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黑夜,注定不平靜。
青城内城之外,三裏地前。
一位醉漢,醉眼蒙眬,手持一杆嗡鳴不斷的銀槍,銀槍之上萦繞着霸烈之氣,像是一頭複蘇的兇龍。
整個青城内城似乎都蘇醒過來了,城樓之上,奔走的甲胄守衛,往遠處眺望,便見得那沖天的森然黑氣!
“敵襲!!!!”
一些年老的守衛,有經驗的守衛,則是扯開嗓子,發出嘶吼。
事實上,已經不用他們提醒,那杆撕裂黑夜的長槍,仿佛敲響古鍾的槍,早已經讓整座内城複蘇。
奔走之聲響徹不絕,人族軍隊列隊前行,在城樓下排兵布陣。
楊虎身披甲胄,腰間挎刀,背後插着三杆迎風招展的小旗,他滿面怒容,殺機滾滾。
他登上了城樓,一步一步,踩着堅實的石梯,整座城樓似乎都在震顫。
行至城樓之上,楊虎眺望,以他的目力,自然是看到了城外那鋪天蓋地的黑影,那百鬼,千鬼,萬鬼夜行!
當然,也看到了那一人獨自攔下鬼族大軍的一席白丁。
“張大人。”
楊虎眸光波動,嘴唇嗫嚅,心情激動。
那是張震宇,前青州鎮守使,沒有想到,張震宇并未離開青州,依舊一直守護着青州。
“不曾想,虎有生之年,還能再一次的與張大人并肩作戰。”
楊虎大笑。
“殺!!!”
下一瞬,楊虎扯開嗓子嘶吼。
宛若一頭屹立在山巅的斑斓猛虎,發出震天的咆哮。
……
……
推開門,關上了門。
陸茫然走出了房間,他告别了陸母,獨自行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往着内城城牆方向而去。
“楊虎那厮,竟是真的不給我準備甲胄……”
“這是不讓我去厮殺的意思啊。”
“看不起我陸茫然一介書生?”
陸茫然笑罵了一句楊虎。
他回首看着倚靠在窗前的陸母,擺了擺手,随後,穿着一席素白的衣裳,一如他當年進京趕考那般,猶如一朵出塵的白濯蓮花。
百無一用是書生,但書生亦敢拔劍殺敵!
望了一眼逼仄無比的黑沉夜空,明明已經逼近黎明,卻是見不得半點黎明的光輝,當真是讓人喘不過氣。
陸茫然腰間挎着把劍,那是找楊虎要的武器。
防身武器,楊虎當然會給。
而如今,陸茫然挎着劍,走出了舒适的小屋,不會安心的等待戰果,而是一步一步,走向戰場的最前線。
身爲鴻胪寺卿,此次他任務沒有完成,豈有臉躲在後方安享太平?
那他便枉爲讀書人。
……
……
嗤!!!
一槍刺爆一頭鬼族修士,讓對方化作一團黑氣,崩散在黑暗中。
張震宇手持長槍,氣勢強大的一塌糊塗。
四象境巅峰的張震宇,再加上自身煉氣第五境大武宗境界的煉氣修爲,互相加持之下,亦可算是頂尖強者。
各州的鎮守使,實力都不會太弱,更逞論是最前線的青州鎮守使。
當初張震宇就怒而揮槍,一槍重傷了鬼族的駐界使,被鬼族定性爲一場外交糾紛,使得他張震宇被革職。
但如今,他張震宇隻是一介白丁,他無牽無挂,不怕革職。
所以,黑暗中,他仰頭大笑,渾身散發着玄黃之光,揮舞着長槍,不斷的殺着鬼族修士。
一人持槍攔路。
攔住鬼族千軍萬馬!
一頭,兩頭,三頭……百頭,千頭……
張震宇以一人之力,槍出如龍,殺了成百上千的鬼族修士!
“堆死他,給我堆死他!!!”
“我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要抽出他的魂,讓他承受九幽之苦!”
鬼族駐界使發出怒吼。
當初的羞辱,仿佛再度浮上心頭。
轟!!!
萬鬼如潮,沖向張震宇,張震宇眸光熠熠,眼中何曾再有半點醉意,揮舞的槍芒,撕碎一尊尊鬼族。
他很有經驗,他知道鬼族無心,所以殺敵之際,專挑腦袋,擊碎鬼族的腦袋,以槍意絞爛他們的魂,這些鬼族就無法複活了。
嗡嗡嗡……
地面青磚紛飛碎裂。
有鬼族中的強大修士出現,凄厲的鬼風哭嚎着,撕裂着地面!
這是鬼族的五境修士組成的軍陣,森森鬼氣近乎化作實質,數量并不少,五境修士多達二十幾尊,圍殺着張震宇。
鬼族的六境駐界使亦是出手了,一顆龐大無比的鬼頭,青面獠牙,朝着張震宇撕咬而去!
張震宇畢竟隻是一人。
他身上流淌出了血,他揮槍的手臂開始變得酸累。
鮮血激起了鬼族的兇性,也挑起了鬼族的欲望。
不過,張震宇橫眉冷對,一槍戳死一頭鬼族修士,拔槍而起,再戳,複戳。
他的眼中隻有殺敵。
沒有後退!
他的身前,鬼族的屍體,堆疊累累如小山!
……
“媽的!老子忍不住了!”
身後内城,之前和張震宇談話過的年輕的士卒李四,此時此刻,眼睛徹底的發紅。
他看着那一人一槍攔大軍的身影,隻感覺體内有血液在沸騰。
“他沒騙我,居然真的是張大人!”
青州士卒,誰不敬佩張震宇?
那是他們的軍魂,而如今,軍魂獨自攔鬼族,提醒他們敵襲。
他們豈能躲在門後,甘心眺望!
城樓之上,楊虎高舉長刀,一聲嘶吼。
李四猛地推開城門,握着長矛,就俯沖了出去。
“殺啊!!!”
李四紅着眼,朝着那一人攔住鬼族大軍,殺的渾身鮮血滾滾的身影沖去。
李四的身邊,同僚們亦是全部都眼紅了。
人族,不畏死!
不怕戰!
這一戰,爲了身後的城,身後的人!
感知到身後人族武者奮不顧身的沖來,張震宇渾身是血,卻是咧嘴一笑。
“人生最快意之事,莫過于殺敵飲酒。”
一槍逼退數位鬼族修士。
張震宇解下腰間一個小葫蘆,大拇指推開蓋子,他猛地往口中灌酒。
“酒壯人膽!飲酒,殺敵,鬼族屍體……便是最好的下酒菜!”
張震宇大笑。
長槍一卷,槍起如柱,沖入雲霄。
張震宇作爲四象境武道家,人皇氣席卷而出,刹那間,天地之間,化作一杆長槍落下。
快如閃電,快在刹那!
張震宇所創武學,刹那槍!
槍出刹那,刹那殺敵!
噗嗤!!!
一槍貫穿了鬼族駐界使的巨大鬼首,将其釘在了地面,張震宇踏天而起,一槍一槍的刺出,将這位面目可憎的巨大鬼首,給刺的爆裂!
以煉氣第五境大武宗,逆殺六境鬼族大修士!
城樓之上。
楊虎爆喝,持刀俯沖而下!
一馬當先,奔走之間,地動山搖,身後小旗迎風招展!
“殺!!!”
他沖入鬼族大軍中,揮刀,殺鬼!
小小的軍卒李四,亦是怒吼着,用長槍刺殺鬼族。
他悍不畏死,人族武者盡皆悍不畏死。
面對咆哮的鬼族,李四直接引爆了體内血囊,氣息鼓脹,一槍刺穿鬼族修士腦袋,格殺對方!
将軍說過殺鬼族就得瞄準腦袋來幹!
因爲鬼族沒心,腦袋存魂,才是弱點。
李四渾身浴血,殺了三位鬼族鬼兵。
但最後,精血之力衰敗了下去,鬼兵圍攏而來,他隻能瘋狂的甩着長矛。
“來啊!來啊!”
李四嘶吼。
最後,被數杆鬼矛洞穿了身軀。
鮮血自唇間彙聚成絲,滴淌而下。
李四倒在了血泊中,目光怔怔的望着身後的青城,城裏有他的家人,還有他那未過門的青梅竹馬。
他看到城樓上,有一席白衣伫立。
在黑夜中,散發着宛若燈塔般的光芒。
他笑了起來。
願來生,再爲人族而戰。
軍卒李四,戰死。
時年,十七。
……
……
轟!!!
虛空中。
一隻遮天蔽日的陰森鬼手,轟然落下,朝着自青城内城沖出的人族軍隊拍去。
張震宇仰頭披頭散發,身上布滿傷口,鮮血汩汩流淌。
但是,他伫立在長街之上,手握長槍,挑着鬼族駐界使的屍體,眸光熠熠,怡然無懼。
那隻陰森鬼手上釋放着恐怖至極的波動,仿佛能夠将整座青城都渾然抹去似的。
那是鬼族的七境強者出手了!
殺機蔓延開來,讓人頭皮發麻。
張震宇甩開有如破爛一般的鬼族駐界使的屍體,握着長槍,一步一步登天直上,他身上的人皇氣接近枯竭。
但他的氣息熾烈若星辰!
敵人強大又如何?
我有槍在手,敢上青天叱鬼神!
戰到此刻,張振宇已經有些接近油盡燈枯,他殺了很多同級的鬼族修士,很多高他一級的鬼族修士。
甚至連鬼族駐界使都被他所格殺。
這一戰,張震宇覺得,他殺夠本了!
“殺!”
長槍逆襲而上,面對那蓋壓而下的巨大鬼爪,怡然無懼的刺出!
噗嗤!!!
恐怖的槍芒,将那隻大手掌給刺爆,給洞穿!
将最後的人皇氣,軒然湧入其内!
濤濤鬼氣自手掌中洶湧垂落,那是鬼族頂級強者的鮮血!
天地間響起痛苦的慘嚎,以及氣急敗壞的怒吼!
鬼爪退走。
而張震宇身形跌回人間,伫立在青城長街之上,橫眉怒目,身上最後一滴血流盡,最後一縷人皇氣亦是耗盡。
身爲武道家,他不負每一縷人皇氣!
他的氣息微弱了下去。
但是,他的周身,鬼族屍體堆疊如山,哪怕張震宇已經氣息衰弱到極點,卻無任何一頭鬼族修士膽敢靠近他周身七步内。
張震宇站的筆直,腰杆挺起,橫眉怒目。
握着槍,站如槍。
氣息,徹底的消弭。
前青州鎮守使張震宇,戰死。
時年,三十六。
……
……
這一戰,注定慘烈。
鬼族想要攻破青城内城,大肆的搜刮和殺戮人族,吞噬血肉。
但是,人族自然不會允許,戰争就是這樣爆發。
而因爲張震宇一人,鬼族的損失便極爲慘重,死傷無數,甚至連駐界使都慘死,連頂尖強者都受創!
這對于鬼族而言,有些難以接受,因爲難以接受,所以愈發的瘋狂,他們甚至已經毫不掩飾,直接咆哮,喧嚣,大張旗鼓的攻城。
整座青城,宛若在這一夜,化作了陰森鬼蜮。
諸族駐使界内。
各族強者都在觀望着,鬼族在今夜發動對青城内城的進攻,他們早有所料。
畢竟,陸茫然拒絕簽署條約,鬼族想要掌控青州,還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而他們需要人族的血肉,所以,他們不想等了,直接發動攻伐。
隻不過,代價卻是慘烈到讓鬼族有些難以接受。
死了一位駐界使,還死了無數的鬼兵,人族的韌性,強大的有些超乎他們的想象。
神族,仙族,妖族,魔族等諸族強者都沉默的看着。
鬼族死傷慘重,但是……人族同樣死傷慘重。
青城内城的守城人族士卒,屍骨遍地。
那位前青州鎮守使張震宇亦是戰死。
人族用鮮血來維護着這座城,維護着人族的底線。
……
……
楊虎望着張震宇消散的氣息,以及站的筆直的身影,虎目中有滾滾熱淚流淌而下!
“将軍!走好!”
楊虎道。
下一刻,他滿目猙獰,手中的長刀揮出,噗嗤一聲便劈碎一尊鬼族修士頭顱!
他身披甲胄,揮舞長刀,猶如戰神。
楊虎不是武道家,他隻是單純的煉氣武者,他亦是一位大武宗,他體魄強盛,是戰場沖殺的一把好手!
他在張震宇鑿穿的鬼族大軍陣型中,大肆殺戮着。
他一刀插入鬼族修士的口中,猛地一絞,便将這頭鬼族的腦袋給絞碎,鬼魂磨滅!
楊虎很自信,那是使刀者的自信,長刀在手,無物不可斬,無鬼不可殺!
他作爲如今的青州鎮守使,他有責任,也有義務,守住青城。
不會讓鬼族在城内爲非作歹!
這是他的堅守。
一生的堅守!
刀光漫漫,如瀑般飛灑,一頭又一頭鬼族被斬殺!
死在他身邊的鬼族,不比張震宇殺的少,楊虎本就是一尊猛将。
弱小的鬼族他殺之!
強大的鬼族修士他亦殺之!
可是,楊虎亦是人,他亦是會感到疲憊。
斬殺一尊鬼族修士,楊虎身軀踉跄,背後的小旗已經折斷了一杆,剩下兩杆旗面上沾染滿了屬于他的血。
而楊虎眺望,密密麻麻,黑黑壓壓的鬼族大軍,數不勝數。
鬼族對于青城内城,勢在必得!
而反觀青城,卻是連援軍都不曾有。
楊虎心頭忽然有些悲涼,忽然感覺到,有心殺敵,無力回天。
但他不曾退縮,不曾恐懼。
因爲,他知道身後便是青城内城,有人族家家戶戶百姓。
他楊虎死守青城,不是爲了狗屁的朝廷。
隻是爲了身後那些人族百姓。
“兒郎們,殺!”
楊虎咆哮一聲,猶如虎嘯山林。
他的身後,跟随呼喊的聲音,已經變得很少。
楊虎血淚滾滾,頭也不回,繼續沖入敵軍之中。
……
……
青城城樓。
陸茫然一席書生白衣,腰間挎劍,望着那底下慘烈的厮殺。
望着浴血奮戰的楊虎,望着年紀輕輕便失去生命的軍中守卒,望着強大的前鎮守使以性命逼退鬼族頂級強者……
無數的情緒,猶如山呼海嘯爆沖向他,沖擊着他。
讓他的眼睛逐漸紅了起來。
書生本是感性之人。
更何況是他陸茫然,拔出間,咬着牙,陸茫然眼眸中熱淚滾滾。
哪裏有什麽歲月靜好,哪裏有什麽山河無恙。
都不過是有人在負重前行,在默默守護!
可惜,他陸茫然隻是一介書生,無法力挽狂瀾,他也不是武道家,沒有什麽通天的修爲!
他顫抖的手,握着顫抖的劍。
腦子轟然一陣巨響。
他不曾直面過戰争,但是,此刻,親臨戰争,他卻是感覺到自己的血在滾沸,靈魂在振呼。
比起朝堂上的行屍走肉,這兒……或許才是我輩男兒的歸宿!
可恨,他手無縛雞之力,改變不了什麽。
陸茫然忽然有些茫然。
他想到了京城皇帝傳來的消息,讓他簽署條約,将這麽多士卒,這麽多人族男兒流血死死守護的青州讓給鬼族。
多麽可笑,多麽諷刺。
人族不弱!
可是,這樣的朝廷,讓人族衰弱!
陸茫然沒有退。
他依舊伫立在城樓之上,白衣勝雪,猶如黑夜中的一盞燈。
有他在,底下厮殺的人族将士,心中便宛若有定海神針一般,沒有了絕望,沒有了悲傷,因爲陸公陪他們在一起戰鬥。
咻咻咻!
有鬼族修士沖破了防線,朝着内城城牆殺來!
他們鬼影綽綽,順着城牆攀爬直上,他們眼中磷火跳動着興奮!
“殺!”
城樓上。
陸茫然不再茫然,他握住劍,猛地一劈,劈下一尊鬼族修士。
一位位守城的士卒,亦是揮舞着兵器,将鬼族修士打飛而落。
楊虎渾身染血,身後的旗已經徹底斷裂。
他揮舞着長刀,殺到了張震宇的屍體旁。
托着張震宇的屍體,殺回了青城内城,楊虎血淚滾滾,将張震宇的屍體,以及不少人族士卒的屍體,在城牆腳下擺好。
随後,楊虎沖出了城池,扭頭嘶吼讓士卒将城門封閉。
“守城!!!”
楊虎的聲音都破了音。
他魁梧的身軀握着依舊鋒銳的長刀,望着閉合的城門,仰頭大笑,罵了一句“他奶奶的”,便繼續沖向了鬼族大軍。
陸茫然持劍伫立在城牆女牆間,往下望,看着一具具人族将士的屍體,被鬼族拖曳走,被分食血肉,心胸之中,滿心悲涼,怒火滾滾。
他握劍的手在顫抖。
有心殺敵,無力回天。
恨啊!
誰能與他通天修爲!
……
……
鬼族進攻青城的消息,瞬間在大慶邸報上傳開。
人族大地,人人皆是憤怒不已,呵斥連天。
鬼族的進攻快的超乎想象,誰也不曾想到,青州大會才剛剛結束,鬼族就發動了占領青州的戰争。
諸多馳援的人族武者,人族武道家尚未趕赴至。
如今的青城,風雨飄搖。
雲麓書院。
一片甯靜與祥和。
閑亭中,鹦鹉在高聲播報着大慶邸報的内容。
聲音激蕩在山嶺之間。
哪怕是專注于攀登石徑,解析武碑的衆人,都沉默了下來。
碑廬之間。
涼風習習。
方舟睜開了眼,聽着耳畔的播報,他長歎了一口氣。
腦海中,傳武書屋在劇烈的震顫,無盡的金芒在釋放着,璀璨奪目。
“這是感受到什麽了嗎?”
方舟感受着傳武書屋的異狀,不由的喃喃。
如今的傳武書屋,比起之前要強盛太多,因爲人皇氣的聚斂,傳武書屋似乎也與他方舟越發的契合,就像是承認了方舟似的。
“這是想要讓我去青城看一看麽?”
方舟喃喃:“那便……去看一看吧。”
方舟心神一動,動用了那個一次性的特殊移魂神交機會。
指定目标的移魂。
【是否使用特殊性移魂神交機會?】
“是。”
“移魂位置,青城。”
“目标……陸茫然。”
【移魂目标已選擇,移魂時間一時辰】
話語落下。
傳武書屋的震顫,猛地停止。
一根魂燭,悠悠燃燒。
碑廬裏,微風拂面。
曹天罡忽然睜開眼,疑惑的看了一眼方舟,他的第六感極其敏銳,就在剛剛,他感覺方舟的氣息,似乎猛地一變,那刹那間,仿佛有大恐怖在方舟體内一閃而逝。
方兄……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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