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豹沒有回應對方的話,她很清楚,就算都是分身,但對方的位格也比自己高不少。
【黑暗之人】在怎麽說也是那一位正兒八經的化身,而自己,不過是【腫脹之女】在異域化身的分身而已,論輩分,自己還得叫對方爺爺。
她不清楚對方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當然,就算他出現在這裏,也沒什麽問題。
她們這些化身,講究的就是一個随心所欲。
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人類活在世界上,行爲舉止一般都有内在的邏輯,不管這邏輯是不是合理,能不能被大衆接受,但他們不需要。
隻是,【腫脹之女】和【黑暗之人】顯然不太對付。
一個總想着背刺本體,另一個則更喜歡讓世界變得更加熱鬧。
當然,假如,隻是假如,【腫脹之女】真的成功背刺了本體,那麽一位外神的隕落将會導緻權柄的分散,祂的力量将會由各個化身繼承,【黑暗之人】自然能夠分到一杯羹,也算是一樁美事。
可問題在于,這些化身之間的權柄和力量相差無幾,既然化身可以背刺本體,那化身的分身爲什麽又不能做到同樣的事情呢?
同爲化身之間,也會有這樣的争執,假如【腫脹之女】解決掉了【黑暗之人】,那麽【黑暗之人】繼承的力量就會轉移到【腫脹之女】之上。
就算有些舊日支配者會在無意識間達成合作的關系,可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可能是同伴。
因此,這裏的豹豹感到了一陣危險。
“你很獨特。”
那皮膚黝黑,俊朗而高挑的男生看着豹豹說道。
豹豹沒有回答,而是思考着該如何應對。
可那男人并沒有繼續和豹豹說話的打算,他轉身,準備離開這間屋子。
“你要做什麽?”
豹豹開口叫住了對方。
“我以前在這裏留下了一些東西,最近突然想了起來就過來轉轉,沒想到那東西已經壞掉了,我倒是懶得修好它們了,但來都來了,總要留下點什麽吧。”
皮膚黝黑的男子很難得地回答了一句,或許因爲對方和自己有着某種若有似無的聯系。
“你要毀掉這裏?”
豹豹立刻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這男人就像一個孩子般,好不容易找到了以前喜歡的玩具,可卻發現玩具已經髒了,于是幹脆就破罐破摔,把這玩具徹底弄壞,不讓其他人染指。
“毀掉?伱也可以這麽說,但讓我來形容,應該是升華。”
男人回答道。
“如果我說不行呢?”
不知道哪裏來的念頭,豹豹直接說道。
那皮膚黝黑的男子有些奇怪地看向面前的美少女,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忽然釋然了。
“當然可以。”
他答道,嘴角翹起。
豹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動作,她整個人就失去了形體,崩潰,溶解,化爲一灘肉泥,迅速蒸發,連殘渣都不剩下。
沒有任何的交鋒,對抗,博弈。
隻是一眼,就已經塵埃落定。
不過隻是小小的分身而已,男人并不在意,他走出屋子,來到街道上。
潮濕的風吹拂,許多人已經受到了污染,他們倒在地上,痛苦掙紮,哀嚎聲交織成爲了一曲令他陶醉的交響樂。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有人掙紮着抓住了唯一站着的男人的褲腿,苦苦哀求。
男人停下腳步,蹲下身子,憐憫地看着那個人,伸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就好像這種行爲能夠撫平傷痛,緩解不安一般。
那人的表情變得舒緩起來,他不再呻吟,動作也輕松了不少。
下一刻,這個人的嘴巴張開。
就像是将一件衣服從領口翻面一般,他伸出舌頭,以此爲起點,舌頭無限朝着嘴巴外面延伸,整個人内部翻開,如同盛開的蔓珠華沙,血肉之中,好幾對節肢足冒了出來,一隻由血肉構成的蜘蛛出現在地面上。
那蜘蛛背上還有一張苦悶的人臉,無數的觸須蠕動,讓其充滿了一種驚悚的詭異感覺。
“看,已經不會再痛苦了。”
男人微笑道。
蜘蛛的腿不斷蠕動,它很快朝着其他正在掙紮的人爬去,頭部,由四根觸須構成的口器徑直插入同類的口中,以蠻力将其内部的事物拖拽了出來,轉眼間,又一隻蜘蛛出現在城市裏。
恐懼的驚叫頓時充斥了街道,那些還能有所動作的人類立刻逃竄,連滾帶爬,試圖遠離這裏。
皮膚黝黑的男人倒是很輕松的模樣,行走在恐懼之中。
倘若這時候能夠搭配上一些巴赫或者貝多芬的交響樂,估計會更加凸顯他的從容。
他沒有像某些電影裏的反派一般一邊走一邊說着中二的“我是開始,也是結束”之類的話語,隻閑庭信步,隻是每一步,都會讓周圍的人類變異成爲那巨大的血肉蜘蛛,不斷朝着城市裏的其他地方擴散,增殖。
用不了多久,甚至連這大雨還沒到來,這裏就會成爲一座怪物的城市。
城市的另一隅。
希波克拉底看着眼前這些學院的探索者們。
“你們現在立刻離開烏托邦,有多遠走多遠,并且要将這裏當做禁地,永遠不要回來。”
他下令道。
顯然,烏托邦即将遭遇史上最大的危機,而且希波克拉底認爲,這座城邦可能在這次災難裏無法撐過去了。
所以,他才讓學院的年輕人都離開,至少能夠保存性命。
“那您呢?”
霜心問道,她作爲發現了應許之地的探索者,也被希波克拉底任命爲領導者,逃離烏托邦。
“我還有需要做的事情。”
希波克拉底答道。
“可是,如果沒有聖人的引導,我們很可能失去方向。”
霜心不安地說道,聖人一直以來并不僅僅是武力的象征,更是長輩與領導者,這些壽命遠長于普通人的超凡者擁有豐富的學識和遠見,能夠給予指導與建議。
正如霜心所言,他們的壽命短暫,如果聖人不存,那麽很可能會失去前進的道路,陷入迷茫之中,就像一直以來帶領自己的向導消失了一般。
“不用擔心。”
希波克拉底說道。
“你們隻需要前進就行了,無論如何,生命永遠會找到出路。”
他看向那将至的暴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