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淚滴落的太快太輕巧,猝不及防。
根本沒在哭,根本不想哭,所以在眼淚滴落下來的時候就完全控制不住,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容兮自身的經曆讓她對待任何事情都太冷靜,太鎮定,每次思考的都是怎麽将利益最大化,就算是以自身的某些事情爲代價。
所以發生這些事情,她本來心中更多的是猶疑,是戒備,其他的還沒有太大的感覺。
加上從來到大魏之後就要不然是一直忙碌。
要不然就是在生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連軸轉,很少有機會讓容兮有時間去仔細思考其他的事情。
對比早些整治大魏這件事來說,大晉的事情可以暫且往後放一放。
而至于大晉的這些人,向榮不敢把事情擺到明面上去,自然也不敢真的對她手下的人動手,至少這三五年裏,都會一直供着他們。
她想的倒是都安排好了,隻不過現在看——
她自覺的還算是非常妥善的安排,居然把艾殊然給惹哭了?
把那個正兒八經,交給他什麽都會很好很快完成,她覺得跟她學的一樣将私人情緒壓抑的不能再壓抑的艾殊然,給惹哭了?
這個世界有些玄幻。
容兮有着瞬間的無措。
身子不自覺的坐直,身旁的樓星散則是警惕的眯起眼睛來,心中那種不對的情緒更強烈。
好端端的,就算是見過,你無緣無故的哭什麽?
而且還用這種眼神看着容兮。
容兮也跟對方熟識的樣子——
就好像——他們之間有他不能知道的秘密一樣。
樓星散想着,越想越讓自己難受,憋屈,渾身不舒服,就想要知道着到底是怎麽回事。
而被容兮身份鎮住的萬風和丁爾橋回過神來,緊接着就也被艾殊然那刷的一下掉下來的眼淚給驚呆了。
這是什麽情況?
怎麽還突然跟他國帝皇他鄉遇故知,眼淚刷刷的流呢?
要說是别人,那可能他們還相信。
但眼前這人可是艾殊然。
曾經權傾大晉的長公主府府令。
就連長公主逝世,他趕回來,都看不出特别情緒化的表情。
也就隻能從他之後無心朝事,做什麽事情都放不到心上去,神情恍惚,最後辭官雲遊,離開大晉這個傷心地這舉動裏,能看出些許來。
但在長公主離開時候都沒落下來的淚,怎麽會這個時候掉落下來了?
艾殊然意識到了那眼淚從眼眶控制不住的掉落出去,看着那陌生卻又處處熟悉的臉,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跟在容兮身邊多年的默契讓他知道,這件事情定然是不能随意宣揚,讓旁人知道的。
他後背本來有些僵直,頓了頓,此刻恭敬彎了下腰。
“之前您來,時間太久,未能将您認出,回想起來實在滿心歉意,不知道不見您的這段時間裏,您過的可還安好?”
他低着頭,想要看她,又好似不敢看她,白皙的手背上隐隐爆出青筋。
在意識到眼前人到底是誰之後,他開始回想思考他所聽說的這大魏帝皇改變的一切。
而今年對于大魏,可以說是一個災年了,他想着呼吸一窒。
旱災,饑荒,清理宗教,南隋使團加上國内諸侯叛亂。
不管是那一樣,單獨拎一個出來放在一年之中,都足以讓事情變得非常糟糕。
他緊緊的抿着唇角,卻是聽上面人語氣溫和之中帶着熟悉的散漫随意。
“還好。”
聽見這話,他稍稍放了心。
那自然應該是還好的。
他們殿下本身能力就強,行爲處事從來不讓别人操心,别人看一步她能看五步,有時候他們提出來建議,等到順着容兮一開始的做法仔細的捋一捋,就會發現容兮的才是最佳做法。
他們也習慣了信任容兮。
但是這種事情古怪荒謬,自然不能讓旁人知曉了,就是不知道,在容兮身邊的這人到底是什麽情況。
大魏的榮安異姓王樓星散。
想着,他心裏有些不舒服。
這人并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往日裏,他也這樣跟着殿下到處跑?走都不肯走的?
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對方勢力強悍,會不會對殿下造成威脅?要不然他也可以聯系舊部,就算會很麻煩,但也要把這人給處置了!
隻是還在想,就聽這人張揚恣意,膽大包天的哼笑了聲,語氣古怪的開口。
“還好呢?”
容兮掀了掀眼皮,擡頭看着這個突然陰陽怪氣的家夥。
“陛下,您生病的時間,操勞的時間,所有臣子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您說一句還好,難不成還能安慰了我們?”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在理。
“這都到了吃飯的時間了,要是有什麽事情,不如改天再叙?您早些吃了飯,好好午睡,臣呢,跟人也好交代,大人們也才好放心,您手下的人又不是吃白飯的,盡管使喚就行,做什麽非要把事情都壓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那些朝臣的态度,讓容兮本身對于自己的身體也處在一種要自己舒服,但若是能做出她自我感覺更有利的交換她就能暫時犧牲自己健康的這種狀态裏。
他早就看不順眼了。
而看艾殊然那樣子,裝的跟容兮很少熟稔,結果容兮說了這麽一句就信了。
樓星散心中的緊繃放下了些許,還不忘時刻插嘴提醒着容兮馬上就要到了吃飯的時間。
容兮:……
這話說的像是深閨怨婦,而她就是那個負心漢,隻顧着外面的小妖精,自己的身子都不顧,還得家裏的正房操心。
這種詭異的感覺,容兮本能覺得是這個賊心不死的家夥故意弄出來的。
于是低聲,略帶幾分威脅,“樓安之。”
這可冤枉他了。
樓星散自覺自己一直看着外面的天色,算着容兮吃飯的時候。
這要是錯過了吃飯的點,讓容兮進食有些許不規律了,再影響身子可怎麽辦?
加上天又這麽冷,她本就身子弱。
夏天他可以給容兮當冰盆,當涼席,冬天可不行。
冬天他靠的近些,都怕涼着她。
(本章完)