢慢的把兩頁蓋滿紅章的表格舉到他面前:“曼曼姐是個善良的女孩子,你根本配不上她。”
楊博瀚輕蔑的看了皇小仙一眼:“你算什麽東西?你覺得自己能配上她,你給她兩個名額我看看!”
姜曼曼看到表格竟然到了皇小仙手裏,忽然發瘋似的跑過來,流着淚一把奪了過去:“皇小仙你幹什麽?你知不知道這是世青的命?他頑強的活到今天,就因爲放心不下父母雙親,而今,他可以安心了,他……”
她想說,可以讓二青安心上路了,可是想到二青已經可以自己走路,貌似恢複不錯的樣子,嘴唇哆嗦了一下,終于沒說出來。
此時四周有很多人圍觀。
大部分都是今天來參加送行宴的,也有很多人認識楊博瀚。
有人“哼”了一聲:“楊少對姜曼曼太用心了,連這種事都肯爲她作!竟然還有人出來指手畫腳?這小子難道不知道楊少的實力?”
這話既拍了楊博瀚的馬屁,還警示了皇小仙,看來對方是個油滑的人。
皇小仙“嗤”了一聲,劈手從姜曼曼手裏又把表格抽回來,在姜曼曼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撕的粉碎,摔在楊博瀚的臉上。
“滾!今後再讓我看見你騷擾曼曼姐,打折你的腿!”
眼看自己的所有努力成了碎屑,姜曼曼當場昏厥。
二青把姜曼曼抱在懷裏,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心疼對方才是。
隻有眼淚不斷的流下,傷心欲絕。
“曼曼,是我誤會你了!是我無能,我是殘廢,你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隻爲了完成我的心願!你幹嘛這麽傻?你幹嘛不自私一點?”
楊博瀚惡毒的看着皇小仙:“好樣的!有種,我記住你了,我會讓你跟這個殘廢知道,什麽叫社會!”
皇小仙瞥了對方一眼:“我會讓你記得刻骨銘心。”
說完,帶着二青和姜曼曼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