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心裏總憋着一股氣。
不管是不服氣也好,其他的什麽情緒也罷,自己不斷的前進,有時候難免會有迷茫。
有時候會迷失方向。
談謙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肯定。
确定的告訴他。
她在乎,全大魏在乎。
他做的這些事情。
而且她是在場最有資格說這些話的人了。
而且不僅僅是口頭上的說說。
這一年來的事情,已經非常充分的證明了一些事情。
談謙稍稍松了一口氣。
挺直腰背,跟着容兮進門。
明明隻是看個診而已。
周圍被宮人全都圍住。
不管是門口還是窗戶。
人沒進來,但人影都透進來了。
談謙心中覺得古怪,又想着之前有人與他說起,不管是多麽奇怪的事情都不要驚慌,也不可往外說。
估計這一次的事情的确鬧得很大。
談謙心中想着,來到了容兮跟前,“陛下,您且坐好,草民給您診脈。”
容兮淺淺應了一聲。
談謙能夠嗅到從容兮身上蔓延而來的淡淡藥香。
還能在其中分辨出些許藥材來。
談謙下意識的分辨了些許。
又覺得其中有幾味很淺很淺,尋常人分辨不出來的味道的藥材,不該是用在容兮身上的。
這幾樣藥材本就氣味淺淡,能留下些許痕迹,就能夠知道容兮用過不止一次兩次。
談謙不自覺的微微皺眉,本想要先望聞問切一番,不過皇家有些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夠随意問的,于是他将那點疑惑壓下去,擡手,搭在了容兮的手腕上。
動作很輕,隻是幾秒之後,他愕然的睜開眼睛,擡頭看向容兮。
少年帝皇一身尊貴,還帶着清晨的散漫,沒有一絲波動。
熹微光輝落在她周圍,一切都仿佛那麽理所當然。
“可有問題?”
容兮擡眼,勾了勾唇角。
眼底還是溫和的,不帶什麽氣勢。
問題多了去了。
這脈象淩亂,一看就是中了什麽罕見的毒,他都不曾見過的脈象,還有一點——這不是男子的脈象,分明就是女子的脈象!
是他診斷出錯……?不可能,隻是把脈而已,此刻帝皇的脈搏還在他指腹下跳動。
談謙不自覺僵住。
卻看着對方的态度,又自己跟着覺得理所當然。
這份功績,即便是女子又如何?
他曾經見世間不公,歎息百姓窮苦。
現在世道雖有不公,卻已經不見原本蒼涼,百姓雖然還沒有到人人富足,生活卻已經日新月異,能看得見希望。
他歎的這些罵的這些都已經改善了。
實在也不知道區區女子身份,有什麽可以不滿的。
不過這是他的想法。
這個世道,女子總是要比男子艱難些。
更不用說在皇室。
談謙把着脈,眉頭也不由自主的皺起來。
“能看一下陛下的喉嚨處嗎?”
談謙擡頭,看向容兮。
容兮點頭,伸手将自己喉嚨上粘着的假喉結摘下來。
談謙仔細看了一眼。
果真。
他雖然沒有見到過,但曾經也聽聞過,有一類的藥物,可以減緩女性的發育。
這一類的藥物,在最開始研究出來的時候,是格外極端的環境之中。
那時候女子的處境比現在要艱難的多。
婦人懷孕的時候還會聽信什麽歪門邪道,喝下藥水,号稱能生男孩。
但實際并無效用,多是騙人之用。
性别這種事情,自形成開始,就已經注定了,不管是娘胎裏用藥,還是出生之後用藥,對于嬰孩來說,都有着極大的負面影響。
有點孩童可能明明是女性,卻因爲這些藥物有了男性的特征,被當成男性養大。
但實際上并不能娶妻生子,還被扭曲了心智。
他讀到這些書的時候,還曾經滿是同情。
想着現在雖然情況還不是太好,但是至少很早之前亂世女子就沒有以往那般凄慘了。
他此刻看着容兮這脈象淩亂,卻逐漸因爲不斷調整恢複條理,面容樣貌看着特征并不明顯,喉結一類的沒有,該是嬰兒時期用藥抑制發育爲多,母期該是沒有受到多大傷害的。
但就如旁人所說。
弱症一直拖上十來年都會成了要人命的東西,更不用說吃了這一類的藥物,一直到最近才開始逐漸解毒。
回想了這一年多容兮做的事情,格外激進的步調。
他沉了沉眸子。
如果不是時間不夠了,身體不允許,想必有些事情不必冒着這樣大的風險。
的确很難辦。
談謙抿着唇角收了手。
“如何?”
問話的卻是樓星散。
這人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做聲,仔細看着。
他不懂醫術。
而且容兮的身子都是交由那幾個禦醫治療,這麽長時間的調理,也沒見個好療效來。
雖然這麽說不太厚道。
但萬一呢,萬一這幾個這方面醫術不佳呢。
人還是要有希望的。
隻要是他們不擅長這方面,容兮就可能恢複的更好一些。
于是全皇宮人的希望談謙此刻充滿了壓力。
突然知道這麽個驚天秘聞,不給他反應的時間也就算了,還要承擔這樣的重任。
談謙:……
雖然很理解他們的心情,自己本來到這邊來的目的就是爲了用自己畢生所學醫治陛下。
但這事情又不是什麽風寒小病,輕易就能處理了。
“陛下身子羸弱,此刻虛不受補,想必這些年總是與補藥爲伴,草民還需要進一步知曉陛下最近用的什麽藥,當初用了什麽藥,可還有剩,或者有藥方一類。”
談謙的臉色也嚴肅起來。
“還有陛下此刻正在調理,調理的藥物也需要于草民一看。”
這不是小事情。
容兮的身子現在就是勉強維持平衡運轉,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藥物的侵襲,現在調補,也是一點點的将平衡穩住調整。
一個不小心就會導緻容兮身體的平衡崩潰,但容兮的身子顯然承擔不了這個後果。
容兮對此倒是完全不意外。
“與你說了不信。”
她淡淡的喝了一口茶。
慢慢調整過來雖然恢複不了正常健康的情況,卻已經是最好的法子了。
樓星散見她喝茶,就順手拿了茶點送到她唇邊,似乎還不滿嘀咕了句。
“您可真是讓人操心。”
談謙看着眼前兩人相處,眼皮蓦的一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